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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葡萄.绿柿子.红辣椒 [作者:西北苍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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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8 16:36:3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青葡萄----酸

?? 公元一九七二年大年三十的夜里,一个男婴在万家欢乐鞭炮齐鸣中呱呱落地,虽然日后证明这个婴儿的成长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在当时却给这个多子女的家庭又带来很多的喜庆。因为两个哥哥名字里都带"宝"字,于是父母给这个婴儿取名“全宝”,这个男婴就是现在庸庸碌碌,无所作为的我。
?? 我的出生对于我来讲可能注定就是个悲剧。据姐姐们讲:当时生活紧张,家里子女多,妈妈曾将尚在襁褓中的我送给了大山里的人,后来爸爸不忍心,又来回跑了数十里的山路把我抱了回来。另一个我的不幸就是我根本就没有吃过母乳,妈妈那个时候害了奶疮,为了我能存活下来,尽管当时物资匮乏,家里还是为了嗷嗷待哺的我想方设法买来炼乳和羊奶,一口一口的喂大了我。
?? 虽然我有四个姐姐两个哥哥,但是我从小并没有得到哥哥姐姐们的多少呵护,姐姐们都上班在外地,大哥当兵,和我只相差四岁的二哥也在上小学,白天他上课,放了学也不屑领我这个被唤做“跟屁虫”的小屁孩儿玩,所以学龄前时期的我几乎是在没有亲人的照看下,孤单的在成长。爸爸那个时候是铁路上的领导,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到处检查工作,天天忙的不可开交,很少能够看到他,妈妈也在当时的“五七连”上班,根本无暇顾及我。于是,和院里的小伙伴一起打架,争吵,四处游玩,惹是生非就是我整个幼年生涯中白天主要的事情。夏天,我们几个小伙伴光着屁股在渭河里戏水,上树抓知了,掏鸟窝。冬天则在结了冰的河面上溜冰,偶尔也会模仿大孩子们做几件粗陋的玩具:四不象的泥塑动物,铁丝弯的弹弓和能打纸弹的枪支是我幼年接触最多也最喜欢玩的玩具。有时候玩的创意现在想想很荒唐:天冷的时候几个孩子跑到农村,在人家正冒烟的炕眼里塞满砖头瓦块,等滚滚的浓烟从那户人家的屋子钻出在室内肆虐。而那屋里的人大声咳嗽着从屋里奔出来四处查找祸源的时候,我们几个顽皮的孩子则在暗处奔出跑向远处观望并幸灾乐祸的大笑。
?? 其实每天的傍晚吃过晚饭后,妈妈拖着疲惫的身体给我教字的时候才是我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妈妈用粉笔在地上写字教我认,我坐妈妈怀里东问西问的胡乱问,有时候把妈妈逗的大笑,我也和妈妈一起开怀大笑。
?? 自妈妈开始教我认字的时候我就渴望上学,我让妈妈早早的给我做了个书包,虽然里面装的只是哥哥的旧课本和我的玩具,但是每天我都和哥哥一起出去。到了学校,被拒之门外的我并不沮丧,我渴望有哪位老师能把我带进学校,让教室里传出的朗朗的读书声中有我的声音。
?? 终于我到了入学的年龄,我终于可以挎起书包堂堂正正的进入学校聆听老师的教导,我真的很高兴,也很用功,我认为这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然而,不幸之神却光顾了我们家,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的妈妈突然中风住进了医院,当时我并不知道家中出了什么事,我突然被转学,到了距妈妈住的医院比较近的一所学校寄读。
?? 当我见到妈妈的时候,她虽然已经能够下床由人搀扶着走,可是却已经失语了。我清晰的记得当时的情景:我被带到病房,茫然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望着病床上的妈妈,妈妈见我来了,挣扎着坐起来,指着床头柜上的罐头示意我爸爸给我打开。因为妈妈总是教育我说不是在自己家里,不要乱吃东西,所以我说,我不吃,当时妈妈的眼泪下来了。同病房的一位阿姨从我爸爸手中接过罐头柔声的劝我吃了几口,然后我依然是给昏头昏脑的带出了病房。
?? 不知道过了多久,妈妈终于回家了,可是此时的她已经无力照顾这个家了,半身瘫痪,失语已经让我清醒的认识到:从此再也没有人晚上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再也没有人在我生病的时候头贴头的给我测体温,在打雷的时候摸我的头安慰我了---我已经没有完整的母爱了。
?? 令人欣慰的是,爸爸的忙碌和妈妈的病情并没有影响我的学习,我的成绩很好,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我的成绩一直就是全年级第一。班长,学习委员,中队长的头衔一直在我的头上闪耀,红花少年,三好学生的荣誉也一直非我莫属,并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并带回了荣誉。就这样,我顺利的上完小学,升初中了。

?? 绿柿子----涩
?? 我以优异的成绩考取的这所初级中学是距我家四十多公里的一所铁路子弟中学。我在这所学校上学是寄宿制,周六下午乘火车回家,周日又乘火车返回学校。
?? 学校在当时来说还算是好的,教学楼,宿舍楼,餐厅,礼堂一应俱全。初到这里我什么都感到新鲜和好奇,但是不久我就开始感觉到了什么是背井离乡之苦了。在家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我在这里必须得学会照顾自己,每天下晚自习后,先做的事情就是拎一壶开水回宿舍,等冷面宿监用一把大铁锁将宿舍楼的大门咣当一声锁住之后,我们就等于是与世隔绝了。不准说话,不能看书,我们必须严格遵守这些清规戒律。冷面宿监睡熟之后我们才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小声说话。
?? 家人不在身边,自己什么都应该想办法。宿舍楼没有暖气设施,冬天宿舍楼冷的要死,被窝和冰窖似的,我就用大号的吊针瓶灌上开水,封住口之后就是个暖脚壶了,然后放进被窝里把被子暖热乎了才能睡。由于是玻璃瓶又没有隔热层,也有一点危险性。运气好大不了就是晚上不注意或腿或脚被烫几个水疱,运气不好的时候就是吊针瓶在被窝里突然爆裂,玻璃渣子到没什么,为难的是满床的水怎么办?没办法,先和别人挤着睡等天明把床铺晒一下,遇到天阴下雪,床铺就得一直潮着。
?? 夏天没有这种麻烦事儿,可是宿舍卫生不太好,蚊子肆虐跳蚤横行。晚上没办法入睡,燃了大家凑钱买的蚊香熏蚊子,之后就趴在窗台上隔着栏杆眺望空旷沉寂的校园和漫天的星斗。如果说此刻的校园寂静的象一座坟场,我们就是坟场一隅一群无所依的鬼,于是心中凄惨的想:走读生们现在一定在看电视或是四处奔跑着玩耍,如果在家,我们此刻肯定也是很自由很快乐的,绝不会象现在一样身陷囹吾无人问......泪水悄悄的落,想家的滋味萦绕心头久久不能平静。
?? 那个时候,那种场景---想家啊!可是尽管都想家,但是很少有人提,因为一旦有人提及“家”,那么一个宿舍里的人都会沉浸在想家的愁绪里,保不住会有谁先呜咽了,一旦有人开了头,那么一呼百应,整个宿舍会成为真正的悲惨世界了。我们很羡慕那些走读生:在舒适的家里,吃着妈妈精心烹制的菜肴,还不用象我们一样一到晚上就象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一样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宿舍里。我至今还记得我们宿舍几个人趁宿监睡熟从宿舍大门爬出去看《射雕英雄传》的事。那次被宿监发现并告了密,于是第二天教导主任那无情的耳光便清脆响亮的贴在我们几个战战兢兢的淘气生脸上......
?? 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不会体会我们住校生的难,在学校,吃饭时也是我们住校生最惨烈的时刻之一。餐厅规模不小,但是伙食不太好,为了看到第二天的太阳照样得吃。偶尔伙食团发了善心改善伙食,那个时节每个住校生都眼里泛着贪婪的绿光。也许这些改善的伙食在家里不算什么,但是在这里它就是熊掌,是燕窝,是满汉全席。即使这样我们也吃不好,因为走读生的消息很准确,他们会在这个时候自觉的或被邀请即来的加入到饕餮者们的行列,和我们一起来分享那一人只能买一份又少的可怜的美食。我们心里乐意不乐意面子上还得是来着不拒显示出大度和宽容,否则,一个小气鬼在学校是不受欢迎的。
??那个时候每次返校时从家里带的好吃的宁可在饭盒中放坏也舍不得一下吃掉,因为那是家的温暖,亲人的关怀呀!每个周六坐上火车回家的心情旧象是死里逃生似的,而周日坐火车返校则又象是从天堂跌向地狱。我们苦中作乐,搜集了一些用电影名编的顺口溜来形容我们住校生的苦难生活:
?? 周一《夜茫茫》, 周二《路茫茫》, 周三《苦菜花》 ,周四《归心似箭》,周五《黎明前的黑暗》,周六《虎口脱险》,周日《走向深渊》。
?? 这些顺口溜不仅仅是我们自寓的一种形式,当时在住校生中很流行,以至于后来我们当中没有人以今天是星期几来记日子了,而改说,今天是什么日子?答曰:今天又是《黎明前的黑暗》了。
??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根本无心学习,学习成绩每况愈下一落千丈。
??就在我初二的后半学期,铁路系统的最后一批内招开始了,而当时的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通知考试,体检,集中培训,最后糊里糊涂的被分配到了大修队。因为是铁路家庭,自小对铁路有种特殊的感情,而当时规定干部子女不允许参加这次内招,我爸爸为了能让我顺利的被招,当时正在北戴河疗养的他专程回来办理了退居二线等手续,所以我对家里的这次安排没有表示异议。就这样,十四岁的我成为了一名铁路职工,走入了成人社会。
?? 红辣椒----辣
?? 大修队是流动性很强的单位,从来没有人来信,因为根本没有固定的地址。这个月在甲地,有可能下个月就到了乙地了。
??我所在的这个队在甘肃的一个小站,那里很荒凉是个风口,冬天的风席卷而至的时候从来都是带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尖锐哨音。我们的住所也很简陋,竹排栽在地上围个基本轮廓,里外糊上泥,上面在搭上顶子铺上油毛毡就是个简易房了。七八个人一个屋。这种简易房隔音性能很不好,隔壁的什么动静都能听见。男工们倒没什么,女工们为此免不得出现很多尴尬。
?? 住过这种房的人知道,在在这不算个屋的屋里冬天冷的要命,半夜冻醒也不希奇,屋内的人蜷缩在被窝里,因为冷的蜷缩成一团被谑称为“团长”。到了晚上,不识趣的成精老鼠钻进被窝与人共眠更是常有的事儿,真正的也很地道的“人鼠一窝”。而夏天由于简易房不隔热,白天热浪钻进来到了晚上热气散不了,整个房子闷热的就象蒸笼,而人走进了房子就象被放在笼屉里蒸似的。而我就在这种我的同龄人不敢想象的居住环境下渡过了我的青春期。
?? 初到大修队,尚属年幼但不无知的我从事着和成人们一样的重体力劳动:挖山洞,上高架,抬大筐,拉架子车。这些工作对大人们来讲也是很繁重的,而我就用我幼弱的身体来承受这些和我的身体年龄极不相称的工作。换句话说真是不堪重负。我的同龄人此时正在学校读书或者依偎在父母面前撒娇使性子,我却必须面对我及不适应的应该属于成人们的种种劳作。
??而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注定不会有谁来同情我。
?? 工作累点没什么,吃饱了休息一晚上就缓过劲儿了,主要是心理上承受的压力。由于我初来乍到人际交往不深,而且因为我年龄小干不动,而那时盛行的是包工制,一天的工作只要你有能力两三个小时干完你就轻闲了,所以大人们闲我是包袱是累赘,都不愿意和我一起工作。每天早上我们列队工班长分配工作的时候也是我最胆颤心惊的时刻,因为我不知道分配完工作后又有谁的恶狠狠的,不屑一顾的,蔑视的,针锥一样的眼光射向我,而我尽管当时心里再怎么感到心惊肉跳也得做出一付不在乎的样子来----熟视无睹。如果当天谁真的不幸被分配和我在一起劳动,那么我就惨了。他们不好向领导发泄心中的不满和怨气,就把脾气转发在我身上。轻则呵斥,重则欺侮,有时几乎虐待的程度。
?? 为了换个好脸色,我买来纸烟不停地给他们分发,而有的人甚至整个月都不必自己买烟,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看我不顺眼,有人直接视我为眼中钉。大修队年轻小伙子多,都是二十多岁的,晚上爱聚到一起喝酒,喝完酒有人就会满身酒气直扑我住的屋子给我找茬儿,轻的踢两脚,重的就将我暴打一顿。那段日子我至今想起来也会不寒而栗,但是当时我尽量的委曲求全,从来没有借此讹诈他们,为了不进一步激怒他们,我甚至没有向当时已经是公安的大哥提起我的遭遇和处境。
?? 最初我接受的工作就是抬大筐运送水泥沙子,这项工作两人一组而身高马大的他们为了赶进度,使劲的筐上摞筐重上加重,最多的是一次摞五筐。没有人理会我的死活。遇到好心的会让我暂时休息一会接着抬,遇到那些本不愿和我一起工作的,不让歇不说,他们还会把抬杠中央的筐绳撸向我这边。这样重心就移到了我的杠头,而这种“让杠头”本身是男工照顾女工所采取的一种方式。就这样,本来需要别人照顾的我还得“照顾”那些身强力壮的人。于是我一边在他们大声的训斥中咬牙承受重负,一边支撑颤抖的腿努力的完成当天的工作。
?? 我不想被人小看,屈辱的泪始终没有掉下来过,我开始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各种困难挑战,我一直咬牙坚持再坚持,很快的,我熬到了十八岁,体格已十分健壮的我什么也不怕了,我和他们真正的融为了一体,我学会了抽烟,喝酒,说粗话骂人,发脾气,有了反抗精神和具备了对抗能力的我,不高兴了还会和他们打上一架----我脱胎换骨了,我是成人了。
?? 就在这个时期,我生命中第一个女人走进了我的生活,她是我初二时的同班同学,长的很漂亮,性格也很温顺,对我那些不太高明又有些胡闹的主意也是言听计从,在深一步的交往中,我们相爱了。在和她交往的那几年,我自学完了高中除英语外的全部课程,学会了乐器和跳舞并且还获得过名次,而已是成人的我开始认识并结交了一些社会上的闲杂人员,我逐渐开始不把她当回事了,我放浪形骸,花天酒地,她也曾苦口婆心的劝导过我,但是我始终认为我俩在一起是板上钉钉,顺理成章的的能最终结合,所以依然我行我素。等我开始发现并认识到我即将放弃的是我本应最终珍惜的一段感情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她遇到了不幸 ........
?? 自那段让我伤悲的恋情结束以后,我低迷消沉了很长时间,等我逐渐的从阴影中走出来,我意识到我该步入正轨了,于是我调到了家门口,努力的工作想使自己和家庭的生活充实安逸。但是,人算不如天算,有谁能想到,若干年后会有更大的辛酸在等待着我.......
?? 这就是我整个的童年到青春期的生活经历,苦多乐少,酸多于甜,涩大于甘的生活历程,很平淡的没有诗情画意,也不曲折动人,唯一带给我的就是回忆这段历史时心里的阵痛和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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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8 16:36:5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作者:凉月如眉
好深沉的文字,好感伤的故事,好感人的经历..人的一生中会遇到很多的事情,而只有经历过了才懂得成熟,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只有懂得珍惜了才算是成熟。也许,经历过坎坷的人生才能算是丰富的人生。父母的安排,只能说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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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8 16:37:57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作者:金风细雨楼
阿狼的这一篇情真意切的文字读来让我荡气回肠。尤其是文中几处鲜活的细节:母亲的慈爱,父亲的关注,条件的无奈,工作的残酷,都可以引起我的共鸣。不只是因为我们都走过那个年代,更重要的是,我可以想象出阿狼专注写作时候的一脸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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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8 16:38:1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作者:醉红尘
这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语言,看似信笔写来,字字饱含真情。非常喜欢这种朴实的文章。堪当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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