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春歌
文 / 海风吹
春雪??韩愈: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白雪却嫌春色晚, 故穿庭树作飞花。
春节过后,无论见到谁我都会喜悦地道一声:“新春快乐!”。这是对于春天到来从心底发出的由衷喜悦,希望与我所爱的不爱的、喜欢的不喜欢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所有人分享,恨不能把“新春快乐”这四个字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过春节的时候,女儿问外公:春节是不是庆祝春天到来的节日?父亲笑吟吟地回答:是啊,春天已经来了。“春打‘六九’头”,已经立春了。
已经“立春”了,可是风还是那样的刺骨,雪花还是时不时地飘舞着。父亲说:明天你到河边看看,“‘七九’河开、‘八九’燕来”,明天是‘七九’了,河水就要融化了。
我来到河边,河面依然被冰封着。可是细细打量,还是看到了冰消雪融的消息:小河边缘的泥土已经湿润成黑沉沉一片,整个冰面看上去棉花糖一样的松软,冰的颜色也不像以前那样洁白,如一块巨大的混浊毛玻璃,随时都有崩裂的可能。那轻微的融冰脆响,在我的心中发出春雷般的回声,叩响了春的汛期,点燃岁月荒芜了一冬的额头,让灰暗的天空生长出缕缕暖意。那融化了的春水呵,把生命的根须尽情浸泡,积蓄着力量,随时准备拔节出绿色的火焰。那些河柳的枝条不知什么时候已被春风薰染成墨绿色,轻盈柔软地漫舞,张扬着生命勃发的讯息。
兴致勃勃地回家告诉父亲,冰真的开始融化了。父亲说:马上就是“雨水”了,如果这个时候一场及时雨淋下,田野里的麦苗喝足了返青水,就会青绿一片。戎马一生的父亲,13岁就走出了麦田的父亲,说到那些孕育了生命的庄稼,仍然是老农一样充满了期待的神色,那柔和的眼光,似乎穿透了城市的高楼大厦,抚摸着春风中起起伏伏着绿浪的麦苗。
临近“雨水”时却没有下雨,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个意外。早晨起来,看那遮天的云层阴成了铅,低低地压着远山近水,使人感觉压抑,然后天空开始零星地飘起了雪花,那雪花大朵大朵地轻歌漫舞,像银色的火苗划亮了灰暗的天空,又温柔甜蜜地贴在人们的脸上衣服上,满足地融化。随后雪越下越急、越下越密,风也大了些,就见那些雪花像几亿万只等待太久的蝴蝶,急于回到母亲的怀抱,扇着银色的翅膀,争先恐后地扑向大地。
下到马路上的雪,由于地热很快地融化了。融化的雪水竟然形成一条清澈的溪流欢快地从高处流向路边的田地,细细地聆听,可以听到“哗啦啦”的歌唱;雪下到屋顶上,融水从房檐急促地滴落,发出具有金属质感的声音,似有神手在悠闲地弄弦拨琴;而那些树木,一刹那缀满了绒绒雪花,“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把春情春意尽释。我仿佛看到,春的光芒正在镀亮生命的每一个细节,一切都变得充盈而透明,如汩汩的春水荡漾在生命的天空,愈来愈强烈地撞击着这个世界的心房。
雪下的更大更急了,雪和雪碰撞着相携着,在天空中细细密密地织成了不透风的网,把世间的一切全部罩在洁白之中。如此大的暴雪横扫大地,已经来不及融化了,极目之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刺得我眼睛只能半眯着。早春温暖的地气,悠悠浮出雪野表面,凝成烟云般的雾气,随风弥漫,渗透进漫舞的雪花中,汇成巨大起伏涌动着的春潮铺天盖地,把自然中的一切生命都包裹在春的祝福中了。我沐浴在春的祝福中,视野与灵魂强烈地共振着,仿佛身体中每一个毛孔都变成了耳朵,幸福地张开着,聆听着春天绿色的吟唱。
父亲就像一个地道的农人,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被这场春雪滋润的舒展出深深的喜悦。他喜滋滋地站在窗前,盯着窗外大雪的眼睛饱含着温柔,那神情就像是爱抚着自己亲生的儿女,连手中端着的茶凉了也没有察觉。父亲口中念念有词,我凑近才听清他嘀咕着:“麦苗身盖三层被,来年头枕馒头睡。”这一刻,父亲的脸上写满了新春的快乐。
窗外不知谁家的孩子点燃了二踢脚,二声巨响后,天空飘着被礼炮裹带上天的红绸条,在白雪的衬托下分外显眼,女儿眼尖,大声叫着:红绸上有字,“新春快乐!新春快乐!”,一片欢笑之声。父亲叫过女儿说,我教你唱个歌谣吧,女儿雀跃着依偎在外公身边,屋里朗朗地回响着一个苍劲、一个稚嫩的声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后记:朋友呵,如果你读到了这些文字,那么我也就把春天的讯息带给你了。朋友:新春快乐!新春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