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搜索
热搜: 活动 交友 discuz
楼主: 晨风

程派研究资料汇集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8:44:1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程派的渊源___1
李玉茹

文/李玉茹


  我这一生中有三个阶段和程派关系密切:一是我在戏校学习的时候;二是五十年代赴朝时(我有机会为程师扮演丫环)和六十年代,我排练了《百花公主》(我的演出本建立在程的《百花赠剑》和我向弋腔章佩秋老师学来的内容之上),找郑大同帮助我把从小学的程派唱法、唱腔重新捋了一遍,并且排演了《王宝钏》、《荒山泪》、《文姬归汉》、《锁麟囊》、《亡蜀鉴》、《六月雪》、《梅妃》等剧;三是现在,为了写这篇文章,我反复听录音,看录像,阅读先生的文章。真要感谢程先生的后代程永江,把先生散乱在外边的文字全部归总成《戏剧文集》出版,希望他整理的程先生日记可以早日问世。

  第一个阶段:戏校??北平市私立中国高级戏曲职业学校

  我们学校的名字换过多次,连我们这些学生都常常给搞糊涂。大部分人管它叫中华戏曲专科戏校,这是它最早的校名,但是官称应该是北平市私立中国高级戏曲职业学校。程砚秋先生是发起人之一,开始是董事,后来成为董事长。戏校从木厂胡同搬出来后,用的椅子胡同的房子就是程的私宅。

  这一阶段程先生给予我的影响是间接的,但又是直接的,而且意义深远,正是程砚秋和戏校使我成为今天的我。

  我说影响间接,因为我是玉字班的,年龄又小,没有赶上程先生来教戏(1934年他又来教《文姬归汉》,那时我才一年级,轮不上),听他演讲的机会也不多。然而由于我是戏校的学生,程砚秋作为学校发起人直接参与了课程的安排,因此我的京剧生涯又和程师分不开。如茹近年在做关于戏校的研究,她搜寻到的一些史料勾起了我很多童年时代的回忆,也让我明白了很多我当年根本不懂的事。戏校的核心是四巨头:李石曾(国民党元老)、金仲荪(文人,参与过辛亥革命)、程砚秋和焦菊隐(当年是刚从燕京大学政治系毕业不久的学生,话剧热爱者),其中,程是唯一的京剧内行。因此,我们学校的戏剧课程安排和他有直接关系。他把自己一个非梨园世家出身,为投身京剧吃尽辛酸苦辣的人的经验、追求、希望,以及自己想得到却无法得到的一切,给予了这个学校的孩子们。他接受李石曾受西方影响的新思想,赞成焦菊隐的种种新实验,也和金仲荪分享中国传统文化的伦理观念。他赞成我们读书,他要我们学生认识到演戏的人不是“玩意儿”。在1931年给戏校学生讲话时,他说:

  我们为什么要演剧给人家开心取乐呢?为什么要演些玩意儿给人家开心取乐?也许有人说是为吃饭穿衣,难道我们除了演玩意儿给人家开心取乐就没有吃饭穿衣的路走了吗?我们不能这样没志气,我们不能这样贱骨头,我们要和工人一样,要和农民一样,不否认靠职业吃饭穿衣,却也不忘记自己对社会所负的责任。工人农民除靠劳力换取生活维持费之外,还对社会负有生产物品的责任;我们除靠演戏换取生活维持费之外,还对社会负有劝善惩恶的责任。所以我们演一个剧就应当明了演这一个剧的意义;算起总账来,就是演任何剧都要含有要求提高人类生活目标的意义。如果我们演的剧没有这种高尚的意义,就宁可另找吃饭穿衣的路,也决不靠演玩意儿给人家开心取乐。《程砚秋戏剧文集》,文化艺术出版社2003年版,第12页。

  这是一个二十七岁、已经成为四大名旦之一的人对于自己的“小弟弟”的期望。师哥们经常说程砚秋从来不以角儿自居,总用“小弟弟”称呼我们这些孩子们。宋德珠在文章里也写过这件事,详见《中华戏校忆旧》,《戏剧论丛》第一期,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年版,第115?121页。他也是严格的。我们学校不许学生回家(家长可以探望),现在我知道这一定是程的意见,因为直到1957年,他给山西青年演员讲课时仍然坚持学戏曲的学生不应该有寒、暑假。《程砚秋戏剧文集》,第422页。程的言传身教对于我们有直接、深刻的影响。

  由于戏校四位核心人物对于培养未来演员有明确的构想,我们的课程安排得非常好。不去说文化课,在这里只讲和京剧表演有直接关系、但又不是直接教唱念做打的课程。我们有声韵课、剧本分析课和专家大课。我稍微讲一下专家大课的情况。这种课类似于今天的讲座,大家都参加,不分年级。我当时小,不太懂事,但是记得听过俞振飞、花脸程永龙和齐如山等先生的演讲。程永龙讲过很多净行的道理,他的知识很全面,常拿净行和花旦作比较。尤其记得齐如山上课的内容,他强调舞台上一定要“美”,认为演员要讲究曲线。他拿猴来作比较,有一句口头语:“猴这个曲线,美极了!”连说带比划。因为他是高阳人,口音很重,所以我们学生都学他。这些大专家的讲话给了我们很多课堂上学不到的艺术观点。

  程对于昆曲的重视以及他所受到的昆曲的影响,使得戏校既开设专门拍曲的课(从各种曲牌教起),也请老师来教昆曲身段。昆曲名家曹心泉在这里教学多年,昆曲名票包丹亭来为我们上课。包老师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教了我《金山寺》和《断桥》(每周一次,大约两个小时吧),同行们都称赞我身上好看,我觉得是小时候在包老师那里学昆曲所得到的收益。

  此外,我们学校还有三大优势:一,博采众长,没有门户之见;二,强调学生看戏,老师给讲戏的重要性;三,强调京剧要改良。据翁偶虹先生的书说,这是程砚秋的主意。1936年,学校正式聘任翁来主持改良委员会的工作。我们上演的剧本都由改良委员会整理过。工作人员还负责给我们这些小孩讲解剧情和文化。详见《翁偶虹编剧生涯》,中国戏剧出版社1986年版,第22页。再比如说,老师给我们讲戏(不是每个老师都这么做),我猜想一定是因为程小时候在荣蝶仙那里没有人给他讲,而他感到需要,此后,他又从罗瘿公、金仲荪给他作的种种讲解里获得了无穷的知识。程砚秋以自己学艺经过中的“失”与“得”来作为他对戏校老师的要求,他希望我们学生都可以多多地获得知识(包括文化知识和京剧知识)。

博采众长,没有门户之见

  按说程是戏校的中心人物,他如果跋扈,可以要求旦角都学他,然而学校不是这样,而是请来了各种老师上课。我们的启蒙课非常正统,老规矩怎么演我们就怎么学。我一开始在律佩芳先生那里上课,律是很正统的老式青衣。我从《朱砂痣》里旦角的四句二黄慢板开始学起,然后二黄学了《六月雪》,西皮学了《女起解》,反二黄又学了《祭塔》。现在看程写的文章才明白,这样做是让我们这些小孩儿把旦角的几个基本腔都学会和掌握,以备今后可以自己去化、去溶。等到学生大了,就请各位名家来给上课。拿老生来说,马派、余派、谭派都学,学校特地把马连良的师傅蔡荣贵先生请来教马派戏。详见《翁偶虹编剧生涯》,第18页。金璐师哥有一篇写学校的文章,讲到学校如何为他安排拜马连良为师的故事,《回忆中华剧校》(上、中、下),《大雅双月刊》2002年10月,第14?23页,2002年12月,第8?16页,2003年2月,第18?27页。拜师学艺在当年是要花很多钱的,学校全包了。马、王的师徒之谊保持了数十年,为马先生最后在“文革”中最困难的时刻带来了一些安慰。

  我们学习旦角的有了传统基础以后,就可以几大名旦都学了。我在《花旦》那篇文章中讲到学校有听唱片课,学生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选择,有时候我们偷偷地听曲艺(在三十年代能够这样做,真是开明得很)。程先生开始教的是《碧玉簪》,后来又给说了《朱痕记》、《花舫缘》、《玉狮坠》、《文姬归汉》等戏;详见《翁偶虹编剧生涯》,第18页;《程砚秋史事长编》,程永江著,北京出版社2000年版,第363页。荀慧生先生来教过我们《盘丝洞》;王瑶卿先生也到我们学校上课,他给大同学开的戏是《缇萦救父》,那是王门独特的本戏。等轮到我向王先生学戏的时候,先生就不来学校了,而是我们这些学生去王家。王先生那时候抽大烟,客人也多,因此我们学戏就是半夜了。我们小孩先睡觉,睡到半夜十二点钟吧,女训育员把我们叫起来,然后坐着学校的校车,到马神庙去,等王先生给我们这些孩子排戏。现在想想真是不易,王先生那时候已经有了“通天教主”之大名,四大名旦都是他手里调教出来的,能给我们这些刚进戏校没有多久的小孩子们上课,不知程砚秋和学校使了多大的面子。当然,这种安排对于孩子来说也十分煎熬。那时,我每天早上和李玉芝一起起来练私功,总比学校规定的起床时间六点还要早一个小时。有一天王先生正在给大家说戏,我却困得不行了,居然在客厅里的太师椅上睡着了,谁也没发现。直到女训育员带着学生们回宿舍后点名才发现少了一个,又返回王家把我接回去。

  名演员来上课毕竟少,于是,学校就请了不同的老师,教不同流派的戏。教梅派的有律佩芳、朱桂芳和姜顺仙三位先生。律先生是中规中矩的老派,所以打基础总是他。朱先生给我们说《廉锦枫》、《霸王别姬》的舞剑和《虹霓关》等等。姜顺仙先生给我们说古装戏,如《嫦娥奔月》、《黛玉葬花》等等。教程派戏的是程的老搭档吴富琴先生,还有程的第二个徒弟陈丽芳先生。我的《御碑亭》和《牧羊卷》都是跟陈老师学的。几个大同学根据不同的天赋就有了偏重,比如赵金蓉师姐,多演梅派的戏,有时也唱程派。1934年戏校去天津演出,金蓉既演了新学的程派《花舫缘》,又演了王瑶卿先生亲自给排的戏校自己的戏《孔雀东南飞》。详见《程砚秋史事长编》,第361?362页。这样的做法在当时是很新式的。演程派戏最多的就是侯玉兰。虽然她和我都是玉字辈,但她比我大,而且是带艺进校,出道就比我早。她在学校直接跟程先生学过,非常可惜,她没有留下任何关于师承程派的资料。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8:53:08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程派的渊源____2
李玉茹 /文


         我演程派戏开始于他的花衫类的小本戏,如《花舫缘》、《玉狮坠》、《花筵赚》、《碧玉簪》等等。那时候,程自己也还演出这类剧目,我们就可以在剧场看戏,把自己学的和先生演的对比,收获很大(关于看戏我会在下一节里谈)。我开始一直学的是青衣,后来焦菊隐校长去法国读博士了,金仲荪校长接任,他说我眼睛很大,也比较活,觉得我演花旦合适,就把我安排到王蕙芳先生那里上课。他教过我《梅龙镇》、头二本《虹霓关》和《得意缘》等,后来又跟着诸茹香先生学习《拾玉镯》、《花田错》一类的花旦戏,也在郭际湘先生那儿上刀马旦的课。由于学校的新思想,我们那里基本是男演男、女演女,不过武旦和泼辣旦都由男孩子来,一则因为练功太苦,怕女生吃不消,二则是不肯让女孩子去演有调情味道的戏,诸如《翠屏山》和《战宛城》等。可是渐渐地,大同学毕业了,得要有人接才行,同时又受到日本入侵东三省的影响,学校的经济越来越困难,金和程就开始让我青衣、刀马、花旦都学、都演了。我接了不少原来宋德珠师兄的戏,如《十三妹》、《辛安驿》和《翠屏山》等。我能够成为戏校的挑梁学生,和机会分不开。因为大同学病了,无法上场,而我平常还算用功,在台上跑宫女、演丫头时,学会了很多我这个年级还没有学过的戏,于是就顶上去了。我们学校的一大优点就是,如果有好苗子,真舍得下本钱培养,即专门请老师给学生教各种名家的剧目。魏莲芳老师就这样被请来教我梅派《太真外传》和《霸王别姬》这两出戏。学校同时也给学生提供机会看戏。

  台湾清华大学的教授、编剧王安祈通过如茹来问我,为什么我可以做到青衣、花旦、刀马三门抱,我又为什么可以唱梅、程、荀,间或还演过尚派的戏。这真是要归功于程砚秋的开放思想,以及戏校那四大巨头的办学方针。

强调学生看戏,老师讲戏的重要性

  这是戏校最大的有别于其他科班的地方,这一特点建立在没有门户之见的基本办学原则之上,同时帮助了戏校建立自己博采众长的风格。这也正是程派的精髓之处。我们想一下,程的脍炙人口的唱腔综合了多少其他艺术形式的长处!这一点我会在后边论及程派歌唱艺术时详细讨论。

  要想得到真传,就得会得多;要想会得多,就得看得多,而且得看好的。程先生和戏校为我们下了大本钱。有时是全体学生(记不清是否包括刚进学校的学生了)由训育员带着去看戏,有时就由学生自己去,学什么的看什么,当然那时已经年长一些了,学校敢让我们自己出去了。杨小楼先生演出,王金璐他们去看,然后再到家里去请教;如果尚和玉先生演出,就让傅德威他们去看。李金鸿师哥就记得学校给他和我一块儿叫了一辆洋车,让我们去看荀慧生先生的戏(我们学校没有专教荀派的老师)。我记得还和李玉芝一起去看花旦戏。有时看完戏,索性跑圆场,从西长安街的长安大戏院跑回沙滩椅子胡同的学校,好几里地,既练功又学戏,可带劲了。我的荀派就是在那个阶段打下的基础。我在学校时看到过一次梅先生的演出,我进校后没有多久,梅兰芳就南下了,我们也就看不到他的演出了。是《春秋配》。当时他在北京第一舞台演出,是当年北京最好的一个戏园子,舞台很新式,很大,灯光也很好。我到现在还记得“砸涧”那场戏,我坐在那里,觉得跟做梦一样,梅先生的唱腔非常明亮,身段非常美。

  自然,我们看程派戏更多。程先生只要在北京演出,就必然留三个包厢,一个包厢正对着舞台当中,是给他母亲和夫人果素瑛师母留的,每次演出她们二人必然看戏。给我们学校留两个包厢,在下场门的边上。我们女学生演青衣的都去看。还有给他演配角的,比如演小孩的,也坐在那儿看戏,等快要上场了,再到后台扮戏。程先生的戏里头娃娃生很多,如《青霜剑》和《荒山泪》等,我们学校的同学就演这些孩子。我记得李和曾、赵金年常常是演小孩的两个学生。那个时候我们当然不懂戏,只是注意程的身段和技巧。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当年看程先生两组动作时的那种兴奋。

  一出戏是《金锁记》。张驴儿的母亲误喝了羊肚汤死掉以后,张驴儿借尸讹诈,把蔡婆婆扭送去公堂打官司。窦娥请出众位邻居把事情说明,又请他们照看门户。紧接着的下场非常漂亮,包括两句快尺寸的散板:“辞别了众高邻出门而往,急忙忙来上路我赶到公堂”以及一组水袖、台步的身段。“辞别了众高邻”时,窦娥在中场,面向内,向众高邻拜别,然后在“出门而往”的唱句中,出门,往下场门走半个小圆场,表示她在急急地赶路。然后右转,面向观众唱“急忙忙来上路我赶到公堂”的同时,有三个双翻袖的动作,最后一绕水袖,下场。边唱边做,速度又快,那个美啊,到今天还在眼前。

  另外一组动作就是《武家坡》的“跑坡”和“进窑”里的。现在大部分人谈到这出戏,总是讲进窑时水袖的花哨,然而进窑的水袖动作是和前边两句散板以及台步、身段(即“跑坡”)联系在一起的。王宝钏唱“低下头来心暗转”以后,转身,从上场门往下场门走碎步。京剧台步向来讲究功夫,这里更困难,因为要通过王宝钏的步子,使观众明白这是一个特殊的地点??她跑的是斜坡(京剧不用布景,靠演员的表演,显示出特定的地点)。除了脚底下的功夫要求很高以外,这里还有一个把菜篮子在身后倒手的动作。这个动作很难,一是快,二是身后有“线尾子”(青衣背后垂着的用丝线编织的一排线,从头上垂到背后、直到腿部的装饰),弄得不好,线尾子就会挂住篮子。我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和同学们争论程在台上是怎么做的,我们觉得他就像变戏法一样。最后还是问了吴富琴老师,他告诉了我们诀窍:王宝钏碎步走的时候,左手背到身后,压住线尾子,这时,拿着篮子的右手也背过去,篮子就在身背后倒了手。到下场门后,用“军爷,那旁有人来了”这句话把薛平贵的注意力引开。同时,用脚一蹉地上的土,人蹲下,右手再攥起水袖,表示抓土,站起,用摔袖的姿势,把土扬向薛平贵,迷他的眼睛,以便让自己逃跑,然后接唱“急忙回到寒窑前”,下场。最近读王玉蓉的文章《王门学艺记》才知道,程的做法大约是从王瑶卿那里学来的,因为我记忆中的程派演法和王玉蓉描写的王派“跑坡”的技巧很像。详见《王瑶卿艺术评论集》,第208页。再上场后,生、旦有四句唱,旦角在唱“前边走的王宝钏”中,进窑、关门,这就是大家常常提到的程砚秋从武生扫堂腿的动作中化出来的进窑身段和水袖的动作。“进窑”本身固然很漂亮,但是如果没有前边“跑坡”的铺垫和气氛的渲染,这一组身段就不会那么出色。我们一定要明白舞台上的行为是连贯的,有起承转合。我们分开练习,但是到演出时一定要注重整体。

  读者可以想象,一群在学戏的孩子当时有多么兴奋:晚上看名演员的演出,而且和自己学的有直接关系,第二天自然就有了一种非常主动、迫切的愿望,要把前一个晚上看到的戏表演出来。同时我们有一帮子学青衣的学生,大家就都穿上水袖比着练。晚上再看戏时,就更加注意力集中地看和记,以便下一次自己能够做得比别人好。尽管金校长叫我们要用脑子去看戏,但小时候不会用脑子,我总觉得我没有去想,只是模仿而已。

  其实,模仿是京剧训练的一个必要的过程。我在前边讲过,由于程砚秋强调昆曲的重要性,戏校安排我跟着包丹亭老师花了两年时间学习《金山寺》和《断桥》,对我以后的形体动作与身段有无可比拟的深远影响。在这两年里,不仅是模仿,而且是把模仿的内容“刻”在了我的身上,自然也就进了脑子。换句话说,在重复的模仿中,我的手一伸出来,就到了应该到的位置,必然准确,演出时不用想、不用找。由于“刻”的结果,我这个演员在台上就不必顾忌身段,从形体方面解放出来了,使我可以去琢磨特定人物在特定环境中的心境。同时,我们的程式是许许多多前辈不断更新、完善而成的,因此,它们不是死的,有着丰富的内容。程式实际上是用外形动作表达人物的心情和当时的情境。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小孩子演《贵妃醉酒》,并不理解杨贵妃复杂的心情,但是,如果她可以把老师教的一招一式像刻了模子一般地演出来,她也可以感动观众,因为现成的程式为她表达了她所不懂的成人的感觉。再拿上边两组水袖动作来说,貌似相仿,都是翻袖,走碎步,然而前者窦娥强调的是快和着急,后者王宝钏强调的是害怕与躲避,水袖动作中的节奏与感觉就不一样。我们小时候仅仅模仿动作而已,但是动作做得准确了,动作下边依附的情绪也就自然表达出来了。因此,“刻”是训练中非常重要的一步。但是这还只是训练而已,要想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演员??我不想用“艺术家”这个已经被用烂了的词,人人都是艺术家,那么这个名称也就掉了价了??要想把戏演得精致,能够感动人,那么还得去想,去琢磨,在演戏时得做到“心里有”。“心里有”的前提是那个“刻”的过程,只有当我们不再对形体和嗓音有任何负担了,我们才能去想“心里有”什么。这是戏曲和话剧的区别,因为话剧演员没有高难度的程式表演的要求。

  小时候在学校里,如果看到了自己刚学过、并且正在演出的戏,那种开心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因为老师在教室里给说的,现在都成了台上活的了。我在学校演的很多程派早期的小本戏,都有这样的学习过程。程的演法包括唱、身段和表情,我都能够立刻用到观众面前,往往也就得到了立时的反馈??这是现在的时髦话。那时候用了先生的诀窍,观众喜欢,给叫好,那么对我这个小孩就是鼓励,我就学得更带劲了。

  先看、再练、再演出,同时,还有老师在旁边给讲解或者指点,戏校的学生当然进步很快。我从学生的角度谈的经验,是否可以供今天的戏曲教学人员,尤其是有权制定教学大纲的人作一些参考呢?

  我在学校很幸运。由于我有潜力成为青衣、花旦、刀马三门抱,于是,安排我看的戏就特别多。尽管我有一段时间白天集中精力在王蕙芳先生那里学花旦,到了晚上我仍然跟着青衣组去看程派戏。他当时的演出,还包括《醉酒》、《梅龙镇》之类的传统花衫戏,都对我影响很大。同时学校也安排我自己去看荀先生的戏。没过多久,我又回到陈丽芳那里继续学习程派剧目。等到大班同学毕业以后,我接了侯玉兰的青衣戏,宋德珠的刀马戏,也演了不少大花旦和玩笑旦的戏。

  现在回想,我小时候最迷的是荀派(我在《论花旦表演艺术》那篇文章中有过详细的讨论),只觉得荀先生在唱法上非常口语化,在念白中把韵白与京白结合起来念,形成半韵半京的道白,又好听又好懂。同时,他的戏打扮得漂亮,很多行头跟生活中的衣服很像。程派戏呢,喜欢、尊重,在听唱片课时,拿着三分钟唱片提供的唱词,跟着学了很多程的唱段,却没有入迷。因为大部分女主人公太苦了,穿得也不好看,女孩子喜欢明亮、快乐的结局。同时,我当时学青衣,程每周演几次戏,我们学生就看几次,因此这算是我们的课。大约小孩子们都有逆反心理,学青衣的看花旦戏,就格外带劲。后来金校长让我学花旦,我自然很高兴。在学校时,外边报纸上就称我为“小荀慧生”,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我的花旦戏既学了荀,又从程先生的表演那里得到了许多灵感。我在当时是无意识的,只是喜欢程先生早年花衫戏的美和文静,以及他用眼神的办法。我在学校演程派这类剧目时,晚上有机会看程的戏,于是边学边演,程的含蓄就通过他的面部表情、眼神和身段传给了我。这里需要特别强调,作为小孩子的我根本不懂“含蓄”二字,但是我按照我学来的做,演得多了,程派的含蓄就渐渐地在我身上生根了。等我再演其他花旦戏时,我就有了一种评判本领,知道什么让我舒服,什么让我不喜欢。大家都说我的花旦戏讨人喜欢,不过火,我想这是程派对于我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倾向,当然也和学校的提倡分不开。这就要讲到程和学校给予我的影响的第三个方面了,即注重戏曲改良,讲究对于知识的追求。

戏校的戏曲改良委员会

  听京剧院的同事庞曾涵说,六十年代初演现代戏的时候,我被柯庆施认为是上海京剧院保守势力的根子,因此,常常会问李玉茹在演现代戏这方面有没有做些什么事。我也在《审椅子》剧组里做过自我批评,因为我不合时宜地说过,现代戏可以让历史比较短、程式比较少的沪剧、越剧多演演,而历史悠久、必须靠程式表演的昆、京可以上演历史剧目来为社会主义服务。直到现在,我也不同意我是保守派,因为我从心里赞成艺术是要往前发展的,这是我从小在以“革新”著称的学校里学来的。艺术不往前走,就会被观众遗弃。我在《论花旦表演艺术》一文中用四大名旦和田桂凤的例子从正、反两方面作了阐述。然而,我认定的发展不是“破旧立新”,而是必须建立在“传承”之上的发展,这就是当年戏校的做法,也是程砚秋创造程派的根基。

  在程砚秋的倡导之下,戏校成立了戏曲改良委员会。关于戏曲改良委员会的成立年代有两种说法。在《翁偶虹编剧生涯》中,作者说该会成立于1936年,同年他拿到聘书。从现存的当年文件中看,戏曲改良委员会在1932年已经存在了,但是没有主任的名字,见《中华戏曲专科学校一览》,1932年。本文根据当年上报文件为准。我们学校上演的剧本都经过这个委员会的修改,把不通顺的词句、白字或者无聊的话改掉,紧凑场次。委员会以翁偶虹先生为主,移植其他剧种的剧本,改编京剧传统剧目,也编写了不少新本子。同时,改良委员会的人常来给我们上课,给我们讲解剧情。学校这些做法,都是为了实现程砚秋等核心人物为戏校建立的目标:

一,使学生明了国剧内容,并培养其表演国剧应具有之技能,而成为适合时代能实际生产之戏剧人才。

二,培养学生能体察旧剧之优点而发扬之,及审定旧剧之缺点而改良之之能力。

三,培养学生融汇旧有戏曲艺术,而能创造新的戏曲之能力。

四,发展学生之戏曲天才,及向上研究之兴趣。北京市档案馆,2-3-812北平市社会局,文教卫生类,《北平市私立中国高级戏曲职业学校课程标准》。

  自然,程砚秋并不可能管辖戏校的日常工作,和我们学生产生直接关系的是焦菊隐和金仲荪两位校长。但是,从当年的历史档案以及程先生自己的写作来看,他是戏校的核心人物中唯一的京剧内行,因此我们的教育以及学校的教学大纲和程的主张、理想是分不开的。通过戏校,我和程派发生了第一次联系,这七年奠定了我京剧生涯的基础。同时,戏校这种融汇传统、追求创造的精神不仅影响了我对于京剧艺术的探索,而且影响了我整个人生。我想,我能够在五十多岁学习游泳、七十岁学拼音、七十六岁学打电脑,耄耋之年还在努力做事,都和戏校和程砚秋给予我的教育分不开。从进入学校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明白,活着就一定要有所追求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8:56:2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与程派的渊源___3
李玉茹

第二个阶段: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

  离开学校以后,除了我自己成立如意社(1940年)和李玉茹剧团(1949年?1953年)时演过一些程派剧目以外,搭别人班的时候就不可能演程的小本戏了。但是所有的青衣戏,如《玉堂春》、《王宝钏》、《桑园会》、《汾河湾》和《朱痕记》等,我都本着程派风格,用程的唱腔、唱法和身段演出。


  五十年代我又有了一次学习程派戏的好机会。那是1953年,到朝鲜去慰问志愿军的时候,我很幸运,被安排在中央第一慰问团,马连良、周信芳、梅兰芳、程砚秋等诸位前辈师长都在那里。也是在朝鲜,给了我又一次学习程派剧目的机会。为了节省人员,大家带的都是人员少的小戏,程先生带了《骂殿》和《三击掌》,还跟马连良先生一块儿演了《审头刺汤》、《法门寺》、《桑园会》和《甘露寺》等戏。这些剧目都是程师二十多年没有演过的戏,我看得非常过瘾。同时,我给程先生的《三击掌》演丫环,站在舞台上,离他很近,看得很真,于是我又获得了一次千载难逢的学习好机会。程把老式慢板一唱到底的腔改了,除了一开始的四句以外,后边改唱原板和快板,加强了王宝钏对于王允嫌贫爱富的反抗。此外,我也学到了程先生在这出戏里运用屁股坐子的方法。我看见过有人演这出戏,王允一脚,王宝钏就飞起来一般,然后很轻地掉下来,这样往往得到一个满堂彩。然而程不是这样做的。他用的也是屁股坐子,但我称之为“软坐子”,水袖一扬,人就乘势柔媚地盘腿坐下了。程的做法更合乎剧情,因为王允是个老人,他能有多大力气来踢人呢?其次,那时候的王宝钏和后来的独自生活多年的、历尽千辛万苦在外挖野菜的少妇很不一样,她是未出阁的大家闺秀,因此她要面子,就算被父亲踢了,仍然保持着自己的身份。如同我在前边讨论过的,京剧的身段是有内涵的,我们演员一定要清楚。尤其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明白技术和艺术的区别,也许不过是毫厘之别,结果却可以完全不一样。


  在朝鲜的那一阶段,我由衷地感到幸福。首先,志愿军给予我们非常热诚的接待,使我觉得我真正做到了当年在学校时程先生教育我们要做的事:演戏对社会负有责任,我们的工作具有“高尚的意义”。当时冰天雪地,物质条件非常艰苦,但是大家很开心,都觉得自己是有用的人。其次,我在1950年曾经有过对士兵们极不好的印象。我在武汉演《春闺梦》,他们来提抗议,凶得很,说这个反战的戏是对于他们受伤、牺牲的不尊重,吓得我从此不敢再碰这个剧目。而这次赴朝,志愿军的热情完全感化了我,打消了我的顾虑。当然,最让我满足、幸福的就是给梅和程跑宫女和演丫环,让我在大师身边,把他们的一招一式看了个够。比如说,为什么梅先生唱“皓月当空”时把眼神放在那个位置上,为什么程先生在“骂殿”里我想不到的地方安了个气口,道理是什么,劲头究竟应该在哪儿。一边领略,一边琢磨,收获大极了。过去为了生存、挣钱、养家,搭班唱戏,没有可能演自己想演的戏,一年到头不闲着,也不可能再学习。而那次赴朝,看戏、学戏使我第一次真正体会了新社会的好处,给了我全新的感觉。我拿工资了,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把整个身心都投入到艺术上来,可以尽情地学,尽情地吸收。大概今天的青年同行难以理解。正是那次赴朝看戏、学戏,使我对艺术重新有所认识,有所追求。


  回国以后,我开始请老师打把子,学昆曲、梆子和弋腔剧目,同时,也燃起了我再唱程派戏的热情。然而,事与愿违,此后上海京剧院的剧目演什么、不演什么,并不以演员的意志为转移。大家都知道,连程自己都为上演《锁麟囊》百般不愉快,我们这些三十岁左右的演员就更不用提了。

  还是由于出国,又给了我一个跟程先生学习的机会。那是1958年,国家组织了一个极大的综合性的艺术团,到西欧大约七个国家二十几个城市演出,带队的是吴晗和屈武,可见这个团的级别。北京出了舞蹈和民族音乐,京剧来自上海,除了京剧院以外,还有戏校的言慧珠和俞振飞。听说是周总理的建议,要为言和俞拴一出戏,程先生就为他们排了《百花赠剑》。由于我只有孙玉娇的活儿,程先生就让我去演《百花赠剑》中的江花佑,她是百花的副将。程希望我将来可以把他早年的《女儿心》重新上演。虽然,我最终并没有演成江花佑,但只要有空,还是到排练场去看排戏,程版的《赠剑》对我后来演的京剧《百花赠剑》和大戏《百花公主》影响非常大。我专门为这两出戏写了一篇文章,这里就从略。

  我当时想,等出国回来在北京作总结时,我再找先生把整个《女儿心》学了,然后回上海排。不料,我们人还没有走,程先生就因为劳累过度(他负责全团京剧演出剧目的质量,夜以继日,同时节目经常审查,不断要修改),心脏病发作。程师母后来告诉我,送他去医院的时候他还跟家里人开玩笑,说是不久以前去世的杨宝森想他,因为要在阴间唱一出《武家坡》。谁料想他的玩笑话竟成了事实,程先生再也没有离开医院。几天以后,他就去世了。为程师守灵、送葬的时候我就暗暗地发誓,没向先生学成《女儿心》,但是一定要把“百花”弄出来,因为这是先生临走之前告诉我要做的事。

  出国访问七个国家,历经好几个月,我利用不演出的时间做了两件事,都和程派有关。其中之一就是把我学过的弋腔《赠剑》和《点将》改编成京剧《百花赠剑》,用上了不少出发前在北京向程先生学来的好玩意儿。我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改编程派《金锁记》。


  谈我和程派的渊源,不得不提周恩来总理的两件事。大约是1957年,他在上海时,我们为首长演出,我演的是窦娥,从“监会”到“法场”。演完以后,周总理就跟我聊,他说,“法场”里程先生用反二黄的腔用得好,百听不厌,但是他认为唱词不如关汉卿的《窦娥冤》那么强烈。他告诉我,程用的《金锁记》是明朝本,而《窦娥冤》是元朝关汉卿写的,关本有一种反抗精神,因为汉人知识分子对于蒙古统治愤懑不平,所以才写出了这样呼天抢地的窦娥。但是到了明朝,因为朱熹的关系,讲究礼教,讲究忠孝节义,就把窦娥这个人物弄得非常守礼法、讲孝顺,成了一个遵守礼教的传统妇女。周总理建议我用程先生的腔,而唱关汉卿《窦娥冤》的词句,表达出关汉卿版本里窦娥满腹忧怨、呼天抢地的委屈。他认为应该让窦娥大大地喊冤,这样会更强烈,更有时代感。我最近读了程自己在1958年1月写的《谈窦娥》一文。比较程与周对于窦娥的看法,很有意思。前者基本上是从京剧艺术家的角度,根据自己的条件,考虑如何创造人物;而后者则是出自政治家、革命家的意识形态。我们今天演戏,可以有我们自己的评判和做法。

  我在国外巡回演出时,抽空闲,完成了京剧《百花赠剑》和《窦娥冤》的改编剧本。回国以后才发现“大跃进”开始了,既不是排百花也不是演窦娥的形势了。把自己改写的《百花赠剑》和《窦娥冤》一起交给了上京资料室以后,我立刻投入到表现大炼钢铁的叫做《小高炉》的现代戏中去了。排了许久,由于炼钢和京剧实在无缘,这出戏也就不了了之了。

  人跟着形势走,上班排现代戏,心里还是惦记着我答应程先生要搞《女儿心》的事,我开始着手准备《百花赠剑》。这时候,周总理来沪,送了我一套程砚秋《荒山泪》的电影拷贝。他特地告诉我,为我弄这份拷贝并带着上飞机是“违反了纪律”,但是这样做,可以发扬光大程派艺术,因此还是有意义的。总理的话无疑给了我一把“尚方宝剑”,我开始积极地学习程派。当时我感到,上海没有唱程派的人,此外,我和童芷苓的戏路常常重叠,而我小时候在学校学了、唱了那么多程派戏,不如下决心返回青衣戏里去。同时,我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在演了梅、荀的很多剧目以后,我应该根据自己的声音条件,用程的腔和他的唱法,走一条自己的路,但是怎么走,怎么弄,并不清楚。就在这个时候,朋友介绍我认识了同济大学的地基工程教授郑大同先生,一位热爱程派演唱艺术的票友。

  我开始向郑系统地学习程腔。他帮助我把幼时学习的所有程派戏的唱腔部分从头到底捋了一遍。跟他学习的好处是他是科学家,讲究准确,读谱、记谱能力都很强,因此,他较真儿,在气口和运腔方面,给了我很大帮助。同时,他是票友,又跟程是好朋友,因此他就有很多机会和程本人探讨程腔。他也有独特的精心琢磨程腔的心得体会,内行人向他求教,他就毫无保留地全部奉献。我和郑家夫妇一直是朋友,直到两位老人不幸中煤气身亡。

  就在向郑学习的过程中,戏曲界又提倡挖掘传统了,于是我有机会排了《百花赠剑》、《百花公主》等一系列剧目,又上演了一批程派戏,并且开始了本着自己的嗓音演唱程腔的实验。这是我与程派渊源的第二个阶段。当然,1964年大演现代戏开始及至“文革”,所有的一切都被中断了。

第三个阶段:近两三年


  很早就答应程永江,要写一篇关于先生的文章,多次动笔,却一直没有写成。我开始反复阅读先生自己的文字,这才发现程是京剧界唯一的一位为后人留下了如此丰富资料的前辈。我看书,听录音,看录像,感觉对照先生自己写的文字再听录音,收获非常大。抽象的文字变成了具象的声音,而听到的唱腔和唱法也由先生自己进行了文字总结,这给学习的人一些纲领去实践。我强烈地呼吁有志于学习程派的人(包括票友)都应该这样做。我很理解,现在正在舞台上工作的人会感到没有时间,只能是采取实用主义的办法,需要用什么了,就去学什么。我想告诉青年同行一个我的经验:看程的文字,对照录音,一定会事半功倍。因为这等于程先生自己在给我们上课,为什么不用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9:29:14 | 显示全部楼层

程砚秋先生原版<春秋亭>___1941年百代公司唱片

http://down.jingjuok.com/5897/j2/mp3b/d1196.mp3

【西皮二六】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
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
吉日良辰当欢笑,为什么鲛珠化泪抛?
此时却又明白了,
【流水】
世上何尝尽富豪。
也有饥寒悲怀抱,也有失意哭嚎啕。
轿内的人儿弹别调,必有隐情在心潮。
耳听得悲声惨心中如捣,同遇人为什么这样嚎啕?
莫不是夫郎丑难谐女貌?莫不是强婚配鸦占鸾巢?
叫梅香你把那好言相告,问那厢因何故痛哭无聊?
梅香说话好颠倒,蠢才只会乱解嘲。
怜贫济困是人道,哪有那袖手旁观在壁上瞧!
蠢材问话太潦草,难免怀疑在心梢。
你不该人前逞骄傲,定是词费又滔滔。
休要噪,且站了,薛良与我再去问一遭。
听薛良一语来相告,满腹骄矜顿雪消。
人情冷暖非天造,何曾移动它半分毫。
我正不足她正少,她为饥寒我为娇。
分我一只珊瑚宝,安她半世凤凰巢。
忙把梅香低声叫,莫把姓名信口晓。
这都是神话凭空造,自把珠玉夸富豪。
麟儿哪有神送到,积德才生玉树苗。
小小囊儿何足道,救她饥渴胜琼瑶。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9:41:52 | 显示全部楼层
初探京剧程派唱腔与美声唱腔之异同____1
文/ 肖倩  (武汉音乐学院)

引言

  京剧是国粹艺术,也是国家现正鼓励发扬的一门学科,而程派唱腔又是京剧唱腔中的一大流派唱腔,它有着其较为独特的发声方法,尤其是在“嗽音”和“脑后音”的运用上功力深厚,形成了程腔沉郁、凝重的艺术特色,相较于程腔而言,正统美声强调声音通透,声音走向等等与程派唱腔有着不尽相同之处,作为一名音教声乐方向的学生,对于美声唱法我有着一定的学习,理解和探索能力,同时由于学校开设的戏曲选修课,使我对戏曲艺术特别是京剧艺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在京剧唱腔中我独偏爱程派。以下我会将我自己的体会和见解以文字的方式表达出来,希望对于两种唱腔的相互借鉴和学习起到一定的推进作用,同时为两者的发展与研究作出一定的贡献。

一、京剧唱腔中程派唱腔的发声和用气

1、京剧的形成
  京剧从形成到现在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在这段历史长河中,京剧汇集和融化了各地方剧种的艺术精华、博采众长,从而形成自己独特的艺术形式和表演风格,成为我国近世纪以来影响最大、艺术成就最高的代表性剧种,同时它具有我国戏曲艺术的一切特征,其综合性、虚拟性、程式性的艺术特点,达到了完美的新的高度,它把综合性寓于虚拟性和程式性之中,从而使戏剧、音乐、舞蹈既统一又有层次地展现。现在论及京剧的产生,均以在徽调(二黄调)基础上,兼收了并蓄了昆腔、梆子腔、吹腔、罗罗、拨子以及他的一些民间小调而逐步形成的。

2、关于京剧各行当流派唱腔
  京剧唱腔本身其来源是多元化的,它集南北腔调之大成,而成为近代以来我国最大的戏曲剧种。它的前身被称为皮黄戏,即已说明它的腔调的主要成分,就是西皮和二黄腔调。这两种腔调都有着较为悠久的历史。京剧唱腔的曲调丰富,板式多样。它大致分为两种类型:一类是被称为曲牌体的唱腔;另一类是被称为板腔体的唱腔。而京剧的板腔体在我国戏曲乃至民族音乐中发展最为成熟。不同行当腔调的产生,是戏曲音乐板腔化发展的重要进程阶段。而同一行当中流派唱腔特点,更是戏曲音乐板腔化发展到高级阶段的产物。随着各行当流派唱腔的产生,京剧的唱腔音乐得到了不断的丰富与发展。老生流派中著名的有余叔岩、言菊朋、高庆奎、马连良、杨宝森、周信芳等;小生方面著名的有叶盛兰、余振飞等;在旦角方面著名的有梅兰芳、程砚秋、荀慧生、尚小云等;净行方面有金少山、裘盛戎等;老旦方面著名的有李多奎等等。

3、关于程派唱腔及其发声和用气
  要了解程派唱腔发声及用气,我们不得不先谈谈程派创始人程砚秋老师,程老师能根据自己嗓音条件,不断推出新戏,尤其是唱腔上进行了全方位的革新,令人耳目一新,世称“程派”,为“四大名旦”之一。程的发声与音量控制密切配合,行腔收放自如,气口运用极为自然,形成了唱法上似断似连、气断情连、缠绵婉转、深沉抑郁的特点。他的润腔手段较为丰富,如各种颤音的运用尤其是脑后音的运用非常出色,常具有一种内在的锋芒感。曲调及行腔上变化也较多而别致,如运用同音顿挫反复;音的级进,特别是半音进行常具有悲剧性的色彩;休止符的妙用等等。他的演唱上讲究音韵,多用湖广音咬字切音。程的这种演唱风格致使选择的剧目常是悲剧性的,所擅演的也是悲剧性的人物,因而较少运用明亮的西皮、南梆子等腔调,相反,较多运用深沉的二黄与反二黄等腔调。
程派唱腔之所以独特,主要是在其“嗽音”与“脑后音”的运用上,嗽音是一种气顶喉头振动声带的发音,脑后音就是共鸣位置移后用丹田气托着唱。其唱腔特点归纳为
〈1〉柔里带刚,刚柔相济
〈2〉声音大小、气息强弱的控制和多种气口的运用所形成的“藕断丝连”、“若断若续”的情调和韵味
〈3〉用气引声,以字行腔,以腔传情
〈4〉“慢板难于紧,快板难于稳,散板难于准”

  程虽擅长发挥二黄与反二黄唱腔,但是在西皮唱腔中它的唱腔与唱法的特点仍是明显的。如此例中的“月明”与“留神”的腔格旋律,是较典型的程派唱腔风格。表现为旋律跳动大且曲折,与唱法上的收放相结合,旋律特征更为明显。其中小三度的互滑由于唱法关系,而具有悲凄性色彩。“留神觑定”的“留神”的腔格,是程派富于特征的旋律。紧接着“觑定”运用了婉转低回的拖腔,而后句因已知是“扫叶之声”而触景生情,运用了高腔,前后富于对比。

  此例的旋法特点比上例西皮更为明显。程对个别音作了调整,如“言”字腔格的第一音由1改为7;“事”字的第一音由5改为4,仅此一举使整个腔调的情绪变得更为压抑而深沉了,这是程常用的手法之一。下面“实可恨”与“张驴儿”两腔节也运用了相同的手法。此例四个大拖腔集中了程派唱腔的精华,旋法特点明显突出,特别最后一个大拖腔,一拖三断,断音前分别作音的级进、同音反复顿挫、调式交替以及唱法上的收放断连交织在一起,把窦娥此时的痛苦与复杂的心情淋漓尽致地加以申诉。如不听唱腔,单从谱面上看压抑之情已跃然纸上。可见,程派唱腔听来悲切哀怨,是不难从音乐旋律的细节上来加以分析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9:46:47 | 显示全部楼层

初探京剧程派唱腔与美声唱腔之异同____2
文/ 肖倩  (武汉音乐学院)

二、美声唱法的渊源及其特点

1、关于美声唱法
美声唱法起源于意大利,原文为BelCanto,意大利语为精美的歌唱的意思。一般译为美声唱法,也称欧洲传统唱法或“洋唱法”。美声唱法的形成和发展有近200多年的历史,具有一整套科学而又系统的技术训练方法和理论体系。美声唱法不同于其他歌唱方法的特点之一,是它采用了比其他唱法喉头位置较低的发声方法,因而产生了一种明亮、丰满、松弛、圆润,具有一种金属色彩的、富于共鸣和垂直感的优美华丽的音质;其次是它注意句法连贯、声音统一、宽厚灵活、刚柔兼备、以柔为主的演唱风格。

  长期以来,美声唱法已被世界各国人民所喜爱和接受,成为人类音乐文化的宝贵财富,涌现出一大批世界著名的伟大的歌唱家,如卡鲁索、吉利、卡拉斯、莉莉.雷曼以及现在仍活跃在世界歌坛的帕瓦洛蒂、多明戈、卡雷拉斯等歌唱大师。各国在学习意大利美声唱法的同时,结合本民族的语言、审美习惯等因素,又形成了源于意大利但又区别于意大利的声乐学派,如德国学派、法国学派、俄罗斯学派等。但其基本发声原则和技法要求仍是美声唱法系统,故又统称为欧洲传统唱法。
美声唱法传入我国大约是在本世纪初,由外国的教会传教士随同教会音乐传入我国。在本世纪二三十年代,我国老一辈歌唱家、声乐教育家黄友葵、喻宜宣、郎毓秀、应尚能等人先后在欧洲、美国等地系统地学习了美声唱法。30年代,随着我国音乐院校的建立和声乐系的设立,引进了许多外国声乐专家担任声乐教学,使美声唱法得到了较大的发展,并开始受到人们的喜爱和重视。美声唱法在我国的黄金时代是在解放后,由于我国音乐文化教育事业的繁荣和发展,美声唱法成为各音乐、艺术院校声乐教学的主体,培养了许许多多优秀的声乐人才。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对外交流日益加强,我国的声乐教育事业得到很大的发展,有一大批年轻歌唱家在国际声乐舞台上崭露头角,大赛中连连夺冠获奖,表现了我国美声教育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

2.美声唱法的共鸣
  要掌握美声唱法的发声技巧,一是要有良好的气息;二是要打开喉咙;三是要有充分的面罩共鸣,其中共鸣又是最重要的一部分,贝基先生说:“面罩共鸣是声音的灵魂。”足以说明面罩共鸣的极端重要性。“面罩共鸣”实际上是指歌者演唱时的一种感觉,凡是歌唱方法正确的歌者,当唱出明亮、集中、富有金属色彩的声音,尤其是唱高音时,感到在“面罩”部分即鼻窦、额窦等部位有种微微振动的感觉。
   那么我们怎样练习共鸣呢?第一是要找到“声门适度感”(歌唱发声时声带的适度闭合);第二是要多练“哼鸣”练习;第三就是要模仿小声哭泣的感受,为什么要模仿哭泣时的感觉呢?细心的人一定曾经注意过:当人们在痛哭或在呜咽时,音色会发生变化。平常声音比较细的人,这时声音变宽了;平时音色比较亮的人,这时音色变暗了;就连平时声音比较单薄的人,这时声音仿佛也变厚了。当人们在哭泣时,之所以声音变宽了,变暗了,就是因为于无意之中自然地打开了喉咙,整个咽部处于比较激动的扩张状态,声带也变薄了,同时喉结的位置也比较低。最可贵的是:此时喉结的位置虽低,但舌根却一点也不压;软腭也比较兴奋地向上抬起;鼻腔也是比较通畅的,在鼻腔里有一种“嗡嗡”的回声感;这时横膈膜的动作幅度也比平时要大得多,深得多。所有这些,恰恰是我们平日在声乐课堂上所苦心钻研、苦苦追求的。
例一.中国歌曲《归来的星光》
此曲中,音的跨度较大,适合音域较广的人唱,如“啊祖国我归来了,祖国啊祖国我归来了”这一句中,第一个“啊”和“祖”之间有五度间隔,后一个“我”和“归”之间有七度之隔,跨度越大,声音越要集中统一,共鸣位置越要高,要稳定,中间有一段降号调转升号调应该在共鸣位置高的情况下唱得委婉幻想的感觉。

3.如何处理声与情的关系
  歌唱的艺术表现的目的,是利用熟练的发声技巧,生动地表达歌曲的思想内容,以优美而富有情感魅力的歌声去感染听众。因此,正确处理歌唱表现时声与情的关系,对于培养歌者的艺术表现力是至关重要的。“声”是指歌唱的发声技巧,而“情”的含义包括几层意思:一是词曲作者的主观情感,二是歌者对作品意蕴的直接反映,三是歌者的真实情感。
例二.歌剧《唐璜》中的咏叹调《鞭打我吧》
这段咏叹调是描述一个心偏离了轨道的女人在看清对方真面目后回过头来想与男朋友重修旧好时唱的一段,需要极富感情的去唱,用一种忏悔的愧疚的请求原谅的口吻去把握这段歌曲,在这部歌剧的VCD中,歌者以“情”反过来作用于“声”,强化了“声”的艺术感染力,如果没有声,将不完整,但如果没有情,声就无法得到最恰如其分的表达。总之,以情带声,以声表情,声与情相互依存,互相作用,有机地结合,构建成一个完美的声乐表演体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2 19:5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初探京剧程派唱腔与美声唱腔之异同____3
文/ 肖倩  (武汉音乐学院)

三.美声唱法与程派唱腔之联系

丹田与脑后音都是京剧唱法上的名称,它们都是和具体的唱法技巧有关。如果从现今的美声,民族,通俗三种唱法来看,京剧唱法是属于民族唱法的。民族唱法包括民歌、曲艺、戏曲等唱法,它们基本上是一脉相通的。其中,又以戏曲唱法的成就最高。几乎集中了民族唱法的精华,从一定意义上来说,程派的唱法与西洋美声唱法有不尽相同之处。

1、关于呼吸用气的问题
京剧中包括程派唱腔的发声方法,历来是强调所谓的丹田气。那么,什么是丹田气?所谓的丹田气并不是指气从腹部丹田处发出,而是指在用气时必须有腹部肌肉的支持。在这一点上,和西洋美声发声方法强调腹部呼吸的原理相同。因此,气入胸部而不深入下层,以致横膈膜与腹肌无能为力,这样也就无法保持气流作有规律的吸入与呼出,这样的出音空虚而不能达远,音色也就显得乏而单薄。因此,用横膈膜配合肋部,腰背,并支撑肺部的运气,是歌唱发声的首要条件之一。呼吸用气的训练,一是靠意念,把意念集中了丹田处,强调深呼吸,并以横膈膜上下动作配合呼吸,使呼吸深入,稳而有力,这是歌唱用气的基本方法。二是靠训练,在意念的制约下,强调有步骤地加深呼吸的用气量,不管是哪种歌唱形式,在如何用气这一点上,共同点是最多的,即使是现在的通俗歌曲唱法,没有正确的运气方法,就不能歌唱持久,不能得到良好的音质。

2、对于用气量的问题
  在这一点上,美声唱法是强调保持充足的用气量,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圆柱体”的发声。不管运用哪个音区,在歌唱时,均要维持相当的用气量,整个气量的“圆柱体”贯穿上下,不能泄气。因此,其发出的声音音量足,音色圆润。而程派唱法显然不是“圆柱体”的发声共鸣。虽然它也需要保持一定的用气量,但是,它在不同的音区和不同的音上,用气是不均衡的,富于变化的。例如,在唱很高的音上,用气就变得很细,俗话说从脑后超上去的。相反,美声唱法在唱很高的音时,是不容许突然把用气量缩小,而是要保持原有的“圆柱体”的用气量,把高音唱出来。另外,在我国传统的戏曲唱法理论中,历来就有“换气、偷气、歇气、就气、爱者有一口气”等等讲述。有的是中外唱法上共有的,如换气等,当然,其方法也就是不尽相同的。有的是京剧等唱法上所特有的,也就是由于不以“圆柱体”气量运用所造成

3、对于共鸣腔位置的问题
   正是由于在保持一定用气量方面的差异形成在发声共鸣上,也产生诸多的不同。正象一件乐器那样,任何缺乏共鸣的乐声,听起来就很干瘪而贫乏了。人的歌声也是不能缺少共鸣的,虽然由于唱法不同,共鸣运用的方法和效果也不尽相同,但是,任何缺乏共鸣的歌声都是缺乏表现力的。人体上可以用作发声共鸣的腔体有喉腔、咽腔、鼻腔、额腔、蝶腔以及胸腔等,不同音高的音都需要运用不同部位的腔体共鸣。美声唱法由于保持有“圆柱体”的用气量,与之相适应的是运用混合共鸣,讲究用气的通顺,在一定气量中共鸣的侧重。而且,这种共鸣位置的变化也较明显。但程派唱法由于汉语的特征,以使用口、咽腔为基础,辅以胸腔、头腔等共鸣。其实,它们两者区别,从外国的美声唱法与通俗唱法中,也可以看出这一点。美声唱法中强调运用脸部的鼻、蝶腔等共鸣,也是为了保持“圆柱体”音量,唱高音时所必须的。而在京剧程派唱腔中只有“立音”效果时有这种感觉,如果发张口字时,就不会这样用了。

总之,一个仅靠声带或仅以口腔共鸣的声音,虽用强力但不能达远,声音也不会好听。特别是京剧传统唱法上,如何结合语言的字音,来广泛运用共鸣的音色是颇为重要的。同时,反过来看,也是西洋美声唱法民族化中需要解决的问题之一。

4、关于使用语言的问题
   这个问题与演唱方法关系最为密切。无论是用气及其是否要保持“圆柱体”的用气量,还有共鸣部位的运用等方面,均和使用的具体语言。我们可以发现,用西洋美声发声唱中文,确实是存在一些矛盾的。也就是说字唱得不太清楚。这是什么原因呢?由于西洋发声法要求“圆柱体”的用气量,这时口腔就不得不打得很开,这种口腔演唱“啊”字音时还可以,但如果演唱“衣”字音时就有距离了。虽然它也可以把口形缩小,然而,离汉语发“衣”字音的要求还是太大,而且口型不是很准确。因此我们常常会感到用美声唱法唱中文时,所谓“音包字”的现象普遍存在,也就是咬字的所谓“洋味”。京剧等戏曲的咬字,是建立在使用汉语基础之上的。所谓的对演唱的基本要求就是“字正腔圆”。然而,字正了腔才能圆,这是较多从字声表达意义上而言的,它和歌唱声音的圆润与否,还是有所差距的。因此,作为京剧的演唱,首先要咬字准确,同时也要讲究声音的圆润。如果把字与腔圆分开来重新加以解释,那么,字正可以理解为咬字出音清楚,而腔圆则表示歌唱方法的正确。

结语

京剧是中国的国粹艺术,研究程派唱腔与美声唱腔的联系有助于推进京剧艺术国际化,美声艺术民族化。希望热爱声乐艺术的同行们同样热爱京剧艺术,也希望本文可以为这方面的研究领域提供一点自己的参考意见。

参考文献:

(1)《京剧唱腔欣赏》,庄永平 编著,上海音乐出版社。

(2)《跟我学唱歌??美声唱法卷》,王如湘 编著,湖南文艺出版社。

(3)《高考音乐强化训练??声乐卷》,余开基 编著,湖南文艺出版社。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5 23:13:23 | 显示全部楼层
赵荣琛谈程派的发声和用气(1)___

   程派唱腔,有较为独特的发声方法,尤其在“嗽音”和“脑后音”的运用上,功力很深,形成了程腔沉郁、凝重的艺术特色。这方面,程先生受陈德霖、余叔岩的影响很大。

    我少年时,赶上了看陈德霖老夫子的戏,留给我的印象极深。那时,他已六十开外,唱腔中仍有股刚劲,吐字极有力量。对照程砚秋老师早年的唱腔,在调门、行腔、发音、吐字上,尤其是“嗽音”和“脑后音”的运用上,都可以看出陈老夫子对程先生的影响。

   “嗽音”是一种气顶喉头振动声带的发音,原在老生唱腔中非常讲究应用,以余叔岩先生最为运用自如。旦角唱腔中则很少使用。但,陈德霖的唱腔,却偶尔使用“嗽音”。程先生在余、陈的基础上,创造性地吸收到京剧旦角的唱腔中来,并且运用得极为佳妙,可以使腔在嗓子眼里转游,轻巧玲珑,含而不放;增添了唱腔的曲婉多姿,耐人寻味。“嗽音”使用得适当与否,全在于气的运用和控制。由于旦角是用假声演唱,所以运用“嗽音”时,对气的控制,要求更高,难度更大。气使小了,催不动,“嗽音”发不出来;气用过了,会形成“砸夯”,甚至会唱成了所谓的“疙瘩腔”。

    人们议论程腔,常常谈到程砚秋老师的“鬼音”。这固然与程先生的嗓音条件和特点有关,但,我的理解是:这并不完全归于天赋条件,主要在于发声技巧和演唱方法上面。

    我觉得,所谓的“鬼音”,属于共鸣范畴,多使用于闭口音,共鸣位置往后移,也就是所说的“脑后音”。这个发声方法和部位非常重要,位置找准了,效果也就出来了。我自己的嗓音条件与程先生不尽相同,但是,当我学习和掌握了把共鸣位置移后的发声方法后,就完全能发出与其相类似的“脑后音”来。

过去在京剧旦角唱腔中很少有“脑后音”,老生却很讲究使用“脑后音”,远者不谈,近代的余派唱腔的闭口音中,“脑后音”最为显著。传统老生戏《战太平》里“撩铠甲且把二堂进”一句中的“进”字的行腔,就是余派运用“脑后音”的典型例证。

    程砚秋老师的嗓音稍欠亮音,因此,他就扬长避短,多在闭口音上着力发挥,吸收了老生唱法中的“脑后音”特点,共鸣位置移后,用气提起来唱,在音色上取用沉重代替脆亮,以增强唱腔的力度、厚度和凝重感,从而形成程派唱腔的独特风格之一。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5 23:15:10 | 显示全部楼层
赵荣琛谈程派的发声和用气(2)___

    有人学程派,只求其表,不详其里,认为只要闷着嗓子唱,就是程派,甚至有人认为凡属于嗓音条件较差的;就适于唱程派,其实这是误解。程先生并不是一味地闷着唱,而是运用气的力量与发音部位的控制相结合的演唱方法,使声腔凝重、深沉,具有一定的立音和厚度,找出共鸣位置,再适当地加以抑扬顿挫、吞吐收放等唱法上的掌握,而形成其艺术特色与独特风格。正因如此,如果不具备好的嗓音条件,怎能胜任这样的要求,达到如此的效果呢?因而持上述观点者,是令人难以同意的。

    程派唱腔之所以有如此特点,一方面是出自塑造那些哀怨、坚贞、缠绵的悲剧人物所需要;另一方面;也与程先生的嗓音条件不无关系。如果,他的嗓音条件十全十美,他的声腔、唱法也许会出现另一种风格。恰恰是由于天赋条件上的某些特点和局限,使他接受了王瑶卿先生的正确指点,不随俗当令,而是另辟蹊径,从发声方法、吐字行腔上,创造出别具一格的演唱道路,丰富、发展了京剧旦角的声腔艺术。

程老师在几十年的艺术实践中,逐步摸索,在演唱技巧上总结出一套带有规律性的经验法则。这是程派艺术经验的结晶,也是他结合自己的条件、特点,扬长藏拙,所做的独创性的发展。对于前来求教的后辈。他从来不主张处处象他,生搬硬套地死学。他要求学习者要从各自的条件出发,着重理解领会程派艺术创造的方法、意图和神韵,允许而且鼓励结合自己的条件而有所改变。但,绝不容许马虎潦草,必须掌握运用他的创造规律和演唱法则,去发展变化。完全脱离了这些规律和方法,也就不是程派了。

    例如,我的嗓音条件与程老师有所不同,具体说,我的亮音条件较好。在程师指点下.我逐步掌握了四声音韵、行腔吐字以及”嗽音”、“脑后音”等运用方法后,还觉得自己在用腔上,尤其是亮音的使用上,与程师仍有差异。但,程师认为我的唱法基本符合程派艺术的规律,是肯定的。他不主张我舍弃自己的亮音,丝毫不差地处处摹仿他的唱法,该用亮音处就让我尽量用,只不过在如何使用完音上应该注意,运用得体。
    根据我的体会,程派唱腔中,完全可以使用亮音。但,使用时必须注意,亮音要有厚度和力度,不能虚飘贼亮、这样的亮音,才能与程派唱腔沉郁、凝重的风格和谐统一。

    亮音有无厚度,关键在于用气。虚飘贼亮的亮音是嗓子用力喊出来的;有厚度的亮音,是用丹田气从下往上托出来的(当然这与共鸣位置也自有关联)。程派的唱,非常讲究用气,即用丹田气托着唱,不宜用胸腔呼吸的方法,着力点不在喉头,声带必须保持松弛状态,疲劳点在于用气上面。我常常有这样的感受:一出戏唱下来,感到后颈发麻(脑后共鸣),小腹空荡(丹田用气),嗓子并不觉得如何劳累。这种唱法有利于保护嗓子,不使声带负担过重。程先生和我部没有怎么闹过嗓子,恐怕与这种用气唱而不是使嗓子过于疲劳的方法不无关系。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0-5-25 23:17:09 | 显示全部楼层
赵荣琛谈程派的发声和用气(3)___

      关于丹田气的使用,在一些有成就的前辈艺术家的演唱中,都有极高的造诣和丰富的经验。程派唱腔强调气的运用,不仅高腔要气足神满,就是低腔,尤其是那种细若游丝绵绵不断的长腔,完全仗的是充沛的丹田气。音调虽低,但所费之气,却比高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过去都是男旦。在使用小嗓方面.就要下一番很深的功夫。由于男同志青壮年时身体健壮,气力充沛,当然还要配合技巧方面的锻炼,运用丹田气演唱以易于掌握。女同志唱小嗓,自然比男同志要方便得多,一唱就有,但由于生理条件限制,再随着年龄的增长,往往感到中气欠足,这样演唱起来不免觉得吃力费劲。缺少或不会使用丹田气,往往又难于体现出程派唱腔的美妙化境。如果,在青年时期就注意丹田气的使用和加强锻炼,也会得到解决的。即使不唱程派,也会受益无穷。

    一口气不能无限。在行腔中必须留气口要换气、偷气。程派唱腔在气口上很讲究,换气、偷气不能明显,要使人难以觉察,好象一口气绵延不绝,以保持唱腔和情感的完整、流畅和圆美。程先生对自己的唱腔,一向要求“圆’。他不仅在一字一腔上着力求精,而且更力求保持整个声腔的浑然一体,不见棱角,天衣无缝,流畅自如,把观众引入音乐和情感的艺术意境中,受到感染,起着共鸣,以至激动而情不自禁地喝采赞叹。对此,他称之为“圆”。不仅对唱腔,就是念、做、舞、打,以及程派著名的水袖等,都是要求自然流畅、圆美一体。那种动画片式的、见棱见角的、卖弄某一招式某一腔的演唱,一向是程派艺术所不取的,要处理好程派唱腔中的字和腔的关系,那就要在四声准确的基础上,通过运用唇、齿、喉、舌、牙五音部位,把字咬准,再加以吞吐收放,抑扬顿挫,务使字中含腔,腔中有字,两相吻合,音调分明。当然里面也包括若干用气的问题。一般说,字的演唱分头、腹、尾三个部分。字头来出口之前,气要先上,暗暗蕴势,用气领字音,放出字头。至字腹,则气放足而音全出。字尾则徐徐提气,归韵收声。这种运用切音的唱法,比把字音一下唱出来,要费力得多,但是能收到音清神足的艺术效果。有的字,特别是喷口字,则需要另一种处理。要运用气阻的方法,把气先提上去,蕴含不放,到一定程度时,带着字音,冲口而出。这样吐字既有劲头,又有气势,表达感情,效果较好。这有如一只有气孔的皮球,先把气孔堵住,用力攥球,攥到一定程度时,再突然把气孔放开,那么从气孔中喷射出的气流,力量就充足有力。演唱的道理近似于此.

    这里我以程派名剧《贺后骂殿》的两句[二黄散板]为例,作些说明。这两句这么唱:这两句连在一起唱,唱腔的节奏较快,前一句几乎是数着唱,是为第二句铺垫。第二句在“不”字上行一个长腔,抒发贺后见子身亡,极度痛苦的情感。这两句唱的重点在于 “痛断肠”三个字上,就要用蕴气的方法处理,把这三个字唱得有如炮弹出膛,从口内喷射而出,真具有肝肠寸断之感。有这样才能表达出贺后失去爱子、五内俱焚的痛楚感情。这里声、音、字、气结合在一起,从人物情感出发,达到声情并茂的境地。如果“不”字行腔就不足,“痛断肠”三个字再处理不好,就难以传达出贺后此时极为沉痛的感情,即使你唱的是程腔,也唱不出程派艺术的效果。此时唱不出人物“痛”的感情,那也就给后面的“骂”泄了劲。贺后身为国母,仪容端庄,只有在极度悲愤、痛极失常的情况下,才可能不顾皇家礼节法度,在金殿上”骂”起来。要‘骂”必先有“痛”,痛极生愤,愤而后骂。这“痛断肠”三个字处理得好坏,实际上起着承先启后的感情纽带的作用。把程派的声、音、字、气等表演技巧,紧紧地与内容联系在一起,成为表达人物思想感情必不可少的手段。再对照一下《骂殿》中这两句中间加一锣的一般化的老唱法,就会体会到,程派为什么这么唱和怎样才能唱出感情和韵味儿来的奥妙。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漫天雪文学论坛 ( 皖ICP备20001937 )

GMT+8, 2024-5-2 10:59 , Processed in 0.278495 second(s), 12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