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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这个秋天我在家乡扔下两颗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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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 10:59:4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个秋天我在家乡扔下两颗种子
  
  我从来没有想过生活会是这样支离破碎,但是,就是这样支离破碎,而且还在继续支离破碎。这些没有想到的意外,或许就是一个人命运。多年来,我像一匹家乡的白杨树叶子,被秋风吹走之后,就一直处在风里飘荡,再也没有回来。其实我是应该回来的,乡人心里落叶归根的思想根深蒂固,几代人迈出了脚步,临终又收了回来,在北山之下种豆种瓜,直到老天发令,黄土盖住了命门,蹬蹬脚,嘱咐几句,欣然离去。那种洒脱,如同一场戏,在人生的舞台上,却那么真实!我做梦都想回到北山脚下,夏看青山,抚弄庄稼,冬看石山,想那春草何等茂盛,却敌不住几抹秋风,未入冬即遍地枯黄,看到生命的变化,对此可以感叹一番自己的人生,荣华富贵求来了,却又是那么短暂,还没有温热那杯人生的甜酒,又是季节轮回。而我看这这些,是在远离了北山的地方,被生活卡脖子,动弹不得。两个孩子,就像两颗种子,被我和妻扔在了家乡。在千里之外,彼此朝夕念想,却只有变幻的云在天边传达着一家人的心意。
  这个暑假终于逮到了一个机会,他们的妈妈在开学前放假十天,可以回家,将他们兄弟俩从田野里接出来,到城里来,一家人团聚。尤其是老二,不到两岁,却已离开我们已经半年多时间。半年多时间里,我回去过两次。第一次见他,还是春天,风还冷,流着鼻涕,脸上还有皮肤冻裂现出的血迹,一线一线的,怎么洗,也洗不去。令他忧郁的是,他不适应环境,听不懂湖南乡下的土话。他习惯了普通话的语境,听着那些发音高高低低像吵架的湖南话,就像听着风声。他开始离开哥哥和新结识的小伙伴,单独一个人走开,自己在一边玩。每当看到他一个人在石礅上爬上爬下时,我的心思也开始忧郁,甚至怀疑自己,离开他们,去为所谓的明天去离乡背井还是否有价值。第二次见他的时候,他仍是喜欢一个人玩,不懂得去分享游戏。他的哥哥好一点,却不能约束自己,一玩到尽兴,天塌了也不知道。而我看着他们,却无话可说。我只能带着他们一起玩,尽量地去关心他们,在乎他们的情绪变化。可就是那么三五天的时间,他们刚对我有一点点的信赖,我又要悄悄离开,然后在电话里告诉他们,好好玩,听话,等我回来。老大应承,老二几乎不说话。问他们的爷爷奶奶,也只说老二把话筒捂在耳朵上,听着,不说话。他们的妈妈离开广州的时候,我还嘱托,要把两个孩子都带过来,让老大在开学前痛快玩一回城市乐园里的旋转木马,让老二能享受到父母的疼爱,可以满足他所有的要求。可是,当时湘南的地面温度太高,大人都像在被烧烤,他们的妈妈担心他俩路上中暑,一个也不敢带,空了双手回来。
  正在我寻找机会的时候,一个突然事件,令我从公司离职。我心里虽然有些失落,但来不及思考找工作和重新规划职业生涯,买了儿子最喜欢的玩具车,想回到老家的北山下,忘了江湖的恩怨情仇,痛痛快快地陪儿子玩。虽然出发前,在夏茅车站等了两个小时多,上车后客车又转去漯冲围装客,客还是不够,又转去花都车站装客,折腾到十一点多了才正式上路,但司机灵敏,一路上顺风顺水,还是在预定的时间抵达了宁远县城。路边的禾田里,二禾已经泛黄,在阳光里发出金灿灿的亮色。裸着褐色的背,戴了竹笠的乡村老者,赤着脚板,踩着阳光在禾茬间来往,或收割,或脱粒。那孤单的影子,让人突然想起我的父母和乡亲,他们在收割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人割禾,一个人脱粒,在荒草相间的稻田里寂寂然劳作,而心里,或在念着着自己的孩子。而千里万里之外的孩子,又怎么听得见父母的念叨?风扑面而来,即使是在夕阳里,风的热乎劲还在烫人!可以想象,在这怪异的时代,这大地的温度有多么的诡异!视野里的山仍然青翠着,那些植物蓬勃着,一直到跟前,仍然是那么朝气逼人!或许是人烟稀了,给了他们发挥的空间,却又使这面前的世界呈现出荒芜的苍凉!这是生我养我的家园么?不能怀疑,却又满腹疑惑!
  儿子和他奶奶在门前的路上迎接了我。他的奶奶把他放在地上,我半蹲下身子,伸开双臂,他就扑了过来。或许是天气热的缘故,他瘦多了,扑进我怀里,双手搂了我的脖子,生怕这是梦幻似的。他的哥哥闻讯也从别人的房子里走了出来,裸着上身,胸两边的肋骨清晰可数。他怯怯地冲我叫了一声“爸爸”,我说“一起走了”,他才推起他的小单车,骑上去,飞快地跑在我前面。而小儿子仍是搂着我的脖子,不说话。身边北山依旧,即使在2007年腊月遭受过严重的冰灾,无数松树折腰。但现在看过去,柏树一棵一棵相连,死而复生的松树夹杂其间,显得仍然是郁郁葱葱。山下的田野,有的稻子金黄,已有邻居在收割。有的稻子还青着穗子,刚弯了腰,迎着微风摇摆,仿佛都还在回味着夏天。可秋天已经到了,如果今年不是闰年,在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可毕竟是闰年,水泥地仍是火烫火烫地,向上传递着热量。我们在屋前停下来,我拿出玩具分他们,他俩就在我身边玩,玩一会,又凑拢来围着我,问东问西,即使问题很幼稚,即使无关紧要,我知道那是他们向爸爸撒娇,这是他们应有的权利,也是我应该给他们的自由。当我接触到他们对父爱既生疏又渴望的眼神,我知道,我这当爸爸的不称职,能给予他们的太少。
  玩了一会,母亲要去在地里劳作的父亲,我却制止了她。老大知道爷爷在哪,我要他带路。他走在前面,我抱着老二走在后面。其时,地里的奈李树已在落叶,梨树叶子也在发黄,在逐渐失去水份。柿子树、桔子树还绽着青色,昔日红花亮眼的石榴,叶子在日渐稀疏,似到风烛残年了。河沿上的芦苇和其他野草却还不见秋色,青青的,临水而居。小河里,杂草丛生,昔日清流,现在瘦成了一线,哗哗水声被野草掩埋。沟渠里,福寿螺随处可见,再隔得几年,即要泛滥成灾。看着并不坚实的田埂和田埂圈着的稻禾,我心里真的有一种隐忧。我不希望看到人螺大战,但这危险却又离得如此之近,伸手可及!乡村是脆弱的,如果老家某一天真的成为一种传说,那不止是一代人的悲哀!当我们走到自家田边,父亲在田里“压禾”----用两根竹棒将面前的稻禾两边压开,便于通风和喷药杀虫。老大从沟里捡出一颗福寿螺,搁在机耕道上,逗弟弟玩。弟弟也用手去抓。我说:那是害虫。老二头也不抬,稚气地说:那是害虫。听着这话从一个年龄不到两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心里真为当初引入福寿螺的那些所谓的专家感到遗憾。
  孩子们在田埂上玩耍。他们纯洁得没有任何杂念,就像田里稻穗上的两颗稻子那么单纯。他们是我扔在这里的两颗种子,生命在灌浆,还不怎么饱满,却在这片土地上,正在形成新的是非观念,将颠覆上一代所谓的丰功伟绩。对于他们的父亲来讲,我对他们也没有多少功利要求,我不求他们大富大贵,也不给他们多大的目标。我只希望他们健康成长,开心生活。其他的,是多余的。人的一辈子,无论怎样去追逐功名利禄,最后得到了,却不一定能得到健康与开心。这是我的希望,他们的人生也许也会有许多的意外来改变他们各自的命运,这个时候我希望他们能坚强,无论是在北山脚下,还是在异乡漂泊,都不能轻浮,而是脚踏实地,像落地的种子一样,发芽生根,并保持向上的姿态。即使老得寂寞孤单,也要坚持。秋天之后,是冬天,更需要韧力和耐心。这是我一个人的想法,他们不知道。他们只在乎面前的物事,用他们的本能真实的反映着他们对我、对这个世界的看法,笑或哭,却又都那么值得大人思考!
  遥想我也曾有过天真无邪的童年,心里有如波动。那时候我跟着奶奶放牛,晨昏相伴,奶奶或许把我也当作过一颗种子,希望我能健康长大,然后离开乡村,干出一番事业来光宗耀祖。奶奶这个想法虽然很老土,可在乡村却是一代又一代人的念想。只是我长大了后,成了一尾鱼,在命运手里四处游荡,寻找一种属于乡村男人的成就感,却陷于小小的满足不能自拔。看着面前铺展开的田野,虽然略微有些寂寞,但这里是能找到真理的地方。看着活泼的孩子,我许下一个心愿,我希望他们扎根下来,熟悉我们的村庄,热爱我们的村庄,敢于面对自己,敢于面对现实,敢于面对未来。无论如何,都不要舍弃追求健康和快乐的人生,并与亲朋好友分享。因为,人生有太多忧患。我给你们唯一的祝愿,就是快乐成长,你们的快乐,将改变你们的世界。
  2009-9-1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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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 11:13:46 | 显示全部楼层
身在外,心在家。无论走了多远,都割不断家乡情。更何况,家乡,还有与之血脉相连的双亲及儿子。
所以,家有风吹草动,就会感应到不适。
这一个秋天,在家乡扔下两颗种子,下一个秋天,你会看到他们的茁壮,因为,有家乡的绿荫庇护,有家乡的园丁除草捉虫。
祝福两个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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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3 08:4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孩子在长大,长大了就要面临选择。人的一生就像一颗种子,或选择落地生根,或选择飘零异乡,不论是那一种结果,都必须面对,必须扎下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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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3 11:0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文中的比喻很特别,而且是扔下的说法,见诗意。

这样的温情,期望在你的渴望中发芽生根开花结果。

于作者的文字中,看出擅长于乡间的一草一木的细腻的描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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