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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茫茫的雪 猎猎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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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3-6 10:34:1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茫茫的雪,猎猎的风

        绵延的小兴安岭像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经受着岁月的历练。由春到夏它笑容可掬;秋去冬来,它一样温和镇定,其中也不乏严冬季节的风欺、雪虐。
   在岭北的一个小山窝窝里,多少年来,我像一只离不开家乡的留鸟,住在父母亲手构筑的巢穴里,来体悟一个沉静的小兴安岭。阴霾的寒冬里,窗外呼啸的西北风在肆无忌惮地统治着整个镇子,那大片儿大片儿的雪花在死乞白赖地敲打着我家的窗棂,像是荣归故里。
   山里人无法拒绝冬天的莅临,也无法拒绝那茫茫的雪和猎猎的风。入冬以后,西北风开始浩浩荡荡、长驱直入,刮着大烟炮扫荡着山里的一切,它们统治着整个镇子,把个镇子搅得周天寒彻。冷风掀开人们臃肿的棉衣,穿过肌肤,一直钻入人们的骨头里,可山里人却无动于衷,他们照例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男人们晚上回家,躺在烧得烙屁股的火炕上,搂着老婆呼大觉,他们好像听不到窗外器物相互撞碰发出清脆的声音。可孩子们不行,他们在梦中惊醒,大声地哭泣。大人在半梦中喊了声:嚎什么?闹鬼呀!立时孩子停止了哭泣,只留下窗外那肆虐的西北风。山里人眼光窄,他们不在乎山外发生的一切,孩子老婆一铺炕,一觉睡到大天亮。于窗外那嚎叫的风,他们早已适应了,就像稔熟山上的树一样。
   山梁上的林子被西北风吹得瑟瑟做响,树木大多被风刮破了皮,个个像鱼鳞一样。它们懂得群体作战,它们根连根,枝交叉,连成一片,向凛冽的寒风发出怒吼。只有山下田地里的一棵或两棵树形影相吊,显得单薄无助,西北风扯走了它身上的最后一片树叶,只剩下光秃秃、干枯枯的枝干,既使最晴朗的天里,它也挂不住一绺阳光,在那里瑟瑟发抖。夏天里叽叽喳喳的鸟群早已杳不可见,偶尔有几只乌鸦落在孤树上呱呱地叫着。
   其实风和雪应算孪生兄弟,较之蛮横的西北风,雪要温和得多、妩媚得多,等到西北风将岭南岭北打扫得干干净净,雪才姗姗来迟,给山岭裹上厚厚的棉衣,它在北风的裹挟下彻底弥合了天地,最后将整个镇子湮没。顿时让人想起:“古寺无灯凭雪照,山门不锁待雪封”的句子。在我记忆的底版中,只有一年大雪没有耐住性子,抢在了西北风的前面。那是1976年的国庆节,大雪铺天盖地,那年是三星殒落的年份,所以我的印象很深,也许是巧合,不过那年的雪委实来得太早。
   早些年爷爷曾在我家住过两年,由于受不了这里的寒冷,就打道回府,又回了山东老家。他对老家的叔叔说:“那吊日的地场不是人呆的,从兜里掏出根生锈的铁丝让西北风那么一吹,眨眼间铁丝就被吹得锃亮,你说那风有多硬。”关里的叔叔又问起雪来,“那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片有小碗那样大,从天上掉下来能给人削掉块儿肉。”他告诉老家的人,山里的棉裤不用穿自己都能立住。后来叔叔终于怯生生地来到我们家,并说起了此事,笑得我们险些摔倒,磕掉大牙。
   虽然爷爷说的有些夸张,不过我们山里的风雪着实凶,听说镇西头一家的孩子大冷天出去撒尿,一不小心尿冻成弧型的冰柱,把小鸡鸡给粘住了,这只是听说,没亲眼看过。在那“狗呲牙”的冬天里,窗外刮着大烟炮,我们小孩打怵出去干活,每每这时父亲总是生气地说到:“真是懒汉子听风,一听一冬。我在山里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冻掉一只耳朵,快出去砍柴。”
   山里的冬季要长达六个月,这难耐的六个月里,男人们出去伐木,妇女和孩子在家“猫冬”。在这样的日子里,我和弟弟常将个头均匀的“黄麻子”土豆,整齐地摆在家里烧热的炉盖子上,用一个破铁盆扣严,我俩在一旁边玩儿边等候。炉子里的火正旺,不肖用多时,就烤出了一炉盖子诱人的土豆,烤出一屋子的芳香,烤出我俩一脸的快乐。那烤熟的土豆好香啊!滚烫的土豆在手里颠来倒去不停地拍打,黄澄澄、香喷喷的土豆,吃得我俩余香满腮,袅袅不去。
   其实那风雪也有歇脚的时候。
   岁暮天寒的腊月里,人们似乎忘了严寒的冷酷,他们开始忙着过年,家家的大人小孩在院子里劈柴禾,堆成好长、好高的一垛,以备正月里烧。人们头上挂满了霜花,可脸上却是喜滋滋的,在那无奈的岁月,过年于山里人来说真是一个大事,再穷的人家也要割上一块肉,条件好点的人家还要杀上一口百余斤的猪。人们提着一壶壶开水,丢下一股股热气小跑着到院子外,浇上开水给猪煺毛,杀猪的架子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架子底下的雪地里融化成一条长长小河,那热气也融化了山里人的心。要知道,一口猪不但过年用不完,一年四季吃腊肉也就不成了问题。春忙时节,三五天吃上顿腊肉,人们的腰板儿就会直了许多。
   人们一直忙到大年三十,家家低矮的屋子都会窜出平时闻不到的肉香,整个镇子都香气氤氲,香气漂浮在镇子的上空,香醉了霸道的西北风,它们醉醺醺地刮变了线,三绕两绕,就绕到镇子外歇脚去了。除夕夜,人们放着鞭炮迎接新年,鞭炮炸酥了雪的意志,鞭炮的屑片随风飘舞,落在了雪地上,大年初一清早起来一看,雪地上到处开出点点红花。
   我自忖:读不懂风雪的人,就不是山里人。我现在还在一直读着,而且要一直读下去。悠忽间我发现,那纠缠着小兴安岭的风雪在呵护着大山,滋润着万物,也锻炼着山里人的意志。我老是在想:我将用一辈子的时间在风雪里行走,让我身后踩出的雪窝窝,绽放出火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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