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壕驼铃（三十）

任中恒

                        三十
    初春的屯军城天气仍然很冷，外面仍旧滴水成冰。驿馆里温暖如春，昨夜喝多了的哈阿栋，一大早就起来也未向辉儿和罕德打招呼。就踏着雪回离开了乌桓驿馆，向屯军城衙门走去。待辉儿与罕德酒醒的时候，客栈店主已经把早餐端来摆到了桌子上了。他俩都知道哈阿栋起早去衙门办差，或许安排完去泰州为婆卢火吊唁的事，就会回来。罕德已算定，哈阿栋一定会安排副总管替他前往泰州参加婆卢火故去的凭吊，他自己会去寻找天祚遗藏。或许强行把自己仍在地窨子里，谎称保护罕德的安全。其实婆卢火已死，罕德已成无关紧要的案子，罕德自己最担心的仍是来自葛喇嘛、耶律小岚的危险。此刻的罕德很焦虑。但罕德从不怀疑辉儿的一片兄弟情真。他知道有辉儿在他一定受到保护，他的目标一定会实现。可他没有想到，死神正悄悄向他靠近。
    他俩还在等待哈阿栋之时。死神葛喇嘛像瘟疫一样悄然而至，对辉儿和罕德形成了巨大的威胁。大堂里一声洪亮的“阿弥陀佛”，让罕德即刻感到毛骨悚然，让辉儿更意想不到。他俩同时在想，这个恶魔此刻来此有何目的，或许他来最后了结与罕德恩怨，又来报仇索命？或许趁屯军城监管不严，葛喇嘛见他俩人少势孤来赶尽杀绝。正在俩人锁紧门窗，焦虑不安时。葛喇嘛在驿馆大堂大声呼唤:“任施主，老衲在大堂候着，请你出来一见。今日并无恶意，老衲有话要说，麻烦神医出来一下”。辉儿听话听音，并未觉得葛喇嘛今日带有杀气或敌意。辉儿急忙打开房门走出寝室，来到大堂，上前对葛喇嘛恭敬地施了一礼，然后对葛喇嘛说：“今日不知圣僧大师光临驿馆，未曾出门远迎，勿请原谅。大师清晨冒雪而至，必有要事，不知大师有何指教？”辉儿态度十分谦卑，边说边估摸着葛喇嘛的来意。
     “辉儿大侄儿，今日是我女萨玛丹百日祭辰。前日，老衲前去鞑靼寨收取我女小丹之遗物，搜出一封告萨玛之神誓言录，里面仅有六十余字 请施主一瞧，辉儿见是写在羊皮上的誓言文书，上面用汉字写着 【吾乃萨玛神之女，鞑靼寨首识汴梁任继辉，与其一面投缘，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事，吾甘心择之于他，依附一世，永无莫逆，留此印证天地可鉴。】”
   辉儿此刻已经不知对葛喇嘛说啥是好，过去他与萨玛丹在一起时，只是对萨玛丹那种神秘的功力有发自内心的崇敬，对她那种仗义救人的作风颇有好感。但从未在情感深处有过非分之想。一是辉儿有媳妇，而且是生死同心的夫妻，不能割舍。二是辉儿打小受到礼仪道德之影响深刻，忠于自己家庭的思维根深蒂固。这时见到萨玛丹对天铭誓的羊皮文书，他才了解到萨玛丹的心思，此刻他真的为萨玛丹感到悲哀，爱上一个无知晓的人，至死不知。辉儿方知此事切实是由于自己的过失，使萨玛丹无辜死去。辉儿内心不知是怜悯还是有些悲伤，欲哭无泪。心里认定一个事实，无论如何萨玛丹她是为我辉儿献身而死，此刻，辉儿愿听候葛喇嘛他给与的任何处置，他不准备有任何反抗。
    辉儿默默的对葛喇嘛说：“大师，辉儿自幼饱读圣贤之书，做人惯走圣贤指出之路，从未对大师圣女有一丝非分之想。我崇敬她的道行，敬仰她的为人之道，但从未有一点过格之行为。萨玛丹此遗留羊皮誓言，辉儿从未听说，也未曾见过，不知圣女如此多情，圣僧大师需要辉儿怎么做，辉儿为报答萨玛丹一片真情，任何条件辉儿都答应，哪怕让我立即以性命奉还，辉儿也在所不辞。”辉儿感动于萨玛丹的一片真情实意，也对自己误导了萨玛丹，将自己的好友之谊当做恋情，辉儿认为自己有推脱不去的责任。
     “我女如今孤身一人，走在阴暗的往生路上，一路心里装着任先生，想着任先生，今日，我不是来强迫任先生陪她而去，但求你任先生给她一个正式的名份，应该把她视为你的家人，进入你家的家谱，最后你老之前进入你家的祖坟，不妄她对你誓言印证，不违对天铭下的誓言。不知辉儿大侄儿可否同意？”别看葛喇嘛句句柔和，可句句暗藏险恶之心。概括的说，要么辉儿承认萨玛丹是他的媳妇，要么辉儿就陪萨玛丹一起走在往生的路上。
辉儿很快的回复了葛喇嘛的要求，答应萨玛丹是自己的媳妇，一切按媳妇的待遇做好百日祭奠。
     其实葛喇嘛并非是来找麻烦，他认为辉儿是一个光明正大的好人，他希望自己能为女儿风风光光的完成她自己的遗愿，风风光光嫁给一个正统的人家，风风光光的给葛喇嘛自己留下一点光彩。抹去自己凶煞恶神一样的形象，老了也有点依靠。
    辉儿、罕德按着葛喇嘛的要求，让罕德继续给萨玛丹披麻戴孝，坟前三叩九拜，让辉儿在坟前写下与萨玛丹羊皮文书一样的誓言。今后履行上坟烧纸祭奠的责任。承认葛喇嘛是自己的岳父。一切辉儿都默不作声，都依照葛喇嘛的意愿行事，葛喇嘛明确表示与罕德的恩怨一笔勾销，辉儿即是葛喇嘛女婿，罕德也就不是外人，百日祭奠式结束后，葛喇嘛再三表示他对过往一概不究。
    回到驿馆，葛喇嘛向外拍了两下手掌，单臂耶律小岚从门外走了进来。进门就像辉儿深鞠一躬，感谢辉儿当初救命之恩。并对罕德施了一礼说：“小女自幼侍奉蜀国公主，后又以萨玛丹姐为依靠，卑女事事小心忠孝，神祗所鉴，罕德初时利欲迷心，率护卫开杀戮，丹姐一命呜呼，那日卑女一见罕德立有眼红，砍下肩臂以还旧仇。婢女自今日起愿化解旧日之仇。与二位兄长从归于好，届时同去临潢松漠，之后，愿你们完成答应蜀国公主遗言，送我回归幽州。”小岚这份说辞，罕德和辉儿不知是她在求他俩，还是在命令他俩。不管咋地，这两股敌对势力如今都已解开旧结，虽未化敌为友，但危险已经消除。
     哈阿栋与辉儿、罕德、耶律小岚四人骑着屯军城的商队骆驼。一路向南走来。他们手里拿着长春州开出的通关公碟，顺着边壕日行夜宿，走遍各堡，修浚边壕的督办们，把他们四人当作京官驿差对待。一路走来十分顺利。三月的大地开始复苏，边壕疏浚又开始了新一轮工程，大地刚刚化，民工劳役又开始大批上段了。一路达子香殷红绽放，劳役们抬木头的号子不绝于耳。黄昏时分，哈阿栋拿着通关公碟进入霍勒古城，入住乌尔科车马店。此地已经离开屯军城八百里。地方城防总管见到一行四人完全北方贵族打扮，还有一名尼姑夹在中间，于是他就让官军重新核对了哈阿栋出示的公碟和递角，公碟是府州通行证，递角是身份证明，官军一看四人之中三个千户，都以为这些人是上京都城会宁府重要官员，就命下属四个官军送来酒肉招待。一个官军端的大盘牛肉，一不小心被一个一脸连鬓胡子的店主挂洒在地，官军举手就打了店主一拳，紧接着还要打第二拳，店主紧忙诺诺谢罪，无意的躲过拳头，此时的四个官军一起上，店主根本没有还手的意思，只是躲来躲去，官军就是打不到他，此刻霍勒城总管带人进来，押走了店主。辉儿、罕德从店主的武功的招式上总觉得是曾相识，还是罕德记忆力好，就悄悄地对辉儿说：“那不是二弟黑力吗。”（下集大结局）

雪格格

期待着楼主的大结局，问好~

淡云孤雁

小说连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