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牡丹
他乡也有爱
一
玉龙是个心灵手巧的人，这两年，借着打沙发，他走遍了名山大川，哪儿的风景好，上哪儿去。当然是为了赚钱。没钱行么？这个年头，看山要钱，看水也要钱。看庙要钱，看佛还要钱。回家是娟儿三番五次催他回来参加自修大学考试，考完试结婚，要不，他才舍不得回来呢。
玉龙正在欣赏自己新打的沙发，当教师的哥哥金龙回来了。玉龙和金龙是一对双胞胎，农村有个叫法双伴儿。两个人一般高的个头，一样的衣服，放在一般人眼里硬是分不出来。有一回，玉龙的对象娟儿头一回自己来家，在门口碰上金龙，大老远就叫玉龙你赶快过来没看我拎着好多东西吗，又爱又怜的劲儿让金龙羞了个大红脸。他忙接过东西说你是娟儿吧，快进屋，我是金龙。闹了半天，不是玉龙是金龙。未来的大伯子。那么开通的姑娘，差点儿给臊跑了。后来玉龙逗她：“认着点，我哥哥一笑，左脸上有个酒窝。我也有，可是在右边。将来入洞房，可别认差喽。”招的娟儿将他一顿好捶。。。
金龙见玉龙坐在那里，跟上一句：“玉龙，快看书吧，就要考试了，不要辜负娟儿对你的一片心。”玉龙嘟起嘴巴。
二
说娟儿，娟儿就来了。鹅蛋脸，高鼻梁，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像那画儿上的大美人。姑娘抬起脚丫，轻轻碰碰玉龙：“怎么不看书？瞧，我又给你带来了复习资料。”“娟儿，我，我，我不想考试了。我想打沙发。你说好不好？”“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考试，不考试将来你怎么生活，靠什么养活我！”“我可以打沙发啊，照样能让你过上好日子的。”“打沙发，打沙发，除了沙发，你就不能说点别的。你这个人就是个打沙发的命！”“打沙发怎么了？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了起来。
玉龙看到娟儿那雨打梨花的样子，其实心早就软了，想考吧，就当哄着她玩。“你连个狗都不如，狗喂熟了都知道摇摇尾巴呢！”娟儿情急之下又甩出一句难听的。“你？”玉龙一听说自己连狗都不如，立马急了“这个试我就不考了，爱咋咋！”“不考拉到。不考就吹！”“吹就吹！”娟儿将桌子的书往地上一划拉，跑了出去.玉龙爹娘听到姑娘跑了，赶紧哄玉龙去追，玉龙面朝着墙，大气不出。金龙一看怕姑娘黑天出事忙自己追了出去。娟儿这时已经跑出去好远，一边跑一边哭，想好了好几年的玉龙怎么这么不懂事，自己还不是为他好。跟个倔驴似地伤自己的心。姑娘捂住了脸。
金龙追了上来：“你，你别哭了。给你手绢。玉龙是在气头上。”听到金龙这么贴心的话语，哭的更厉害。“大哥，你，你要救我啊。”“救你？”“恩，我为了和玉龙好，和家里爹娘吵翻了，说非你们家不嫁。现在，现在他不要了。我。。。我要嫁个你！”天啊！金龙简直五雷轰顶。赶忙说：“你别说气话，我回去劝劝玉龙，劝劝玉龙。”
三
玉龙自娟儿走后，心里也是不得劲。他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凭良心说，他知道娟儿对自己是一片好心，可是一个槽子里拴不住两头倔驴子，他早就有预感，会有这么一天。
金龙风风火火的跑到家里，找到玉龙：“玉龙，你再好好想想，人家娟儿是为你好。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就这样了，她看不上拉到。看上谁找谁去！”“你？你不要后悔！”“不后悔！”“好！爹娘也在这里，今儿咱把话说明白。爹娘，我要和娟儿结婚！”“啊！”老两口子惊得目瞪口呆。
玉龙一听，脸一下子白了。他摇摇晃晃的从屋里跑了出去。他明白，这是娟儿的主意。你不是说不要我么，那我也要嫁到你们家去，天天在你眼皮底下晃悠，叫你难受一辈子。玉龙回到屋里整整躺了两天，两天里不吃不喝。谁劝也不说话。就在玉龙不死不活的当儿，玉龙的舅舅来了一封信，自己这里的兵营里要一批沙发。玉龙什么也没有说，接到信得第二天就走了。
四
大山醒了，从飘渺的晨雾中，渐渐显露出那伟岸的身躯。山坡上，红一片，黄一片的山花开了，散发出一阵阵带有晨露的潮湿滋润香气，几只小鸟向着山下的小河掠去，紧接着，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玉龙笑了，仿佛一腔烦恼已经被他丢到脑后。昨天，他来到了这个小山村。村民热情地接待了他。陌生的环境玉龙有点失眠，快到天亮才睡着。等他从床上一蹦而起，发现不知道是谁已经将洗脸水打好放在了门旁。他擦把脸，就大步腾腾进进出出，把军营运来的木料整齐地码到大树底下。轻松地哼起了快乐的小调。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
他一边哼着一边忙活。手里的卷尺量量这，量量那，量一阵，用树枝在地上算一算。等他再摸卷尺时，却摸到了一个肉呼呼的东西，吓了他一跳。扭头望去，一双秀气白净的小脚丫正顽皮地拨弄着他的卷尺。玉龙心头一颤，“给我。”“你自己来拿哟。”脚丫的主人叫山凤，是个娇艳得象朵花的姑娘，脸蛋红红的，眼睛黑漆漆的。玉龙一把抓过卷尺，“捣蛋。”“谁捣蛋，逗你玩的，不成啊？”姑娘眼睛里闪着热辣辣野性的光芒，“大地方来的，中午给你做好吃的。”一溜烟跑了。
五
玉龙就在山凤家搭伙.山凤一家四口，她有个小兄弟，加上玉龙正好五口。跟一个大姑娘在一桌吃饭，玉龙有点拘束。夹菜点到为止，吃饭小口往下咽。山凤笑嘻嘻的说：“还是大地方来的呢，像个小姑娘。”山凤妈赶紧挖了一眼山凤：“小师傅，你别见怪，这个丫头让我惯得不像样了。”“妈！哎，对了，你们那里的姑娘是一到夏天就穿露后背的衣服吗？好多男人看也不脸红哟。”玉龙有些招架不住，把饭碗一丢，干活去了。
大树像一把撑开的大绿伞，树叶子密密实实的，就是下雨都不会漏半个雨点。玉龙往手心里吐口唾沫，腰弯下去，前腿弓，后腿崩，扇子面的胸脯，肌肉鼓起老高。小刨子哧哧山响，刨花打着旋往外蹦。山凤洗好碗筷出来。立在他的案边看了几眼，就做活去了。等她再回来，一对沙发已经安好，玉龙把家里带的沙发套往上一套，叮当一钉，大红猩猩绒的沙发，被太阳一照，泛着一轮一轮的光环。山凤惊呆了。围着沙发前前后后的转，然后“咚”的一声坐在沙发上，开心的笑了起来。
六
人一熟，这山凤就更野了。摸摸这个，动动那个，什么都不在乎。天南地北，婚丧嫁娶，没有一样她不问的。玉龙一边干活一边说笑。心头暖呼呼的.山村没有电，晚上，凿眼刨板都不方便，玉龙就着小煤油灯，在缝纫机上裁沙发套。大红猩猩绒在灯下红得直冒金星。山凤稀罕得不得了。一连声地说：“这要是穿到身上，还不晃花大山的眼睛！”玉龙溺爱的笑笑。
第二天早上，玉龙将山凤叫到自己屋里，指着炕上的红衣服不说话，山凤一看，叫着扑了过去，利索的套在身上。“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我长眼睛是干嘛的。”“恩，这里有点肥。”山凤指着胸口。玉龙愣了一下，掏出卷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山凤两个胳膊间将尺掏过来。两个人离得很近，山凤出气儿，喷到玉龙脸上，痒痒的。玉龙心头晃晃的。山凤身子一颤，长出了口气。“你去找点线，我给你改。”“恩。”
山凤的身段配上这身大红的衣服，着实好看。“玉龙，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新媳妇不？”“。。。”“我，我给你??给你当你媳妇的妹子，你敢要不？”这个山凤！
七
也不知道从哪天起，山凤的野气收敛了许多。没事的时候就穿着玉龙给做的新衣服，让他教自己蹬缝纫机。学会了，又要跟他学扎沙发套，玉龙巴不得有人帮忙，省的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玉龙问她：“你能行吗？”“就你能！”山凤将牙一咬，狠狠地挖了与玉龙一眼。野妹子就是能，时间不长，什么样式，只要你将尺码一说，就做得好好的。有时候天气好，她硬是将机子搬到院子外面，放在门口，和玉龙唱对台戏。新衣服一穿，坐在玉龙特意给她打的沙发上，手腕处戴着不知道什么年月留下来的玉镯子，像个小媳妇。
山凤这一举动招来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围着她看稀罕。说是看山凤，不如说是看看大地方来的小木匠。“山凤，这褂子是你做的？”“人家。”“山凤，这个玩意谁教会你使的？”“人家”“山凤，你打算嫁给谁啊？”“人家。”说了出来山凤才发现自己说顺了嘴“你们这群死丫头片子，我撕烂你们的嘴！”姑娘们吓得四散奔逃，逃了一段路，见山凤没有追过来，就站稳了脚，一齐喊了一声：“人家！”然后散去了。
八
沙发很快打完了。军营给了玉龙一笔可观的工钱。他给了山凤家饭钱，又给了山凤六百多工钱。喜欢的山凤爹娘合不拢嘴。只有山凤没有笑。呆呆的看着玉龙。眼睛里满是依恋、希望，还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这在娟儿的眼睛里从来没有过。玉龙明白，山凤所等待的，正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可是。。。他对山凤说：“妹子，这台缝纫机给你了。”山凤这才笑了，脸红红的，朝玉龙投来勾魂的一瞥。玉龙哪里知道，山里的规矩，小伙子给姑娘礼物，那就是定情信物。
第二天，玉龙就要出山，被山凤扣住，要他给打个梳妆台。第三天，山凤还没有让他走，说陪着他山前山后转转。玉龙指指点点说了好多。山凤不说话，几次想说什么。脸又红红的。晚上，玉龙独自走出院子，想转悠转悠。没走几步，突然，从大树后面猛的跃出三个小伙子，“把山凤留下！山里的姑娘都让你们这帮外地人带走了。我们到哪里找媳妇！揍你个外地人！”玉龙一时惊呆了。“你们敢！”山凤一溜烟跑了出来，护住了玉龙。“你们就这点本事是吧，欺负外地人干嘛？有什么能耐和我使！你们有本事，有本事就将山村搞富了，让姑娘们都留下！” 几个小伙子灰溜溜的逃了。玉龙的心颤抖了。
玉龙说什么也不在山村呆着，收好行李就出山了。没想到山凤就站在路口，娇艳艳的，“你就这么走了？”“山凤，我？”“我等着你来娶我！”玉龙没有想到山凤爱得那么强烈。“好，妹子，等我回来。”“亲亲这里。”山凤指了指眉心。玉龙庄严地亲了亲山凤的眉心。“你走吧！”玉龙大步流星地走了。走出老远老远，就听到山谷里传来一声：“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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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3-31 11:4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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