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逝者作出恰当的评价,交代自己与逝者的关系或亲密感情,是撰写挽联的常用手法。
当年丞相留宾,竞推男子张君嗣;
昨夜故人入梦,远愧平生范巨卿。
这是吴汝伦为许仙屏写的挽联,就符合上述观点。
吴汝纶(1840-1903),字挚甫。清朝大儒,安微桐城人。同治进士,授内阁中书,做过知府。先后入曾国藩、李鸿章幕僚。曾去日本考察教育,提倡西学,思想开放。对经学、诗赋、训诂、考据无不精通,为晚期桐城派作家之首。曾受命出任京师大学堂总教习,但在去日本研学途中因事取消。回国后重归故里,建立桐城中学,成为中国早期实行新式教育的学堂之一。他主张“缀学为文,而气行乎其间”、“务欲因声求气”。有联语专集《桐城吴先生联语》。
许仙屏(?-1899),江西省奉新人,名振?[hui],同治进士。曾任陕西学政、河南按察使、江宁布政使、东河河道总督、广东巡抚等职。主张废止厘金,节用民力。
上联把许仙屏比作张君嗣。张裔,字君嗣,据《三国志》记载,“刘璋时,举孝廉,为鱼复长,还州署从事,领帐下司马。张飞自荆州由垫江入,璋授裔兵,拒张飞於德阳陌下,军败,还成都。为璋奉使诣先主,先主许以礼其君而安其人也,裔还,城门乃开。先主以裔为巴郡太守,还为司金中郎将,典作农战之器。益州郡杀太守正昂,耆率雍?恩信著於南土,使命周旋,远通孙权。乃以裔为益州太守,径往至郡。?遂趑趄不宾,假鬼教曰:“张府君如瓠壶,外虽泽而内实粗,不足杀,令缚与吴。”於是遂送裔於权。会先主薨,诸葛亮遣邓芝使吴,亮令芝言次可从权请裔。裔自至吴数年,流徙伏匿,权未之知也,故许芝遣裔。裔临发,权乃引见,问裔曰:“蜀卓氏寡女,亡奔司马相如,贵土风俗何以乃尔乎?”裔对曰:“愚以卓氏之寡女,犹贤於买臣之妻。”权又谓裔曰:“君还,必用事西朝,终不作田父於闾里也,将何以报我?”裔对曰:“裔负罪而归,将委命有司。若蒙徼幸得全首领,五十八已前父母之年也,自此已后大王之赐也。”权言笑欢悦,有器裔之色。裔出?,深悔不能阳愚,即便就船,倍道兼行。权果追之,裔已入永安界数十里,追者不能及。既至蜀,丞相亮以为参军,署府事,又领益州治中从事。亮出驻汉中,裔以射声校尉领留府长吏。加辅汉将军,领长史如故。建兴八年卒。”
三国时张裔的《与所亲书》中有这么一段话:“近者涉道,昼夜接宾,不得宁息。人自敬丞相长史,男子张君嗣附之,疲倦欲死。”解释成现代的白话,那就是:此次例行公事,一路上没完没了地迎送、宴请、接待……每天得不到半点休息的空当。其实人们奉承的只是丞相府的长史,我张君嗣不够好运,赶上了这一趟差,累得要死,苦不堪言,实在是烦那!其实这件事告诉我们:沉入事业或是已有小成的人,是很容易委曲求全,忽略真我的。但如张君嗣这样,就可算得上是不失自我的典范了。
下联典出冯梦龙的《喻世明言》第十六卷“范巨卿鸡黍死生交”,讲的是一个美好的让人流泪的故事:汉明帝时有一个秀才,姓张名勋,字元伯,是汝洲城南人氏.张元伯家境贫寒,便发愤苦读书,想考取功名.恰逢当时汉明帝求贤,于是张元伯进京应举.有一天张元伯在离洛阳不远的一个客店中遇到一个身患瘟疫的山阳举子范巨卿.由于范巨卿的病有传染性,没有人肯帮助他,只好在店里等死.张元伯见到他可怜,便喂药供食救活了他,连续几天在店中为他煎药治病,可是张元伯这时才发现已经过了考期.既然靠不了科举,二人索性便结为兄弟.后来范巨卿痊愈,二人于重阳之日挥泪告别,并相约来年今日至张家登堂认母,张备鸡黍以待客.到了第二年重阳,张元伯早早起来,洒扫厅堂,让弟弟杀鸡做饭.母亲说:"山阳离此有千里之远,巨卿未必能按期而至,等他来了再杀鸡也不迟."元伯说:"我的兄弟是个讲信义的人,说今天来一定会今天来的."然而,从早到晚,他不知道跑出去多少次,直到红日西沉明月高升也不见巨卿踪影.母亲和弟弟都去睡觉了,他依然如醉如痴依门而望,风吹草动,都以为兄长以至.渐渐到了三更天,月光都没了,张元伯隐隐见一黑影随风而至.元伯仔细一看,果然是巨卿,兴奋异常.然而巨卿既不说答话,也不吃饭,只是摆手不许他近前,说:"吾非阳世之人,乃阴魂也."元伯非常惊讶,忙问是何原因?原来,范巨卿忙于养家糊口,忘记了重阳之约,等到想起,已是今日早晨.心想:"如果我不能按时赴约,那兄弟会怎么看我呢?吃饭赴约的事尚且不能遵守,何况以后办大事呢?我听古人说,人不能日行千里,鬼魂却能日行千里,于是,自刎而死,'魂驾阴风,特来赴鸡黍之约'!"
联中巧妙用典,既对逝者的能力和品质作了高度赞扬,又流露出作者和逝者的亲密感情,十分感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