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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霄天河[玄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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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11 11:28: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公告]小说原名《神霄》,此次重新修改发表,并易名《云霄天河》,以期在此次发表过程中能够得到完善,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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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03:12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 第一章 武元广场

微风吹皱了一江秋水,吹寒的了江岸的山野,吹的枝丫里深藏的老鸦也昏昏欲睡,连月光似乎也变的慵懒了。不远的山脚下,在稀疏的树林里,一蓬茅屋隐约透出昏暗的光线,并不时传出时缓时急的争吵声来。
      简陋的房间,老少父子斗嘴榻前,老的横卧,目光恳切,少的皱眉斜坐,却显得颇为不耐。
    “我是不会去神霄山的,不去??”
    “这又是为啥?”
    “不知道为啥要去!”
    “老子让你去!我都快死了,以后没人照顾你……咳,咳……再说以后出人头地……”
    “不去,我能照顾自己。”
    “你想气死老子啊!”
    “自己都说快死了,咋是我气死的?”
    “你不听我的话,我一生气就死的快些。”
    “那也好,早死少受罪。”
    “你……”
    “行了,喝药吧。”
    “神霄山,真的不错的……”
    “行了行了,耳朵都快起茧了,死了再说吧。真是一根筋,神霄山有什么好?”
    “你嘟囔什么啊?欺负我老头子耳背啊?”
    “你耳聪目明年富力壮行了吧?”
    “死小子,你不是说有人看重你吗?让找一个叫‘云霄’的人吗?”
    “哎呀!说了八百遍了,糊弄你开心的。”
    “云霄、神霄,可不是应在神霄山吗?”
    “那我‘天河’就应在‘河洛门’!我这就去投名。”
    “臭小子,回来,这就丢下我不管了啊?”
    “那你让我去神霄山,不也得丢下你吗?”
    “那是老子愿意……”

     说起那神霄山圣灵派,天底下万姓万张口,只因一个死而复生的离奇事,就传说的沸沸扬扬。那日,一位老实人别名恶来的,为说服家小子天河投师神霄,开口便是千年以前。

        传说祖师商文卿,出生乱世,生于世家,国难之时流落江湖,又穷又病无可奈何之际,忽遇神人汪君,嘱其拔苦救世,而授以飞神谒帝之道,且能役鬼神,致雷电。此后,商祖果然行游天下,济世度人,数年间名动江湖。
  风雨飘摇,时日易过,一日行至黔北地面,偶遇山水阻隔,但见莽莽苍苍,上有阴云遮日,下有瘴烟蔽山。其时,天下虽乱,然东西南北货贸不绝,而道路淤塞必有妖魔作祟,商文卿于是攀山涉水,仗剑慨然而上。
  将及半山,已是林莽遮天,藤萝匝地,怪石环嗣,鸟兽绝踪。商祖颓然欲返,忽闻半空中一声霹雳,如天崩地裂,顷刻暴雨如注,从山上框框夸夸跳下六个人形怪石,面目狰狞可怖,对着商祖兜头砸落。突遭如此险恶,商祖骇然变色,慌忙举左臂遮住头脸,右臂无意识乱挥乱挡,但听得两声怪叫,商祖愕然看时,一青一绿两具怪石撞成碎块,分从山崖两边滚落。商祖精神陡然一振,急掣青钢剑在手,见一黑黄巨物怪叫着飞在半空,紧并双臂提铁拳迎面擂来,商祖轻斥一声,扬眉挺剑,在身前划一个半弧,待来势略阻,猛然间左掌自身下翻出,强拍出去,挟一蓬雷火正中那物,商祖迎着漫空石屑涌身再上,正遇着圆白石跳跃身前,黑扁石沉默攒行,红方石喳喳乱叫,却是绕道而走。商祖心知有异,左掌右剑,含雷鸣之威,奋力破黑白二石怪,复飞身截断红石,挥剑斩落,听的叱的一声轻响,身前坠下一物。商祖看时,却是一册《六甲神符》。复又寻至黑、白二石破碎处,果然也得两册黄卷。
       江湖中春秋易老,数年间商文卿已鬓如寒星。一日,正自长吁短叹,骤闻九天凤鸣,于是施展飞举神术,追踪涉迹到了北地一处幽胜之所。但见山势连绵不绝,高有挺拔奇险之峰,低有秀丽平阔之谷,挺拔奇险处云雾氤氲,松风荡荡。秀丽平阔处灵泉暗涌,异兽时鸣。商文卿登崖过岭,喜极而泣:“今我逐凤鸣而来,便叫你凤鸣山了。”自此埋迹山中,后十年开创圣灵一派。

       山因人名,人因山灵,凤鸣山历几百春秋,传至千灵道人。其人沉默稳重,不问江湖,一心精研圣祖遗册《天心正法》、《清净经》、《六甲神符》,十年悟道,集大成于《圣灵心经九卷》。一日将晚,正是日掩金乌,月藏玉兔之时,千灵道人旧林闲游,偶感凤鸣山苍古,见灵泉复开一眼,于山前平阔处积而成湖,心中快意无比,遂名一者圣湖,一者灵湖,又指山道:“神霄之境,碧空为徒。不知碧空,是土所居,更名神霄。”

        修真者历历有人,多是聪颖灵慧,而又于尘世间蹉跎有日,终自弃于名利,不愿碌碌衣食,更不愿空添岁月与草木同朽,于是便不辞万苦,寻仙问道,只愿从此拔脱营营苦海。半千年之后的神霄山上,便出现了这么一位青年俊彦,拜在时任掌门石雄门下,道号真静子。石掌门痴迷武道,几年后将其掌门重责轻轻卸脱,闭关山内。其时门中弟子明争暗斗,只因石掌门并未正式立嗣,便起了东西宗立嫡之分。石掌门羽化之后,西宗以嵇师叔为首挑起祸乱,神霄峰山人人自危。而东宗以真静子为首,于大难将临之时,在神霄峰广场诛戮首恶,震慑全场,挽狂澜于既倒??幸存了圣灵一派。
    当此之时人人感念,真静子在一片瓦砾场中,被推为掌门。数年间,重整圣灵派,除旧弊立新规,培育弟子无数,最著者一十三人。如今,真静子操劳半世,转眼耄耋暮年,已是退位在即。

   ※※※

  时值三秋,巍然挺立的惊神碑,庄严静穆的文始大殿,正安详的笼罩在清晨若隐若现的云雾之中。元简如枪杆一般笔直的身躯,迎立在山风起处,一袭青袍在身后微微鼓动。
    武元广场静穆旷远,元简棱角分明的脸庞显得刚毅凝重:“圣祖灵宗创下如此气派,师尊更是辛苦经营一世,重任就要落到元简的肩上了。神霄峰中三十年,师尊恩遇无以复加,师弟妹们爱敬殊甚,元简虽是志短才疏,唯愿一生勤谨持业,虽不奢望功业迈过师尊,只要克尽职守,便是对师尊最好的回报了……为此七日之典,众师弟都出发了吧。”忽然听到脚步声起,他收回望向神霄峰的目光,转过身来,看见曾齐正经天经阁快步走来。

       十九岁的曾奇,身材高瘦,穿着淡紫色的长衫,腰间斜缀着一柄青钢短剑,白净儒雅的脸上微露笑容,一见元简便睁大了两只细长的眼睛,显得恭恭敬敬。
   “大……掌门师兄,师傅请你去一趟呢。”曾奇走到元简身前略显得矜持。
   元简微笑道:“即便当了掌门,也还是你们的大师兄,还用往日称呼吧。青竹又跑去玩了吧?怎么师傅叫你来传话?”
     “不是呀,我在廊下和青竹说话,结果青竹被师傅叫进去做什么,我也就跟进去给师傅请安,师傅问了我几句,好象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就差我来了。”
      
      文始殿后园,绕过数十丈青石山壁,有一处天造地设的开阔平地,山泉自石壁潺潺流下,真静道人便在此处种些山竹,植些异样花卉,造起一处清幽闲雅的小院来,自元简代行掌门之日起,真静道人便退居此处。走进天闲居门亭,一股清幽之气顿生,循着碎石小路,元简径直到宁卧阁门前,见门楣上金字清雅,便顺口念道:“九天仪凤宁卧阁。”

      正自出神,声闻内阁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元简进来。”于是快步走进,见师傅披着一领赭黄色的旧袍端坐椅上,清瘦的脸上目光柔和,徐徐说道:“元简,七日后,就是你继任大典了,本不应让你外出,可现在事情紧急,为师思之再三,还是觉得派你前去稳妥一些。你把手头事物分派一下,今日就下山,大典之日赶回本派。”元简点头听完师傅细细叮嘱,便拜辞而去。

       此后几日,真静道长前往创派祖师圣尊、灵尊地居之所告祭,申表元简承位等事。约集门下执事人等齐聚山门,同时大请正道人士前来观礼。一应礼事真静亲自坐镇,五弟子甄有方负责筹划。二弟子泰雍带领所有三代、四代弟子负责操办各项应有事宜,三弟子冉子闲代元简行督办职事。其余二代弟子将分赴各方广发请柬,其上略书圣灵新掌门元简正位暨天下英雄秋宴盛会云云。

       当日,难得乾坤朗朗,广场之上更是旌旗烈烈,彩乐飘飘。不多时已是人头攒动,名士云集??玄佛寺、青衣庵、东西炼丹道、河洛门、连池剑宗以及南北处士八方遗老挤挤一堂。玄佛众僧袈裟宝丽,谦虚好礼,青衣女尼青袍缓带,端庄自持。金丹门宝服艳丽,来往喧哗。河洛门、连池剑宗,暗示武勇,男女散士,有离群,有混杂,有宁坐,有穿插。素来庄严静穆的武元广场,顿时显出一派如节日般喧哗的气氛来。
       圣灵派弟子虚设坐席,且周旋招待于各派之间。泰雍步履匆忙,将各派掌门、江湖耄宿陆续迎至文始大殿。而真静道人早于殿中相陪,谈笑不绝,与一众掌门边用茶果,边说些江湖逸闻。眼见吉时将至,才听得引客弟子来报,幽梅山紫烟眉到了。青衣尼下颚微抬,探询的望向真静道人。只听西首一华服道人不悦道:“何必请她?”此人正是目下金丹北派掌门,自号射宝多灵玄天黄地大定智尊的轮华真人。

      泰雍躬身道:“听说还带了一位女徒。”见轮华真人撇嘴,真静道人轻笑摆手道:“礼请。”泰雍团团稽首,退出殿门。
  “二师哥,二师哥……”泰雍转头见是十三师弟曾齐,正绕开西广场众人向他跑来,便当地站定。
  “大师哥……还没回来,快到时辰了呀。”
       泰雍温和的看了一眼汗淋淋的曾奇,安慰道:“别着急,你去山前望客亭,准备好礼服礼器,只在那等他。大师哥向来守时,怕是因事迁延,吉时之前他自会回来。”泰雍拍了拍他的肩膀,下广场绕后殿前去。
      泰雍此时对广场喧哗无暇理会,匆忙自广场西侧天经阁台阶下,经守华门,过云天阶,衔芝桥,在凤仪门正迎着翩然而来的紫烟眉师徒,于是在门外左侧垂首立定。紫烟眉早携一缕如兰似桂的清幽之气飘然而过。泰雍躬身一礼,轻轻跟上。听得前面“哼”的一声,紫烟眉携弟子瞬息不见。

    “宝智风闻真静道兄有意云游,将百年基业传于高足,特来道贺。据老衲所知,贵派历代掌门之中,这位新掌门年龄可是最幼的。”玄佛寺掌门呵呵一笑:“想来雏凤清于老凤声,前程未可限量啊,哈哈。翌日号令群雄,匡复正道,必将能为我辈添一异彩。”
   真静道人拈须微笑:“元简年少,还望众位掌门多多照拂。”
   “真静子多日不见,怎么要躲个清闲去了吗。”紫烟眉清脆的嗓音恰如二八好女,响起殿外。
   宝智、青衣尼自和文显君等谈笑,并未理会,轮华道长却扭过头来哈哈怪笑不绝。

    “幽梅师姐到了。”真静笑道:“……泰雍啊,还不过来见过师伯。”

      泰雍恰于此时迈步进入,慌忙跪倒:“请恕师侄简慢。”轮华道人见泰雍如此谦恭,心中不忿,扭头去和青衣尼说话。紫烟眉不动声色,倒是其徒弟小苑见泰雍行跪礼,赶忙侧身避过。泰雍方起身答师傅前言:“师兄想是正在准备,容徒弟前去再看。”

       广场上闹嚷声此起彼伏。金丹派门规松弛,轮华真人急于壮大门派,凡有投奔者,自是来者不拒,以至门中弟子良莠不齐,在此等江湖盛会之中,那些随意妄为的更是和一众江湖异士呼来呵去,加意厮混。

       泰雍走出大殿,但听得一个尖细的声音:“时辰到了,圣灵派新掌门好大架子……”另一个响亮的声音跟着说道:“新掌门搂着旧媳妇儿热炕头上睡着还没起来呢,哈哈……咦,怕什么,圣灵派怎么啦,老子还……”想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声音含混了,便听不清楚。更有那举止上轻浮的,一见女弟子前来倒茶添水,便诞脸说些疯话,好事者随即哄笑。泰雍见七师妹康茹紧皱眉头,俏脸通红立在一旁。门下弟子穷于应付,徒然往来奔忙,正要赶过去帮忙,已看见五师弟从后廊快步走过来。

       此时曾齐站在望客亭前,正伸着脖子四处张望。山下圣湖左岸的枫林小路上,红叶铺地,迎风空舞,前来观礼的人已疏疏落落。“大师哥怎么还不回来啊,哎噫,这都什么时候了。”曾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搓着手转来转去。

      日正时,几声礼炮过后,礼乐再度奏起,随即将圣灵山裹在悠扬的乐曲声中,众掌门及前辈遗老相互谦让,陆续步出大殿,宝智执着真静道长右手,微笑着一同走出。

       真静躬请宝智等坐定,回身示意,缓步向前方礼坛走去。眼见大师兄迟迟未归,泰雍方寸稍乱,张口欲言,见师傅款步前去,只好捧定掌门印信,失神的跟在后面。真静道长威名震于四方,只一出场,诺大的广场只余礼乐庄严,旗响猎猎。

       武元坛高三尺方两丈,天然青玉石砌就,其上巍然矗立着三丈有余的惊神碑,数行篆文,记载历代掌门接替实事,在此刻石为凭。慢步走在台阶上,真静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那最末一行赫然写着,圣灵派第十四代掌门真静子。

       真静道长向掌门席施礼毕,环顾左右,于香案前一一致意毕,传位致辞朗朗响起。泰雍双手平举礼盘,肃立师尊旁边,心内打鼓“怎么办?怎么向师傅说,断然没有此时迟到的可能呀,不会是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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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09:08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 第二章 伍柳鬼派

神霄山以西千里的陇西郡地面,伍柳谷百年前远近闻名,当日王稠发愿振兴道门,修身治狄道,立派伍柳谷,功成之日得享盛名。然而今时之伍柳却早已面目全非。大宗师王稠曾远赴建业,协助琅岈王司马睿争逐天下,曾保有江、淮以南诸州郡。国破之时,王稠心灰意冷之下,远走大秦国,留下伍柳分崩离析,渐成了藏污纳垢之所。如今站在昔日的烟霞台上,台阁宛在,清风依然,入目却尽是丧亡之气,元简心中顿生凄然之意。

       离山六日,谷口除哨探略有加强外,不见异常。元简静静的注视着,睹物易思人,与伍柳的恩恩怨怨,时不时的眼前浮现。二师弟泰雍、四师弟史汨均曾困于烟罗阵,四师弟更是力竭身死。一想起伍柳谷烟罗阵,元简便咬牙切齿,此次受命下山,明是查探秋狐、姑臧张轨门下群魔聚集的原因,实则却是伍柳谷近日气焰逼人,蠢蠢欲动,恐有异动。
   自几年前,北野荒狼和鬼舞一族遭正道围攻败绩,江湖平静了一段时间。而今域外邪魔忽然重聚伍柳谷,到底有何图谋?却让元简百思不得其解。

        此番单差元简,想来真静道人也是颇为关注。圣灵派虽说人才济济,可惟有元简能瞒过伍柳谷层层戒备,探到详情。即便是泄露行迹,也只有他可以安然逃脱重围,破出伍柳惑术无双的烟罗阵。若非如此,掌门继任大事,如何能让元简轻易外出。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射下,谷口弥漫的湿雾悄悄的向内缩去,愈显得隐密森然。元简行功数寻,便欲暂且回山,忽然耳边隐约传来马蹄声响,于谷外杂沓而来。一时凝神静听,心里暗自揣摩:“不知何人如此大胆?想是贪图捷径吧。倒是要警士一二。”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竟是直奔山谷而来,元简心思一转:“难道是鬼派的人物?”精神陡然一振,望向声音起处,见山下一处近路的豁口,杂生着浓密的灌木,遂闪身避入,只见荒草小路间,一队人马迤俪而来。

       来的是一队商旅,前面枣红马领队,马上乘客昂首执鞭,颇显得威武,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满是不屑之意,时不时转头和后面一人说话,随着队伍渐渐走近,元简已毫不费力的将他说话听在耳内。

    “……你就放心吧,真要有人敢向咱们动手,须问过我背上长剑。”

       队伍转过一侧山包,便看不见说话之人,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还是小心点好,就算迟上几日,也还能把东西安全送到,若有意外,东西丢失不说,估计连回去的命都没有……”道上转过第四匹马,马上乘客四十上下,形容矮小,穿一身墨绿色紧身衣,坐下黄骠马却是高大神骏,一人一马越显得滑稽可笑。那人青布包头,看不清头脸,余一双眼睛在外,忧虑的左右细看。

    “现在要折回去,就误了行程,大家还是多加留意,一般的强盗也不放在眼里,怕就怕江湖谣传属实,邪魔外道真让咱们撞上。”
       元简听得明白,自藏身处长身而起,拦在当道。那当先枣红马出其不意,嘶叫一声硬生生停住,马上乘客显得极为生气,见道上一人抱胸而立,提起马鞭向元简打去:“哪来的杂毛,敢拦小爷的路。”

        元简略作闪避,抱拳说道:“此间实有强人出没,请另择道路而行。”
    那青年正要答话,队伍里让出一人,看年纪四十岁上下,直鼻权腮,装束虽与一队人马毫无二致,神气却与众不同,听声音正是那最后说话之人,只见他在马上微一抱拳:“行路之人,礼数从简,请尊兄体谅则个。我等确有急事在身,他日有暇,自当重致谢意。”

       元简微微一笑:“不妨,不妨。处此偏僻之地,若非事在紧急,在下也不会自陷嫌疑,当道拦阻大驾。不知列位可听过伍柳鬼派?”见众人神色惘然,元简心道:“看来大家虽同在江湖走动,却是各行其道,互不相干,兴许真是元简多事,伍柳谷邪魔原是只和我修道之人正是敌手。”

       元简正自犹豫,只听那为首之人续道:“这位兄弟,烦你让一条路出来,我等确有急事在身……”“和他罗嗦什么,此地截道的,能有什么好东西了,打杀了便是。”一青袍大汉显得极为不耐,说话时已越众而出。

       元简抬头见日已近午,不宜在此多耗,正欲直陈其事,忽见一人相貌丑陋,骑一匹青骢劣马冲到身前,手舞大棒,便将身闪在一旁,那马自身边扬蹄而过,马后却紧缚了一名小孩,便大声询问道:“那汉子,你马后为何缚这小孩?”
   那丑汉哈哈大笑,在身后拍了一把:“羊羔崽子,大爷的干粮,可是眼谗了?”小孩被这一拍,隐约挣扎了几下。

       元简怒气陡生,原本仅打算劝他们绕道行走,见这帮人缚人作食,物以类聚,看来都不是良善之辈,于是再不多言,要硬生生把他们拦在这里。道路本自狭窄,元简于这道中一站,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方才那领队之人见元简神色忽变,冷冷的站在前面,早疑心他另有帮手潜伏在侧,便暗暗约束众人,示意那领先的青年前去协助,并轻声叮嘱道:“方评,小心在意。”

       方评怪笑一声,脸现戏弄之意,更不答话,催马向元简急冲。元简见这青年神色轻浮,嘿嘿一笑,竟是不避,待马将至身前,暗使巧劲斜身在马头上一带,那马势道正急,怎经的起元简内家神功,忽的便扭头向一侧深沟里真冲过去。方评急勒住马,已是一声冷汗,虽不知是眼前这汉捣鬼,却是将一腔恼羞怒气都发在他的身上,刷的抽出剑来,同时那食人的丑汉也是大棒在手,遥相呼应。

       正是此时,道左岭上忽然长笑声不断,声音极其刺耳:“想不到堂堂的圣灵大师兄却做起剪径的毛贼了,哈哈……”

       同时传来一个颇柔媚的女子声音:“青舟大哥,这回你可孤陋寡闻了呀,元道兄做累了正派大侠,有时也换换口胃,隐姓藏名来这偏僻之地当当小毛贼的,既不损清名,又可得来实惠,何乐不为呢?”

       元简神色不变,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青舟、罗烟两位使者大架齐临,真是荣幸之至。还有哪位道兄在此,就请一起现身吧。”又压低声音对着面前诸人喝道:“留下这小孩,快快去吧,迟则遭殃。”只见众人虽然神色惊慌,却并未退却之意,那被唤作方评的青年和那丑汉手举利刃,一前一后跃跃欲试。

       有顷,只听一个声音缓缓吟道:“鸿雁一行去,绿瘦亦红销,秋寂寞,玉人倦倚阁楼,横琴向晚……”那声音只在山谷中悠悠回荡,众人神思黯然,不由自主的随着那凄凉的声音思想而去,只听得时而在东,时而在西,不停的吟唱下去,道尽秋之凄凉,世之萧索,却不知发自何方。元简知此是青舟惯用伎俩,往往趁对手心神荡漾之际立下杀手,急忙默用圣灵护神诀,只听得周围声音丝毫不断,:“慢投壶,借问何方清月,朗朗醉心怀……”突的左方山岭传来一声极细的轻响,元简成竹在胸,倏忽向右轻拍一掌。

       在围着的众人眼里,眼前这汉子似乎是忽然癫狂,凌空拍了一下,接着便听得一阵极妩媚的笑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美艳少女出现在眼前。寻常江湖武人何曾见过如此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法,一时间面如土色。一忽儿又见眼前这少女伶伶丁丁,身材曼妙,又不禁发起呆来,却不知这罗烟擅以魅术取胜,方一现身,举手投足间便令众人失魂落魄。

     “青周大哥,快点下来吧,我一个人可招呼不了呢。”罗烟高声说罢,向元简轻轻一笑:“罗烟不周,让元大哥在谷外喝风饮露枯守几日,真是过意不去,望元大哥大人大量,不要怪责。”元简哈哈一笑,心知自己行藏败露,却是因这一起商旅所致,于是并不答话,看着青舟自左边山岭如鹏鸟一般,挟着一股狂风俯冲而下,身周树木山石遇之崩塌摧折,暗提一口真气,凝神戒备。

        只听青舟哈哈大笑几声,已近在身旁,“金鳞翻卷,铁甲次第,方欲摧城兮,与兄快晤,正当一争雌雄……”青舟声音清朗不急不徐,拳招却是疾风骤雨,瞬息间已将元简罩在其中。罗烟双手一长一短两把匕首,贴身攻向战圈。

        与伍柳谷冲突多次,如今日短兵相接,还是首次。元简不敢丝毫马虎,有心立诛青舟当场,遂展开身形,一双肉掌左攻右突,将数十年拳脚修为展现的淋漓尽致,周遭秋风萧瑟,也似因这战场而起。
    方评等人平时耀武扬威,何曾见过如此打法,只见一团薄薄青气围绕挡道汉子身周,而美艳少女身形飘忽,一时清楚的见她双匕突击,一时又模糊的身影倏忽来去或进或退。
    那被称作青舟使者的怪客,早已看不见其人,只见滚滚的黑气,一时浓重如墨,一时又轻薄似烟。食人的丑陋大汉被打斗三人搁在另一边,心胆俱裂,座下青马更是抵受不住如此猛烈的气势,不住的哀鸣后退。
    斗到酣处,元简扬手暗斥一声“起”,右掌猛攻一阵,左掌暗藏身后,心思如此恶斗,岂有不借助青龙之理,那龙元与主人心意相通,随元简左手轻抬青光暴涨,一条青龙出现在身前,在薄薄的蓝雾中摇头摆尾,往来舞动追逐缠绕黑雾。元简一步跨前,轻啸一声,突然两掌重重击在青舟身上。只听得他一声怪叫,跳站圈外,掠过方评,竟向那队商旅为首之人攻去。

       众人正是心弛神摇之际,不住后退,哪料到青舟突然发难,不及防备,而元简此时去了一敌,对付那妖媚女子显得游刃有余,只见他撇下青龙缠斗,纵身来援,数丈距离倏忽即至。只听哧的裂帛之声,那首领一声惊呼,背囊掉下一物。青舟刚受重击,又防元简身后突袭,身法不如平时,被元简后发先至,轻易抢了那物在手。

       元简右手拿定那物,忽觉异样,顺眼看时,黑沉沉并不起眼,竟是似半截人臂,五指舒张宛然,只当这首领也和那丑汉一般,生食人肉,暗骂一声。见青舟猝然又来攻击,右手随意圈转,只听一声惊呼,青舟却避过一旁,虎视眈眈,目光灼灼的看他手里。元简始觉那物沉重,质地坚硬,非金非石,难道竟是兵器。只听长叹一声道:“罢了,非我之物,非我所有。与元兄一番快晤,豪兴不浅,翌日重逢,再来讨教。罗烟,走吧。”元简招回青龙,见罗烟俏生生立在一旁,眉目含嗔,与刚才疯魔模样已判若两人,元简微微一笑:“不送。”更不多言,只听罗烟发一声笑:“元大哥,再见了,改日还请烟罗阵会会。”两人既去,元简心说,今日不摆烟罗阵,必是小觑了我。

        只见那首领已下得马来,声音恭谨:“适才错怪了尊兄,在下是河西马定国,有眼不识圣灵派元大侠,还请恕罪。方保,把那小孩送过来。元大侠,在下等护送此物至此,事关重大,不能如实奉告……”

        元简摆了摆手,把手中之物递了过去,看那小孩时,睫毛微微颤抖,兀自昏迷不醒,方要留下几句叮嘱,猛然想起一事,抱起小孩,急行而去。

        马定国轻托那物在手,只听半空中声音句句落在耳中:“马首领还是急急绕道而行,前方已是伍柳鬼派巢穴,迟则有误。”马定国唏嘘半晌,掉转马头,与众人仓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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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10:16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 第三章 神峰三笑

阳光温和的照在武元广场上。玄佛寺僧众端坐着西边上首,沉默严整,虽有百余人,但悄无声音。下首的青衣女尼们,一个个容色谦和,虽说观礼,却也是宝相庄严,似乎并不为周遭的热烈所动。隔着广场空出的丈许中央通道,对面的金丹门徒,却像一群齐被捏住了脖颈的鸭子,显得别别扭扭,在其下首的散众干脆憋紧了嘴唇,有的抓耳挠腮,有的干脆盘坐在凳子上,有的更是急噪的扭头四出张望。
    以宝智禅师、青衣尼为首的一众掌门,坦然静坐在武元坛下丈余的地方,微笑着望着台前。只听真静说道:“泰雍,请你大师兄上台。”泰雍脸皮一紧:“师傅……”真静道人忙道:“元简已在望客亭前。”泰雍心下一宽,急忙转身而去。
        这时,一个凝重的脚步声自广场南边响起,众人一起扭头看去。“新掌门来了……咦,那是谁呀?”“好大的架口……”“搞忒多花样了吧……”真静心中奇怪,神色不变。宝智禅师疑惑的望向真静,轮华道人道冠上明珠颤动,伸着脖子张望。一个瘦削挺俊的蓝色身影一晃,飘身落在武元坛前数丈。只见他二十岁上下,修眉凤眼,轻启红唇,语声清脆:“归元真人门下楚琴,拜见掌门师叔。”
    真静道人一时瞧不出来历,却又听他尊自己是掌门,还以为是哪个徒弟手下,略一摆手道:“先去坐吧。”
    楚琴仍是双抱抱拳,稍躬着上身,继续说道:“恕师侄为礼。临行前,师傅百般叮嘱,让我代他老人家向你问安。侄女不远万里而来,除此而外还要向新任掌门道贺,若是再能在元师兄手下学得一二,才是三生有幸,不枉此行……”
    场上大半都是老于江湖之人,知他话说的客气,明着是砸场子来的,挑的好日子。只说到这里,圣灵弟子中,年轻的已按捺不住纷纷喝止,其他人则怒目而视。
    还是好事者众多,这时场上倒有一半,喜上眉梢,有的见是女子,更是怪言怪语乱出。宝智等模糊想起,莫不是当年圣灵西宗门下。真静道长一时醒悟,待要答话,却听一阵清朗的声音在通道彼端响起:“师妹远来是客,既要指教,元简自当奉陪。”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元简外罩玄色鹤氅,内束浅黄色紧身衣,扬着两道浓眉,大步走上前来。

       文沧阁东厢小室,一席竹帘落地,墙壁光洁,挂着一琴一剑,这是泰雍的卧房。室内极清静,泰雍侧身坐在床畔,俯身向内。曾奇神情紧张,探着身子张望,听得是小孩焦急的呼叫声“……别过来……啊,你抓的我好疼……喂……你干什么,别过来……”
    泰雍伸手去抚摸小孩子的额头,曾奇小声的问道:“二师兄,不要紧吧?”目光满是关切。
    泰雍摇了摇头,轻轻拢上被子:“没事,受了点惊吓,你去弄些安神养气的汤药给他,我去广场看看,一会儿叫青竹替你。”曾齐送至外间,轻声道:“二师兄,我看着就行。”
        
       此时的广场,人声此起彼伏,不论男女,站起了一半。泰雍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一看台上,大师兄身形挺拔,另一个蓝色身影,右手虚向前探,两条腿一前一后,似是对峙模样。转头寻找师傅所在,见真静道人大袖宽袍,款款坐在宝智左首,低低说些什么。而三师弟冲和子,身着黄布道袍,右手拈着三茎青须,脸露微笑,便侧身坐在旁边:“三师弟,有人闹事么?”
       冲和子声音爽朗,笑道:“正嫌场面冷清,大师兄在群豪前这一展身手,又尽了众人兴头,又扬了我派威名,各得其所哉!”
       康茹听得两位师兄谈论,从两人身后小声补充:“是来和大师兄比试的,好象是说如果赢了,便要大师兄让位什么的。五师兄,你说是不是?”
       甄有方振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师兄纵横江湖多年,断没有输在这小女子身上的道理。”
       泰雍凝目看向武元神坛,询问道:“是个女子?”
       甄有方道:“不知来历,有趣的是刚才喊师傅师叔。”泰雍默然点头,见场上众人都紧张的看向台上,呼喝连连,便也凝神看去。

       元简以静制动,身影略变。自称楚琴的女子,淡蓝色的身影左右虚晃,飘飘若仙。楚琴凤眼看觑元简,粉面如霜,见元简对自己诱敌虚招浑然不睬,轻斥一声,右手带着一股玄劲,电闪一般击出。
       台下喝彩声才起,只见元简右足前踢,左脚错动,青气猛的一绽,挡过一记。宝智禅师点头赞道:“英雄出少年,这番气度已是不凡。眼光锐利,出招果绝,是有一代掌门风范。”青衣尼点头称善。
      元简应敌不以招式惑人,两条臂膀带着千钧的劲道,左推右挡,毫无半分花假。莆一接触,元简发觉对方圣灵功法徒具其形,劲力闪烁不定,与玄门正宗截然不同,手底立时加劲,口中喝道:“何方神圣,冒充圣灵门人。”
      楚琴神色不变,双手乍合乍分,一把两尺宽的青白色玉琴跃然手上,稍一拨弄叮咚有声,柔声道:“师兄,好眼力。”
      轮华真人一愣,扭头问紫烟眉:“是你的弟子么?”
   紫烟眉看他一眼,咯咯笑道:“我何曾有这等福气。老和尚,你知道来历不?”
   宝智摇头说道:“老衲不知。”这时,听得散席上一声轻噫,紧接着“咦”的一声,场面上掌声叫好声再起。
       元简身周青雾受到对方琴音鼓动,一张一收,呼呼的荡漾。楚琴身子如芦苇一般轻飘飘的悬在空中,左右有节奏的晃动,左手半伸,白玉般修长的手指时而拈花掸露,时而嗔燕怨秋,如寒叶惊风,又如花落水上,身形舞动,何止百端。再看元简身形古朴浊重,稳稳立在当心,任凭风吹雨打,守的滴水不漏。
       冲和子微微惊讶:“二师兄,大师兄心法近来又有突破了?”
       泰雍微笑道:“大师兄不忍伤她。”
       甄有方和康茹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脸上羡慕的神情。
       骤闻武元坛上一声轻喝,元简周身青气猛然一缩,突的暴散开来,跟着身形飞起,手中长剑带着一丝凌厉的罡风,向上方刺出。楚晴一声惊呼,如鹰隼般飘退数丈,在惊神碑上只一点,几个转折,消失在苍茫的深秋暮色之中。元简持剑挺立,玄色鹤氅飞舞,身形如枪杆一般笔直。

       山间的灯光次第亮起。众人送宾客下山方回,师徒娓娓絮语,话题自然集中到楚琴身上。只听得冲和子在身后问道:“师傅,那女子我派西宗门人么?
      元简见师傅默然不语,回身答道:“徒具外形而已,我和她刚一接触,就发现她的内劲与我派大相径庭。”
      真静道人才道:“她似乎有意在拖延时间。”
      刚走至衔芝桥上,迎面见泰雍跌跌撞撞的跑过来,声音颤抖:“师傅,大事不好了。” 随即哭倒在地,甄有方和康茹慌忙抢出,一左一右扶住,只见他泪水横流,语音含混:“曾齐他,他筋骨寸断,师傅……”
   
      文沧阁灯光惨白,东厢小室墙壁破碎,曾齐身子颓然,斜扭在床边的地上,青竹爬在一边,失神的啜泣。元简双膝跪地,伸手想去扶正遗体,一接触到曾齐的胳膊,脸色立时变的煞白。
   真静俯下身子去探视,众人强抑着悲戚,呜咽着围拢来看。康茹才看了一眼,忍不住出声,扭头攀在甄有方的肩膀。“一定是那妖女。”冲和子愤然出声,“师傅……我……”
      真静惨然说道:“齐儿胸腹肌肤寸裂,背后却完好无损,一定是正面与人争斗,受到极霸道的内家罡气震击。”
      甄有方在屋里察看半晌,沉声道:“师傅,墙壁碎裂规则细密,室内摆设损坏的也相当彻底,贼子很有可能是一招得手。”真静长吸一口气,令甄有方立即去准备后事,转头看向元简:“可与那女子有关?”
    “妖女武功偏于阴柔一路。”
    泰雍强自忍耐,道:“莫非另有高手潜伏。”真静道人忽道:“这份伤人的气势,或许只有玄佛寺高人才有。”元简面色苍白:“师傅,玄佛寺可有分身之术?”
      真静道人黯然摇头:“分身之术乃是小道,历来佛家高手均不屑为,然而当修为到一定程度,不论佛门道家,自然而具备匿踪潜行之法,比之分身之术,另有一功。不过当时若有奸人行此伎俩,瞒不过我。”
     “师傅,各派定然不会全部都来观礼呀。”
      真静略一沉吟,慨然说道:“元简,明天一早,你率有方、子闲去拜访宝智禅师。泰雍,你带同冲和子,去趟伍柳谷,不可泄露行藏。茹儿你明早去东西两峰,传我号令,全力搜寻楚琴行踪。哎……你们先回吧,我陪着齐儿。”
      众人默默点头,正待离开,忽听泰雍惊讶道:“竟忘了他。”元简醒悟,和泰雍急奔内室。两人揭帘查看,对视一眼,都道万幸。 众人不解,围拢了来看,只见被子拥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睡得正沉。

       元简道:“伍柳谷一伙歹人,这小孩差点成了他们的食物。”见众人凝视自己,叹口气续道:“天下混乱,民不聊生。食人之事不足为怪……”
       康茹神情关切,轻轻说道:“大师兄,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二师兄,这小孩叫什么名字?”泰雍想了想,说道:“这孩子恐怕还没醒来过,大师兄你可曾听说?”元简摇了摇头,黯然走出。

       圣灵派真静道人门下,亲传弟子一十三人,四弟子史汨没于战阵,八弟子早夭,九弟子犯下重罪,被革出山门,十弟子数年前离奇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十一、十二两名弟子分别驻守神霄东西两处。如今只元简、泰雍几名弟子随侍在侧,曾齐又落此大难,一念至此,真静更是哀伤不已。
       泰雍想起曾齐少年山门,柔顺善良,不想有如此惨祸,不由长叹不已。青竹陪侍在旁,看着那张苍白的脸,多年来两人小湖畔,山腰里,广场边两人一起玩闹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便不停抹着眼泪。
        真静骤然长叹:“泰雍,你和青竹先去门外守侯,为师欲施通灵之术,寻觅灵魂依托之所,渴望能得到齐儿被害的蛛丝马迹。”泰雍、青竹出外,轻关了厅门。
    真静道人向圣尊、灵尊遥祈毕,口中轻诵天罡正诀,轻骈右手三指作“龟鹤衔芝”状,往曾齐眉心急点。只听“波”的一声轻响,真静道人眉头一皱,复诵真诀,骈三指,正中眉心。良久,真静道人身子一颤,睁开双眼,略有喜色,随即唤二人进来,说出一翻话来。
       其略云:天道循环,生死相悖相依。万法自然,可顺势而为。试想圣灵三百年立派,三百年灾劫中衰,又三百年让禳魔卫道,实可谓百劫复生,人又尝不是劫难重重?所谓青龙从云游,鬼虎弄水中,白鹤遨天际。该当此劫。
       泰雍静听半晌,若有所悟,但听师傅继续说道:“泰雍,明天暂让冲和子带十一去伍柳,你帮师傅去办另外一件事情,谨记,一定要三死三不用。”
      
        第二天清早,元简,冉子闲,甄有方同来看视曾齐遗体毕,正准备往玄佛寺出发,忽凤仪门守卫来报,玄佛寺宝智禅师,带同门下弟子若干,气势汹汹而来,已到云天梯。
        元简冷哼一声,率众同往敦圣门迎候。上云天梯,过一道青石桥,三层护圣台上,便是敦圣门。元简身罩玄色披风,内束紫金软甲,定立如枪。身后冉子闲鹅冠宽袍,风姿闲雅。甄有方身着白衣,神情郁郁。
       须臾,只见宝智禅师身披掌门锦斓袈裟,白眉长须,冉冉而来。身后数人,皆是金刚身躯罗汉模样,浩浩荡荡跟在宝智身后。
       元简开门见山:“正要造访贵寺,不想大师倒先来了。”
       宝智见元简神色倨傲,脸带悲戚之状,心下疑惑,便道:“敝寺两名掌院昨天惨遭不幸,尚有几名弟子不知下落,情状可疑,今天特来向元掌门请教。”
        元简心下暗惊,难道我正道不约而同遭受袭击,禅师亲来,当非虚言,于是叹道:“大师来敝派问罪,可是因为伤势怀疑到本派?”
        一长大和尚愤然道:“我师兄胸前只一道浅印,心脉俱断,不是圣灵截生诀……” 宝智抬生制止:“请掌门查看。”四个和尚步履轻捷,迅速抬上两个担架,元简俯身查看,见一和尚面容凝成错愕神色,轻轻揭开胸衣查看。“还能有假么……”那和尚咕隆一声,闭口不说。
        元简面容悲戚,浑没了刚才倨傲神态,向宝智道:“敝派也于昨日同遭厄运,方今邪道势力无所不用其极,趁各派虚弱之时,突施暗袭,若我正派不相互和睦,岂不是正中其计?” 宝智默然半晌,缓缓点头:“元掌门所料不差,如此,我将派人查探各处,且留舍慧、舍能两徒,在元掌门驾前差遣,以互通消息。”元简心知宝智终不能全信,便道:“也只好如此。”
        甄有方送宝智等下山,冉子闲请舍慧、舍能同去客房。
    已是下午,元简心神不守,在往生阁徘徊良久,终不忍进去再看,正要离开,泰雍从房后走廊疾步走了过来面露喜色,挽起他的臂膀,说有好消息,直往里走。

    且说泰雍当夜牢记师命,于清早山下,到了神霄山以西五百里的祈安洲一荒辟之地。当时正是深秋,乱石岗上,百草凋敝,黑水潭边,野鸟葳蕤。泰雍抬眼望去,但见山腰深处,隐隐藏着栅栏岗哨。心里便想,正是这等险恶处,好行那“三死三不用”之计。
        哪三死?一曰:拦山劫道,欺男罢女。泰雍心说这一条好办,上山找那强盗头子便是。其二曰:笑里藏奸,见利忘义。这一条也是取死之道,只须略施小法,置重利于前,且找那兄弟反目,见财害义之徒。三曰:宴饮无度,纵情声色。这也是自伤之道,有干天和,观其行止皆可。
        泰雍哈哈大笑,将自己打扮成一位身藏巨万的商贾模样,循山下小路,大声喧哗而来。不出所料,没一柱香工夫,只听得山上一时鼓噪,数名匪徒哇里哇啦挥舞着铁片刀把他挟持上山。泰商贾抖衣而颤,不能言语。
        被抓到堂前,泰雍伏在阶下,偷眼看几个匪首饮酒说话。其中一个颇为壮硕,溜眼和身旁女子调笑,嗓音如雷:“今个儿弟兄们造化,发了大财。” 泰雍暗骂该死。
       记得师傅曾说:“性情过刚不用,刚则易摧,且压服不了本性;性情过弱不用,弱则易夭,承不住异质;过老过幼不用,盛气之质必要强健之体方可。”
        泰雍目不旁视,恭敬的说道:“几位当家,若放了小人,愿将一身家产相赠。”匪首相视而笑,还是那一个颇威武雄壮的问:“奶奶的,只说家在哪里。爷们脚慢走不得远路。”泰雍赔笑道:“小人就住在祈安县城。”旁边一个匪首摇头道:“那地方上官府捕的太紧……”
       那威武雄壮的匪首骂道:“怕他鸟甚,哥几个连夜去连夜回,官府屁都不知。”另外几个便嚷嚷着附和:“去就去,怕的是龟儿子。再抢几个小妞上来……”
       泰雍仰头大笑:“小贼们,性命就在今晚了。”

        真静道人点头微笑,看着地上缩成一团的雄壮身体,饶有兴致的听泰雍谈说,元简立在一旁,暗自揣摩,不知其意。只听泰雍,继续笑道:“我抓了这个匪首,一把火烧了山,赶散了众人。师傅,都照您意思办了,现在该如何进行?”真静道人道:“你和元简去门外守着,一会儿便见分晓。”说着,举手取了匪首性命。
       原来曾齐身受气劲身体坏残之时,魂魄立散,便要循经络而失,然而寸裂之体,经络错乱,无处宣泄。又兼圣灵正诀至深至妙,精修之下,也缓的些微灵力不散。此时,真静道人全神贯注,不枉一整夜谨慎护持之功,初试圣灵搬用之法,要夺天地之造化,让曾齐再世为人。

      康茹等下山追寻楚琴下落,入暮方回,听得师傅要令曾齐起死回生,便和甄有方,冲和子及十一师弟吴培同来观看。元简、泰雍正谈论早间玄佛寺造访等事,见众人来到,便一起在往生阁门外守侯。康茹回报楚琴尚无下落,元简便命翌日再去查访,务必精细,不要错过任何蛛丝马迹。
        谈说间,中门开启,一团尘雾涌出,接着一个高大的身躯蹦出,秃头扎须,裸着古铜色的上身,哈哈大笑,立定当地。只见他赤红着双眼溜看一圈,如旋风一般急撞了过来。众人受惊一让,那人如一团火滚将出去。
        元简等正愣神时,真静道人缓缓走了出来,一脸倦色,对众人道:“我借了那身躯复活曾齐。因担心不能竟全功,不惜毁损百年功力,助他增长修为。元简你跟着去,他现在正是性命攸关,百元交泰,不可马虎。”元简越上青龙,飞身赶去。
        康茹愣愣的看着元简赶去的方向,脑子里满是那具浑身筋肉虬结,似欲爆烈的身影。甄有方关切的看向她。
        曾齐浑身如火炙一般,不由自主的冲来冲去,却想不到越是想停,身上如爆炸般的力量越是不受控制,将到衔芝桥,一人飘飘而来,诧异的缓下坐骑看他。曾奇骤然停住,半蹲着身子,扭头看他,心里一阵恍惚,张嘴骂道:“牛鼻子看什么?”一拳打去,身子如离弦之箭般弹起,带起一团红雾。
       那人不防他出手,慌忙招架,一招打空。只见曾齐蹲在不远处,怪笑着扭头看他,手里捧定一只兽腿,张口便咬。那人怒极,破口大骂着冲了过来,怪人几个转折,带着一团火红,从凤仪门冲了出去。

        元简驱着一团青雾追出。堪堪追到圣湖畔,那团火倏的一暴,窜入湖心,红晕淡去,一圈圈波纹缓缓散开。
        众人送真静道人回至天闲居,默然侍立,一齐关切的看着师傅。康茹突然道:“那是曾齐嘛?”脸上神色怪异,接着又问:“曾齐还是他自己吗?”
        真静不禁莞尔:“当然是曾齐了,只不过他还没彻底复原而已。”
        康茹抬起迷惑的双眼,继续问道:“他怎么那样了?”众人心里均泛起异样的感觉,也都有此一问。

       元简静静的注释着红光淡去,湖面归于平静,长舒一口气,喜道:“成了。”
    忽然,湖心微微一动,元简跟着心里一跳。慢慢的,湖心跳跃起来,在明亮的月光下变的诡异无伦。盏茶功夫,湖心如煮沸一般,整个湖面也因此而狂躁起来。元简按捺不住,正欲越入探个究竟。湖心又发生变化,水势倏的一缓,汩汩的水泡,向江边移来。元简蓄势以待。突然,一声巨大的声响如雷鸣一般传来,将到湖岸的鼓噪的水泡,猛的窜出一物,卷起一股浪头冲天而起。元简看时,一个古铜色的长大身躯,挟着一具蓝肤红腹的怪兽,正跃在浪头。

        雷鸣声轰彻了整个神霄山,圣灵派登时鼓噪起来,疯涌而出。武元广场站满了惊诧莫名的圣灵弟子。真静同众人站在天闲居院庭间,满心疑惑的仰头去看。只见神霄峰侧,一头异兽狂躁的上下左右蹿动,发出动人心魄的怒吼。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手执斑斓巨斧,压在怪兽头顶,吆喝连连,待怪兽猛蹿一下,便用巨斧狠狠斫其头角,发出空空的非金非木的巨大回响。在明亮的月光下,一条青龙,泛着诱人的薄雾,蜿蜒游动,随着猛兽怪人的冲势,一蹿一顿的紧随其后。
       康茹惊讶的半张着嘴,自言自语:“一只蓝色的怪兽,火红的光芒。看起来象是老虎,又长着两只鹿角,四条麒麟腿。背上一个雷公,拿着五颜六色的大斧头……”
       众人出神呆看,只见那怪兽突然狂吼数声,挣扎着蹿了几下,那雷公下手更不容情,又“空、空、空……”的数下猛砍,怪兽低呜数声,忽扭动了几下脖颈,寂然不动,那青龙幽闲的绕着怪兽转了几圈,也凝立不动,现出元简笔直的身躯。
      那雷公仰头长笑。
      元简目似对方,也哈哈大笑起来。
      泰雍凝目半晌,注视着曾齐威猛无铸的身形,脸上笑意立时洋溢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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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玄幻]第四章 猛虎出山(待整理)

曾齐复生的消息,在神霄山上已传的沸沸扬扬。这两天,康茹带领弟子依旧下山查访楚琴下落。冲和子带同吴培继续监视伍柳谷动向。元简带上山的小孩也于前日晚间苏醒,泰雍收之为徒,因问名姓,只有出身的贱名,便起名云霄。
    舍慧、舍能在山上住得两日,因青衣庵也同时遭受攻击,宝智遂召两人回寺,另差人四处打探消息。连日来,打探楚琴消息一伙,茫无头绪,众人便渐次松懈下来,即便下山,也只稍作应付而已。
    这一日清早,寒风起自秋末,神霄山上一时风云变色。康茹推病未出,独自在栖凤阁休息。甄有方急来探问,见康茹神情忧郁,便开口询问:“师妹,是……有什么事吗?”康茹摇头看着窗外:“只是累了,我没事,你……五师哥不用紧张”甄有方暗暗担心,嘴里却说:“没事就好,你多休息吧,完了我再来看你。这是我后山采药时摘到的。给你放这里了。”康茹回头见几上,锦帕里包着一些时鲜果子,摊开了放在桌子上。见甄有方已低着头向外走,康茹心里一阵混乱,欲待开口,却又硬生生忍住。
    元简等正在敦胜门议事,玄佛寺舍痴慌忙来报,轮华真人、冲和子、吴培并玄佛寺诸僧同陷伍柳谷,舍嗔已分头回寺求救。当下简要说起缘由,原来各派均有人前往伍柳谷监听动向,金丹门人败露行踪,立时丧命,这日轮华真人亲来问罪,自恃修为高过众人,便从谷口长驱直入,一时深陷烟罗阵中,众人都觉得除了冒险相救别无良策,于是众人齐出,单差舍痴、舍嗔二人火速求援。
    不等说完,元简已传出号令,留妻子吴筝、三师弟冉子闲率门下弟子镇守本派,其余二、三代弟子合四十余人同往伍柳谷援救。当下掌门命令一毕,座下青龙昂首长吟,左边紫尾神鹤,右边蓝火鬼虎齐出,正是齐驱并驾,紧接着凤嘶鹿鸣,披坚持锐,门下弟子次第起身,浩浩荡荡,便要征杀伍柳谷。
    正行之间,曾齐偶然回头,看见群弟子中,一头黄橙橙的三足怪物,摇头摆尾的跟在队中,哈哈大笑:“师兄,那骑断脚鸭嘴兽的是谁呀?”元简愕然回头,便看见一蓝衣道人,正怒目看向曾齐,便转头看向泰雍。泰雍笑说道:“还好意思问,那是你六师兄冲和子门下,道号白箕子,很得你六师兄看重呢。”曾齐失笑道:”管他什么白箕子黑箕子的,可拿了咱家这颗光头去?“元简佯怒道:“回头赶紧去道歉,不可坏了师门情谊。”曾齐呵呵一笑,我拿这宝贝和他换,说着拍了拍鬼虎脑袋,只听底下低吼一声,往前猛的一蹿,曾齐一个趔趄,险些拿捏不住,众人齐笑。
    正谈笑间,鬼虎狂吼一声,稍向后一挫,狂冲而下,曾齐心里一惊,边骂边拿大斧要砍,已看见下方瘴雾弥漫,心里一股猛火腾得升起,一声狂叫,钻入烟幕之中。元简面容一肃,遥遥看见,宝智禅师僧衣鼓动,周身佛光笼罩,正一掌一掌的向青舟使者拍去。正待约泰雍前去夹攻以期速战,突见一团火从宝智身旁迅速滚过,一蓬五彩玄光乍起猛收,一道美丽的虹影透出烟幕,青舟使者从头到脚被一劈两半。元简大呼过瘾,不想如此为许让报得大仇,心神一振右手挥出,众人鼓勇而出。曾齐此时如疯魔一般,在烟幕中左右冲突,吼叫连连。元简怕他有失,率领众人立即跟上,成扇型护着曾齐好一通厮杀,一时间谷内阴风阵阵鬼哭神号。



此时曾齐又力劈三位举火散烟的贼首,猛往前冲,只见烟幕开处,亮出黑白红黄绿蓝青紫七宝旌旗,旗下魅影重重,众人脸色立变。元简立即约束众人,沉声道:“这正是伍柳谷的七宝烟罗阵。宝智禅师请你带人合力攻打青旗。有方、康茹你们带弟子强攻紫旗,但千万不要冲人阵中,泰雍和我假装被裹陷阵中,等敌方力量集中于这两门时,我们趁机救人从绿门而出。”
    众人轰然答应。
    元简抬眼望宝智禅师看时,只见宝智僧衣飘飘,已率众先奔伤门而去,心里一阵感激,想道:“此时情况危急,等事情平息后,必亲往玄佛寺致歉。”
    此时七宝烟罗阵中,困着的轮华真人诸人,已是险象环生。只见轮华真人闭目凝神,身形缓缓转动,不远处倒着数人,旁边一灰衣僧人,口诵释宗护体真经,低眉内视,额上汗水淋淋。曾齐裹着一团火焰,吼声如雷,在阵中滚来滚去,四出冲击。
    突然阵中光芒忽闪,纷乱渐起,众人只觉青紫两门压力骤增,而阵中烟幕形势又变,靡靡艳乐声中,现出数十个女子,轻围罗纱,扭腰摆臀,种种异相纷呈阵心,曾齐神色大变,急欲收摄心神,双手紧抓大斧,横劈竖砍全无遮拦,原本开碑裂石降魔除奸的神斧,全劈在空处,但听得阵阵乐声,心中绮念陡升,再也控制不住。
    元简、泰雍趁势冲进阵中,正好救人,忽然一阵刺耳的尖叫响彻全谷,涧水横流,山云飞散。烟幕四下乱散开去,眼前现出玄佛寺大批僧人,青衣门下弟子,金丹门人,圣灵弟子等数百人。原来玄佛寺、青衣庵、金丹派众位高手陆续投入厮杀,七宝烟罗阵纵然厉害,也已招架不住如此多的高手猛攻,无力抗衡只好暂避锋芒。
    元简舒一口气,转头寻找曾齐身影,见他在不远处半蹲地上,双目通红,光凸凸的颅顶青筋暴出,口中荷荷乱叫,身上灰布短衫片片飞舞。元简眉头紧皱,顾不得场外众人,忙纵身过去安抚,只见曾齐身周迅速暴起一团火影,突的向青衣尼飞出,劲气与青衣尼掌风一撞,倏得折而向西,如鹰缚兔般轻易挟起康茹撞开余人,径直向伍柳谷深处蹿去。
    甄有方神色大变,厉喝一声,追将过去。
    元简、泰雍双双抢上。  







夜幕降临,神霄山出奇的宁静。秋风轻轻吹拂,薄薄的暮色中,一盏盏晕黄的灯光微微闪耀。楼台深处,透过栖凤阁如烟的罗纱窗,传出一声轻轻的叹息。康茹斜倚在床上,神色疲倦,目光迷离,似乎那一团火仍紧紧的裹拥着她,一阵一阵爆炸般的炙热在周身迅速的燃烧,蔓延。在康茹的眼前,那虎狼一般的气势,钢铁一般的身躯,烈焰一般的怀抱,不时的化成重重叠叠幻影蜂拥而至。
    与此同时,清心阁的墙壁上,高高的点着一盏油灯,在地上投下曾齐长大的身影。他静静的站在那里,身体绷的紧紧的,片片破碎的布衫附在古铜色钢铁一般的身躯上轻轻颤动。
    此时再说天闲居宁卧阁内。真静道人仰面闷坐,几名弟子兀自争论不休。甄有方神情显得异常激动:“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泰雍上前一步,略显得痛苦的说道:“师傅,曾齐当时完全不能控制自己。再说他还没有康复,又在烟罗阵里呆了那么久。”冲和子疲惫的坐在师傅的旁边,幽幽的说道:“烟罗阵的确太厉害了,我们九个人进去,只有轮华道人和玄佛寺的舍天大师还苦苦支持着,我们剩下的几个人都……”
    甄有方抢着说道:“那出来以后,为什么就他一个人那样?我看他就是故意装疯的,要不就是魔性未除,这样的人在圣灵派绝不可留。我大好门派会被一个人败落的。”在场众人都觉得此言过激,然见甄有方情急关切语无伦次,都觉无从分辨,况且曾齐冒此不韪之事,令人无从措辞解释。
    半晌元简皱眉道:“冲和子说的也是事实,烟罗阵的厉害,大家有目共睹,侥幸脱身出来的人,多少都会受到影响。定立稍差者,一时三刻便送了性命。以曾齐的修为,若不是师傅的灵力帮了他的忙,他能不能出来还不一定呢。”泰雍点头道:“大师兄说的是,轮华道人和舍天大师,两人出来后半晌不敢动弹,这个在场的人都是亲眼所见。”
    甄有方看着真静道人,近乎哀求:“师傅,曾齐对康茹太无礼了。他这是以下犯上,并且不顾人伦道德。”一想到曾齐在康茹脸上身上乱动乱亲的丑态,甄有方立刻火冒三丈,于是狠狠的加上一句:“简直禽兽不如!”元简定定的看着他,扬声说道:“这才是主要原因吧。”真静道人摆摆手道:“这事情还望你们再三斟酌,曾齐毕竟年少,希望你们能多少顾念同门之谊。元简,你现是圣灵派掌门,还要仔细考虑,妥善处理。”元简默然点头。
    甄有方急忙说道:“家有家法,门有门规,请掌门师兄秉公决断。”泰雍心里一急,这要是按门规处理了,曾齐岂不是要革出山门了,额上顿时一阵冷汗,恳求的看着冲和子,盼他出声求情。只听得冲和子咳嗽两声:“大师兄,曾齐铸成大错,为能约束同门,自然不能从轻发落。”泰雍大惊失色,猛然想起,冲和子今次前来,实是为白箕子之事而来,要不然以冲和子平素为人,恐怕早就回房中休息去了。泰雍心里一声长叹,涌身跪倒在真静道人身前,涕泪横流:“师傅,曾齐遭逢大难,心神恍惚,已是定力全无。念他平素温和知礼,少年勤勉,请师傅和掌门师兄顾念前情。容弟子禀告,出得烟罗阵,曾齐首先向青衣尼发难,被青衣掌门出招击退后,才冲向康茹,他当时根本已是不辨东西,哪里还有什么是非观念,在场所有人都可以做证。五师弟,你摸着胸口告诉师傅,泰雍说的可是实情。”甄有方见二师兄忽然提到自己,慌忙跪倒,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元简沉吟半晌,然后躬身对师傅说道:“师傅,弟子斗胆,请师傅为甄师弟和康茹主持婚礼。”众人都是一呆,甄有方面红过耳,只听元简继续说道:“曾齐虽然行事糊涂,但这并不是他本性所致,圣灵门规自当奉行,元简也不敢有所偏差,就令曾齐于清心阁幽闭百日,请师傅应允。”真静道人默默点头:“就这么办吧,你们都先回去休息,有方和茹儿的婚事,也不能太过草率。为师也当再做一次月老,为你们引线搭桥。若是两厢所愿,就尽快准备。”众人各怀心事离去。
    次日拂晓,圣灵派全体轰动。
    天筹阁大乱。
    圣灵真静道人门下五弟子甄有方暴毙于床,尸身上一道尺长的裂伤,疑是贼人破窗而入,以利器害命。
    栖凤阁人心惶惶。
    圣灵真静道人门下七弟子康茹,不知所踪,房屋窗户破裂,疑是被人强行掳走。
    清心阁疑云四起。
    圣灵真静道人门下十三弟子曾齐,不知所踪,阁内中门损坏,疑是怀恨杀人,纵色抢人,畏罪潜逃。   



当日午时,甄有方的遗体已安置妥当,元简与众师弟齐在往生阁大放哀声。师兄弟十数年相处下来,如今一人生生离去,且死的不明不白,即便往日并不亲厚的,此时也只念及他在世的种种好处,时不时有人痛苦失声,元简、泰雍等更是哭的死去活来。
    甄有方在世时所收的两个徒弟如计如筹,此时均不过十二、三岁,照顾自己尚且不能,所以一应丧事只交给冲和子门下白箕子、黑箕子打理。 当时白箕子在堂前,见众人哀哭不已,便欲过来解劝,猛然想起曾齐来,便小心的对元简说道:“掌门师伯,可是忘记了曾齐……”元简正哭的恍惚,怒道:“你甄师伯尸骨未寒,你不……曾齐!泰雍,曾齐怎么活的?曾齐……”众人如梦方醒,一下子活跃起来,也顾不得红着眼睛,满脸涕泪横流,七嘴八舌的嚷着快去请师傅。元简排开众人,拔步就往天闲居跑。
    泰雍等人于往生阁久候真静道人不至,渐渐疑心议论起来。冲和子性子最急,只说我去看看,就跑了出去,刚到天经阁,迎面被一人撞倒,爬起来看时,见大师兄神色大变,似不认识自己一样,撞了人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扑入天经阁,中门“啪”的一声关住了。
    冲和子心下奇怪,独自去往天闲居,在门口便听到青竹的哭声,心里便开始突突乱跳,刚走进宁卧阁内室,只见真静道人僵卧床上,已然辞世。冲和子当时失声道:“快去请二师兄。”真静道人本来年事已高,又因曾齐而大损真元,复又听到甄有方、康茹的噩耗,急怒攻心,便因此撒手人寰。当元简如疯魔一般冲往天经阁之事,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把整个天经阁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出救活师傅、救活五师弟的方法。
    当夜,天经阁灯火齐明。
    元简、泰雍、冉子闲、冲和子、吴培、白箕子、黑箕子等分散各处,要遍翻天经阁所藏??浩如云烟的古经宝卷。
    “《天心正法》三卷,翻看完毕,无所获。”
    “《清净经》三卷,翻看完毕,无所获。”
    “《六甲神符》一卷,翻看完毕,无所获。”
    众人随手翻看,一目十行,看过便递到白箕子手里,又由他报过,传到黑箕子手里,分别堆放。元简听得经卷一个一个的报完翻完,心乱如麻,信心一点点失去。
    只听白箕子念道:
    “《南华因》两卷,无所获。”
    “《圣灵正决》九卷,无所获。”
    “《道德经》九卷,无所获。”
    “《圣灵清心附册》一卷。”
    “《圣灵御兽》……”
    “《圣灵飞举》……”
    元简心里一阵烦恶,大怒道:“别念了,都出去!” 泰雍担心的看了大师兄一眼,长叹一声,低头走了出去。冲和子脸露不忿,无奈跟着众人快步走出。如水的月光下,武元广场的惊神碑孤零零的矗立着,长长的碑影微微颤动。秋寒阵阵,惊神碑似也发出一声声叹息,显得无助无望。泰雍失神的坐靠在天经阁的廊柱边,遥望着影影幢幢的神霄山,陷入沉沉的哀思。

    神霄山上朝阳初升,泰雍警醒,踉跄的起身看时,天经阁静悄悄的,门窗紧闭。 泰雍紧走几步,伸手便去推门,门“吱嘎”一声从里开了,泰雍大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元简贴着他的旁边走过,两眼毫无生气,满头青丝竟一夜之间变得雪白,嘴里不停的嘟囔:“师傅骗我,师傅骗我,什么复生术……师傅骗人……”泰雍呆立半晌,心里猛然一酸,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在神霄山第一场大雪到来之前,甄有方草草下葬,真静道人举行葬祭,玄佛寺、青衣庵、金丹门等掌门亲来祭奠,元简等含悲举哀。不日间,泰雍堪堪病倒,元简闭门不出,圣灵派一应事物暂时交由冉子闲、冲和子协理。
    这日,文沧阁内,泰雍紧拥棉被,晨梦正酣。从西厢房开始,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从轻到响,一路传来,回廊里转出云霄矮小的身子,乱晃着马尾辫,圆圆的小脸满是喜色。将至东厢,小云霄放慢脚步,轻咬下唇,掂着脚步走到门口,小心的推门走到了里面。见师傅侧向里兀自沉睡,便双手撑向床沿,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弯着头望里面看。
    泰雍眼睛未睁,佯怒道:“又来捣乱。”云霄满脸惊慌,倒退两步,小声说道:“外面下雪了。”泰雍坐起,说道:“青竹呢,让他带你去玩吧。玩够了再回来我这里。”云霄见师傅并不责怪,又回复了笑脸,双手比划着,说道:“外面下了好大好大的雪,师傅,我们一起去玩吧。”泰雍微微一笑,说道:“小云霄,你自己去玩吧,师傅身子困……” 云霄小脸一扬:“师傅不去,云霄也不去。云霄只爱陪着师傅。”顿了一顿,云霄移到跟前,仰起小脸,晃着师傅的胳膊央求:“好师傅,去看吧,下这么大的雪,广场好好玩的。”
    牵着云霄的小手,泰雍慢慢的向前走,踩着一地银白,抬头看着神霄山丝丝絮絮的雪花轻舞,倦意尽无,低头看向云霄:“小云霄,和老人家一起出来,不好玩吧。”云霄仰头轻轻的笑道:“太不好玩了,大白胡子老头,慢腾腾的还不说话。”泰雍呵呵笑着,一摸胡须,冷沁沁的捋出一把雪水来,便指着最高的山峰:“等小云霄长大了,就去那里看师傅。”云霄小脑袋一晃一晃的踩着雪玩,头也不抬的说道:“师傅就在我手里头,我干嘛要去哪里啊?”
    泰雍稍一沉吟,说道:“小云霄,你不是要出来玩嘛,你看那边多热闹,怎么不过去呀?”云霄掘着嘴,一字一顿:“他们嫌我小,不带我。我要陪师傅嘛,师傅一个人多闷呀。”云霄说完,嘻嘻一笑:“你说是不是呀?”泰雍哈哈大笑,说道:“很是,很是。师傅也爱小云霄陪着。他们不带你,师傅带你玩。”
    话音未落,泰雍放脱云霄小手,如踩着片片雪花一样,冉冉随风而起,大袖飘飘,围绕云霄转起圈来。云霄兴奋的咯咯笑声不停,追逐着师傅跑来跑去:“师傅带我呀,师傅好厉害呀。带我呀……带我呀……”只听“呼”的一阵疾风,周围雪花打着旋子飘散开去,已不见泰雍身影。
    云霄惊讶的张大嘴巴,昂着头转圈寻找,忽然扁起嘴巴,低着头默默的向回走。泰雍哑然失笑,在团团的雪花中现出身形,一把抱起小云霄:“生气了?小姑娘,还是小男子汉?”云霄扭过头去:“才不是呢?我身子困……”泰雍笑道:“你要生气呢,明天我就教如计和如筹,让他们也会像师傅一样在空中飞来飞去。”云霄诧异道:“不敢教他们呀,小动物都被他们捉跑了。”泰雍点头道:“那我就教小云霄,学会好保护小动物。”
    云霄眉头一扬:“不,云霄要找回康姨,云霄还要救人。”云霄歪着脑袋想罢,又说:“要救活甄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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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12:09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玄幻] 第五章 剑照龙影

泰雍心下黯然,陪云霄出来玩了这半日,受广场上热闹气氛感染,本来已经暂时忘却连日来的悲苦,经云霄这么一提,顿时没了兴致,眼望着山前山后仍搓棉扯絮,心里暗叹:“这琉璃世界,清净乾坤竟到不得我的心里,祸事才不过一月,众人见雪而喜,阴云竟扫。趋利避祸之心人人皆有,何得大师兄与我只一味哀苦,把诸事荒废了。”因想起数日未曾去看望师兄,泰雍挽起云霄小手,说道:“小云霄,去看看你元师伯。”

    掌门居所是一进独立的院落,阁楼屋宇与其他弟子一般。经过讲武堂,烟霞阁,走过两溜石板路,便是门厅。匾额上也覆了一层白雪,隐约题着“天邻”二字。绕过一带镶龙照壁,宽绰的院子,但见铺地的青石堆琼塑玉,琉璃檐下是会客厅,迎香池边是坐关处。云霄乖觉的跟在泰雍身后,两人由婢女领进堂前坐下,吃茶的功夫,吴筝安排下几样清淡小点,领着小女宁儿走了进来。

    吴筝依旧如往日温柔可亲,脸上淡淡笑容,只是消减了许多。泰雍仅是前来探望,问好毕,话就不知从何说起,遂拉过宁儿笑着问了几句便道:“和你小师兄外面堆雪人玩去吧。”两个小孩手拉手蹦蹦跳跳的向外面跑去。默然半晌,吴筝说道:“你师兄近来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在静室,一呆就是好几天,我心里很担忧呢。”泰雍想了想便说道:“师兄心伤师傅仙去,同门遭难,浸恨其中。我们做师弟的,分担不了忧愁,也感到羞愧难当。”泰雍略一停顿,又道:“你也不必过分忧心,师兄向来坚毅,我猜想必是遇到什么难题,一但豁然,他定会如常的。”吴筝微微一笑:“多谢师弟……”正说着,只听门外一个声音道:“泰雍来了啊。”两人喜出望外。

    说话的正是元简,只见他青袍紫带,长发飞舞,正迈步走入。师兄弟重新落座,泰雍神情疑惑,上下打量元简,见他目光粲然,神完气足,小心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元简哈哈一笑。两人均感胸中块垒一时皆释,正是这白雪铺地,愁云尽扫,须当青梅好酒一夕痛饮,吴筝早又重摆了果盘食具。两小儿听得里面笑声,先后争闹着跑进来,在两人膝上静了不多久,又相约着跑了出去。吴筝心里喜悦,便陪孩子们玩闹,只留师兄弟两个在里面谈说。

    泰雍抬头见元简发如银线,动辄飞扬,原本俊朗的外表又多了几分飘逸,心中感叹随口说道:“师兄,外间的事情师弟们虽也处理的无甚差池,但门户重任不可轻卸啊,还盼你早日出来引领全事。”元简微微一笑:“当日之事,也并非全无计算,有白箕子辅佐,子闲、冲和子协同处理派务,量无差错。这几日一人静处,我心里时常盘算,总理不清头绪。”泰雍见说,放下酒杯问道:“曾齐出逃、康茹失踪?”元简点头道:“我查阅了师门所有典籍,找不出起死回生之说,此是疑点一。有方被害,只见窗户破损,胸前致命重伤,室内却没有打斗痕迹,此是疑点之二。进一步想,没有回天之术,那复生的曾齐到底是谁?若说他不是曾齐,怎么会对神霄山对你我兄弟之间如此了解,难道是师傅面授机宜?可是师傅有什么理由要这么做?”泰雍低头半晌,方说道:“曾齐之谜我也想过,一时难以索解。如果真正的曾齐已死,那逃脱在外的曾齐定是我山中虏获的盗匪,可是此人行事大开大阖,阵前冲锋身先入死,却又与我先见的盗匪遇事畏缩截然不同。哎,师傅已没,除非曾齐本人谁也解不开这个迷团了。”

    元简举杯一饮,接道:“所以说,目前能做的就是先找到曾齐再说。至于康师妹众人都说是被曾齐掳去,我却不以为然。今日曾齐虽然武功强横,但比之你我还略有不如,康师妹至不济,就算是你我发难,她也有示警的能耐。所以我猜测他们两人并不在一起,所以要分头找他们两人。”泰雍先是一愣,然后默默点头,半晌心里惭愧:“当日大乱方寸,我数日昏庸,诸事荒废,以为元师兄也是这般。其实真正耽于悲伤,怠惰颓丧的只有我自己。”于是说道;“师兄所见极是,师兄闭门数日,师弟们也一直在四处打探,只是他们既不欲人知,定然深自藏匿,这几日不见音讯,也是众人灰了心,恐多有懈怠。”

    元简摆手道:“来,先不说了,今日你我兄弟只良辰痛饮,唔,对了,你可听过马定国这人?”泰雍道:“不曾听说。”元简道:“我就位那日,在伍柳谷曾遇到一伙假扮的客商,还有那被曾齐斧劈了的青舟,后来又听说凉州枪王寿宴,前后一联系,那马定国或是欲投靠枪王,或是与人押送贺礼,那么宴席上引起极大震惊的自然是马定国送的佛手了。哈哈,‘西岭佛手’,连伍柳谷邪魔也来争夺,那日无意间,我曾有缘一试,果然威力不同寻常,片刻间令青罗二使煞羽而归。泰师弟,你我都清楚,厉害的兵器的确能使人如虎添翼,可要横行江湖,一件神兵的作用还是微乎其微的。按说邪门不会因此大兴刀兵,那伍柳等派又为了什么呢?”泰雍心下明白,元简久闷数日,今的开怀畅饮,必有许多诉说,便殷殷举杯,宁神静听。

    元简又问起云霄情况,泰雍道:“这孩子也是穷苦之身,不知父母何人,想来从小流落,自那日拜师后,我先教他识文断字,呵呵,要不以后连我派的藏经都看不得哩。”两人哈哈一笑,泰雍又道:“这孩子很是乖巧,学东西也快,在众多弟子当中,有他在我就好象多了个儿子一样。今早我带他出来,先是炫耀了一翻飞举之术,其意便是激发他的兴趣,果然开始缠着我教他呢。”窗外不时传来云霄、宁儿咯咯的笑声,然后又是吴筝轻轻的提醒,拉着两小孩离的远了厅堂。

    好似忽然想起,元简让泰雍略坐,起身出去又忙进来,手里捧着一把宝剑,未等坐定便说道:“亏的你提醒,差点忘了给云霄的入门礼物,你自己可是给了?”泰雍拈着三茎长须,仰头笑道:“师兄这话倒是我来向徒儿讨礼物来的,数次闭门羹都吃了,还不依不饶,当师傅的到我这样可算是极品了。哈哈,礼物我也忘记了,不过现成有两样东西合适,完了就给了他吧。”元简道:“哪两样?比我这剑怎样?”泰雍接过剑详看,口中说话:“这剑不是你常带的那把?”

    泰雍轻轻抽出剑刃,只觉青幽幽一股寒气,也不见如何出众,轻轻合了放在桌上。元简一笑:“我因这把剑太轻,剑刃又薄,便不甚喜。我随常带的那把虽然也是罕物,但比这‘龙影’可就差太远了。昔日我得青龙之时,和筝妹闯进赐山古洞,见着这龙时,身下便盘着两样宝物,一样在筝妹带着,一样便是这龙影剑了,你自己看着剑身,嘿嘿……”泰雍哈哈一笑抢在手里:“好了,礼物也到手了,我这师傅也当到家了,该回去了。”

    师兄弟两人尽破愁闷,均感责任重大,又惺惺然而起知音之感,兄弟复又知己,何等难得,何等痛快。元简见时日不早,将泰雍执手送出门外。云霄快步跑到泰雍身前,一边向宁儿摇手作别,一边接过长剑抱在怀里,拉起师傅左手一步一颠向外走去。

    大雪方停,神霄山上冷风徐徐,已是入夜,天上明月繁星,地上晶莹覆雪,将整个世界照耀映衬的清冷剔透,分外的迷人,更不知是哪方雅士,叮叮咚咚奏起琴来,在空旷的山间飘摇萦绕,一时如神秘的远古,又似悠远的天外,声声沁人肺腑,泰雍深吸一口气,如在梦中。如此凉夜,如斯情怀,师徒两人都静静的向前走,不急不徐,谁也不愿吭声,似乎一声咳嗽也会破坏这极美的景致。

    少年心性终是按捺不久,云霄且自挥着那龙影剑作耍,嘴里问道:“师傅,师伯病好了吗?”泰雍心里一动,说道:“都大好了,当时在场你不是都问过了吗?师伯见你也高兴呢,一高兴病就好了。”云霄道:“本来我还想和师伯多说两句话呢,我看着他样子害怕,不敢多问。”泰雍道:“怕什么,你师伯不会欺负你小孩子的。”云霄道:“不是怕师伯欺负呀,师伯的样子好可怕,头发全是白的。是老了吗?”泰雍哈哈一笑道:“师伯比师傅还小着两岁呢,怎么能是老了?你师伯快成神仙了,哈哈,你不见那些老神仙都是白胡子白头发吗,很和善哩。”云霄忽道:“要天天和宁儿一起多好呀,她可好玩了。”泰雍微微一笑道:“你喜欢以后就自己常去找她吧,看着你们两在一起玩,师伯师伯母也会高兴的。”龙影剑掉在地上,云霄弯腰拾起,夹在掖下继续拍手道:“好啊好啊,我要和宁儿堆好大好大的一个雪人……”一路说着,两人早到文沧阁内院。

    云霄见墙壁上有个挂钩,便端来小凳子垫脚伸臂把龙影剑往墙壁上挂去,泰雍道:“别,那是你师伯补给你的入门礼物,为师改日也有给你。拿到你房里去吧。”云霄听说,忙跳下来,又搬上小凳子一路蹦蹦跳跳的出去。

    云霄捧着剑往外就走,心里乐呵呵哼着,忽的停了下来,说道:“咦,这是哪里啊,师傅,师傅,咱们走错了路。”说着回头,见师傅并不在身后,云霄想起早起在广场上师傅突然不见的事,以为师傅又藏了起来,便喊了两句赌气自个儿向前走。

    迎面一条山路,上面青青的草皮带着露珠。云霄嘴里嘟噜着:“还说堆雪人呢,这雪早化干净了。对了,我去告诉宁儿,让她明天不用早起哩。”云霄穿堂过巷,天渐渐亮了,云霄浑身热汗,直往前走,早忘记要去干什么,只觉得眼前景物越来越熟悉。啊的一声,自语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小宝,亮仔,我回来啦。给你们看好东西。”那是云霄常去的街口,走来颇为顺利,很快就到了那半间弃房,云霄悄悄的绕到后面,见两人蹲在一处,围着火堆唧唧喳喳的争吵,便突然大喊一声,哈哈笑道:“就知道你们在这里,来来,别争了,我给你们看好东西啊。”两人抬头一见是云霄,先是一愣,笑骂道:“还以为你不理我们了呢。”小宝道:“是啊,对,是我错了,别怪我啊,大不了我给低头认错啊。”亮仔接口道:“是啊,昨天你们两人打架可吓死我了,跟疯了一样,劝都劝不住……”云霄一愣:“昨天,什么什么,都好久的事了,我才不记得了呢!”

    云霄举着龙影剑问道:“你们看不看啊,木刀木剑都疯了似的抢,现在真家伙怎么还不稀罕了?”小宝、亮仔听说,呼啦围了过来,两人也举高着手哈哈笑着来争,云霄个子稍高,更是奋力往上,几个人笑骂着折腾成一团。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断断续续还夹杂着小儿哭声,大人喊叫。云霄等三人一时忘情,谁也不作理会,仍然嬉闹不绝。

    只听得劈啪两声马鞭响起,一声马嘶,一个丑陋的大汉已在眼前,三人慌的向旁躲避,那一人一马毫不停留,从三人中间冲了过去,两声惊叫,一声长叫不绝,一声嘎然而止。云霄扑到在地上,见小宝倒在马路另一边,身上血迹斑斑。亮仔哇哇大叫着被劫在马上,马上那高大的丑汉怪叫道:“好嫩的肥羊啊,好鲜好嫩啊。”那大汉叫完,亮仔早没了声息,云霄骇然半躺在路边,手上紧紧的攥着把长剑。

    那马向前驱驰不远,扭头又如来时的一般,正往云霄这里冲了过来。云霄一声惊叫,眼看那马扬蹄踩落,躲闪已来不及,大喊一声,将剑连鞘扔了过去。马上丑汉哈哈笑着,鄙夷的举起木棒挡落。在云霄的眼里,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棒剑相触的刹那,一蓬青雾倏的涌过,恍惚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刹那间急冲而出,那丑汉连人带马,化成一蓬血雾。云霄啊的大叫一声,险些晕去。“云霄,云霄,起来了,没事,师傅在这里。”云霄挣扎着爬起,大叫师傅师傅,一定神见师傅俯着身,正关切的看着他,忙回头看那青龙时,早已不知道去向。
只听泰雍说道:“小云霄,没事,做噩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定是你夜来玩剑太晚所致。”说着话,他见龙影剑掉在地上,露出半截剑刃,忙俯身拾起,忽觉手里湿腻腻的,急忙看时竟然满是血迹,忙赶到床边来看云霄,口里一个劲的问:“怎么了?伤了哪里了?让师傅看看。”
    云霄神色略定,梦中情景竟记得大半,便一五一十说给泰雍。泰雍听说扔剑伤人之事,心里惊疑不定,只定定的看着龙影剑,浑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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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12:39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玄幻]第六章 飞举神术

泰雍自身边拿出一个积年的翠玉,轻轻的挂在云霄的脖颈上,说道:“此物名为晋士无双,乃是为师入门之际的赠物,有驱除邪秽宁神静气之用,想我玄门弟子打坐练气之时,最忌心浮气造,然而人之为人,万事揪心,若要纤尘不染,何其难也。此物便能助我修道之人,炼气化虚宁神静止,不为外物所侵,常常事半而功倍矣。这倒也是平常之物,为师另有一物非同小可,天下间再找不到第二个。”他拈须含笑,看着云霄好奇的眼神,颇为得意,也顾不得小小的云霄能否懂得,兀自说道:“你既入我门中,无上道境便也将是你一生的追求,不止是你,你元师伯,众位师叔,还有你的同门师兄弟,同在圣灵门下,或晨昏炼气,或熬炼筋骨,或奉读经典,都是为了终有一日,了悟无穷真我境界。”云霄听得茫然,接口道:“那如计如筹他们也一样吗?”泰雍点了点头道:“再说世人愚鲁,最堪不破的是名利二字,最缠不清的是情爱一途,名利声色误事误己。我辈中人中亦多有碌碌之辈,观其行止则是口奉道德之经,号曰清净无为,其实名利之心尤炙,或醉心于刀兵之利,堕于武道,或醉心于炼金熬丹,迷于术途,或醉心于云溪灵石,陷入闲门,而致我微微大道于不顾,终是脱不开世俗二字,而耀世于术成之日,霸道于功满之时,在此等人便是梦寐以求了。为师对你情如父子,冀望尤深,盼你克竟正道,终有大成之日。”说着自脑后发际将出一物,悠悠的如一缕蓝云浮于掌中,见云霄惊讶的大张了嘴巴,哈哈一笑道:“想那吴王能送西子之越,司徒王允甘弃貂禅,多是亏的此物之助,此物名为“忘情”,顾名思义便是一把断情思的慧剑也,哈哈……周幽王若得此物,何有烽火戏诸侯之事?”

云霄伏在泰雍膝头,见泰雍手中“忘情”莹莹发发,似欲散去却又不止不熄,心里隐隐有一丝不安,正不知如何开口,见师傅右手在他脑后轻触了一下,“忘情”已毫无去向,忙伸手去摸却无异状,张口忽道:“那宁儿怎办呢?我以后就想不起她来了吗?”泰雍一楞,笑道:“此物乃是断那情爱绮念,朋友之情,相识之义却是无碍。若是依你说,师傅岂不早成了薄情寡义的小人了。”云霄心里一阵迷惘,不久便把这事忘在一边,又眉飞色舞的向师傅请教日前教习的入门口诀。

忽闻凤仪门监门使送来拜帖,青竹接着送了过来,泰雍携着云霄边随口讲解,边来到文沧阁静室,青竹嘻嘻一笑递过,又快步跑了出去。泰雍叹口气摇了摇头,且无暇理会青竹,只就手里看时,见薄薄一张帖上略写着:与友青溪一别经年,山重水隔常自望北想念,适逢家母华诞,盼兄冬月望日,来洛阳一会,敢不倒履相迎,洛阳徐弘字。泰雍心中一喜,记得当日会集诸友,于青溪畔曲水流觞何等美事,不由得悠然神往,算定时日尚有半旬,遂低头对云霄道:“师傅带你出去游玩一回,想不想去?”云霄拍手笑道:“想去想去,去哪里呀?”泰雍随口道:“天下之中,东都洛阳。”



且喜这日无事,泰雍乐得自在阁中收拾,次日便向掌门辞行,只说赴洛阳访友,师徒二人一路说笑着下山而去,倒也轻松自在。冬日景色四处萧条,而泰雍又兼顾教授云霄飞举之术,为避人耳目,更捡那荒僻无人之地,一个教的起劲,一个学的认真,早过了汉中地界,这日傍晚,眼见天边日蒸彩云,霞光万道,远处峰峦更是风情无限,两人不由的驻足观赏。



泰雍宽衣广袖,轻挽了云霄,心神俱醉。云霄亦是浑身裹在流光异彩之中,心中甚是心悦,便问:“师傅,咱们明天就到那边去了吧,真是美丽呀。”泰雍道:“还得几日,那山下便是黄河,过河十里之地就是函谷关了。那是我道家圣地,三日后须当拜祭一翻。”



云霄忍不住问道:“圣地是什么?”泰雍微微一笑:“就是必须永远尊重地方。”云霄更是不解,心说一个地方为什么要尊重呢,泰雍见他嗫嚅着却不开口,便说:“那里出了两个圣人,我道门的始祖骑牛出关,关圣人拦驾索言,于是便有《道德经》传世。这个故事已经流传了上千年。”云霄听得有故事,登时喜上眉梢,便不停的追问,泰雍留神夕阳美景,当下答应到了驿馆再详细解释。



且说云霄初习飞举之术,逢沟过坎,往往一越而过,泰雍往往微笑着跟在后面,不停的指点其中关窍,到得这时已能离地七尺,飘行十数丈,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这日于驿馆已是临睡之时,他仍旧喜滋滋的坐在床头,拿了脖子上的翠玉翻来覆去的把玩,嘴里念念有词。泰雍哑然失笑,忽道:“小云霄,到这边来。”云霄一越下床,仰首问道:“师傅,呼弟子何事?”泰雍把云霄拉到他旁边坐下,说道:“小云霄学得很快很好,师傅很喜欢。但似你这等登崖过岭一掠十丈远,最多也只能算平常武学的轻身之术,哪值得如此得意忘形啊?”云霄道:“我知道呀,师傅骑的仙鹤,师伯骑的青龙,都很好呢,师傅你也教我呀。”泰雍摸着他脖颈道:“这个现下却急不得,况且为师到时也只能传授你其中法门,真要恃之云游天下,却要你自己历尽艰辛从磨练中来,但你知道师祖御风雷而行,师傅等御兽而行,这其中有什么差别吗?”云霄摇头表示不解。



泰雍道:“说起这飞举之术,也并非我派独有,像玄佛寺亦是驾御飞龙猛虎,而青衣庵有小乘莲台,金丹门有药养兽奴术,近日西蜀更是听闻有人御剑而行,这些都是上乘的飞举之法,倒也难分高下。而传说千年之前,也就是祖师爷在的那时,不仅世风淳朴,人人亲近不以类取,而在修行之人亦是合相参照简洁利落不滞于物,行则御风战则仗剑,不像当世之人,门阀成风士则分等,佛是佛道是道,各有法门泾渭分明。”泰雍见云霄听得懵懂,而自己又一时兴致牵扯太远,清咳一声方道:“不论驾御风雷还是招养异兽,还是如西蜀的御剑飞行,都是极上乘的飞举之术,但这御剑之术为师也不知详细,而御风之术早随着我派初祖的仙去而同时失传了。就是说御兽之术,经历代学道之人参研增进,到了为师这代也已步入颠峰,寻求突破已是难上加难。合太极之数,极盛之时亦是衰退之初。”云霄听的神往,忍不住问道;“师傅,什么是太极之数?” “这个你日后自会明白,”泰雍接着道:“小云霄啊,你现在学习的虽然只是初级的身法,而至深境界何尝不是此中求来。以后不论御兽也罢御剑也罢,都需要从今天的根基开始。”



云霄在旁不住点头,只说:“师傅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总觉得很难的啊,什么时候才能像师傅一样啊。”泰雍微笑道:“你现在修为还浅呀,能一跃两三丈已经很不错了,说明你对圣灵飞举的法诀领悟的很不错,但飞举之术,对于内息的运用是至为重要的,这却非朝夕可得,你只需按师傅教你的,早晚养气吐纳就行了,哈哈。”或是听了师傅叮咛,或是得了翠玉之助,此后自云霄修为才初有进展,当日间便于路勤练外功,早晚静坐吐纳不辍,忽一日正是夜寂之时,却是梦酣之时,云霄突觉丹田一热,紧接着眉心如针刺了一下,呀的叫了一声睁开眼来。泰雍问是如何,听得说了,却大喜道:“不想这么快,如今上下贯通,以后行功日深一日,数年间便可望小成。”



离山已有七日,师徒两人晓行夜宿,这日到了黄河北岸,但见身下山峦起伏,身前波浪涌动,对岸却是一带丘陵地,严寒之季野草荒疏,极目之处甚是凄凉。这一带河面甚是宽阔,从远处山凹里争涌而至,在前面山壁上一撞,又折向东南方向,至此处稍自平缓,两人均感到身周霜风凛冽,似是这脚下浪潮的滚滚的喘息之声。云霄看得心惊,忍不住说道:“师傅,怎么过去?”泰雍一笑:“你说呢?”遂牵了云霄右手,忽的纵身而下。



云霄一声惊呼,已觉身子凌空,两人正急速的往下坠落,身下是滔天巨浪,恍然张开了无边巨口,就要将两人吞没,云霄这一紧张下望,离河面不过丈许,忍不住又要惊叫,忽觉身子一轻,右手劲道传来,泰雍长笑方起,下堕之势立缓,两人已是轻轻的向南岸飘去。



脚方触地,云霄长舒一口气,转身回望,起伏的巨流忽变的温温婉婉,泰雍亦回声作歌道:“天流云兮泻山髓,匣中剑兮方出鞘,歌四方兮揽山河,霜凝山前碧,风入汉祚松,浪高山风远,日月大潮中……”



两人心中喜悦,缓行半晌,见岭上几株松树,虽是严寒季节,却生的郁郁苍苍,亭亭若盖,云霄说一声师傅看我的,倏的蹿了上去又轻飘飘的滑翔而下,咭咭格格的在山岭间提气狂奔,泰雍不急不徐的跟在身后,又见他手中取下背上龙影剑,一边吆喝着奔行一边作势乱舞,忍住笑说道:“你这几招初学乍练的圣灵剑法,杀鸡屠沟的绰绰有余,要想降妖伏魔,可差得远了。”云霄手脚不停,嘴里笑说:“都是师傅教的嘛。”



泰雍正欲笑骂,忽远处二三里外,遥遥隐隐一带紫气,凝目处山势转危峻立如屏,巍峨处一脉青石长龙蜿蜒有致,极颠处似伏兵甲,夹山古道被生生截断,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泰雍神色肃穆,对云霄道:“前面就是函谷关口。”



云霄见师傅说的郑重,忙停步敛笑,龙影仍插回背上,方说道:“师傅,就是前日说的老子骑牛出关,关令尹问道的地方?”泰雍微笑颔首,意示嘉许:“若非关圣人拦驾,不知我道家真言五千将出自何方?”云霄用手一指道:“师傅前面有一队兵马,仍要去拜祭吗?”泰雍道:“本当洗去风尘,奈何左近又无驿馆,就此出关又是不恭,权在此歇息吧,我们趁月夜前往。”



是夜,月明如水,函谷关前清风徐徐,间或一两声野禽鸣唱,这历来纷纷扰扰的兵家必争之地,此刻却显得异常冷清。如是月华洗练,如是清霜凝结,氤氤氲氲的水雾将这地界整个笼住,静至极矣似乎果真到了无上道境,泰雍悠然默坐神弛遥想,此刻唯有默念道家千言,便是对两位圣人至高的祭礼。
听得泰雍继续低吟:“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云霄浑然不解,却见师傅如此郑重,心思这人难道比师傅还要厉害,千年之后,人们还对他这样敬重,便在小小的心中立下宏愿,将来也要成为这样的人,他却是不知有此一想,却是已违背了道家真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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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2:13:08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玄幻]第七章 异地疑云

这日到了洛阳近郊,冬日的太阳正暖洋洋的照耀当空,云霄葳蕤的跟在泰雍身后,脸上颇有倦容。而泰雍却显得喜不自胜:“更喜人的是那地方天然有趣,山高可俯瞰人世,池浅水温青溪回绕,菡萏初绽荷叶田田,我们一十三友……前面有处酒家。”



    酒店里寥寥落落坐着几人,泰雍引云霄于靠窗处落座,一边招呼饭菜,一边随意打量客人,见迎门处坐着一位黑衣僧人,极是消瘦,正埋头吃饭,背影却甚是熟悉,忍不住问道:“可是舍天大师?”那僧人愕而回头:“想不到在这里遇见故人。泰兄,别来无恙。”此人正是玄佛寺宝智禅师得意弟子“天、意、法、门”四大金刚之首的天金刚舍天。



    泰雍移坐近前,先是问道:“师兄豪气不减当日,伍柳谷一别数月,不意此处重聚。大师是远游呢,还是苦修?”当时玄佛众僧功力相当之时多有苦修一途,泰雍是以有此一问。舍天默然含笑时,小二摆上饭来,想是生意冷落,只懒洋洋的问道:“两……三位有需要时,但请吩咐。”泰雍道:“你这酒家临近城区,又是傍依官道,家当不小,何以如此萧条?”那小二见问,仍旧懒洋洋的道:“客官是外乡人吧,这洛阳城里闹的厉害,几位若是没事呢,此处吃罢就早收拾回去吧。”



泰雍见小二转身离去,微微一笑转向舍天:“还有这样做生意的?”舍天道:“泰兄果然不知,现在洛阳城里三大势力,两明一暗相互间争斗不休,我这次下山正是奉师命而来。玄佛寺离此甚近,当年我师曾在洛阳传下一俗家弟子,便是如今的洛阳城主邹云起。”泰雍愕然道:“是他?”舍天一边举手请泰雍进食,一边点头续道:“凉州枪王欲图天下,雄兵尚未到达,却纠集了一批江湖异人,望山立寨雄据洛水以北,于邹云起旧城势成两立。”泰雍笑道:“江湖宵小,何用得着大师的三藐三菩提出手?”舍天道:“泰兄才是世外高人哪,论说王图霸业,我等方外之人,原是少有理会。可一来呢,与邹云起有师门之缘,师傅夹不住他一再来请,二来呢,这凉州枪王和洛阳城主之外尚有第三股势力存在,这股暗势力行踪诡秘,他的存在不仅对这两股势力,对我佛道两门也造成了威胁,这才是我下山而来的真实目的。”泰雍心里一惊,不怪神霄山远辟中原之地,方是几月索居,江湖消息焉得如此闭塞。



这时,店外人影一晃,舍天稍坐得一时,只说再会便匆匆走了出去。云霄兀自低头吃饭,门外几人勒定马,吆喝着走了进来:“张小二,照例酒菜上来。”



泰雍见是几个莽夫进来,并不理会,云霄却是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泰雍不及细问,先是听来人说话。只听内中一个声音极是刺耳:“我说张家小二,不管是人肉骡肉,做好了大爷都有赏赐,但做的不好,小心拧了你的头。”接着便那小二哥一迭声的奉承言语,跟着听那边人的吩咐来请泰雍两人走路。



   泰雍皱眉回头,见一阔脸大汉瞪着这边,正是那方才说话之人:“看什么,还不夹了尾巴滚蛋?爷爷今天心情好,放在往日,若说迟半个不字,早揪了你一老一少的臭头。”旁边一位紫衣青年接着道:“说说,干什么的?可是旧城的人?”旁边一人急喝道:“方评!”那紫衣青年正是元简当日伍柳谷遇到的方评,旁边呵斥的形容矮小,仍旧穿着那套破为滑稽的墨绿色紧身衣。



   方评扬了扬头,忽的对目露恐惧的云霄多看了几眼,云霄心中害怕,声音颤抖的对泰雍道:“师……师傅,他们抓了我,要吃我……”这几下紧张之极的童音虽轻,却无一例外的落在店中之人的耳内,泰雍隐约猜得几人来历,伸手抚慰云霄。



   方评等人自不会忘记伍柳一行,只那阔脸大汉似乎不明所以,兀自说道:“那小孩胡说些什么?爷们要吃你,还能跑的了?这不是好端端的扫爷们的兴吗?”一边却大喊着小二清场,方评和那矮小汉子却是眼光立即变的慌张,四出打量。



   泰雍长身而起,径直走至那三人桌前:“那个吃人的家伙呢?那个使棒子的丑陋汉子呢?”方评见一陌生人径自来问,当是元简当日余威尤在,竟显得面有愧色,呐呐的说道:“月前……月前失踪了。”泰雍嘿嘿一乐:“让你知道那人下场,云霄,你过来,说给他们听。”云霄有师傅在旁,半晌才鼓勇说道:“那人被我打死了,我用龙影剑在梦里杀了他。”众人欲信不信,见泰雍在旁怒目而视。



   那绿服矮小汉子半晌说道:“兄台,这位小哥,敢是认错人了。在下洛川方大,这位是舍弟方评。”方评接口道:“姓鲁的确是失踪……”方大截口道:“认错人了,认错人了,在下等与两位素未谋面。”那阔脸愕然望着方大兄弟道:“怎么?你们俩搞什么鬼怪?喂,识趣的,快滚。”



   泰雍欲要息事宁人,心里却寻思云霄见他们始有惧意,便提高声音道:“各位,泰雍欲让各位日后见小徒则避道而行,各位可是信服?”方氏兄弟一闻此言,面色立时变的尴尬不堪,方评待要说话,被方大硬生生挡住,一脸赔笑,囫囵说道:“是,是。”那阔脸大汉忍耐不住,当即站起:“什么人这大口气,也不看见胡爷爷是好相与的?”



   泰雍冷眼旁观,只对云霄说道:“去和他们比试,龙影剑不必出鞘,让他们转而怕你就成。”云霄开始见师傅主动找上他们,以为可以教训他们,没料到却是让自己下场,一听此语,转头期期艾艾的说道:“师傅,弟子,弟子……”泰雍安慰道:“别怕,有为师在,小心应付即可。”说完回身坐下,鼓励的看着云霄。



   那阔脸汉子破口大骂:“他奶奶的,今日撞邪了,还不滚……”话音未落,抢起旁边的长条凳子,突然向泰雍两人扔了过来,势道凌厉,云霄首当其冲。泰雍早防着众人一怒出手,却并不如何惊讶,静静的看着云霄,寻思这数日的轻身之术练习,要躲开这雷霆一击当是绰绰有余。却不料云霄仍是看着自己,当长凳迎面方始发觉,一声惊呼。



   喀啦一声响木屑横飞,木凳砸在靠窗的座位上,桌子立刻被砸的四分五裂。小二肉疼似的缩在里门念佛,露出半边脸满是慌张却不敢开口。阔脸汉子一脸不信,只嘟囔着:“俺姓胡的,姓胡的……”云霄茫然的站在一旁,见师傅只不住的点头微笑:“不错,不错,虽然慌了点,应变还是可以的,云霄,叫他们下场比试。”



   云霄心里到底害怕,听师傅此言,不敢违拗,半晌才开口道:“我师傅,我师傅让你们下场比试。”那三人见他童音为脱,说话更没半分底气,刚刚的惊讶之色立即消去,寻思小小孩童有何能耐,碰巧躲过而已,碍于泰雍在旁,只不作声。泰雍道:“他们要不敢动手,云霄,你就上前给每人一个教训,留下些纪念也好。”



   此时方评等人若是求饶也就罢了,泰雍秉性素来宽厚,今日如此,一来听闻此三人嚣张跋扈,更甚者竟以食人者类聚,二来云霄入师不久,以后修行艰难重重,实不宜让他小小年纪在奸恶面前露出惧怕神色,见眼前三人已浑无半分锐气,方欲作罢,突见方评愤愤的站了起来。



   只听他道:“圣令派怎么的?一个小小孩童就要挑衅吗?你们不敢,我来对付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枪王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下句却是对同来二人所说,那阔脸受不得激,怒道:“姓方的,你说谁不敢,看我不捏死他。”方大忐忑不安,欲阻止二人已不及,截口说道:“圣令派泰大侠名闻天下,门下弟子更是出类拔萃,今日比试,胜负不论,只切磋技艺,还请手下留情。”泰雍哈哈笑道:“既是枪王门下,几分薄面还是要给的,云霄点到为止,再不可拿剑扔得人尸骨无存了。各位在洛阳所做的好事,本人已是尽知,要是知道个好歹,以后就给我收敛一些,云霄,下场比试。”



云霄听罢,双手紧握着尤未出鞘的龙影剑,见方评高大的身躯斜斜的站在对面,目光里有愤怒也有鄙夷,记得那日遭劫之时,此人在一旁和那丑汉调笑连连,并不曾有丝毫怜悯之心,是的,在他们眼里,我何如一只待宰的羔羊?方评讥笑的眼神看着云霄和他手里微微颤抖的龙影剑,说道:“这位少侠,请手下留情啊。”说完竟是忘了有泰雍在旁,或是知道泰雍断不肯亲自下手,自己想着竟然放肆的大笑起来。



泰雍却立时察觉到了云霄突然而来的悲愤和龙影剑散发开的浓浓战意,见方评已轻飘飘的伸手来抓云霄手中宝剑,暗道不秒,果然只见云霄向旁一让,高举龙影剑自上而下猛的砸落。



但听得一声痛叫,方评狼狈不堪的抱着右臂,满脸的痛苦兼不可思议,口中只说:“泰大侠好身手,泰大侠好身手。”他此时只疑心泰雍作鬼,却全然想不到泰雍却以神鬼不测的身法将他稍一偏离剑下,既让他少受惩戒,又让他不致立时殒命,心中晒笑:“龙影之威,岂是尔寻常武人能挡。”



而那方氏兄弟及阔脸大汉江湖上都不是无名之辈,可惜他们即便是仓皇离开时,仍旧不知圣灵派以及紫尾神鹤泰雍到底有多大的来头,一个小小毛孩,几招毛手毛脚的剑法,有什么了不起?



此时店里只余下三人,疑虑重重的泰雍,茫然失措的云霄和惊魂略定的张小二。泰雍丢下一些碎银,算是对店面的破损的补偿,张小二眉花眼笑的奉茶上来,殷勤的招呼两人落座。



泰雍方有机会细细打听:“小二哥,这几个什么来头。”张小二慌张的看了眼窗外,见三人早已勒马而去,仍小心的说道:“半年前,这洛州城忽然来了一伙散军,有个唤作“薄将军”,不知大爷有没听说?”见泰雍摇头,云霄定定的看着自己,张小二咳了两声,笑说道:“那薄将军据说是枪王的人,领着百十号人在洛阳城西山腰上下了寨,头起对城主加意奉承,也是财色通神哪,那城主竟然颇为照顾,又是派人帮忙营造了,又是着人出谋划策了,就这样,那山腰里数月间便有模有样,当时哪,那些散军可规矩的很呀。”说着摇了摇去看泰雍脸色,见问“后来怎样?”



张小二重新抹了桌面,自己也端条凳子斜斜的下首坐了,泰雍不以为意,只静听他说话:“后来薄将军翻脸了,那是在他召集了足够的江湖人物之后,对我们这位仁厚的城主啊,礼物也不送了,美女也不送了,就说‘我都送了这么多了,你城主也该表示表示,咱们礼尚往来嘛’,嘿嘿,就是前面那方评在那里说,呶,那天好多人在那边喝酒。”



泰雍见张小二知道的可能也就这些了,低头喝茶,张小二浑然不觉,仍旧兴高采烈:“那天呀,哦……对了,是个胖子,又高又大,他当时就说‘枪王的令谁敢违抗,咱薄将军那厉害的人,见了他还不是屁……那个磕头说话的’哈哈,笑死人。我们城主见好心养虎……反要吃人,当时也发怒了,领着众人就攻打了多次,那山腰地势好啊,又隔着河,哎呀,混乱的很啊,我这都是听说的,泰爷,当时好多人来店里吃饭,打起来后,我这生意也冷清了,这啥时候是个头啊?”



云霄仍旧不住的问后来怎样,泰雍心里却在寻思往日的那些旧友不知道境况如何,徐弘那也是极有豪气的一人,莫不要牵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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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3:01:04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玄幻] 第八章 洛阳旧友

两人出了店门,沿官道向东行去,沿途房舍渐多,虽破败不堪,仍不失往日盛时气派。时已近午,太阳却早被层层阴云裹的一丝不透,泰雍神色凝重,一面叮嘱云霄小心在意,一面暗自留心路径,记得徐弘是住在城南小巷,也不需沿途大听,只挽着云霄缓步向城前去。

离城将及三五里左右,路上渐有行人,眉目间均是戚戚之色,相逢只是匆匆而过。忽听得一个男子吆喝声音“手里拿的什么?喂,你,进城干什么去?”,他心中奇怪,待转过一带房舍,已然看清,前面似是岗哨模样,拦住了数十人。泰雍本不欲纠缠,游目四顾,见左侧山腰林木稀疏,其间错落布置着一带防护岗卫,右侧也是一般无二,心知这是进城必经之路,这左右一带必是张小二口中薄将军的势力边缘,想来这薄将军必是沿路设置卡哨,盘诘路人。他只得低头言道:“小云霄,若被问起,就说是随父进城探亲。”云霄点了点头,问道:“师傅,那些人为什么拦路啊,是强盗吗?”泰雍低哼一声道:“比强盗更可恶。”说着从云霄背上取过长剑,裹进自己背囊,正要前去,忽觉背后有人,方转身去看,见路旁矮房边站着一人,心里先是一喜,正要开口,却见他凝目连打噤声手势,略一招呼,急转身矮房一侧甬道拐了进去。

那人在前面拨草寻路,左转右转几次,泰雍携着云霄紧紧跟随,不出一里地,地势忽的向下,那人纵身跳了下去,待两人也至跟前,那人涌身便拜:“泰兄,盼煞徐弘了。”泰雍慌忙扶住:“子弘,怎的如此相见。这是小徒云霄,来见过徐叔叔。”徐弘慌忙拉住道:“此非说话之地,洛阳三友,河东七英均已到达,只朝夕盼望泰兄,请随我来。”

泰雍钦慕徐弘等文采风流,此时相见,心中甚是激动,只不住回味当日欢会情景,见徐弘亲热的手挽着云霄在前引路,在一带冰封的小河床上急行,有时回头望他笑笑,有时低声和云霄说话,行不多久,冰面渐渐开阔,不时传来咔咔声响,冰层渐薄,徐弘回身说道:“前面就是洛水主河道了,并未封冻,小河两岸也渐高深陡峭,冰面上走不成了,我们从这里上去。”泰雍闻言看去,见右侧岸边甚是险峻,寻常人几乎无可攀援,又不好在徐弘面前显露本事,正待开口,却听徐弘道:“泰兄,迎接其他几位朋友,我都是借助这个东西,泰兄自可轻易上去,我带云霄。”只见徐弘自身边拿出一个方形小铲来,用手左右一比划,拿铲一阵掏摸,那崖壁边慢慢现出一个暗扣来,徐弘微笑着一拉,喀啦啦露出一条铁链来,竟是早有安排。

云霄道:“徐叔叔,我能上去。”不待答应,在铁链上间或轻轻一带,已稳稳的攀了上去。徐弘笑道:“我倒是小看令徒了,泰兄请。”将衣摆向后一缠,伸手在崖壁上一撑,一路蹿了上去,竟是捷如灵猿。泰雍徐徐跟上,口里道:“徐兄自己进出城也如此麻烦?”徐弘道:“要费一翻口舌,而我等脾气古怪,其中多有宁折不弯之人,怕不愿受这小人肮脏之气。”泰雍道:“何以成如此局面。”徐弘愤然道:“邹云起和那薄将军不和,个人寸土不让,薄将军两寨三十二栅,更设卡布哨,尽霸洛河以西,封山绝路,企图封死洛阳西路。而洛阳南北两路山道艰险,向来不通,东路却是另一股豪强势力,与洛阳城主貌合神离啊。从这山壁过去,沿山泉向西,有一个隐秘所在,众朋友恐怕早等不耐烦了。”

泰雍愕然道:“不是进城里去么?”徐弘微微一笑道:“城里乌烟瘴气的,恐怕泰兄山林逸士,受不了呢。”泰雍道:“那伯母也是在这里了?”徐弘肃然道:“劳泰兄挂怀,家母已于数月前过身,这次诚邀泰兄前来,着实是为着一件大事,此间事体一了,我自当给泰兄重致歉意,云霄,这边……”泰雍道:“既有他情,子弘不必多言,但有所命,自当不揣浅陋,一尽绵力……”忽的一旁密林间钻出两人,一色的宝蓝紧身衣衫,颇有神采。徐弘见泰雍愕然,哈哈笑道:“河东七英的孟敏、孟朗最是性急,这可不来接神霄山的贵客来了。”“泰兄。”“泰兄。”三人紧挽在一起,泰雍道:“青溪一别,不想在此地重遇故人,贤昆仲神采更甚往昔。”孟敏道:“山高路远,泰兄长隐山中,我弟兄两人日夜思慕无缘再会,今日一见,幸何如之,幸何如之。此处湿寒,泰兄请随我来。”他挽起泰雍前走,孟朗见云霄稚弱,伸手去抱,见云霄向旁一躲,忙哈哈一笑,牵起他手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云霄见问,便道:“我叫云霄,那是我师傅。”

众人一路谈笑,孟敏口才便给,沿路解说:“这里已是洛阳城南,去城已有十里,中间隔了一带石壁,数条沟壑,溪流交错往来,口子峡,老虎嘴,锁龙岭都是决绝人世之地,等闲人是到不了这里的。洛阳城主、薄将军更不屑为着闲山剩水来争风吃醋。”说罢哈哈大笑。徐弘道:“恐怕是尚无闲情罢了。兵马都布置在险要处当关地,这里又无生民,又无黄金美女,来这里做甚,来这里做甚?哈哈,正是天造地设,让我等聚集谋事处。若是他们早知道子虚兄要在这里屯粮聚兵谋划他们,还不来扰攘一翻?”泰雍接口道:“这里可是洛阳张奂故年隐居之地?”孟氏兄弟齐声道:“正是。”

此处正是张奂隐逸之地,因此故友一聚,早改名为青溪谷,一来纪念当日十三友相聚之事,二来此地却也神似那处,溪流汩汩,密林长青,果是优游之地。众人前行不久,山势向两旁渐渐低了开去,泰雍隐隐看见山崖一侧凿了数眼洞窟,松林蔼蔼遮掩,若非留心细看,实难发现此处山幽之地,竟是藏龙卧虎。泰雍受邀至此,实是意料之外,虽略知诸友所谋划,必是吊民伐罪的大事,自己修道之人,倦懒于世,也不禁怦然心动。忽听孟敏喜道:“子虚兄等早在那里。”及至近前,十九都是相识,众人互道别来情由,十数人称兄道弟进至洞府。

洞内豁然通畅,一条蓝丽的清流蜿蜒出入,其上蒸蒸的腾着热气,把一间石洞顿时装点的宛然如春,四壁明灯高挂,更有诸人临兴写就的字画跃然其上。众人距石桌石椅随意而坐,果蔬佳肴盘盘错错,众人持杯谈笑不绝,张奂、莫海龙、徐弘等已在诸友间招呼往来。云霄静静的蹲在师傅身侧,伸手在泉里撩拨,心里甚是喜欢。泰雍和唐永延、孟氏兄弟正倾心交谈,见张奂立长身立定,朗声言道:“诸位,诸位,今日相聚,我等三人冒假他由,延请往日朋友至于此地,先行致歉。”众人次第开言,有的便说“客气了”,有得说“张兄何以拘谨如此?”,更有的说“拜寿啊,什么得,自是应该的,不过呢还是拘礼些了,我兄弟哪能如此次无事闲游畅快?”张奂团团一拜,继续说道:“在下等心中实是颇多感慨,我等本是志同道合,往来交厚,张奂也当直陈其事,不然众兄弟倒笑我迂腐了。”

他顿了顿续道:“想那青山大好,光景无限,我等却不能畅游其间,与友会晤竟要窝居洞府,难道我等竟是土聚匪类?”张奂目光凄然,略一顿又道:“天下寒士,不止我等。疆土分离,黎庶不安,我等尊圣人之道,岂能独安自身?今日在此聚会的,有青海大侠,有神霄隐逸,有洛阳、河东的英杰,我等难道只知互相追捧,相请取乐?天下不安,黎民不安,我等有何安哉?洛阳的城主不为平民,城西的薄枭乃是侵土的外夷,城东虎狼之帮,独善其身,独善其身,就是我等目下委居之地也是烽火四起……”

孟敏接口道:“子虚兄,你隐于此地日久,不想如此心忧天下,看来竟是我等过失了,哎,误民误己,孟敏今日但问心而言,此后但有所命,我兄弟二人甘受驱策,如何清除这虎狼之难,我们大家也商量了计策出来。昔日我兄弟托庇在邹云起帐下,早知是错了,但也是事不得已。势孤力薄啊,既然众兄相知,今日之后若能虏力同心,何愁事不济也。”徐弘微微点头道:“在下和子虚兄计议许久,早有联络我等士族之心,放浪形骸、聚酒行吟、游逸山林都有悖于圣人之道。今日请诸位兄弟来,也不是我等立即要拉马树旗,只要众兄弟此去之后,留心联络传我等心意,多邀志同道合之士,加入我等。此事虽是隐秘,当此王王天下之秋,天下豪杰各距雄兵,互相杀伐,而我等寒士又多有帐客幕府,所以要遍邀闲士,更要遍访明主。子虚兄是我等士族领袖,当能一呼百应。青海大侠莫海龙莫兄、神霄山泰雍泰兄两位均是世外高人,邀请两位却是另有深意。”

莫大侠振奋而起:“徐兄不需见外,直说何事罢。”徐弘深深一躬道:“莫大侠威震西陲,定知凉州枪王大名。”莫大侠道:“凉州枪王,嘿嘿,凉州枪王,闻名已久,闻名已久。”徐弘道:“那城西薄将军便出自这枪王门下。枪王为争锋洛阳,一起一起的高手仍是源源不断的自西而来,我想请莫大侠就近割断这西路一途。”莫大侠道:“这个但请放心,他日我还当亲自造访他枪王府一趟哩。”众人闻之哈哈大笑。徐弘道:“泰兄乃山外神人,本不应多有劳烦。只是……”泰雍慌忙答道:“子弘兄说笑了。”徐弘继续说道:“只是目下这洛阳城里突于月前多了一些怪事,我寒门士族数人不是失踪便是离奇身死,众人均疑心是城西薄将军所为,可是我等却认为是另有他由,那薄将军与邹云起明争暗斗,对我寒门士族却是多行笼络之事,无论如何不会在我士族中下黑手。哎,我曾多次前望出事之地,人、物固然损毁无数,更可疑心的每一处,均被掘地三尺,那身死之人,更是受尽刑虐,拒我推测,他们该是在找一样东西。”众人都是疑惑,轻声询问。泰雍也疑惑道:“不知子弘兄欲在下何为?是否追查缘由?”徐弘一躬到底:“我等寒士一体性命全在泰兄身上。”云霄愕然噤声望着泰雍,只见他郑重的将他扶起,轻声道:“可是为祖龙之焰?”

徐弘颤声道:“泰兄原来早已知道。”泰雍道:“只不知传言是否属实。也不知到底什么人又重兴刀兵,呃……这祖龙之焰……”徐弘道:“不止,不止,他们要找到还有一样东西,这些都与读书人有关,所以此次事情便首先在我寒门士族之间发生。太造孽了,太造孽了。”泰雍疑惑道:“还有一样东西?”徐弘拉起泰雍手掌,轻轻的划了数笔,然后说道:“各位稍坐。泰兄,请随我来。”泰雍心里想着手心里划的那个“鹅”字,一时不知何意,遂向云霄招了招手,跟着徐弘走向里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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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1 13:01:52 | 显示全部楼层

Re:云霄天河[玄幻]第九章 抱琴少女

火折突的一闪,徐弘随即点燃了壁上的松灯,昏暗的石室登时变的明亮起来,泰雍轻轻放脱了云霄小手,举目四看,只听徐弘轻声道:“泰兄不必惊疑,此间只是大厅的左厢,适才那条甬道平行山谷,如这石室一般,上顶均有无数天然钟乳,形成大大小小数千孔隙,正可做换气之用,再则这间石室右连大厅,向谷侧又有独立出口,方便通达又不拘一格,初来此间,我因喜欢这间石室精巧,便向子虚兄讨了下来,蜗居在此。”他一面招呼师徒二人坐下,一连沏茶又为假母亲华诞之说赚泰雍来此之事致歉。

云霄初入洞时,尚且紧张不安,待得光线明亮之时,见室内已颇为温润,遂一边听两人说话,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洞顶,那千奇百怪的钟乳石,经那壁上明灯一照,此是变的更是诡异无伦,他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徐叔叔,那倒像是个和尚,瞧,那边有只鹅哩,咦,那是什么?”泰雍抬头去看,徐弘却嘉许道:“令徒年纪幼小,想不到聪慧如此,泰兄,你可知此间真正主人是谁?”泰雍听说,忙转头询问:“不是张子虚么?”

徐弘慢慢起身,目光中突现孺慕之意,在石室中踱了两遭,半仰着头背负了左手,右臂却指向墙壁:“泰兄请看。”泰兄疑惑的看去,初时只见墙壁斑驳不堪,不觉有异,仔细观看良久,忽然发现壁上竟密密麻麻刻满了字,只觉字体笔法精妙,有奇宕潇洒之致,慢慢伸手摸去,口中轻轻辨认:“园有桃,其实之?。心之忧矣,我歌且谣。不知我者,谓我士且骄……这是……”徐弘微笑道:“泰兄才学见识为弟向来是钦佩的,不妨再仔细看看。”

泰雍依旧慢慢的摸去,又想起云霄方才所言,猛可里想起一人,顿时心神大震,霍的转身,果然徐弘哈哈大笑:“正是王僧虔,便是祖述小王,书圣四世族孙是也。世人均知王祖述南朝为官,却不知他曾洞居在此。适才为弟赞叹小云霄聪慧,却也不是随意恭维之言,只因僧虔曾隐居于此,而壁顶钟乳也有其借天然形态而略加穿凿者,而那肖僧者多半便是僧虔自刻之物。泰兄,可知如此天然之地,何以忽然有僧有鹅?何以适才弟在兄手中划那鹅字?”

泰雍见问,方停了在壁上摹划,正要相询,却见云霄早坐在一旁静听,开口问道:“那僧、鹅是人刻上去的么?徐叔叔,那其他的呢,像怪兽啊,乌龟呀什么的?”徐弘笑道:“那些倒可能是天然的,只是肖似罢了。泰兄,那僧像自然是僧虔的记认,而那鹅像却隐示着一桩极大的秘密,和那祖龙之焰一般的不同凡响。如果说那祖龙之焰隐含着无穷的力量的话,而这鹅池之墨便包藏着无上的智慧。”

泰雍忽然道:“那自是书圣已练书之鹅池,可这鹅池经风沐雨,百年间早该毁损不堪,这鹅池之墨究竟应作何猜想?”徐弘道:“泰兄有所不知,这传言历来只在我士族之中口口相传,原也不知真假,只因数年前子虚兄避世来此,不仅发现了这个洞穴,同时发现不少僧虔遗迹,其中更有蚕丝黄帛一卷,其中历历记述着这鹅池掌故,亦提到了这鹅池之墨,这蚕丝黄帛当日已由子虚就手毁去,哎……至宝啊,无奈,无奈……子虚兄曾告诉我,这洛阳城无鸟巷中现居住着一位僧虔传人,可能是唯一知道鹅池之墨线索之人,泰兄想想,这无鸟二字,无,吾,我也,可不正是鹅字么?”

云霄轻轻念道:“无,吾……我,鹅?”徐弘忽然颤声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云少侠保守秘密。”云霄一伸舌头,抿嘴一笑,看向泰雍,只听他朗声说道:“子弘放心,泰雍一定小心嘱咐,不知子弘所托在下何事?”徐弘忽涌身拜倒:“请泰兄为我寒门士族除此凶事,这祖龙之焰早轰传江湖,洛阳寒门因此而多受伤害……”泰雍慌忙扶起,不等他说完便道:“子弘不必如此,你我倾心相交,既有事泰雍岂是坐视之人,只不知有何线索?”徐弘泫然欲泣道:“只因当日事出突然,我等也曾托人四处打探,并将洛阳有名的士子严密保护起来,却不知正是因我等防范而暴露了名士寻踪,此举无异于给那妖魔鬼怪指路一般,洛阳士子相继受害,惊的我等噤若寒蝉,再不敢轻举妄动,正是彷徨无策之际,忽闻洛阳城主招徕玄佛寺高手护城,于是,于是在下便想起泰兄。”

徐弘续道:“现下洛阳城里有位李姓公子,名声甚著,兼又行为乖张,只因他常常吟风邀月,眠花宿柳……”徐弘看了云霄一眼,见他目光澄澈,定定的看着自己,不禁面上一红,轻声说道:“只因他行止不定,虽尚未遇害,却因惹人注目,却比那关乎鹅池之人更是凶险,我等又不便接近他,烦劳……”泰雍道:“你要我保护他?”徐弘摇了摇头:“或许邪徒会向他下手,或许以泰兄文才武略,小可保其无虞,大却可因此查出到底是何人在向我士族下手……”

泰雍心知徐弘言下之意,当然是最好能将邪徒祸患一举除去,当下说道:“子弘放心,此事我当尽力一为。”徐弘心中感激,又要拜倒,被泰雍急忙扶住:“不可如此,你我份属兄弟,我也不需隐瞒,就算不与子弘相交,除魔卫道也是我辈份内之事。”徐弘道:“泰兄放心前往,令徒我等自会照顾周全。绝不让兄长有后顾之忧,另外应有资费器物,泰兄还请请坦然开口。”泰雍摆手道:“这倒不用,我此次东来,正是要让劣徒历练一二。”云霄在旁转忧而喜,雀跃道:“师傅,咱们要进城了?”泰徐二人执手哈哈笑道:“这个自然。”

次日,两人将辞诸友,少不了寒暄一翻。用罢酒饭,一众好友惜惜不舍,直送至青溪谷口洒泪而别。竟是难得的温暖如春,一条秘两人经徐弘指点,自道匆匆出了青溪谷。

正午十分,太阳融融的照耀当空,两人长舒了一口气,泰雍笑道:“谷中日月虽好,终是失于阴郁。云霄,过了前面哨卡就进了洛阳城了,你可要给宁儿带些什么东西?”云霄抿嘴一笑:“我早准备好了,师傅请看。”说着摊看手来,只见手中一枚拇指大小的卵石,晶莹可爱,喜道:“好看吗?我从温泉里摸到的,这个宁儿一定喜欢哩。”

泰雍道:“城里还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哩,只怕你看都看不过来呢。”

“干什么的?站住,叫你站住,小毛孩子,瞎闯什么?”云霄见一位高大的门卒喊叫,登时站住:“这位大哥,爸爸和我进城买东西。”

其余三个门卒哈哈大笑,那高大的门卒怒道:“笑什么?小孩子过来,把背包给老子留下。”泰雍绕开疏疏落落的行人,走了过来,瞪了一眼拨开那只大手,丢过几锭银子:“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登时一个持枪的门族走了过来,点着头笑道:“是,是,大爷请进去吧,日中进城,傍晚出城,城主规矩,城里不许停留外客。”泰雍略一点头便不加理睬,揽过云霄正要入去,忽听得有人喊道:“站住,例行搜查。”泰雍愕然回头,却是一位模样娇柔的少女被几个门卒拦住。

泰雍暗想,现今天下大乱,这少女孤身一人,不知藏拙纳罕,作如此明艳装束,恐怕此时就要吃亏,便不立时进入,和云霄暂且留在一旁观察,果然那四个门卒倒有三个毛手毛脚的围了上去,口里嚷嚷“城主严令,过往客人,不问男女老幼,一例盘查不怠……”那持枪的则嬉笑道:“你一个孤身女子,不好好呆在家里,行为可疑,老爷我可得好好搜搜,说吧,进城去干什么?”

那女子边躲闪着说道:“各位老爷,小女子家就在城南居住……”一麻脸的门卒吼道:“胡说,好好的站住了,大爷们天天在此守着,就没见有像你这样的孤身女子出去?怎么就家住城南了?”那持枪的笑道:“难道是半夜偷溜出去私会情郎了?”麻脸在那女子肩上一推道:“这城墙高有十丈,晚间四门关闭,咋出去的,说吧,你混到城里去想做什么?”那高大门卒本来一个人在捧着泰雍丢下的银子细看,听这边围拢了聒噪,忍不住伸手推开了麻脸,怒道:“和这小娘罗嗦什么,搜了再说。”张开大手就向那女子抓去,被那女子一侧身,正抓着她背上包裹,只听嘶啦一声响,紧接着一声清脆的玉石破裂之声,众人扭头齐看。

一地青色的碎玉,稍大的一块连着丝弦,模糊可分辨完好时曾是一把青玉古琴,众人均摇头暗叹可惜,那女子早蹲在地上一边拨揽碎片,一边嘤嘤啜泣。云霄看了师傅几眼,心里觉得那女子可怜,见那几个门卒目瞪口呆,正要求师傅帮他,却见泰雍急步走了过去,扶起那女子道:“玉碎难全,姑娘请节哀……”那女子一挣脱了泰雍右手,怒道:“你懂什么,这是家师所赠,好端端的却碎在这里。”

泰雍被一顿抢白,虽见已围了数人,在一旁低低议论,也不以为意,见云霄悄悄的拉他袖子,扭头一笑说道:“这城里不知可有精巧的玉匠,虽不能完璧如初,却可将这遗留片玉,找那上好翠玉另行镶嵌……”忽闻人群里有人抢着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无鸟巷有一个老玉匠……”泰雍一愣,心道:“竟这么巧?难道……”见那女子闻言抬头,泪珠尤在,凤目忽喜,一张脸盘琼包玉塑,双手玉指纤然的捧着半阕残琴,忽的想起一个人来。

圣灵掌门元简继位当日,忽遇一位女扮男装的蓝衣女子邀斗,那时元简持重自守,楚琴急急抢攻,对峙之时,元简突然口喝道:“何方神圣,冒充圣灵门人。”楚琴将出一把两尺宽的青白色玉琴,右手玉指错动,虚悬其上,声音娇柔:“元简师兄,好厉害的眼力。”

泰雍心道:“不想在这里遇到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日未曾和这姓楚的女子照面,谅来不识得我二人。哼,身怀绝技之人,岂会轻易被门卒纠缠,看你耍什么把戏……”随即口里说道:“那玉匠在下也有听说,不止洛阳城里,大江南北都是数一数二的,他那手中技艺早已超凡入圣,在下思慕已久,只是无缘得见。今日当可借镶玉一说,前去拜望一番,以解渴慕之意。姑娘若是不弃,在下愿陪同前往,或是好意相求,或是重金勾当,总之一定让姑娘美玉完好,如何……”说着话将那半阙残琴,假意观看拿在手里,交给云霄道:“帮这位姐姐拿着。”顺手扶起那女子。

楚琴盈盈一拜:“多谢客官美意,只是萍水相逢,何敢劳烦贵趾。”泰雍笑道:“姑娘切勿见疑,在下姓曾,乃关外微商,这是劣子曾云,我父子常年在外,世事纷乱,做不得好生意,却是喜欢于路途之上扶危助困,今日见姑娘孤身可怜,又遇如此伤琴之事,忍不住便要慷慨相帮了。”说罢哈哈大笑,让云霄近前相扶,心里却明白脱口说姓曾,自是因楚琴而想起曾齐,登时沉默不语。

云霄却不认得楚琴,见这女子美丽可亲,不禁也生出亲近之意,听师傅呼唤,忙扶住楚琴右臂,甜甜的道:“姐姐,叫我云儿好了。”楚琴解颐一笑,牵起云霄小手,又对泰雍道:“多谢曾大哥,如此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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