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哨子来收偶的试杀贴哈.-------血蝴蝶.
血蝴蝶
起风了,薄雾中的轻絮,似漫天的飞雪和烟轻舞。水乡依旧,芦苇荡里,几只水鸭被桨声惊得游走,远远的,一叶小舟悠悠划来。
秋生痴坐在船头,看着水面的涟漪被船身破开,又合上。远处,岸上的镇子里传来的喇叭声,鞭炮声,嬉笑人群的喧闹声隐隐传入耳中。
“谁家要嫁人了?”他轻声问。
“今儿是个好日子,镇上柳家的姑娘绵绵今儿要嫁人了。”摇船的七叔笑着说。
“绵绵?……!”他顿时头晕目眩,几欲一头载进水里,随后朐口一闷,吐出口血来。
“少爷你怎么了?”七叔惊呼着丢了手中的桨,扑过来抱住他。
“绵绵!你怎么可以不等我?!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喃喃失语,两眼大大的瞪着传来鞭炮的地方,良久,泪方从眼中淌下。
大红对襟的紧身小袄,裹出纤细的腰身。苍白的面颊,被细细地匀了胭脂,泛出醉人的桃色。紧抿的唇上,为了衬出些血色来,也抹了朱红。长发绾成了髻,簪上了珠花。除却一双幽深无望的眼,这应是准新娘的模样。
此刻,这张美丽空洞的脸对着樟木妆台的镜中,木无表情。
低下头来,她呆望着手中那块蝴蝶形状的玉坠。因为握得太久,玉坠已触手滚热,她轻轻地,用指尖麽抚着玉面,就像是抚着他书生气的脸。
这是他给她的,在那片深深的芦苇地里。
“绵绵,蜡月初八我便来你家娶你!等我……”他像喝醉了酒似的在耳边轻喃。
镜中,她梦一般的笑了。唇角恍惚似有一丝柔情漪开,像朵欲坠的苍兰。
她有多久没这样笑过了?是了,自打他离去,心也就随了他去了,这几个月里,她几乎是没笑过的。
她满心希望着他坐着高头大马,前来将自己迎娶。就像他说的那样,除了她,他谁都不要。他还给她念了她不大懂的诗句,只是为了向她证明,他是一定会娶她的。
何况,他还把打小就带在身边的玉蝴蝶给了她做订情物。
她相信他。一直很认真,很认真的相信他。
然而,半月前,母亲却告诉她,秋生成亲了。
她不信。直到母亲拿着从秋生家送来的喜贴和一封他亲笔写的绝情信,她才相信,他是真的弃了她去娶了门当户对的小姐。
他,是不会来了。至那天起,她不再有心。人死,尚有残骸,心死,可寻得着痕迹?不过是梦一场,痛一场罢了。
如今,她要嫁了。不管要嫁的人是英年才俊,还是倭琐之徒;是家财万贯,还是一贫如洗;她都不关心,也不闻不问。她想,不就是一个躯壳么?你们想怎么拿去,便怎么拿去罢。即便是生与死对她,此时也已是无所谓了。
可是,镜中的人哪,为何你的眼中却如此的悲哀绝望?为什么?
门外,蓦然响起了鞭炮声和伴娘敲门的催促声。
她木然的缓缓将红盖头放下,眼前,跌入无尽的黑暗。
为了她,他顶着父亲的严辞厉色,拒绝与家人为他强娶的妻子同房;为了她,他甚至绝食了七天,以换来自由身与让父亲默许自己娶她;为了她,在日日相思的折磨兼绝食后的虚弱大病下,他几乎一命呜呼。为了她,他拖着半病的身子不远千里的赶到这里,却听到她今日嫁人的“喜讯”!为什么她不等他回来?为什么?
他不信。他要亲眼看着她的花桥打眼前经过,他才肯相信,她背弃了他们的誓言。
他才肯彻底的死了心。
“七叔,??靠岸。”他哑声向七叔吩咐。
乐队继续吹吹打打的前行。中间那红得似血的花轿里,端坐着的可是他心中的人儿?她必定是披红戴彩,艳若朝霞吧?她哪里会看到,此刻正立在人群中努力支撑着瘦削身躯的他痛望着花轿从眼前行过,眼中几欲滴出了血!
“绵绵??!”他嘶声向远去的花轿喊她的名字。然而花轿依然前行故我,终在街角拐了个弯,消失了踪影。
“绵绵,我不会放过你的!今生不会!!来世不会!!!永世都不会!!!!”他悲痛的目送着她的花轿消失的方向,最后支撑的力量终于散去,又一口滚烫的血从口中喷出后,他那强自立着的空空身躯,终如枯叶般的无声萎地。
人群中传来了稍许异常的骚动。她在轿中一征,随即又自苦的笑了。怎么可能会是他呢?此时的他应正拥着新娶的娇妻,花前月下的恩爱着。怎会在今天到这偏远小镇上来唤自己一声“绵绵”?刚才那一声,许是自己着了魔癔想出来的罢了。
“唉。柳绵绵,你还是不死心么?”她低声问自己。
他是不会来了,不会来了。她再一次轻轻地告诉自己。却不曾注意,握在手中的玉不知何时起竟从蝴蝶左翅上裂出了一条殷红的血丝……
到底谁负了谁?她不曾想到,自后,几世的孽情因此而纠缠不清,再无一世清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