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写真】乡村小人物志之七十一·杨三郎

泓一

   杨三郎，并非是杨家将里的三郎杨延安，而是我一个同学的绰号。这个绰号也并非是说他与三郎杨延安有什么关联。而是他极喜欢白居易的《长恨歌》，能够倒背如流，尤其是对李隆基与杨玉环的爱情感慨颇多，常说如果今生能够获得一份这样美好的爱情，死而无憾。因为杨玉环对李隆基的爱称是“三郎”，故而这个同学被称为“杨三郎”。
   杨三郎在同学中间，不仅以才华横溢、风流放浪著称，更是以聪明善辩博得众人称道。如果从生活的角度来看，在我们上中学的那个年代，都是穷小子，一身酸味，无可称善。唯有阳光少年之心焕发出最亮的色彩。杨三郎与我一样，家徒四壁，记得我们当年互相扒着肩膀，一路走、一路合唱的《天仙配》路遇中董永的一句词“上无片瓦遮身体，下无寸土立足基”，倒也丝毫没有沮丧感，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但生活本身还是非常清苦的，当时的学校也比较简陋，没有学生宿舍，我们都是租住在学校附近的农民家里。其实农民家里也没有多少多余的房子，多是把牛棚或者厨房空出来出租，算是补贴家用。好在我们都是农民家的孩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房子多没有床，以打地铺为主，而且都是两三个人合租。
   杨三郎当时与另一个同学合租一间厨房。那个同学比较腼腆，一般腼腆的人性格多执拗，用我们老家话说叫“犟”，用好听一点的书面语言叫“执着”。正因为他比较执着，所以同学们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张三疯”，半是因为他姓张，半是因为当时正流行武侠小说，人们对少年张三丰对武道执着比较欣赏，故给他起了这么个绰号。三疯与三郎的性格迥异，但两人却非常合得来。由于三郎善辩，常常与三疯二人辩得脸红脖子粗，自然三疯是以输为主，不过三疯也不算傻。记得有一次，三郎与三疯讨论太阳黑子的问题，我是插不上嘴的，他们俩都是理科生，我一个文科生不敢参与这样的讨论。没想到三郎的角度刁钻，他不从物理的角度，也不从化学的角度去解释太阳黑子的问题，他从神学的角度去解释太阳黑子，弄得三疯有点真疯了。三郎说，太阳黑子，其实就是上帝的眼睛，三疯是无神论者，根本不相信什么上帝，说那是不可能的事。然后三郎模仿着候宝林相声《醉酒》里的台词：“你要不相信，你飞上太阳去看看。”三疯也配合着三郎，说：“你当我傻啊，我飞上去？我飞上去还没有飞到我就化了。”然后二人相视而笑，我也跟着笑起来。
   当然，这不是最逗的，三疯也没有表现出他的执着来。真正表现出三郎的恶搞与三疯的执着，是一次攀比事件。因为那个时候年轻，大伙儿都喜欢锻炼身体，一般跑跑步外，也会就地取材，强化锻炼。比如替房东家从井里提水，一桶水通过井绳从井里一把一把提上来，提高臂力；拿房东的板车轮子学举重，锻炼臂肌与胸肌；躺在地上做仰卧起坐，增强腹肌……在一个冬天的早晨，三郎与三疯为谁身体好杠上了，三郎开始恶搞了，他对三疯说：“你说什么我都不服，除非你现在冲个冷水澡，然后到操场上跑五圈，我就承认你比我身体好。”三疯这回执着了，硬是从井里提了一桶水，从头浇下去，真的去操场上跑了五圈。看到三疯跑回来后，三郎缩在被窝里笑得打滚，说：“我服了，我服了，你身体确实比我好。”可是，也没有见得三疯的身体多好，回来就发高烧。这下三郎跟着倒霉了，忙前忙后伺候三疯，用农村的土办法，把所有的被子都盖子三疯身上，说是焐一身汗就会退烧了。弄得自己晚上没被子盖，只好叫我抱着被子去他那一起盖。好歹三疯后来好了，从此后，三郎知道三疯的执着了，用《霸王别姬》里段小楼说程蝶衣的话说：“不疯魔不成活”，再也不敢与三疯恶搞了。
   后来这两位更打不开撕不烂了，上大学在同一座城市里的不同大学，三郎是物理系，三疯是化学系。两个人虽然不恶搞了，但还是经常杠，连带着两个宿舍的人都一起杠。经常会为某个问题，是用化学的方法解决好，还是用物理的方法解决好而争论不休。毕业后俩人还经常在一起，三疯当了老总，三朗喊他“张肿”。而三疯却喊三郎“杨sir”，这个“sir”与英语无关，而是汉语“色”的读音。当然，三疯喊三郎“杨色”也不是没来由的。三郎除了梦想有李隆基的情史外，在生活中也常常表现出来“色”的一面，有时候大胆得令人瞠目结舌。话说有一天三郎与夫人坐公交车，看到一位漂亮的姑娘皮肤很白，三郎对杨夫人说：“我去摸一下她的皮肤。”杨夫人没好气地说：“你去摸，被人打了我可不管。”然后，三郎伸手似拍似摸地拍拍女孩子的胳膊，那女孩子柳眉倒竖，怒目圆睁，看着三郎，准备骂他流氓。三郎却不慌不忙地说：“丫头，你长得这么漂亮，皮肤这么白，用的什么护肤品？”姑娘听三郎说她漂亮，怒色稍减，质问他：“干什么？”三郎一指旁边的杨夫人说：“我夫人皮肤不算白，所以我想给她买你同品牌的护肤品。”姑娘一看杨夫人，确实不那么白，似乎三郎说的也是实情。她一屁股坐到三郎的位子上，与杨夫人讨论起护肤品来，原来这姑娘是做化妆品销售的。三郎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夫人与那姑娘聊得火热。就这么，两人竟成了好友。后来这姑娘又转行做保险了，杨夫人可没少买保险。有一次，我在三郎家里看到一个保险柜，我问他买保险柜干嘛：他说：“保险柜自然是放保险了，里面全部是保险合同。”打开一看，厚厚的一叠保险单。我说：“你这个豆腐吃得蛮贵的呢！”
   现在的三郎很幸福了，过上了城里人向往的生活：在城里有房，在乡下有一座别野，可以喂狗劈柴，种粮食和蔬菜，偶尔周游世界。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别以为我打错字，把“别墅”打成了“别野”，是因为我说：“你这个不算别墅，因为没有游泳池。在我眼中，没有游泳池的别墅不能叫别墅，只能叫别野。”三郎解释说：“不是我不想弄个游泳池，是张肿不让我弄，怕我让他下去冬游。”我们想到了还在辛苦地打理公司的张肿，哈哈大笑起来。

心有灵犀

     犟脾气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淡云孤雁

上无片瓦我不怪你，下无寸土是我自愿地。中学时我有意同学就是这么唱的。

泓一

心有灵犀 发表于 2022-1-17 18:41
犟脾气的人，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是的。

泓一

淡云孤雁 发表于 2022-1-17 20:52
上无片瓦我不怪你，下无寸土是我自愿地。中学时我有意同学就是这么唱的。

天仙配，确实是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