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壕驼铃（十九）

任中恒

                  十九
    辉儿对罕德说：“大哥，三弟是一个目光短浅，心无大志之人，每年只会游走界壕内外，每天只会瞧病抓药，你们那些复辽救国，灭金救民的大道理此刻三弟我只有洗耳恭听了，却不能与你一起付诸于行动。理由很简单，我岳母为了我那日营救天祚的行为，引火烧身，倍遭折磨，刚刚离世不久。因那事，金兵又把岳丈折磨成身患重疾，被砍去一条腿，在家苟延残喘，家务负担已不堪负重。三弟我又是一个能力较差，不能一心二用的人，恐拖延或耽搁了大哥的伟业前程。不是三弟无意随大哥而去，而是三弟无能为力，条件所困，还请大哥见谅三弟的难处。”
   罕德见辉儿如此委婉的回绝了自己，心里有些不舒服，甚至有些恼怒，他的脸忽然一下沉了下来，低首来回在毡帐里度步，绕着大案桌转了无数圈，心绪逐步平复了下来。罕德又用缓和的语气说：

   “三弟你先别把门堵死，也别把话说绝，咱哥仨十多年前从东京汴梁一路沿着押解徽钦二帝的路径走来，心里共同装着一个念头，就抱有燕赵壮士慷慨悲歌之志，不救宋主绝不南归，哥仨发誓有苦有难同担，有财有福同享，永远互相帮衬，为驱除完颜金国，收复大宋国土，再整河山，干出一番大事业。而今，十年过去我们无所事事，今有我罕德聚集队伍，形成力量，得到漠北各路人马响应，乃天赐良机，一切绸缪之事都在顺利进行中，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不过而今恢复的不是大宋，而是千里北国金戈铁马的大辽王朝。尽管复国对象不一致，但是，想要推翻的目标却一致，就是驱逐大金国。大金国被消灭了，徽钦二帝不也得救了吗？这是一箭双雕，一举数得的好事，届时辽宋臣民一定四处响应，揭竿而起。今天大事即临，三弟啊！我真万万没有想到，你会临阵退缩，你会给大哥放鸽子？”
     “大哥，今天不是我临阵退缩，而是我清晰看到了微、钦二帝的未来已有后来人，宋高宗已举起宋之大旗，承载驱金复宋之大任，灭金救主之事昼夜谋划，众多贤臣义士大都聚集到位，正义之师严阵以待。前年高宗又改元绍兴，建都于临安，与金齐联军大战，聚集各路豪杰，破除金齐之阴谋，正步步为营，挽回天下民心。尽管，北宋已经如同大江大河无情流逝，不可逆转，而今高宗已经稳居一隅，各路救国大军，都投入黄淮各个战场，激战正酣。可以说，我等出京之初愿已达到，我等微弱之火星，已燃成烧天大火。罕德兄，你契丹族的天祚皇帝也已成昨日黄花，难以恢复十五年前之艳。那日，我已将其顺利救出，而他本人却早已斗志不在，已球瘪气泄，没有再次崛起之念想。他只是一个你族神位之牌，被漠北、西域所谓的契丹义军所借用。罕德兄，你不见耶律窝罕、耶律大石等部，都宣称自为辽主，今日几股反金大军尽数失败，落荒而逃，一路向西夏溃去，西风瘦马。今日，我为这种无休止的民族间相互倾轧，造成殒命流血、一批批青壮命丧黄泉而惋惜。哪个青壮不是父母所生，那个不是拉家带口，战火留下多少孤儿寡母，多少人被流放羁押他乡，仅石垒部一地，就有两千余众身陷囹圄，更惨的是那些随窝罕起势的“北辽”大军，多少壮士倒于刀枪箭下，暴尸荒野，无人为其收尸，成为孤魂野鬼。那些血淋淋的场景不堪回首，我真的为一场场无谓的族群之斗害怕了，胆寒了。大哥你饶了我吧。”
    罕德听辉儿是从内心里说出的真话，明白了辉儿已没有再参与自己复国救辽起义的心思了，而且，辉儿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胆小如鼠的角色，委婉的回绝了他，使罕德对挽回辉儿的余地越来越小。此时，罕德摘下道貌岸然大哥那种和善的面具，撕破兄弟之情那张脸，以严肃的气势和决绝口吻说：
     “既然三弟的心里没有我这个结义大哥，不愿为大哥的事业出一点力，胳膊肘向外拐，今日兄弟之情就此了结。那我也就对一些事就不再遮遮掩掩了，打开窗户说亮话，狼洞山天祚皇帝留下的财富，应该有我北辽的一份吧？尽管北辽上次聚众起势失败了，窝罕生死不明，可现在他剩余的人马，正由我酝酿更大一次的东山再起。我罕德不求你把天祚留给你们的那部交给北辽，只想得到天祚应允给北辽的那一份。财富回到我们手中，用于复辽大业。而你们这些见利眼开的势力小人，不仅无可救药，而且可恨可恶。如果你们想独食独贪，那就就别怪我罕德六亲不认。”
    罕德激动得用拳头地砸着案桌，对辉儿金刚怒目。拔出钢刀狠狠砍去案头一角，以示自己不得财富决不罢休的决心意志。尽管如此，辉儿还是平和的回话：
      “不管大哥你咋样对待我，我都会叫你一声大哥，因为我们祭拜过，一起患难过，大哥你本应是我们的带头人，一切听大哥吩咐。而今，情况不同了，其实天祚交给我那份财富，我只是得到了一张图，财富具体藏在哪里，我至今都不清楚。也许埋在了璜水，或许在松漠。天祚的分配方案是四份，一份是他姑姑萨玛丹的，一份是天祚女儿蜀国公主的，一份是北辽耶律家族余脉的，最后我的那份，我可以给无条件的奉送于你，我们作兄弟一场，就算对你的事业的支持，但那两份都是萨玛丹的，因为我亲耳听到蜀国公主临终嘱托，这份交给萨玛丹让她照顾好她的侍女小岚”。
                                 恶毒计谋  女巫丧命
    罕德与辉儿真的撕破脸皮了，此刻，罕德根本没有让辉儿与媳妇朵朵见面，直接把辉儿扣起来，羁押在了地下的牢笼里，辉儿除了人身自由受到限制外，每天仍然由罕德好吃好喝的供着，两个官兵守在辉儿身边，随时听从当辉儿的指使。辉儿当然知道此刻罕德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就是为了那张藏宝图，一切都是为了天祚那笔财富。可辉儿是一个极为诚信的人，他必须为萨玛丹和小岚应得到的财富负责，就是自己丢了命，也要信守对天祚的承诺，更不能让罕德利用这笔财富去挑起战事，让刚刚平静下来的漠北再度狼烟四起，再掀腥风血雨，让契丹兄弟去当人体盾牌，白白送死。辉儿决心已定，必须阻止罕德的狂妄行为。
     辉儿在多果城的地牢里足足呆了七八天。没见罕德对他采取行动。辉儿并不知道，自他从屯军城回家，直到罕德大营这些天，其实都是罕德精心设下的一个局，罕德自与辉儿分开，一刻也没闲着，构想了一整套计划谋略，为得到那笔财富费尽了心机。从哄骗朵朵给辉儿写信，到接朵朵进入兵营，再向朵朵编造灌输辉儿与萨玛丹不正常关系，激发朵朵偏激的情绪，接着又派人到鞑靼寨，谎称辉儿有请，把萨玛丹和小岚骗到到了多果城大营，一切行动，罕德秘密谋划已近十日。

似曾相识

      罕德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