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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 海  作者:星月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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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5-14 23:41: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沧海笔记】          猎   海
      
  □ 星月舞剑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片海赐予我的,是短暂的童年与永恒的梦幻
          【一】
          退潮了,又涨潮……          秋凉了,浅滩上精瘦精瘦的礁石也瓦凉瓦凉的。铁蛋儿赤着脚丫踩着呲牙咧嘴的石头,伸手撸下肥大的裤头儿,掏出稀嫩稀嫩的小鸡鸡,朝着海里“哗哗”撒尿。海风抖了抖,海浪咋就打了一个寒噤。
        老秋的海,能凉透人的骨头。铁蛋儿觉得冷,从里到外的冷,晃了晃肩膀,一头扎进墨蓝色的海底,像一条鳝鱼似的,溜光水滑,穿梭在怪模怪样的暗礁间,拨开一蓬一蓬的海带草,惬意地游来游去。阳光从海面硬挤进来,白亮亮的四处晃荡,周遭尽是荧荧的蓝光。一只螃蟹足足有两个巴掌那么大,横仄着身子凑近眼前,瞧它迟迟疑疑的样子,肯定走迷了路。这会儿,铁蛋卯足了劲头,展臂划水蹿游,绕到它的身后,悄悄尾随而行,避开两只锯齿尖利的螯钳,伸手死死抓住螃蟹的屁股,任它拼命地挣扎,只是徒劳。铁蛋儿蜷曲起两腿,脚使劲儿一蹬,从海底钻出水面,昂起头张开嘴,“噗”吐出一股水花儿,“呼哧,呼哧”憋得直喘。举起螃蟹瞧,好大的个头儿呵,又掂了掂,足有半斤来重。今儿头一猛儿,竟捉了这么个大家伙,随手装进挂在脖子底下的网兜里,心中就别提多么滋润啦。宽泛幽蓝的海面,涌动着一排一排的浪花,潮水荡来荡去渐渐涨得肥满,一会儿,那些站在海水里的巨大礁石就矮了半截儿。俗话说,涨潮的蟹子,退潮的蛤。铁蛋心里清楚,这个档口儿,正是螃蟹们从深海里,随波逐流朝浅滩寻洞觅食的好机会,想着想着,笑了。

        铁蛋儿的身子贴着海底礁石的间隙蹿游,老礁盘上长满了葱绿的海藻和吸咐的贝类,狭长幽窄的石缝儿漆黑漆黑的,就伸出手去探摸,躲在礁缝岩洞的螃蟹受了惊吓,多般会慌慌张张跑出来。螃蟹强悍秉性好斗,具有强烈的攻击性,是个轻易不会言输的角儿。要说,这只螃蟹比刚才那只的个头儿更大,咋有些邪乎?见了人也不跑,摇头晃脑地瞪着长长的绿眼珠儿,没有一顶点儿的惶惑。好嘛,今儿俺可跟你较上劲儿啦。铁蛋儿憋足了一股气,猛扑过去,它却左躲右闪,面对着面,张开两只大螯钳,与人来回的周旋。嗬,神了?瞧俺怎么来收拾你!螃蟹丝毫也不懂得惧怕,原地绕来绕去,眼巴巴直瞪着你,慑住挑战者的目光,让人四处无从下手。这么一折腾,铁蛋儿心里多少有些发毛,水里憋气时间太长,体力渐渐感觉不支,可又不甘心轻易就放跑了将到手的猎获,盯着两只大螯钳,想乘它稍有懈怠,收入囊中。大螃蟹早就看透了对手的意图,不再强行恋战,且战且退。身后叠垒着几块礁石,上面一蓬一蓬的海草摇摇荡荡,铁蛋儿见状,陡身前扑最后一搏,刚要伸手,螃蟹一闪,缩进石头缝儿,不见了踪影。失手后,铁蛋儿满脸沮丧,觉得羞辱难当,无比的窝囊。无奈之下,手伸进石头窝子去掏,啥也没有摸到,水却搅得浑浊起来。铁蛋儿恨恨地咬住牙,勃然大怒,攥紧了小拳头,狠狠砸向黝黑的礁石。不料,被礁石浑身长满尖利皮壳的海砺子划破了拳头,放出一股殷红的血,他嗅到了散布在自己周边浓稠的血腥气。
         浮出水面后,铁蛋儿精疲力歇的,嘬起小嘴儿,“咝,咝”吮吸流着血的伤口。铁蛋儿再次吸足了气,一头潜入海底。这次,要去寻找个海参给自己补一补,参养精血嘛。福海爷跟他讲过,海参若受了伤或折断了身子,能靠自已的力量修补再生。海参的习性奇异反常,夏眠冬长,通体长满了肉刺儿,黝黑的保护色,在水中油光发亮。由于它的行动迟缓,极易遭受鱼类的攻击,常年紧贴着岩礁幽暗的底缝蠕动生活。铁蛋儿手持锃亮尖锐的鱼叉,瞅准了海参,一叉刺去,轻轻挑了上来。浮到水面,用牙咬断参头,抽出随身携带的锋利渔刀,从海参的屁股眼儿插进去,豁开它的腹部,参肉立马翻开,把含沙的肠子挤出来。这时,手心里的海参,显得油滑湿腻,分泌出许多的粘液,参肉痛得痉挛收缩,待收拾干净了内脏,再在海水里轻轻摆洗几遍,铁蛋儿的这套动作干脆精熟,一瞧就是经海水泡透了的小“海碰子”。紧接着,他把海参放到嘴里,有滋有味地“咯吱,咯吱”咀嚼。铁蛋儿喜欢这种“咯咯吱吱”的声响,不停地咂吧着嘴唇,卷起舌尖,去细细品味原始生猛的意味。此刻,他觉得自己真的成了征服大海的大英雄,八面威风,潜伏在血液里的一股子雄性因子,瞬间迸发了出来,顿时,充满了沸腾的力量。远处,夕阳摇摇晃晃吊在半空,像个醉酒的男人,胀着古胴色的脸庞儿,大海也由老蓝色的幽暗,变得像一堆柴禾煮熟的一锅老汤,浓郁得化不开。滩头的礁石,好似淬过火的一块硬钢,赤条条直竖向天空。铁蛋儿得意,一时忘记了刚才伤口的痛,心里喜滋滋的,昂着头高声唱了起来:“嘻嘻嘻,哈哈哈,生吃蟹子,活吃虾,吃谗了吃他妈,你说傻瓜不傻瓜。”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已经满潮顶啦,海水吞咽了错错落落的礁石,铁蛋儿露出水面,提拎起勒在脖颈上的网兜,装满了大大小小的螃蟹、海螺。岸影浮在远处,越来越模糊,浪头开始颠涌,心知风又大了,就喘了几口粗气,抖抖酸麻的手臂,恋恋不舍地返游。登上沙滩,拖着满满当当的网兜,肚子“叽叽咕咕”的叫,这才感觉饿得慌,精瘦的肚皮紧贴着后脊梁,像只饿坏了的小兽,蹲在浅水,捋了一把海藻,放到嘴里咀嚼,一股难咽的苦涩味道,为了垫垫肚子,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二】
         大海舔尽了晚霞,沙滩上净是月亮儿的脚印。
       老远就看见了福海爷在滩前,趟着浅水来来回回的走,左臂弯是一挂小抡网,时不时地扬臂抡起,空中就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蒲扇似的朝着海面铺展下来。嗬,瞧他把那渔网抡的,简直像一轮滚呱溜圆的满月,可真叫一绝。铁蛋儿撮起了嘴巴,朝着福海爷大声吆喝,显然老头儿啥也没听见,自顾挺着身子拉扯纲绳。看样子,倔犟老头儿的这一网,撒得够满当够实诚,从缓缓收网的姿式,就能感觉出沉甸甸的。福海爷心里清楚,有风的天,有浪的海,大鱼小鱼都活跃。“小青皮子”成群结队,聚笼到岸边四处觅食,一群小青皮子扎成堆儿,怎么说也有成千上万条,海面浮动着一片鳞鳞银光,随着波浪起起伏伏的,煞是喜见。就算闭着眼晴,胡乱抡上一网,至少也能捞它个几十斤。收网时,心里那个滋润,里外都是满足。“小青皮子”捞上来,倒入大铁锅,添少许的盐,煮七八成熟,匀摊在太阳地儿晒成鱼干,等越冬时吃面条,做成的鱼卤汤,简直鲜美无比,一想就谗。那些老爷们儿,闲时坐在太阳地儿晒痒痒,更是喜欢从口袋抓出一把青皮鱼干,一个一个朝嘴里丢,磨叽磨叽干嚼,再从怀中掏出巴掌大扁圆的小酒壶,仰起脖子滋溜一口,眯细着眼晴,慢慢等一股一股热辣辣的滋味儿,从心底缓缓溢上来。要说那些海鸥,它们总是追撵着浮游的鱼群,在海面四处游荡,此刻,纷纷飞过来争食,一会儿俯冲,一会儿仰起,那份高兴的劲头儿,从“哇呀,哇呀”的叫声里,就能听出个它的惬意。几只调皮的小海鸥,胆儿真够大的,竟站到福海爷宽厚的肩膀,一动也不动,作金鸡独立状。福海爷是不会撵它们的,海鸥这种海鸟,在他的心里就是神,能带来无形的福气。尽管,这个老海狗不相信神灵,可他相信命运。      “福爷爷,福爷爷。”铁蛋儿憋足了劲儿扯着嗓子吆喝。这会儿,老福海听见了,仄歪着身子提拎着渔网,朝沙滩这边走过来。
      “小兔崽子,瞎嚷嚷个啥,俺又没聋。”边说边把网在沙滩上摊开,抖了抖粘在网扣儿的杂乱海草。嗬,满网活蹦乱跳的青皮子鱼。奇怪的是,鱼堆里竟会有一条狼牙鳝,茶盅口粗细象一条蛇,两尺来长,弯弯曲曲地蠕动,尾巴甩来甩去的,不甘束手就擒。这个家伙可不是个善茬子,它牙尖齿利的,小眼珠透着绿光,咬住人就不松口,一般人决不敢近前,生怕被它撕伤。那些老钓鳝鱼的,多般用厚鞋底硬拍烂它的头,才敢动手去摘鱼钩儿。这会儿,铁蛋从腰间嗖地抽出鱼刀,对准它的头,手起刀落,顿时暗色的鱼血溅洒了一滩。然后拿了鱼篓,蹲下身子,从网里捡拾小杂鱼。   “福爷爷,俺肚子饿了,有吃的吗?”嘿嘿,福海爷光咧着嘴儿笑,乐呵呵的,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他不紧不慢地从腰间掏出旱烟袋,划着了火儿,“叭嗒,叭嗒”抽烟。
      “福爷爷,俺真的饿坏了。”老福海不动声色,从嘴里拔出旱烟袋,吐出浓浓的一股烟,然后把烟袋杆儿倒过来,去拨弄铁蛋儿宽大的裤档:“小兔崽子,先把这个小雀儿揪下来,烧烧吃吧。”说罢咧开嘴巴哈哈大笑,笑弯了腰。这一笑不要紧,被老旱烟呛得直咳嗽,铁蛋儿吓得两手紧捂着裤档,见老福海咳得浑身抖动,就赶快绕过去给他捶脊背。夜暗下来,月亮懒洋洋的,空旷的海滩只有爷俩儿银色的影子在晃动。老福海捡来几块柴禾,点起了一堆篝火,火苗儿经风一舔,直往上蹿。把鳝鱼切成段,用几根废旧的自行车铁辐条串起来,架到火上烤,发出“滋啦,滋啦”的诱人声。鳝鱼的肉质细腻鲜嫩,油性大香喷喷的,咬上一口,真叫过瘾。老福海一口没吃,瞅着摇摇晃晃的火苗,昏黄的光映着一张刚毅冷竣的脸庞,心里想啥呢?“铁蛋儿,爷爷像你这么大,早就在海上闯生活啦。”下面的话没说,铁蛋就知道他想啥了,相同的话,不知叨唠过多少遍,几乎一字不差。年轻的福海爷,是远近闻名的“海碰子”,摇一只小角子,在这一带海上猎杀黑鱼。黑鱼,是海里的鱼精,具有不可琢磨的神性,渔家人年年祭海时,要都将四抬的供案,摆上上年猎杀的最大一条黑鱼,拦腰束上红绸带,恭恭敬敬地祭献给海神娘娘,祈求当年开海,鱼满船粮满仓。要说,这样的古旧仪式,无非是图个红红火火的吉利,打鱼人未必人人信神,却年年做得认认真真。   福海爷就曾对铁蛋儿说过一句话:“你可以不信神,可你不能不信自己。”   
         【三】  
         说句实在话,铁蛋儿啥也不信,只信福海爷,他就是自己心中的海神。
       秋汛,百船出海前,红旗满挂。铁蛋儿与小伙伴,挤在人群中看热闹。行网前,先由福海爷主持一个充满庄严而神秘的仪式。震荡天地的锣鼓声中,他高高地举起燃烧的谷草火把,绕着集结的渔船一周,又绕一周,边走边拖腔拉调儿地高声呼喊:“满啦?”,岸上送行的人接着问:“满啦?”站在船上的艄公齐声回应:“满啦!”挂在长长的架子上,是一拉溜儿的鞭炮,立马一阵一阵炸响,火红的炮花儿,冲上天空,随性随意地飞扬。船工起网了,船船过岸,从家人的眼前,一一穿行。码头上的女人,就偷偷地撩起衣襟儿,擦抹泪花儿,心里百般的滋味,盯着船上自家的男人,一点一点驶入大海的深处。    岸边,福海爷顶着满头毒刺刺的阳光,朝着海面,一脸虔诚地跪下来,高高地捧起一碗稠厚的米酒,无名指醮了酒水,朝天弹一弹,敬上苍;朝海弹一弹,敬娘娘;再一抹额头,敬祖先。然后,一饮而尽,脸儿“腾”的一下子就蹿红了。他伸展开两臂,掌心向上,仰天谨致颂天颂海之辞。守岸的人群各自烧纸焚香磕头,遥祭船神和海神,祈求渔家平平安安。这时的福海爷,在阳光中慢慢晃动,渐渐融化,他佝偻的腰身,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清晰时,是福海爷,模糊时,就是一尊神。   阴历的九月底,礁缝的鱼虾扎堆聚群,逗引得黑鱼纷纷刹边觅食,为入冬后,返游深海休眠做准备,黑鱼不得不疯吃浮游的小鱼小虾,疯长浑身的肉膘儿,这正是在近海猎杀黑鱼的好节气。黑鱼长着三瓣儿的肉,肥厚鲜嫩,煮出来的汤汁儿,雪白凝霜,脂而不腻,香而不艳,鱼汤泡米饭,能吃得额头渗出一层毛汗。福海爷取来了渔枪,握在手中掂量着,左瞧瞧,右瞧瞧,象端详自己的亲生儿子似的,眼珠儿发亮。可不知为啥,他的目光一闪,又倏忽一暗,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渔枪递给铁蛋儿:“哎,小子,先试试身手吧,俺真谗那老黑鱼汤啦。”说罢,伸手指了指海里的“婆婆石”,它石头蘑菇似的蹲坐在海里:“那儿,就是个藏黑鱼的石头窝子。”海风中,福海爷穿着宽档?腰的大棉裤,一瘸一拐走在滩头,细细地观察潮水海况。铁蛋儿心里清楚,八成老寒腿又犯毛病啦。福海爷回来,从铁蛋儿手上取过渔枪,深蹲在沙滩上,“噗”地吹了一口气:“好钢口儿呀!”继之,细细地摆弄着。先用醮着机油的丝线团儿,经心擦拭渔枪的扣机和发条,再把铁三棱儿的箭簇,放到小油石上“嚓,嚓,嚓”来回的打磨,不时捏起锃亮的箭簇,迎着阳光,眯缝着眼儿瞅上许久。箭簇的头部有尖利的倒刺儿,尾巴根子上有个小孔儿,引出一根结实的尼龙绳,拴在渔枪上,这样,当射中了黑鱼后,就能牢牢地牵住它。福海爷说,可别小瞧这支红枣木的老渔枪,它可跟随俺四十多年了,从没失过手。铁蛋儿听了,嘴角儿一瘪,抬手捂着两只耳朵:“福爷爷呀,又要吹牛皮啦。”福海爷嘿嘿一笑,撂下手中的活儿,赶着去拧铁蛋儿的鼻子头儿,铁蛋儿就捂着鼻子,把头摇摆得像只拨浪鼓儿:“哇,哇”直叫唤。   风发脾气了,刺激得海浪有些兴奋。福海爷瞅瞅海面,估摸了一下潮水,转过身来,用手掌使劲儿去拍了拍铁蛋儿光溜溜的肚皮,发出“呱儿,呱儿”的声响,然后,挥了挥手,对铁蛋儿说了句:“是时候了,下海吧!”铁蛋儿重新整理了一下潜水的装具,默默地端起渔枪,手指伸进扣机,往大海的远处瞄了瞄,再把渔枪插在腰间,戴上潜水镜,紧紧咬住呼吸管儿,“噗,噗”吐出几口气,觉得浑身哪都顺畅。这时,福海爷从怀里掏出个小酒壶,拧开壶盖儿,伸手递给铁蛋儿,一呶嘴:“喝口儿吧,暖暖身子骨。”铁蛋儿从未喝过这辣水,也不知道是个啥滋味儿?便仰起脖子,咕咚就是一大口,哇,厉害!辣得他的泪珠儿顺着脸腮流下来。好啦!福海爷从背后使劲儿推了一把,铁蛋儿挺起身子,朝着大海一步一步走去。  福海爷站在身后,吆喝了一声:“小兔崽子,可别给俺空着手回来!”
        【四】
      几只海鸥在头顶上嬉戏,它们误把铁蛋儿当成了玩伴儿。那些风一点也不讲情面,从背后无情地推动着涌浪,恶狠狠炸向冷硬的礁石,一阵一阵“轰轰”的震响,飞沫儿湿漉漉的向四周遭溅碎开来。看来,大海是受了莫名的委屈,翻滚扭曲着庞大的身躯,不甘于风的折磨,要向风展示自己无穷的力量。铁蛋儿走到齐腰深的海水中,海浪越过头顶,他瞄了瞄“婆婆石”的方向,一个猛子扎进海水里,就把悲风黑浪给甩了出去。
        风卷走了残云,天空一片清蓝,海底的能见度极好。在这个蔚蓝空渺的水域里,铁蛋儿的身子柔若无骨,伸曲潜游,如鱼般自由行走,感觉无比的爽快舒畅。他看得见,一群一群的小鱼,好奇地朝身边迟迟疑疑凑过来,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庞然大物,既保持着距离,又极想去亲近。铁蛋儿哪儿还顾得上与小鱼们嬉戏,他有特殊的使命,就是猎杀黑鱼,杀黑鱼,以证明自己是个有血性的男子汉,是这片大海里永不屈服的强者。海中的那些石头根子,从海底顽强地向上生长,无论有多大的风浪,一动也不动,是支撑大海的坚硬骨头。它们形怪诡异,犬牙狼齿,洞穴丛生,是黑鱼躲风避浪的好去处。“婆婆石”的周遭,水深流急,曾有过往的渔船触礁沉毁。那些惯于猎杀黑鱼的老海狗,都清楚这里是个藏黑鱼的好地场儿,越是海况复杂的水域,性喜穴居的黑鱼越是丰厚,可只有少数富有经验的老海狗才敢冒险前往,与大海舍命一赌。大海无常,风高浪险,凡是海碰子都具有敢于赌命的天性,他们与海浪抗争,与鱼周旋时,会激发出潜在的阳刚血性。可你也别把海碰子瞧成粗野的莽夫,水下他们可机警灵活着哩,善于靠脑袋瓜里的智慧取胜,决不莽撞行事,谁能不掂量呢,稍有闪失,就是一条命。福海爷经常说:“这片海叉子,是海碰子的牧场,也是海碰子的坟墓。要说啊,生生死死本是命,也不是命。”当然,这些颠倒来颠倒去的话,铁蛋儿听了发懵,可铁蛋儿深知下海的人,你越软,海就硬挺,你越硬,海就服软。   唉,终归是些不肯服输的男人呐。   铁蛋儿发现不远处的礁石丛啦,明显感觉水流迎头而来的阻力。海流的嘴谗,喜欢吃人。凡海底都深藏着肆意奔涌的海流,当突然遭遇巨大礁石的阻拦,它会改变原来的流向和流速,赖在原地簇成一个一个旋涡儿,人若避之不及而被陷进去,瞬间就会席卷而去,一眨眼的功夫,能被拖出几海里远,幸运的尚可保命,多般丧命喂了鱼,也不知有多少老海狗吃过这个亏。铁蛋儿是跟福海爷学识海流的,老福海领着他走过一处又一处海滩,哪片海底是个啥地形,海流的走势,遇到海流后如何脱身的招法,一一熟记。此刻,铁蛋儿本能地变向划水,身子一弓一偏一滚,就轻易从海流中挣脱而出。然后瞥了一眼,那些湍急的旋涡儿紧贴在身旁,正虎视耽耽地盯着,随时准备扑上来吞食了自己,险!铁蛋儿挽紧了眉头。愈靠近礁石丛,流势就愈大,显然不能盲目冒进。铁蛋儿细心去观察长势茂盛的海藻草,分辨它们摇摇摆摆倒伏的方向,朝着稳妥的地方游移。有几条黄鱼,四处寻寻觅觅,看样子是饿坏了,贪婪地啃食着石头根子上的海藻,铁蛋儿悄悄凑近,端起渔枪,瞄准最大的那条黄鱼的腹部,屏住气息,一扣板机,“噗?”箭簇就射了出去,立马牵线收鱼。
  浮出水面后,从腰里抽出一根结实的尼龙线,紧紧地拴住黄鱼尾巴根子,他准备要用这条傻乎乎的黄鱼做饵儿,引诱狡猾多疑的大黑鱼出洞,从而成就这次不同寻常的猎鱼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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