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济南（外三首）

陈忠

在济南（外三首）
　　　　　
　　这座城市有太多的名士
    太多的名士留下了太多的字迹　　
　　就像这座城市到处都是泉眼　
　　流淌出来的泉水却与生活垃圾同流合污，然后向东流去　
　　如今，太多的名士都成了古迹　　
　　在广场的一角，被雕塑成铜质的标志　　
　　李清照、辛弃疾
　　这两个名字
    被许多人玩味得很没有意思
    而这个城市的冬天
    也没有了老舍笔下的暖意　　


遛狗的老妇人　　　
　　
　　那个在楼前溜狗的老妇人　　
　　是一个富商的母亲。她把狗当成了儿子　　
　　每天晚上牵着它，远远地　　
　　就像躲避鄙视一样躲避着别人的怜惜
　　溜达累了的时候，她就喃喃自语　　
　　抱着狗儿，叫着一个模糊不清的名字　　
　　流泪，或者暗泣　　
　　她很想回到乡下去　
　　她很想住在没有空调的乡下草房子里　
　　她也很想在吃些乡下的新鲜粮食　　
　　可她那孝顺的儿子　　
　　生怕她回到乡下自己落个不孝的骂名　
　　就给她买了一条狗　
　　以此来安慰母亲的孤寂
    说：儿子不在，狗儿就是他的影子
　　牵着狗儿就像牵着小时候的自己　　
　　可每次老妇人牵着狗儿溜达的时候　　
　　就会觉得不会说话的畜生　　
　　像儿子一样，两眼总是盯着别人家的女狗
    乐此不彼　　

二?一?年一月十六日星期六


一九七九年的夏天

我依稀记得一九七九年的夏天
躁热而不安。姓朱的师傅一顿饭吃了两大饭盒米饭
外加一小盆菜汤，那天
他被查出得了乙肝；姓张的师傅偷了三斤焦炭
被罚了一个月的工钱；我的师傅大老郑
一脸严肃地告诉我们：八级工的老李头犯了事
因强奸幼女，被判了十五年
第三天，他乡下的老婆从河北来到了济南
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走了老李头的工作服、扳手和铁钳
那年夏天，我出了徒
参加了好几起翻砂车间同事的婚礼
也结束了自己的初恋
哦，那个长得很像电影明星潘虹的阿娟
被我整整爱恋了两年半
随后，是南边的自卫反击战，两个师哥的遗骨
被埋在了异乡的青山绿水间
三十多年，恍惚成了纪念
那些熟悉的人和经历过的事件
竟然像是发生在昨天。真的不可思议
模具、化铁炉、大锤、铁锨、硝烟和弹片
一切的一切，都不再浮现
就像当年工人阶级兄弟的朴素情感
被拍卖给私营老板，或者被编成了电视片

现在已是二零一零年，化巨资建设的历史博物馆
正在搞附庸风雅的迎春书画展
在这之前
一个下岗的老师傅，安详地合上了双眼

二?一?年一月十六日星期六

寒冷

冷，刺骨的冷
连同我联想到的所有事情
那些在街上行走的人
冷得很坚硬
除了冷漠的眼睛
你看不清他们肌肉上堆积的任何表情

致命的冷，让我想起从那些树上掉下来的麻雀
它们的僵硬
硌痛了谁的神经
刀子般的冷，冷不过怀里揣着刀子的人
心硬……

二?一?年一月十六日星期六


地址：济南市历城区祝舜路600号山东省散文学会（250100）

燕庄生铁

问好陈忠先生。好久不见。

笔法成熟老到，内涵丰厚。拜读。

燕庄生铁

致命的冷，让我想起从那些树上掉下来的麻雀
它们的僵硬
硌痛了谁的神经
刀子般的冷，冷不过怀里揣着刀子的人
心硬……

月上湄梢

陈忠哥哥好，很高兴看到您的作品又回漫天雪，欣赏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