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写真】乡村小人物志之六十六·龙二

泓一

    龙二姓朱，大名叫什么，我不知道。绰号就叫龙二，我听到这个人的故事时，还挺奇怪的，姓朱应该叫朱二，或者更戏谑一点地叫猪二才对啊，但不知道为什么叫他龙二。也有可能是属龙的，在家行二吧。
    龙二是我们邻村朱洼人。从地名上可以看出来，这个村应该是以朱姓为主要姓氏的，但其实不然，这个村子人口最多的是姓许的，还有几家姓孙的，倒是姓朱的很少，龙二是朱洼为数不多的姓朱的人家。据说，当初这个村子是以姓朱的为主，但许姓在当地也是大姓，人口繁衍比较快，从原来许姓的聚居地许郢房不停地向外拓展。朱洼第一个姓许的，是清朝时期许姓的一个人娶了朱洼一个姓朱的姑娘，然后就落户到老丈人家，来到了朱洼。这个许姓后代枝繁叶茂，人丁兴旺，慢慢成为朱洼人口最多的姓氏。倒是朱姓慢慢被许氏欺负，搬家离开了祖居地。龙二这一家没有搬，是因为龙二的妈是许姓。就这样朱洼的人口中，许姓与朱姓本末倒置了。
    龙二这个绰号，如果第一次听，感觉应该是黑道上的。而事实上，龙二也真是算黑道上的。他是狠角色，在解放前干过土匪。有可能也是被逼的，有点被逼上梁山的感觉。因为许姓在朱洼是大姓，朱姓就在许姓的压迫中生存，虽然是世代的亲戚，但有矛盾的时候可不管你是什么亲戚，想骂就骂，想打就打。这种情况在家族聚居地很普遍，人口少的姓氏是经常被这样欺负的。因此，龙二从小心里就埋着仇恨的种子，什么许姓中他的外公、舅舅、表兄弟什么的，在龙二的眼中都不是好人。
    龙二就这样在怀着仇恨的岁月中长大了。长大后的龙二，据说人高马大，体格健壮，也是一个帅小伙。可是，就这样一个帅小伙却目光阴鸷，心狠手辣。虽然许姓在朱洼人口多，但却没有人敢招惹龙二，也许人多的时候他不是对手，可是人总会有落单的时候，他会一个一个去暗地里收拾人，龙二信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是有一句话叫作：“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吗？村庄里的庄稼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过着好好的日子，谁愿意惹上这个灾星呢？就这样，龙二成为村里的头一号狠人，而且因为他不是鲁莽的人，是有一定智商的人，所以这类人在动荡的年代是比较有价值的，尤其是在匪患比较多的地方，比那种只知道硬拼硬打的人价值高多了。
    龙二的名声出去了，自然有人上门了。在我们老家那一带活动的有一股土匪就找到了龙二，拉他入伙。其实，我们老家的那种土匪与真正意义上的土匪还是有差别的，一般都是忙时干农活，闲时当土匪；或者叫白天当农民，晚上当土匪。因而实力都不是很强，小打小闹的，当然一般老百姓还是很害怕他们的。在当地这样三五成群、十个八个一伙的小土匪有不少股。这股土匪的头子叫曹大头，人数并不多。曹大头是个猛人，靠不要命打天下。缺少智囊，因而在争夺地盘中经常被人欺负，需要龙二这样有智商的人当“军师”。于是曹大头学刘备三顾茅庐，到龙二家请龙二入伙。龙二也就平时在村里狠点，也没有想过到外面去混个什么，开始也不太愿意，后来经不起曹大头软磨硬泡，就跟着曹大头干了。
    有了龙二加盟的曹大头如虎添翼，在龙二的出谋划策下，很快就做大做强了，甚至有了固定的地盘，慢慢脱离了农民身份，成了职业土匪了。当职业土匪就有土匪窝，土匪窝就驻扎在一片荒地上的草岗头。更是扩大了“业务经营”，以前是上门抢劫，现在不仅拦路抢劫，而且还玩起了绑票、开赌场、放爪子钱等等，在土匪的道路上越来越职业化、专业化。拦路抢劫的地点离我们家很近，那个地方叫大马槽，后来是我们村的耕地。解放前的大马槽那一片非常空旷，周围很远都没有人家，有一条宽道经过这里，是南北交通要道。又因为大马槽地势比较高，特别是从南向北一路上坡，比较容易设伏，龙二就建议曹大头把这里定为他们拦路抢劫的固定场所。随着大马槽被抢的次数增多，这条坡路成为商家与有钱人最害怕的道路，甚至有一句谣语叫：“未到大马槽，双脚就想跑”。随着曹大头的做大，龙二俨然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二当家”。在这一方天地里，龙二的威名令人害怕，甚至对龙二恐惧程度都超过曹大头。
    后来日本人来了，占领了元疃镇，而国民党的部队在白龙镇。龙二的地盘正好处在这两个势力的中间，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夹缝中，两边都不太管。龙二反而如鱼得水，甚至与两边都有接触。这样的小土匪，是没有什么民族大义的，才不管什么日本人还是国民党呢。自己过得滋润就行。在日本人占领的元疃镇，曹大头与龙二开着赌场，放着爪子钱，过得比较滋润。当然，要想做得顺当，还是必须要孝敬日本人的。这给后来的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随着抗日战争的胜利，元疃镇的日本鬼子向国民党投降。国民党开始清算汉奸了，朱洼许姓的人可抓住机会了，龙二的存在始终对他们是一种威胁，成为他们心头上一道抹不去的阴影。于是有人向国民党检举龙二向日本进贡过钱财粮食，龙二再牛，但在真正的政治力量与军事力量面前，连一只蚂蚁都算不上。于是龙二与曹大头双双被定为汉奸。枪毙他们的地点，就选在龙二当年选定的土匪窝——草岗头。而埋他们的地点就在大马槽。这可能也是一种因果与宿命。
    这个地方本与我们无关，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作为库区移民在七十年代搬到大马槽边，可能永远也不知道有个姓朱的龙二，也不会知道龙二的故事。我们搬过来后，就会经常听到当地人聊到龙二。说是葬在大马槽，但由于朱洼仅有的朱氏在龙二死后，也搬离了朱洼，龙二又没有子孙，其实龙二的坟具体在什么位置也没人知道。大马槽已经是我们村的耕地，也没有见过什么坟的遗迹。只不过我

淡云孤雁

     小时候，我也经常看到我们村一些堂兄弟之间，甚至亲兄弟之间因产生矛盾而发生吵架，打骂现象。还是受教育程度不够，素质不高的问题。

雪格格

龙二也算是当时社会环境下的悲剧人物了。

泓一

淡云孤雁 发表于 2021-5-23 22:46
小时候，我也经常看到我们村一些堂兄弟之间，甚至亲兄弟之间因产生矛盾而发生吵架，打骂现象。还是受 ...

家族聚居地经常会出现。

泓一

雪格格 发表于 2021-6-6 19:32
龙二也算是当时社会环境下的悲剧人物了。

是啊。小人物毕竟无法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