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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房、粮囤、百岁老人(作者:阿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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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21 23:17: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节前的匆忙在一宿的鞭炮声中,终于画上了句号。整个腊月的烦躁便逐渐平复在孩子们手中的鞭炮与糖果中了。
照例在初一清晨趋车回婆婆家,整个上午,拜年的阵势是以队伍来形容的。于我,结婚十三载,已经是典型的老媳妇了。但婆婆公公念及我父母俱已作古,总不由自主偏爱、宽容几分。
一碗水饺,个大、皮薄、馅实。热气腾腾从婆婆手里倒到我手里,热气中心便沉甸甸地弥散开一股亲情的暖流。我必得回报他们多一分,再多一分。这两位我现时的亲人长辈,我想我后半生倾尽心力好好活着,除了为孩子和老公,也是为这两位慈祥的老人。
                       碾房
羊肠小路蜿蜒曲折,农村的形貌是那么俱细地呈展在眼底。别样的感觉在今年犹胜往年。一岁一枯荣,一岁一心态,今年,我甚想一探属于神农氏时代的古朴。于是,路过的一个小小的碾房就那么毫不设防地闯进我的视线,并就此坐地生根。与老公相视一笑,他深知我的秉性,拉我低头从石砌的小门走进去。
青石的地表,青石的墙壁,青石的穹隆形屋顶。不足二十平方。当地一盘石碾。通体上下的青石,厚重而拙实,突然就与外界的浮华与浅淡隔绝开来。眼前所见是那么真切与沉稳。我用手摸摸那石碾,沾到手上的是小米面。显然就在年前,或许就是昨天,仍旧有人在用着这盘碾,细细磨研着一家人过节的年糕粉。这层沾在手上的面粉,与喜气盈盈的节日是如此近地相关着??????
我想像着一个旧式的年轻妇人,脑后盘着乌黑的发髻,偏大襟的灰土布上衣,青布中式裤,裹着腿,耳髻垂下一绺黑发,显得她安恬的一如在尽情享受着推着石碾的劳作一般。她在微笑,微微低垂的脸颊上带着因出汗而潮湿的红晕。她抿着嘴,一圈又一圈地推过石碾。然后有一个穿着红肚兜大裤衩,剃着光头,却在脑后留一绺长生辫的五、六岁胖娃奔进来,在进门的一刹那,脚步一踉跄摔倒在地。顿时号淘大哭起来。妇人急放开碾杆,跑过去抱起男娃,一边给他擦泪一边变戏法式地从襟怀里摸出一把炒豆递给捧着双手的娃儿。那娃儿破涕为笑,又蹦跳着去玩了。妇人又匆匆走到碾旁推起碾来。
有这青石的碾房遮风避雨,推着碾子的时候居然不再感觉辛苦与劳作。一房石砌碾房,上百年的历史。青石地面已经磨得光可鉴人,父辈祖辈们在这里把赖以生存的粮食磨碎收好,这硬硬的石头与软软的白胖胖的馒头居然这么紧密地结合在了一起,而生命便在这里得以延续了。
或许,在那石壁的缝隙间,还曾有过鸿雁传书般的旖旎故事,在那微有月光的夜晚,在那村头狗吠的斜斜小雨中,那美丽的姑娘与壮实的小伙相聚在碾房里??????
在庄稼人晌午地里劳作着正缝暴雨的时候,匆匆跑进来避一阵子雨的事也会有吧?一座碾房如今已经成了村里标志性的建筑了。只要一提碾子,百分之百的村里人都明白指的就是它。一座碾房经过百十年风雨的考验,已经磨出生命的灵性。它坐落成人人心目中的一道不可或缺的风景。这样的标志,下去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后,还会屹立在这里吗?碾房,这古朴而笨拙的乡村文化的载体!
                  粮囤
三姑家的院里有一座粮囤,结婚以来,年年来拜年,却并未注意到它的存在。今年,在刚刚与石碾亲密“接触”后,这座体积并不算大的粮囤又占据我的眼界。圆柱体的囤体,由于年久没有粉刷,白灰已经掉得斑斑驳驳。圆椎体的茅草顶上,站着一只体型修长的小鸟,它在顾盼着什么?
老公问我,知道这叫什么吗?我响亮地告诉他,叫粮囤。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生产队里到处都是体积较大的粮囤。圆圆的,远远看胖乎乎的,就和一个个笑哈哈的弥勒佛祖一般,憨实实地蹲在那里,笑看着我们这些顽皮的小孩围着他们来回转悠着玩捉迷藏。傍晚的《东方红,太阳升》唱过后,天就慢慢黑下来。粮囤那四四方方的小窗户上,也不再有逞强站上去学李玉河的小孩了。此时,除了肩抗锄镐的社员们在嘻嘻哈哈一路往家走一路说着一下午的闲闻趣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透过铁匠炉门口,射出来的一缕灯光和四散飞开的铁花。铁匠炉成了我与父母约定相见的驿站了。每晚,我站在门口与赵大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爸爸就会过来领着我一起回家。每次从铁匠炉房出来时,总是会返回头一遍又一遍地向那一个个胖乎乎圆兮兮的粮囤一一告别。
曾几何时,再不见了那一个又一个圆圆的大粮囤,似乎,我的心底也不曾为这一改变有过哪怕些许的遗憾。然而,这个大年初一,在三姑家院子里邂逅了粮囤,我的记忆便如脱闸而出的洪水一般,渲嚣着奔腾而出。那属于久远的历史一幕幕在眼底绽放。我的童年,原来有过这么多令我无法不去关注的回忆,然而我一直在忽视着它们的存在。在这个彼乡彼地,彼时彼刻,不设防地闯入眼前,令我心弦轻颤,恍如一梦了。过往的岁月,我用一颗什么样细微的心,才不至于遗漏掉那么些无处珍藏的记忆?
                         百岁老人
三姑的婆婆今年已经一百零二岁。前年过一百岁生日的时候,镇里领导敲锣打鼓送来贺寿礼金。并约定从一百岁起那年,每年镇里给她发放一千块钱的生活补助。鲁泰集团特意馈一万元寿金。
一百年,对于有生命存在的历史来说,可能是弹指尽逝。但对于人生一世来说,却是万中出一的。一百岁似乎成为许多人心目中的极限了。老太太活着,并不仅仅是以她自身的生命存在。更多的是一种从上古就传下来的整个人类的衷心向往和祈祷。一个跨越世纪的老人,经历过满清、民国、伪满、日本人侵华战争、国共竞争,步入社会主义社会这几起几落。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她自己才知晓。在目送了她自己一个儿子先她而去,孙子已经五、六十岁的今天,她的心底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呢?我很好奇,我很想用我的方式去与她沟通,架一座岁月都无法隔离的隧道。然而三姑告诉我,去年腊月二十八,老人就不吃饭了,看来不大好。站在她的门外,我的意念趋使我进去,但老公却把我拉开了。他不想为那些已经为老人守了两、三夜的儿孙们再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就这样,与百岁老人隔窗相望。她的生命之树已经开完枝散完叶,已经枯成一棵隔山相望的弯曲柿树。然而,我却想独依这株虬然柿树?望一下我的年月所达不到的深度。无奈,我只能默默在心中向她道别!
正月初三,婆婆打来电话说,老人故去了。从此,这四、五千人口的大村里,又缺了这一位超过耄耋的老人。她的故事,亦步亦趋,渐行渐远,直到随风而散。
那一座碾房,一座粮囤,一位百岁老人。都已老去,然而,人的脆弱在于,故去了,便复归黄土,仿如从来就没有过一般,短期内或许还有人忆及她的故事,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痕迹都不复存在,不论她的肉体还是精神的痕迹。但,那粮囤与碾房。虽然很老很老,很旧很旧了,依然有迹可寻,仍然可以触摸得到它的棱角边缘。人与物,不论是逝去不可寻的,还是飘摇于风雨的,只要我们见过,就当珍惜那种擦肩而过的感觉。他们或它们的生命中,我们曾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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