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写真】乡村小人物志之六十八·大村长

泓一

    父亲前些天有些悲伤的告诉我，大村长去世了。
    对于大村长，我并不太熟悉。因为他是我们在移民前原住地的人，移民的时候，我还很小。但听父亲说起他的次数很多，他与父亲差不多大，从前都是大队干部，关系比较密切。后来我们移民了，所以与大村长接触少了很多。
   大村长这个绰号是后来年轻人对他的称谓。在生产大队的时代，他是大队会计。后来农村改革了，取消了生产大队，改为村，他改任村长。虽然那时候的村分分合合很多次，但大村长一直是先后是村两委的主要负责人，既当过村长，也当过村支书，但人们对他“大村长”的称谓一直没有变。
    大村长在老一辈人中非常有威信。不仅是因为他在任时间长，而且更因为他为人比较正值，在以家族势力为主要社会结构的乡村，能够赢得几大家族的共同认可，是非常难得的。我们移民，是作为库区移民的，我们的原住地是在水库中间半岛上，那里交通不便，出行困难，人们思想比较落后，经济也很差。主要收入就是农产品，加上少量的养殖业。虽然有“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传统，水库里捕捞水产品也曾一度增加了一定的收入，但随着水库被承包，水面不准捕捞，这部分收入也就没有了。所以，半岛上相对贫困的群体比较多，在这样的地方当村干部也是非常辛苦的。但大村长的村还经常能获得镇里的先进，那是非常不容易的。
    前些年，我见过一次大村长。这是我成年后第一次见到他。幼年时经常见他，但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他比较清瘦。这次见到他，是因为有政策，对于以前当过村干的人给予补贴，但需要相关证明人给予证明。而父亲在六十年代与大村长共事很多年，他是最有力的证明人。我陪父亲一起回到半岛上，到了大村长的家。大村长的家是老式的砖瓦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应该是一位比较讲究的人。大村长看上去依然那么清瘦，显得文质彬彬。他看到父亲，非常激动，非常热情。因为比较偏僻，附近也没有集镇，中午就在他家里吃的饭。他老伴烧了几个菜，都是农村的家常菜。他本来是要逮鸡杀的，我与父亲坚决不让。我倒是挺喜欢家常菜，能吃到小时候的味道。父亲与他也是多年没见，两位老人边喝酒边叙话，都是从前的故事，我默默地听着，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感情，感受着他们从前的生活。可以想见，他们在年轻的时候是怎么样的一种热情燃烧的年代，白天一起干农活，晚上一起开会总结一天的生产情况。还经常要去参加水利、公路等设施建设，尤其是水利建设。那个时代，所有的冬天他们都是在水利建设的工地上。他们参与了淠史杭工程建设，与千千万万的劳动者一起，靠肩挑膀抬，完成了造福后代的伟大工程。包括让我移民的水库也是淠史杭工程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都参与了建设。其中有些工程我是有记忆的，记得好几年冬天父亲都在泗马山水库劳动。我们现在用的水，都是当年他们那一代人流下的汗水凝成的。一顿饭的滋味吃得如何我不知道，都是沉浸他两位老人的回忆里。
    这一次倒是听大村长说了一个秘密，大村长说当年他力劝父亲不要移民，但父亲没有听他的。当时的政策是愿意移民的就移民，不愿意的就留下。但父亲坚定地选择了移民，因为父亲看到水库建成后如果蓄水的话，耕地减少一半，根本没办法养活那么多人，所以父亲选择了离开。大村长说他之所以劝说父亲不要移民，是因为当时公社准备重用父亲。但是大村长心里知道，不能说出来。保守秘密是他的底线。当然，现在可以说了。父亲听了之后，感慨了一番，然后说不后悔，他很满意现在的生活。何况对老村干，国家还给予补贴，虽然不多，但这是一份荣誉。
   经过半天的接触，我对大村长的印象很好。既有公心，又有个人情感，而且为人很谦虚。当然谦虚的人也不是没有脾气。据说大村长去世，是与脾气有关。现在的村干年轻、有文化，对他们老一代的人可能尊重意见不够，或者工作方法还存在不足，所谓“年轻人不讲武德”。老村长虽然清瘦，但却高血压，伴有心脏问题。说是前不久村里召开党员会，他作为老党员参加了会议，对于村里的建设，特别是抛荒地的问题提出了激烈的批评意见。他们那一代人是垦荒者，现在看着农村很多抛荒地，心疼啊。于是与年轻的村干们在观念上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一直比较温和的他那天情绪非常激动，但毕竟八十多岁的人了，加上有心血管方面的问题，晚上睡下第二天早晨就没有醒过来。
    父亲听说后，情绪不太好。他一直对大村长还是比较敬重的。村长，是最基层的社会管理者，能够得到绝大多数人认可，那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我想，大村长的一生算是成功的人生了。

淡云孤雁

     小的时候，我就觉得，除了毛主席，就属我们村长最伟大了。

泓一

淡云孤雁 发表于 2021-7-15 23:03
小的时候，我就觉得，除了毛主席，就属我们村长最伟大了。

我小时候觉得毛主席与我父亲最伟大。

淡云孤雁

泓一 发表于 2021-7-16 23:19
我小时候觉得毛主席与我父亲最伟大。

对！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