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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倚槐卧雪

漫天雪2005年度优秀散文集(由掌心的秘密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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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1:49:45 | 显示全部楼层
      厚土
          文/薛庆余
     当贫穷至极,成了另一种骄傲的资本,这资本就如黄土一样厚,厚到称之为高原,贫穷的高原。人作为一种植物,在这深重的厚土之中籽粒爆裂,孕成生命,抽出幼芽,拔节长开,虽曰苦闷,但终不及松柏苦竹穿石裂岩的执拗与坚决。总之,就这么不松不紧不快不慢沉沉闷闷地长起来,不生动不鲜明,更不可歌不可泣。很类似马里亚纳海沟中那缕长长的海带,长得虚幻,不瓷实。总是长不出个天日来,许多人就这么生在土中长在土中,最后,死在土中。如果断开一扇土崖来,他们依然站着,是站着死去的,但并不英雄,一脸土色。狗日的黄土啊,你就这样一开始便决定了一茬茬庄稼,一茬茬人。
     土外是个什么天?
     土外是个蓝天。有人终于长出土来了,只有一个人,你是谁?抬头看天,只有一个蓝天,几朵信手的云,一弯欲坠的月,新月如印,新月即印,印痕影影绰绰。是谁如画?来早早地布置于厚土之上,让长出厚土来的人第一眼看见的是蓝天,最后一眼看见的仍是??蓝天。
     天的确是蓝的,蓝得泛绿,蓝得泛潮,蓝得令人眩晕,令人顷刻之间产生过于富裕的感觉。
     蓝天之下厚土之上,首先是好不容易长出来的高粱糜子谷子土豆豌豆禾苗苜蓿,或者是好不容易割倒了他们之后,土地在顷刻之间呈现的空空荡荡空空落落。接下来才是树,树总在最高处,长得高了又站得高,自然就独立不群。不过常常也仅是一干刺槐,叶子和皮肤同样深褐,枯瘦干硬的手指直指中天,肯定是在为命运而呼天怆地,但同一种姿势了几十年千百个风雨晴丽的日子,就早已失却了当初的悲剧效果,令人徒然觉得虚弱,这倒是极其可悲的。也许一开始你的哭诉就没有引起过人们的注意,犹如今日。山外青山楼外楼,人们正忙着徜徉小桥流水把玩珍宝异禽。总之,人们很忙。
     但当灵魂逼近时,灵魂依然是要强烈震颤的,如果你有灵魂。
  村落就要比树想得开的多了。村落中的人就要比树想得开的多了。虽然村落依然是厚土被老北风抽破脸面之后丑陋的伤疤,但置身于伤疤之中就绝然感觉不出伤疤的丑陋。目光很自私,总想往可看处看:村边一棵大柳,柳下横卧一条黑狗;村道一群白羊,羊群踏过细碎落叶,响成一片轻轻的吟唱;羊群过处,撒一路黑亮羊粪,散一缕幽幽青草气息;二爷三爸四叔五婶七姐八妹围住一砣石磨,捧起一只大黑碗,喝下杂面拌汤,弄出一片热气腾腾声响;断把的碌碡之上,一鸟独立,闭目沉思,正在美美想着那个会剪窗花的二女子,这个心思只有会漫山歌的锁娃知道,锁娃此刻正坐在了崖垴垴畔畔,抱定了拦羊的鞭鞭,想透了碌碡上鸟儿的心事,就把个山歌儿漫得叫头顶的云彩回了头……
  贫穷依然是最现实的,犹如厚土依然是最现实的,现实到了即使不想不见也不得不想不见的地步,一不留神,你就会一脚踩到贫穷的深处。村道旁突然会冒出一口井堵住你,黄泥泥就了矮矮四方井台,台上一方木板,一把锁,就把井锁了。缝隙中偷眼一窥,不深,幽幽一汪水。再上行两步,道旁又一脚窝大小低洼,上面胡乱搁几块石片。本未留意这一切,但人却说:“后面那不是井,是窖,存雨水的。咱们喝的是它。这搭搭坑洼是入口,雨水打这搭进,石头是堵羊粪的。”我知道,“咱们”是指谁。原来,人们喝的就是??这!
  贫穷依然是最现实的。炕上无席,屋中无物,家徒四壁,但四壁之上四壁之下却很丰富,挂一束干透的谷穗,是种子;吊一个歪脸葫芦,是枪药;立一排木锹?枷杈儿杈把老扫帚,门后一条五尺棍,一杆老土枪。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偌大一座院子,承接下无数的阳光月光,但却留不住一点一滴。院角一个苫苫,苫苫下一条瘦驴,无言地咀嚼着一把永远的冰草。院子出去眼前便是堡墙。户户人家庄院格式独特而又千篇一律:内院外堡,令人思想起内城外郭。院墙低矮,堡墙高厚。
  枪药、五尺棍、老土枪,还有堡子,干什么?防土匪,土匪就是白狼(朗)!
  白(朗)狼已深埋在如同厚土一般的历史之中,连同那无数个一家人紧缩炕头,老北风狠踢院门的日子。现在唯一要对付的仍然是有了白面馍馍之后,有了杂面拌汤之后的??贫穷。
  贫穷是什么?
  长不出庄稼,长不出人来的厚土,你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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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1:51:57 | 显示全部楼层
     无法送客
        文/云想衣
      搬入新居不久,我就对楼下女主人送客时那种站在楼道里大呼小叫的做法颇为反感,而她家偏偏又客人不断。于是,两年多来,常常被她那贯穿满楼道的“有时间来!”、“慢走!”等喊声惊扰。
      开始曾想:她的家人、尤其是她的丈夫怎么不提醒提醒她?可后来又发现,她的丈夫偶尔也加入这种热情的招呼之列。于是,每每她家送客,整个楼道都会塞满各种热情的喊声,楼道里的十二户人家,家家都能清晰地听见那招呼的每一字一句。有时我边听边忿忿地想:这女人怎么这样!
  一天下班回家,一进楼门就听见她那热情的送客声。经过她家门口时,她站在那仍意犹未尽,并用同样的音量向我热情地打着招呼。就在那一刻,我忽然感觉一种久违的亲切,觉得她似曾相识。
  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对邻居婶子大娘们的这种热情的送客方式已司空见惯。送客人时,走出屋门穿过长长的大院,送到大门口,然后继续千叮咛万嘱咐,这还不算热情,有的人家把客人一直送到村外,然后站在那再眼看着客人远去,接着女主人仍不忘再喊几声类似:“有空儿来!”“下次别忘了带孩子!”“秋后全家都来!”等等。有时客人走远了,回头见主人还站在那,就便招手边喊:“回去吧,大冷的天儿。”“抽空来住些日子。”就这样一唱一和,无论谁家来了客人,前后左右邻居乃至一条街都一清二楚。有人还边听边猜测:“准时他家二姑奶子,也许是孩子他三姨。”有好事者还要过去看个究竟。在那种闭塞的年代,谁家来了亲戚谁家来了客人,那绝对算是一景,一声声热情的招呼,让寂寞空阔的小村庄一下子有了生气,尽管是粗茶淡饭,但无论是送人的还是被送的,心里都热乎乎的。
  如今这种热情朴实的民风,常常淹没在所谓现代文明的高傲与矜持中。二十多年来,我融于这城市的喧嚣,困于这钢筋混凝土中,总想找一分属于自己的宁静。于是,曾经觉得那么亲切的送客仪式反而认为多余。多年来我也常被人送或送别人,却很少有这份热情。送客时,常常是站在敞开的防盗门前,冲着走下楼梯的客人轻轻地飘过去两个字:“来,啊!”这似乎也已约定俗成。可自从听惯了楼下女人送客时那种贯穿整个楼道的热情喊声,甚至有时客人走出了楼道,她还不忘打开窗冲楼下喊:“路上小心!”“到家来电话”等等。相比之下,我就觉得自己有点寡淡无味。
  于是,后来送客人我也想热情地喊两句,可一打开防盗门,面对寂静的楼道,就没了那份勇气。有时也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该说的在屋里都说了,到后来就连“来”、“啊”这两个字也节约了,或例行公事般地“拜拜”。自己也认为缺了点什么,就常萌生一种困惑:我该怎样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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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1:53: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次灵魂的游走

文/花开花亦落


       风过,我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夜如水凉。从桂林到这,似乎温度一下下降了几度。一种沁心的寒冷沿着青石板的小路慢慢侵袭上来,淡淡的雾蔼环绕起这著名的小镇。据说,昨夜这里是狂欢的天堂,可今夜街上的红灯笼却是在一种静寂中逐盏点亮。
      虽然近,也无数次的经过阳朔,却没有在西街住过。这次,来到西街,却动了留宿的念头。许是淡季,威尼斯酒店,经过讨价还价,100元就入住了,双阳台。名字充满洋派,装修却是中国式的古色古香,门口的三串红灯笼温暖孤旅的游客。让人想起《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场景。趴在三楼木头的围栏向下眺望,我后悔自己的大红羊毛披肩没有随我一起出发。
      与当地一女孩小莫随意聊几句,她就把我认做了朋友。租了一双人自行车,在下午5点的时分朝蝴蝶泉出发。小莫说去大榕树是来不及了。我却无所谓,要体会的只是风吹起我长发的感觉和骑双人自行车的滋味。心里暗想,如果是我爱的人坐在前面,我会怎样?也许会揽着他的腰,或者还会偷一小会懒,让他一个人拼命骑,而我把脚搁起来...没有象小莫提议的去月亮山吃农家饭,记得论坛里有人说过花花小资,呵呵,那就小资一把,我还是回西街泡吧。
       回来已经天黑了。与小莫分手。走在石板小路,虽然众多老外来来往往。我心里的感觉却是时光倒流:石板路上印满了前人的脚步。那街楼处仿拂还留着迎亲花轿旁的?呐??和新娘粉红腮边的一抹羞?。扶着?栏低看流水,似乎能感受到那水在远山沉?厚重的目光下,欢快的?向远方。。。。。。
       曾看过一句?:发呆,也是一种幸福。是的,此刻的花花?意的走在秋日的西街。砼缘木瓢烧信屏至??惶ь^,见一木制的匾上题着“如果”,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如果......还有什么不可能!”是那种一见如故的喜欢。推门而进,择一?窗位,点一高杯红酒,烤鸡排,水果沙拉。当红酒变成变成面颊的潮红,一股暖意也漫卷全身。
      这样的悠闲与静谧让人怡然自得。仿佛自己是一西街的老客,或者本身就是这山水里生长的孩子。那种熟悉与默契无须语言。工作、压力、纷争,困扰,好像很远。这里的一切你只觉得简单,自然,接近纯净。在夜色里,从漓江的清丽中走来的,从青石的小路走来的,从各种小酒吧的情调中走来的,从那《昨日重现》的萨克斯里走来的,是我远隔万水千山的曾失散的灵魂,一种生命本真的爱与永恒。
       几根木材搭着,门口生起了火。几个背囊族在酒吧门口,随意席地而坐。不一会烤火的人多了起来。驴友的相聚本来就无须问来处。新加入的伙伴在敬完香烟之后,一下就融入前面的人群。一行乞的老者经过,那束着长发的男生给了他一张人民币,令我感动的是,他还给了他一个真诚的微笑。我笑了,原来这世间温暖的形式有很多-----如这一堆火,如这一个微笑,如这青年给于这老者的一点温情,甚至,如我手中,这一盏淡淡的醇红...
       这样的无所欲求的心情,让我回去的脚步缓慢悠然起来。路边的小店,有一个人在T恤上作画。是几米的图案。特别喜欢那件,一个女子,长长的围巾,大大的箱子,风里出发的。我要它。在明年夏天,我要穿着它去看海。这件恤衫,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寻找”。
       是的,虽然我不知道我在寻找什么,但在没有知道的时候,我就已经出发了。原来,我在寻找的是那个原来的我,是那个未被时俗淹没的灵魂......云在青山月在天,在西街的寒夜,我发现,我找到了!
      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12月12日  夜宿阳朔西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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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1:54:35 | 显示全部楼层
遁不开的红尘

文/花间留晚照


      2000年前的光景,只能凭后人去想象了。即使有史书可查,那史书也是片面的,零星的,并且肯定带了记述者的倾向性。因为,历史本来就是人为的。
     透过重重烟尘,后人对于历史的回望,所见所闻的往往只是一角楼宇,半片残花,或者是隐约断续的一两声箫咽。
      那么,我们注定只能在臆想中走近老子,这位颇具智慧的中国先哲。
      晚秋黄昏,咸阳古道音尘绝。一人,一青牛,自东迤俪而来。所至处,祥云缭绕,紫气升腾。幸好途中人稀,各自行色匆匆,因此无人以为异。瑟瑟风来,衰草浪涌连天,掀起牛背上人的青衫,扑打扑打地,同长髯一起飘动。

      老牛迟缓而沉静。牛背上的人比老牛更加沉静。面色似水,目光清矍,萧索秋风,西下落日,全不在他的眼中。走下去,执著走在着漫漫长路上,没有人知道他要去往何方。那么,就走下去,朝着远山,朝着落日的方向,把所有的快与不快统统抛开,抛在长路的另一端,抛在心的另一个角落。
      这就是2000年前的老子吗?没人能够说得准。史书上关于老子的记述很少:楚国苦县厉乡曲仁里人,姓李名耳字聃,曾任周朝藏书室的官吏。如此而已。据传他发现周朝气衰,故辞官去国,去过隐居生活。
      那个长途跋涉的过程我们只能在蠡测中了。暮至函谷关,山河冷落,关城紧闭,守关士兵远远望见一团紫气东来,不由诧异,惊骇中报知关令尹喜。关令尹喜略通天象,知此人非庸常之辈,便开关纳入,延至府第,交谈中更见其气度不凡,于是引为师友。谈笑之中,坚执要老子将思想态度记述下来,否则不与放行。
      老子无奈,只得从命。独处默想之后,洋洋洒洒,五千言《道德经》诞生于函谷关下。
      人世间该有多少错过?历史上又有多少巧合?幸有关令尹喜的慧眼慧心,方才留下了中国历史上一个伟大哲人,留下了字字珠玑、让人叹为观止的不朽经典。如果不是这样苦苦地挽留,如果不是这样细细地记录,那么,老子这个名字,这个人,只怕从来也不能进入人们的视野,更无从长久而不衰地被人注视与膜拜了。
      奇妙的文字,留住了老子的思想,一直流传了2000年,且还将继续流传下去。由先秦流传至今天,由华夏流传至异域。自成一脉的哲学体系,吸引着众多的追随者。
      一个大动荡大变革的时代里,老子的出现实在是应运而生。一个“道”字开篇,而且无所不在,贯穿始终。老子的心中,道是天道,是自然运行的规律。遵从了它,就可以“无为无不为”。五千言的《道德经》见微知著,老子讲给别人,更是讲给自己。他看破了,所以要柔顺因循,潜隐退守。但是,出世的难,在于出世不是身体的逃离,正所谓“大隐隐于世,小隐隐于林”一样,绝不仅仅是老子西出函谷关这么简单。
      因此,老子是矛盾着的。他说,功成名遂身退。是这样的吗?他的离开周室,显然不是。老子的官做得不大,与当朝的太史太宗比,不过是个管理图书的总管,少了治国平天下的伟业,也就谈不到功名,无功无名,何以身退?那么,只能是因为不愿做了,所以要离开。悄悄地走,不再回头。
       这便是儒道的不同吗?儒是“进亦忧,退亦忧”,道是“进则动,退则静”。儒士想的是国家,居庙堂处江湖都忧国忧民。道家修的自身,进则入世,在位谋政;退则出世,自在放达。所以,老子的离开一定不是在叹息中的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故而他是平静的,这平静里应该没有冷峻,没有悲悯,就像寂寂寒潭,纵使落花缤纷,也波澜不惊。
      老子的洒脱,是一种大智慧。这智慧使他的内心不再受羁绊,从而获得无限自由。
      老子从王室中走出来,站在了一个全然不同于常人的角度来打量世界。居高声远,居高识广,居高眼界开阔无比。通篇看下来,想要出世的老子,却把字字句句都写给红尘中的芸芸众生。而且,短短的文字中,更多的是对于君王的叮咛。“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作为君王,要不追逐财物,不贪恋珍奇,不在百姓前流露个人的好恶,这样才能使百姓不争不盗不乱。老子说,“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名自正,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无欲而民自朴”。意思是治国的最好手段是顺其自然,不露痕迹。
      这样的叮咛,已经远远悖离了老子的无为。他把自己的思想观点表达出来的同时,其行为本身就是在与自己的语言相冲突。
      老子的思想中,“明”和“智”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他赞赏“明”,同时也隐隐地否定“智”。他要“绝圣弃智”,他说,“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他喜欢“自知”,认为这是自然,是人本身具有的洞察力和体察是非的能力;而厌恶“知人”,认为那是“使然”。使然,就带了人为的刻意,就带了耍小聪明的狡诈和心计。
      然而,浓缩了处世精要的五千言《道德经》,恰是在老子洞明世事、阅人无数之后的自然产生。他本身就是既自知又知人的一位大智者。
      只能让老子其人其文在矛盾中和谐了。就像后人对于这些文字这种思想的种种纷争一样,说它是兵书也好,说它是诡计也罢,见仁见智,这就是自然。
      老子的智慧在文字的隐喻中,让人揣度不得,争论不休。众多的追随者,得出了众多的答案。取自己所需,用自己所用,人人都能各得其所。这正是老子的大智慧所在。
      对于红尘的鞭剥,给了俗世众生以永远的启迪和无尽的想象。只要那些文字还在,老子的名字就必将在红尘中流传,那么,渴望遁世的老子又如何能够出得世去?
      反正,2000年的风云再也无法重新拨开。函谷关外,老子与青牛已经绝尘而去,莫知所终,只这五千言文字遥遥地留在他们身后,熠熠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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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1:56:25 | 显示全部楼层
        四月蔷薇

        文/槐安书生
  从什么时候起,我把你遗忘了?
  遗忘在我前世的彼岸。彼岸的水之涯有你,此岸的水之湄有我,此岸彼岸之间,隔着一条忘川。无楫之舟渡不过的忘川啊!
  那么,任由目光以遥远的抛物线投向你,任你长长的枝条挂着我空空的眼神,看我像个小孩子一般,捡一枚三生石的碎片,打一串长长的水漂,浪花浅落你青青的枝叶,于是朵朵深深浅浅的花,装饰了每一个不眠的窗口。
  我曾在唐风宋韵里寻你,在红楼旧影里寻你,在每一根返青的枝条上寻找你,寻找依稀熟悉的旧影。
  春天的影子淡如薄暮。姹紫嫣红的喧嚣渐渐消歇了。秋千架空了,赏花人的脚步散了,许多清清脆脆的笑声像露珠滴落;荷塘里催生着起起落落的蛙声。
  你来,丛丛簇簇,依着蓠落,傍着院墙,在我行经的小道边,寂寂的开放,独自热闹着。依然旧时模样,深红的是灼灼心事,柔黄的是浓浓缱绻,雪白的是淡淡哀怨。
  似是一场平常的花事,却有别样情怀。开过,谢去,只几日,芳菲过尽,猛然觉得春天走远了。油然而生的是落寞和一声叹息:春天她来过了,在行走之间又擦肩而过了。空气还留有微微的芬芳,日子却随着柳絮一点点飘飞而去。
  莫不是蜂媒蝶使误传春消息?抑或是东风太恶无留意?匆匆而来,却依然错过,错过一季韶光。长一声短一声的莺啼里,留不住春光;纵有长条牵衣,倩谁唤春来共语?
  一片如水月光里,满架的蔷薇啊,你清清冷冷的梦里,可还有我少年的跫音?还记得我曾在林边篱下拈花放歌?三十多年来,我的足迹虽然不曾走远,也有过乱花经眼,忘不了的是那小小的松岗上,对花独坐的时光。蔷薇花谢时,我负芨出游,杜鹃声声里,重又归来,二十年,时光之水漫过面容,我是那回游之鱼,来赴蔷薇旧约。
  依旧燕子当年燕巢下,短短莓墙,花气酽酽,醺醉青青虬枝,醺醉了那一枝枝灿烂,几点清明节后雨中,看柔梢蜿蜒无力飞花团团,蕊含清泪,不是相思,不是伤春,该是酬前生知已来访?
  东风已破,春已堪怜。只有寂寞的人看寂寞的花,且伴蔷薇笑。
  你当开在深山处士家,寂寥残宫里,芳草渡头,竹篱墙下,谢却莺燕,别过蜂蝶,自歌自舞自开怀。如我一般,把锦瑟华年都闲抛闲掷了,行道迟迟,心无所依。回首来路黯然,归去前途渺茫。昨日笙歌如梦,今朝谁翻新曲?
  四月,谁知道蔷薇的心事?

      (二)
  谁把笑声遗落在蔷薇丛里了?
  莫不是川端康成笔下的《蔷薇之精灵》?一个十九岁的小姐,因病从法国回到了日本,在山青水秀之处,建起了一座小屋,小屋的院子里满是蔷薇,每个窗台下是不同颜色的蔷薇花。小屋叫作“蔷薇之家”。少女和隔壁的老太太在花丛中嬉戏,后来死在红蔷薇的篱下。
  此后,住进“蔷薇之家”的房客,得到了无声无息的的眷顾;夜深人静,仿佛听蔷薇丛中有清脆的笑声。人们说,这是小姐化成了“蔷薇的精灵”。
  唯美的川端是懂得花之真意的人。这病逝的少女,是失落的人生之美,就如那错过了春天的蔷薇。她的活泼一如红色蔷薇,她有善良一如黄色蔷薇,而的她的清纯与哀怨也一如那白色的蔷薇。
  蔷薇的精灵是寂寞的,所以她呵护寂寞的房客。善良的房客,你的到来,便是春天的回眸。
  蔷薇花开了,蔷薇的精灵在丛中欢笑,歌唱。离去的房客,你看得见那每一朵璨然的笑靥么?
  多少年前看过巴乌斯托夫的一本小册子??《金蔷薇》,为一个故事而感动。
  二十七殖民军的沙梅,在墨西哥得病退伍了,回国时,团长托他带回的小女儿??七岁的苏珊娜,把她交给巴黎的亲人。在船上,沙梅给她讲了一个金蔷薇的故事.渔村里有个老太太,很穷,却有一朵金蔷薇,不舍得卖,因为这是她年轻时情人给她的祝福。幼小的苏珊娜问沙梅:“你说将来我能得到这样一朵金蔷薇么?”
  船到巴黎,他们分手了。
  多少年后,当了清洁工的沙梅,有天夜里在塞纳河边清除这个城市的污秽时,意外地遇上了因失恋、无家可归而徘徊河边的苏珊娜,他把她带回了他肮脏的小屋,住了五天。这五天,他的小屋里洋溢着春天的气息。沙梅细心地照料着苏珊娜,为她奔波,修复了破裂的爱情。
  苏珊娜随着她的恋人走了,可沙梅却割舍不下,他认为,那个油腔滑调的青年演员不会给苏珊娜幸福。决心为她打造一朵幸福的金蔷薇。他每天把从首饰作坊收集的灰尘悄悄带回家,从中筛出金屑,直到积攒够了,送到首饰匠那里,打出一只带着枝干的金蔷薇。
  当他满心喜悦地想把这朵金蔷薇送给苏珊娜时,苏珊娜却漂洋过海去了美国,没有人知道她的地址。沙梅在寂寞中死去,死时,头枕着金蔷薇,包在蓝丝带里??那是苏珊娜七岁时留下的。
  茫茫尘世中,谁为谁披沙沥金,打一朵幸福的金蔷薇?抑或当你聚集一生的光阴打造出了它,你又能送给谁?幸福是寂寞的,握着情人的金蔷薇的老太太是寂寞的,怀着祝福的金蔷薇的沙梅是寂寞的,莫非是寂寞滤去了红尘中的苦与痛,留下的只是握在手中的,无法舍弃的,那就是幸福了?
  参不透蔷薇的心事,参不透生活的奥秘,只有寂寞蔷薇开在四月。
  那么,就让我把浮生的灰土都抖落,都收集起来,在每一晚孤独的灯下,静静地滤去尘埃,我相信,总有一些闪烁的金光,明亮我的眸子,如同春天过了,我却依然能看到蔷薇的艳丽。就让我把这些金黄色的都拿来,为你,为我,为所有我该祝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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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2:00:39 | 显示全部楼层
      走进承德
          文/花间留晚照
       论年代,承德算不上古城。1703年以前,承德不过是燕山丛中一个“名号不掌于职方”的小村落。但是,清帝康熙慧眼独具,无论是从军事防御还是寄情自然方面,都把承德放在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于是,经过康乾盛世前后90多年的打造,这个原本叫做“热河上营”的小村逐渐繁荣,有了皇帝行宫,有了佛教庙宇,牧者农人和商贾云集于此,成为各民族的聚居融合之所。
        承德市区不大,武烈河水从远山中出发,穿山跃岭,迤俪而下,河水清清浅浅,漫过青草萋萋的河床,为小城平添许多灵气。但承德的地域是广阔的,境内多山峦,北去有茫茫林海,广袤草原,形成大气磅礴辽远苍茫之势。   
  风自百年来
        凡是历史的,流传下来便成为文化。
     在承德,有一种痕迹随处可见--四下望去,隐现在山林中的飞檐陡牙无不带了3百年前的气息扑面而来。那些迥然不同于时下的建筑群落作为一种物证,昭示着曾经的岁月,把书写在册的历史定格为眼前的具象物。
        据史书说,康熙北巡时,多次勘察热河上营,发现这里水草丰美,依山傍水,气候宜人,且位置独特,遂萌生开辟园林、修建离宫之意。

        避暑山庄是宏大的。这个清帝夏秋巡幸狩猎驻跸的行宫,是我国现存最大的皇家园林,经过漫长的87年,在自然山水中点缀以楼台殿阁轩榭庙塔,宫殿嵯峨威严,古朴典雅;轩榭棋布有序,精巧灵秀,形成了同中国地理环境相类同的“南秀北雄”的韵美风格。
    依“身居九重,至高无上”的皇权思想,这里的宫殿建筑为九进院落,显示出皇家的威严和气魄。澹泊敬诚殿是正宫的主殿,是清帝举行朝贺大典,接见大臣、少数民族首领和外国使节的地方。初建于康熙50年(1759年),乾隆19年(1754年)用楠木改建,俗称楠木殿。每到夏秋阴雨天气,楠木便散发出幽香。楠木因纹理细致和味道清香而珍贵,能够用楠木来建造房子的,恐怕也只有皇帝。“澹泊”二字源于《易经》:“不烦不扰,澹泊不失”。其意为“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诸葛亮在《戒子书》中也以“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来告戒后人。康熙帝借鉴了这一思想,在建避暑山庄时恪守了“不彩不画”的原则,也因此才有了避暑山庄的素面朝天。
     山庄内有康熙写下的避暑山庄记,“至于玩芝兰则爱德行,睹松竹则思贞操,临清流则贵廉洁,览蔓草则贱贪秽,此亦古人因物而比兴,不可不知。”康熙告戒子孙要勤恳承祖业,善待异民族,以达到永久的治世和稳固的基业。
     康熙的英明体现于此。祖辈的策马征战却长时间盘桓于长城之外,那时的长城的确是一道难逾的屏障,而一旦时机来临,清军的长驱直入又令人惊讶地易如反掌。康熙清楚地分析了个中原委。因而他不筑有形的城墙,而是垒砌无形的人心。避暑山庄是他匠心独运的结果。
        因此避暑山庄的素朴也便不足为怪。康熙愿意用最近乎平民的方式去安抚和体恤一切可能与己发生冲突的人,就象这片青砖灰瓦的建筑,但同时康熙又用最委婉的手段来张扬满清的实力,木兰围场的狩猎,最多时随从万余人,车马浩荡,演练习武,纵横奔突,显然给外族以重压。
        在景苑区中信步踱去,再多的游人散布在阔大的园区内,也不会显出拥挤--这里的面积是北京颐和园的1倍,是北京故宫的8倍,实在是相差悬殊!许多名字淡雅的小湖互相连通--长湖、澄湖、如意湖、上湖、下湖、银湖和镜湖,湖区多仿江南名胜建筑物,水光潋滟,堤岸曲折,舟岛错落,成片成片的荷叶接天映日,莲叶上滚动着晶莹露珠,折射出七彩虹霓,宛如朱自清老先生笔下的亭亭少女。“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情不自禁地想起这诗句来,莲,渔舟,春芳,都不会改变,改变的当只有王孙,他们随着一个朝代的结束而消逝。
        澄湖东北隅有著名热河,这条世界上最短的河流,即使在每年最寒冷的季节里,也会有300米长的水面不结冰。一爿不大的水面下,热河泉隐隐地汩汩涌出,热河--是上天赐给这方土地的一个美丽名号。
       与避暑山庄的素朴相比,承德的所有寺庙都是辉煌的。
        避暑山庄东部北部山麓上,环列着12座喇嘛寺庙,寺庙皆朝向避暑山庄,呈众星拱月之势。因其中的8座由朝廷京师理藩院管理并逐月按人数发放饷银,清正史文献将之称为“外庙”,后俗称“外八庙”。
        普宁寺是承德惟一一座保留有宗教活动的寺庙,它是中国北方最大的佛事活动场所,因有世界最大的木雕佛像而著名。这里香火旺盛,从寺内喇嘛人数之众、参拜者之多和香烟缭绕之浓可窥一斑。
        从普宁寺的山门下穿过,迎面是3块巨大方形石碑,四面分别刻有满汉蒙藏4种文字,均为乾隆皇帝书写。据传4种文字的安排都有讲究,满族为统治者,所以满文放正面;汉族人口众多,为可依靠对象,所以汉文放背后;蒙藏文字放两边,意为蒙藏为清的左膀右臂。由此可见,乾隆的治世方略的确是体现在了每一个细枝末节。乾隆为普宁寺的碑文中这样写:“名之曰‘普宁’者,盖自是而雪山葱岭,以逮西海,恒河沙数,臣庶咸愿安其居,乐其业,永永普宁云尔。”字里行间是颇为得意的。因为1755年春夏之交,清平定准噶尔叛乱,乾隆把正在建造的普宁寺作为了平定叛乱的纪念性工程。
        世界上最大的千手千眼佛给普宁寺增添许多神秘。这座高27.21米的木制佛像曾被当地人一代代口口相传为“用一棵大榆树雕成”,经过文物工作者多年的考察,大佛并不是一棵大榆树雕成,而是许多根木头和木制构件拼在一起,使用了松、柏、榆、杉、椴等多种木材。这尊巨大的佛像有42只手,42只眼,左右多长出的40只手中各有一眼,各配以25种因果报应,25乘以40,便是千手千眼了。它的含义在于,观世音手多眼多智慧多,有求必应,千手护持众生,千眼观照世界。
        金碧辉煌的寺庙群,与避暑山庄形成巨大的反差,这是清帝垒砌人心的手法之一。
  景从山岭起
        承德多山,少绝峰,多绵延,愈往北去海拔愈高,山势愈缓,直接内蒙古大草原。承德北部的山地和草原,曾是辽、金、元三朝帝猎之所,清康熙帝也选中此地,并为之命名木兰围场,其目的绝非仅止为狩猎之用,而是因其形式之胜,较长城更为坚固,可以实施“防备朔方”的绥藩策略。
        木兰围场为满汉合壁名,木兰是满语,意哨鹿,即以哨音拟鹿鸣而猎获之,此法起源于古代猎艺少数民族。遥想当年,在这片辽阔的山野间,八旗军兵追随皇帝纵横驰骋,驱麋逐鹿,列阵操练,剑戟铿锵,其场面之大,气势之胜,不仅满足了皇帝的狩猎之乐,而且对于外族的虎视眈眈起到宛转又直接的震慑作用,从而奠定了承德在满清历史上不同于京都也不同于其他边塞的独特位置。
        承德的历史诞生于得天独厚的自然。
      沿着当年清帝狩猎的线路,一直在山岭间穿行,地势渐高,最高处海拔可达1800多米,形成一道巨大的屏障--塞罕坝。塞罕,蒙语中的“美丽”,塞罕坝意即美丽的高坡。这片美丽的高坡上,自然景观呈片状分布。在坝下和坝中,茂密的落叶松林,密密匝匝,恍若列阵的士兵,形成一堵不透风的长墙。那墙长得简直没有尽头,一路走下去,只有密林、蓝天和脚下沙沙作响的石子路。然而那林带是错落的,依着山势,忽而需仰视更见其挺拔,忽而只见蓝天,那林梢在人的眼下匆匆掠过,流动的景色使天和林变幻多端,物是而景常新。行走间,会有白桦林突兀地出现,时近中秋,白桦的叶子正在泛起微微的红色,与白皙的树干和树干上许多惟妙惟肖的“眼睛”(纹理)引得人眷顾不已。也许不久,白桦林就会如晚霞似火焰一般点缀了整个山野,霜叶红似二月花--整个山林都因之而烂漫。
      这片地域是久远的,旷古而至今,而且即使我们无法探知,也一定留存着清帝的足迹,但是这些落叶松白桦林是年轻的,上个世纪60年代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用青春和汗水营造了绿满山川遮风避沙的树林,并同它们一道成长和成熟。在塞罕坝上的一个展室中,清楚地记载了这片林带的生长过程。许多当年的勇士已经不在了,但是他们的子孙还在,他们的风骨还在,因此他们的精神必将长存。
       月亮湖掩映在山岭和草原的交汇处。落叶松渐稀,视线忽然开阔,一湾碧蓝的湖水点缀在茫茫草原上。那是一泓如孩童眸子般澄澈的碧水,天地怎样的造化才肯把这样的明净放置在莽莽荒原?状如月牙儿的湖水被山丘环在臂弯,山岚缭绕,清风微澜,粼粼波光倒映远山的松林,近地的荻草,还有零零星星的红白帐篷。秋水长天共一色,心若明镜无纤尘。从湖畔的马厩中牵出一匹心仪的马来,纵身跨上,在漫无边际的草原信马由缰。风从遥远的地方吹过来,拂人衣袂和头发,也拂过人莫可名状的心思。于是在铃儿的叮当声中,沉稳的人变得活泼,浮躁的人愈加旷达。策马立在高处,四下眺望,东南方青黛的山峦,那是来途,西北面苍黄的草原,那是去路。目光所及之处,沟沟壑壑,满是日渐萎顿的青草,夏令里草的生机和花的烂漫化作眼前凝敛的暗黄,更添草原的苍莽韵味。那是一帧静止的图画,也是一轴半掩的史书,人和马带着仆仆的风尘撞了进来,不经意就进入了画面,进入了历史。
        向草原深处行进,一条蜿蜒的小路只是茫茫大地上细微的脉络。牛、羊零星地散落,悠闲而自在,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宁静与恬淡。午后的阳光散漫地照射过来,给眼前的一切都涂上眩目的金色。这里的地域命名十分有趣,哈里雅尔(蒙语小根蒜)、锡拉诺海(蒙语黄狗),都是清帝以此作为围场狩猎时沿袭下来的称呼。这是一种最直白的表现历史存在的方式,康熙这样称呼过,他的后人这样称呼过,及至我们,依然这样称呼。历史的延续是多样的,可以以书册,也可以这样。
        一览无余的草原看似单调,却有许多地方留人驻足。御泉,不过是草原上一处平常的泉水,却因了皇帝的临幸而著名。俯下身去,轻掬一捧慢慢啜饮,清润甘冽直沁心脾。康熙、乾隆秋猃至此,焦渴难耐,也是这样的慢慢啜饮吗?许多的细节已经无从考证,有的只是泉眼无声细细流,冲刷出一道浅浅的沟壑,滋润成片的青草野花,源自土地又复归土地,成了后人凭吊的对象和眼中的风景。
     一座独立的小山是草原上的奇景,也是一个经久难解的谜。山丘形似蒙古包,上面布满低矮的树丛,孤零零地盘踞。奇特的是这孤山上栖息着无以计数的各种蛇类,它们只盘桓在山上,绝不肯离开半步。尤其是雨后初晴,群蛇纷纷出来晾晒鳞片,远远望去,整座山青郁苍翠中一片鳞光灿灿。曾有人对蛇山质疑,亲去探访,在山脚下刚掀开一块石板,便见盘曲的四条毒蛇,遂悚然而返。为什么众蛇独独偏爱这座山丘,至今尚无人能解。
        草原落日异乎寻常地壮美。“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王维渲染的是落日气势上的恢弘,而在这草原上,除了体会到恢弘,还另有一种细腻的情愫。天地相接处,夕阳燃烧得如醉如痴,敛去了耀眼的光芒,宛如仪态万方的女子,一面挽着蓝天,一面依傍大地,许多绚烂的晚霞拥着她一起斯斯文文地行走。整个草原被赋以光泽,沾染了太阳的颜色。夜风渐起,暮色四合,熊熊的篝火取代了阳光,烤全羊的香气渐渐弥漫四野。围拢着篝火,人们可以唱起来,跳起来,点点繁星眨着不倦的眼,羡慕人间的欢乐。
        承德有我们每天见到的长城--中央电视台新闻联播前奏曲的配景金山岭长城,有世界独一无二的石柱--磬锤峰,还有滦河的源头--河北与内蒙古交界处的吐力根河……,有许多因自然而生成的历史和因历史而增色的自然。
     正是自然与历史的水乳交融,成就了大气又温婉的承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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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2: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长桥望断
    文/花间留晚照

     麦黄的季节有机会去石家庄。只有多半天的空闲时间,朋友说,是去嶂石岩、抱犊寨还是赵州桥?几乎没有犹豫,就选择了赵州桥。各处的山水风光也许自有妙处,但赵州桥是历史的,人文的,独一无二的。桥与山水所蕴藉的是完全不同的内涵。相比而言,桥有着更大的吸引力。汽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轧轧疾驶,金色麦浪在风中涌动,成熟的气息扑面而来,把心中的渴望吹拂得如同饱胀的麦粒。
  对赵州桥,中国人应该不会陌生。没有文化的母亲曾用一首与赵州桥有关的歌谣编织了我的童年:“赵州石桥什么人修?玉石的栏杆什么人留?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推车轧了一溜沟?赵州石桥鲁班爷爷修,玉石的栏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财王爷推车轧了一溜沟。”这支以讹传讹的民间小曲伴着我玩耍,伴着我入眠,伴着我长大。直到小学,语文课本上有关于赵州桥的文章,才知道桥乃隋朝李春所建,是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石桥。再看那简单线条勾勒出的一幅佐以说明课文的草图,不很形象,却足以让人向往和自豪。这种拱上加拱的桥型,在欧洲迟了整整的七百年,那就是法国泰克河上的赛雷桥。岁月流转,如今它早已荡然无存了。而赵州桥??世界上最古老最具科学性的石桥,它依然与我们同在。
  我将要走近的是一段历史。并不是有意的,心底就酝酿出面对遥远时空的的虔诚和肃穆。
  然而,赵州桥令我惊讶。我惊讶的,不是它的壮美气势,不是它的独特构造,我惊讶的,是它的普通。这种惊讶让我有些不忍,有些愧怍,有些猥亵先人的自责。
  经历了1400年的风雨侵蚀日月洗礼,在夏日的骄阳下,赵州桥的白色桥身不仅毫无眩目之处,而且居然不见丝毫沧桑,静静地,同中华大地上任意一座石桥无异。
  桥下是一条静止的河。这也是一条流淌了千年的河???河。就是这条小河成就了举世无双的石桥,滋生并光大了中华文化。从根本上说,它是石桥崛起的引子,蕴藉文化的温床。
  赵州桥连接了?河两岸,使燕赵大地的思想、经济、文化得以进一步交融。遥想繁华往昔,商贾骑马驾车从桥上辘辘而过,载着粮食、烟草的货船在水面吱扭作响。这条河,这座桥,不知给人带来了多少惊喜和渴望。赵州桥,被人生代转的沉重碾压得苍老,却又在红红火火的日子中年轻。
  沿着石阶青草下至河边,眼前青绿的水就是真真切切的?河了。它不清澈,不活脱,不能让人有掬一捧以濯我缨濯我足的欲望,反倒不自主的想起闻一多先生的《死水》。它有一种令人生厌的绮丽,脏污且消瘦。同行的朋友说,为了这座桥,?河已经从上游改道了,如今这水是人工放的。
  恍惚间,我听见石桥微弱又沉重的一声叹息。
  这是?河冲刷了千百年的河道,千百年的桥墩,桥因河而诞生,为河而存在。桥还是昔日的桥,而水已非昔日之?水了。正是千百年的相依相守,才使赵州桥的生存变得伟大而充满意义。拆分,即使是善意的,也饱含悲壮和痛苦。
  赵州桥旁是大石桥村。村因桥而得名。两个八九岁的男孩在桥下的小拱洞里爬上爬下。星期六,他们到老祖宗留下的大石桥下玩耍。其中一个顽皮地从陡斜的青石板上蹴到上面,用我不太懂的方言加上手势示意我象他一样爬上去。童心在刹那间复活了,我模仿着他,手足并用却仍是无法到达。他居高临下地朗声大笑,笑声中他露出白白的牙。我被他感染,也禁不住呵呵笑起来。笑声让我们瞬间成了朋友。
  “知道这桥是谁建的?”我问。
  “李春。”两个孩子抢着回答。
  “他是什么时候的人?”
  两个孩子沉默了。站在坡下的孩子搔着头皮,一副深沉的样子。而坡上的孩子试探着问,“唐朝吧!”
  我再次听见石桥沉甸甸的长叹。它响在火辣辣的骄阳下,响在拱洞凉森森的阴影里,在凝滞的水面上久久盘桓。
  面前的青石板光亮可鉴,1400年的日月里,有多少个这样的孩子在这里爬上爬下,爬过了青春,爬到了老年?石板上仍依稀可见模糊的字迹,刻的什么看不分明,也无从猜起。在山海关老龙头的古垛口上,曾经看见时人为修筑建筑所作的捐赠:谁谁谁捐X担粮,谁谁谁捐X两银,这些笔力遒劲的模糊字迹想必也是这样一个名单?经久的岁月,磨去了石刻,湮没了日夜,独独留下了这座千年古桥。沐千年的风霜而容颜不改,历千年的变迁而难见沧桑,赵州桥,应是甘苦自知,辛酸自知。
  倚靠在洁白如玉的栏杆上,修复后的桥栏布满若飞若动、精雕细琢的花纹,崭新得让人无法联想和追忆。在这座古老又年轻的石桥上伫立,初夏的风迎面拂过,终于禁不住心头一颤。难以用日夜计的那些年代,不知会有几许人在怎样的时刻如我一样凭栏远眺,思绪翩飞,感慨万端。早行的脚夫,晚归的农人,或许都没有这种情致,那么是宦游的仕者,是空闺的思妇?“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月下的桥和桥上的人,连同人的万千愁绪,当年许多不可解的惆怅都已经成为后人眼中可羡的风景。
  桥面上有一凹陷处,坑印虽浅,却藏着一个背景很深的故事。说的是八仙之一的张果老下到凡间,骑驴行走在赵州桥上,正怡然欣赏四周佳景,不料毛驴前蹄打滑,跌倒在地,从此桥面上留下了驴的蹄印。这蹄印一留就是上千年,而且还将世世代代留存下去。自古以来,名山大川、奇观胜景均与神仙有牵连。神仙总是与神奇有关,与博大有关,与精妙有关。人类太平庸,只能与神仙才能共享种种云谲波诡的玄秘,古人的心态大约如此。
  河的沿岸有柳,有榕,还有叫不上名字的参天大树,尽管茂盛却不是树中的耄耋老年。在绿树葱茏的另一边,是我无缘一见的大石桥村。不知那村中可曾有李春的后人?同行的朋友就居住在这个村,他哂笑着说,如今的大石桥村仍多匠人,但没有石匠,多是木匠了。
  从前这桥是使用着的,车马人流,络绎不绝;现在这桥是供奉着的,有围墙,有花草,有展室、巨型脸谱一类的衍生物,还有众多为它服务的人。赵州桥生来就是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被人亲近而难狎昵,让人神往又非膜拜。平凡的同样也是长久的。
  赵州桥依然完美,完美得有一种无法言说的缺憾。1400年的风雨总该留下些痕迹。残损,是历史的陈述,它又何尝不是一种真实,一种完满?
  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长桥望断的是视线尽头的?水,而无法望断的是?水之外的顾盼。那么,看似简单的赵州桥定会有很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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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2:07:50 | 显示全部楼层
       黄昏的记忆
         文/花间留晚照
     这里的黄昏没有任何的象征意义,它是一个真实的日子,在我正值的人生盛年里,它常常在不经意中划过我的心灵。
     如果说记忆是一本画册,那么更多时候赫然坦陈在我心底的就是那个黄昏。
     那是一个普通的夏日黄昏。夕阳已经落山,火一样的晚霞在西天燃烧,将空气灼烧得炙热而溽闷,夜来香和胭粉花在即将到来的夜晚中微微启动紧闭的嘴巴,不久,花的香气将会在夜色中同清凉一起流动。知了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拼命地叫。我放了学回家的第一桩事便是打猪菜。那天也没有什么不同,我打了满满的一篮子野菜回家,手里还攥着一大把“酸不溜丢”(一种野菜),在水渠里涮了涮,一边走一边吃。妈在后院的冷灶前忙上忙下,西邻的房子为我们的后院遮下了一大片阴影,香气就在那阴影里飘散着。我并不激动,我知道,我们家所有的好吃的都只属于爷爷和弟弟,除了打猪菜、带孩子,还有偶尔做错了事被爸妈责打以外,我实在记不得这个家于我还有几多温情。可是妈很激动,她说:“快给猪添点食,放桌子,吃饭。”
     看见妈高兴,我才问:“咋是炖肉味?”
     妈说:“就是炖肉呢,炖鸡肉!晌午咱家的‘大芦花’让黄鼠狼给咬了,正叼着走,被你爷爷给追了下来。”
     我知道今天一定是有我吃的,不然妈不会那么说。
       孩子的心很容易兴高采烈,我哼着歌,几乎是蹦跳着将一张矮方桌放在前院,做着吃饭前的种种准备。
        于是,因为那只鸡,那个黄昏就不再平常。
     全家人围坐在饭桌旁,仔细而从容地品尝着“大芦花”。天空中再没有红的霞光,浅白、淡灰的夜色一点点地沉下来,蚊子“嗡嗡”地在我们周围飞舞,甚至擦过脸颊,不失时机地在耳朵上叮一口。我和妹妹因为一根小骨头发生了争执。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块小骨头到底长在鸡的什么部位,它约有三寸长,如一张未被拉开的弓。我正啃着它时,妈说:“啃干净它,洗洗,拴个线挂脖子上,避邪。”我便用牙齿细心地剔它,直到剔得很干净,才放在桌子上。妹妹却趁我不注意一把抓过去,捏在手里再不肯放开。我小时侯不很爱说话,而且自觉着这个家里从来也没有我说话的位置,便什么都不说,扑过去抢,妹妹“嗷嗷”地嚎着,死不放手。我急了,一下咬住她的肩头,用尽全力咬了下去。在妈的叫骂和爸的巴掌下,我饶了她,但那根我精心拾掇过的小骨头也不再属于我。妹妹自己回屋去找了根红线穿上,挂在脖子上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无法再吃下去,只感到胸中被一种什么东西撞击着,撞击得心疼。
     饭后,爷摇着蒲扇到大门口聊天,爸带着妹妹上房顶去看星星,妈哄着弟弟回屋睡觉,只剩了我一个人,守着凌乱的饭桌和小板凳,任蚊子叮咬着。堂屋的门洞开着,淡淡的月光中,可以看见长长的后院里栽种的黄瓜、豆角和那棵形状古怪的老榆树,它们都是些深深浅浅的影子。后院有一扇锈蚀的铁门,从我记事起,它没有被开关过,它寂寞地贴在墙上,脚下长了一片杂乱的草花。我不害怕,愤怒和伤心的人不会害怕。我两手抱着自己的后脑勺,靠在小园的花墙上,仰脸看月光怎样从那一大片响杨茂密的叶子间流泻下来。夜来香的味道越来越浓,它嫩黄的花朵一定全都绽放了。艾蒿的烟气在院子里淡淡地弥漫着,那是妈用它熏蚊子。
     我一个人在这个夏夜里沉思默想,我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那是十二岁的我对于人生的第一次思量。
     在我之前已经夭折了两个孩子,妈生我时已是二十九岁。按说,爸妈对我的疼爱应该更深、更切,可是那时我太小,什么都不能记起,我的记忆大约是从妹妹的出生开始的。
     妈生妹妹是在医院里。爸拉着我套在棉手套里的小手,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间屋子。我看见妈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我已经想了她好久好久,就挣开爸的手跑上前去,结果滑倒在地板上,把棉鞋都摔丢了。妈虚弱地靠在床头,拉着我的手,我看见她的旧单裤上有许多干了的血迹。“我都想妈了,妈想我了没?”妈的眼睛就红了。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鸡蛋给我剥着吃。后来,妈把床里边的小孩抱给我看,告诉我这个皱巴巴的小孩就是我的妹妹,还给她吃奶。爸也凑过去看,他们不再管我,把我冷落在一边了。
我的记忆从妹妹的出生开始,从我的被冷落开始。

      有一只蛐蛐蹦到我脚背上,又蹦开。夜风开始轻轻地吹。妈的哼唱随着艾蒿的烟一起传过来:“小山羊,咩咩咩,胖小子,唱个歌,唱个燕子展翅飞,唱个菜花开满坡……”
     一条黑影从我家敞开的后大门悄悄潜入,穿过幽暗的堂屋,等我猝不及防地发现它,它已经从桌下衔了一块骨头飞也似地逃开了。我惊骇地大叫:“狼--!”

      那时节村里正传闻闹狼,还有人在村西的马趟子看见过狼在草丛中出没。狼不止吃猪和兔子,也还吃人,“祥林嫂的阿毛不是叫狼给吃了么!”瑞霞姑姑告诉我。
      我想我是吓昏了,因为在大叫一声之后,我的记忆呈现一段空白。
     我想我的叫声一定是恐怖异常,因为清醒时我正躺在爸的怀里,妈攥着我的手抹眼泪,爷给我扇着蒲扇,妹妹也惊惧地望着我。在全家人的关注下,我“哇”地大哭起来。
     妹妹摘下鸡骨头,一声不吭地挂在我脖子上。但那一刻我不想要鸡骨头,我什么都不要,只想就这样躺在爸的臂弯里,让全家人围着,呵护着,永远这样。
     “哭出来了,没事了,”爷说,“叫叫魂儿。”
     妈就用手摩挲我的头发,又摩挲我的脸,用哄弟弟睡觉时的唱腔哼:“摸摸毛儿,没吓着;摸摸耳儿,吓一会儿。”她反复地吟唱着,把夜来花香都唱到我的心里了。
     天上浅白的一条是天河,天河两边有两颗晶亮的星星,一颗是牛郎,一颗是织女。爷说,丫头快看,牛郎的一儿一女装在笸箩里呢!我抬眼望去,真的看见了牛郎星旁的两颗小星星。我平素看不见它们,现在是夜来临了。

     那个黄昏里我才明白,我原来是时时被爱着的。因为被爱,我才时时有着生活下去的勇气和欲望。被爱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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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2:08:37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别山走笔

         文/槐安书生
  这些山,火炼过,血淬过,如今全都静静地躺着,一片片深深浅浅的绿色像古剑上的铜锈。那些灵魂,同样缄默着,缄默着,一直到岁月把他们封进树根,封进岩石,封进泥土深处,成为大山的血脉,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疾走、奔腾。
  八百里的大别山啊!
  我来,不是为寻找丛林里的旌旗,不是为倾响山寨前的号响,不是为抚摸残壁上的弹洞。只是为等九曲十八折的溪水流出一朵如火的映山红,等百叠千万重的深山响起一声啼血的杜鹃。
  我行过的大道,可是皋陶的芒鞋走过?我流连的山径可是屈原出使齐国的马蹄踏过?森森古树,谁还记得他曼声吟过的楚腔?只有一处山崖以笨拙的姿态模仿他昂首问天的样子。这些先哲们像云,从山沟里升起,弥漫开来,润泽了这山的每寸肌肤。
  哪一外山窝里响起过徐寿辉的义军舂米的杵声?哪一扇门扉后宿过许继慎的红军疲倦的战士?这些英雄们,像风,从山尖尖上跑过,阵阵松涛如同他们的脚步声。
  风过。云开。
  沿着蜿蜒的公路盘旋而上,我看见山脚、山坡、山腰,涧边,弯上,散居着一两户三五户人家,似乎是鸟嘴里不经意落下的种子,这些居所就这么随意生长山的任何一处。红墙黑瓦,泥版茅椽,不成村落,自成村落。汉子们牵着汉朝的牛,掮着唐朝的犁,耕着明天的田。他们在这山野中随处生根,野花野草般自荣自枯。
  只有他们的孩子,要走过曲曲盘盘的山路,到某一处集镇去读书。听到导游的小姐告诉我们:常在这条路上跑,有时会遇上一两个小孩子,背着书包,抱着束红艳艳的杜鹃,或是拎一个装着娃娃鱼的小罐,站在道旁拦车:“叔叔阿姨,捎上我们一段吧,这些送给你们。”忍不住心里一颤,忽然记起解海龙拍的那张成为希望工程的标志的照片,照片上那个姑娘??苏明娟,那双清纯、执着、充满渴求的眼睛,震憾了每一颗善良的心。她也是这大别山中的女孩。我相信,那些路边等顺风车的孩子们,每一个的眼睛都如苏明娟一样清亮透彻。
  太阳默默地伫立在山脊上,温热的阳光里充满悲悯。
  我一直用敬畏的眼光去看这连绵的山峰,它们重重叠叠,一圈又一圈,围起一片天空,也圈起了所有射向天边外的目光。太阳从东边山上升起,西边山上落下;月亮从东边山上升起,西边山上落下。它们的脚步只是从这座山到那座山,每一个日子长度也只是从这座山到那座山。山花落尽,山水空流,山长在。你可以挣扎,可以愤怒,可以呐喊,可以呼号,可以……一切最终都会就这么望峰息心了。山以巨大的沉默征服了所有的不安与躁动,最终,你的呼吸也如这山一样沉稳,于是你便成为一块山石,等待时间风化。那些曾有的渴望、苦痛,最终蜕化成一个谜,藏在山的某一个角落。
  这是一个令人惊悚的过程。
  暮色起来时,看得见飞鸟的翅膀,它们的轨迹延伸向某处山林。它们从什么地方来?也是从那座山到这座山么?我宁愿相信,它们是从山那边的遥远的海平面、地平线上飞来,翅膀上沾着咸湿的风枯涩的沙。
  星星在山里的天空中明亮起来,如照片上那双眼睛,如所有那些杜鹃花后面的眼睛。山圈起了星星,山圈起了那些眼睛。为什么山不是那些星星们家园的栅栏?什么时候推开门,便可以从容地走向原野的任何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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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6 12:11:26 | 显示全部楼层
『道听狐说 』                          平常的日子

文/徽地文狐


    那天绝对是个平凡的日子,毫无异常。
    世明十岁,和往常一样的在村头的围埂上放牛。牛只有一头??黑水牛,在前滩悠闲的吃草,世明无所事事的坐在老柳树下用树枝画着字,这些都是他在邻村小学的窗外偷学来的。
    河埂上忽然走过来一个人,三十几岁,白白净净的样子。这人走到世明的身边看了看他,竟然停了下来:你是世杰的弟弟?世明点头,他在邻村见过他,知道这是老师。老师继续问到:想上学么?世明心里说:当然想了,要不我总是跑到学校扒在教室的窗台上干什么?可是他太清楚家里的情况了,这样贫困的家庭不可能承受两个人上学的!世杰已经上学了。世明这时看见老师的胸袋中插着一枝亮晶晶的笔,按村里人的说法,那是有学问的人才配的上有的。他咽了口吐沫,点点头,表示想上学。老师得了答案,笑笑,继续朝村里走去。
    世明看着老师走远了,叹了一口气,在老柳树下发了会儿呆,当他站起身的时候,水牛已经爬上坡,他赶了上去,利索的跨上水牛那宽实的背,慢慢的赶着,一步一步往回走。走到门口忽然看见世明扒在门前的大青石上哭泣。他把牛赶到圈里,走到哥哥身旁,哥哥埋着头,背上有几条深红色的印记。世杰挨打了,是父亲那杆长长的紫铜的烟杆,前些日子世明在老树下,看哥哥以前的课本时,不小心让水牛跑到了自家的田里,父亲也曾用那枝烟杆在自己的背上狠狠的敲过。
    世明顺着门框,悄悄的溜进家门,站在门边的角落。那个在围埂上遇见的老师居然也在,他和父亲正低声的说些什么。父亲大口的吐着百烟,劣质的烟草发出刺鼻的气味,看见世明进来,从喉咙里闷出一句:好吧,就让明娃去!学不好都给我回来种田。说罢紧紧的盯了世明一眼。
    老师如释重负的吁出一口气,起身告辞了,经过世明的身边,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第二天,世明背着书包去上学,世杰赶着水牛上了围埂,两人都很高兴,天在他们眼里仿佛一样的蓝。
    小学世明上了三年,便参加了升学的考试,成绩公布的那天,世明兴奋的领了成绩单,一路小跑的回到家中。父亲还认识几个字,知道他得了全乡第一。母亲也很高兴,打了两个蛋犒劳他。不过笑容在父母脸上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世明觉得父亲的心事更加的重了。
    接下来的几天世明越发的觉得家中气氛的沉闷。父亲这段时间不知怎么了,黎明既起,半夜才回。世明常常的睡不着,常常的盯着屋顶上的椽子发呆,他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可能自己便要辍学。他放下了书本,跟着哥哥一起放牛,打些猪草,多余的拿到邻村去卖些钱。
    暑假放完了,村子里有几个同学辍学了。世明又准备出去打猪草,母亲忽然叫住他,拿出一个红布包,一层一层的剥开??一包零零碎碎的钱。父亲蹲在门槛上“叭嗒、叭嗒”的抽烟。世明的眼睛红了,一扭头:我不上学了!
    父亲蹭的站起来,扬起烟杆:再不滚,老子打断你的腿!,母亲的眼睛红红的,泪开始往下落。世明逃出了家门,世杰赶上来,塞给他两个小小的煮熟了的鸡蛋:你还有几十里地要走呢!那年世明14岁,每天来回70里坚持上学!
    打这以后,不管多么艰苦的日子世明都撑了下来,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世明也曾想过辍学,成绩越好,家里的负担就越重,可是他一想到父亲的烟杆、母亲的眼泪和世杰每日田间地头的劳作,一咬牙,上了大学。
    很久之后的一天,世杰从遥远的乡下到了世明家,回忆起这段往事都唏嘘不已,世杰说,在你上镇里读书的头一天,母亲把家中仅有的几块银元,让我拿到镇子上去卖了,从来没有去过镇子的他差点迷了路。
    世明就是我的父亲,世杰是我的伯父,他们正喝着酒这么感叹着。父亲说:那时上学的路真难走,下雨的话,泥会一直没过腿弯。
    大伯说三弟的儿子今年也考上了,成都电子科技大呢!
    父亲第二天去了一趟银行,伯父临走的时候父亲塞给他三千元,说是给三叔叔的儿子上学用,就象当时世杰塞给他的两个鸡蛋。
    伯父走了,母亲有些不高兴了,毕竟是三千元呀,相当于父亲一年半的工资呀,都是父母一分一毫的省下来的!一向忍让女人的父亲发了火,向一头狮子:没有他们哪里有我今天?
    这个普普通通的日子,这个夜凉如水的夜里,我写下它来,是希望我懵懵懂懂的孩子也许会偶然的在其中发现一些什么,我也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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