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想找个鸡谈谈

在街角

特想找个鸡谈谈

（一）

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总是想找某些人谈谈。

不管是荷尔蒙的驱动、酒精的骚动还是满脑子做爱做的事的冲动，欲望总是火烧火燎的，不是一泡屎尿可以浇灭的，也不是国民教育可以将其挫败的，于是他一定得找人谈谈。

有人找明星谈，把明星强奸了；有人找学生谈，把学生强奸了； 有人找世界谈，把世界强奸了； 有人找牛谈，把牛强奸了。

（二）

按照以往的惯例，柳如烟总是走在前面，我总是在她右侧后一个身位跟着。
今天，我们也是这样从民政局出来的。
走出门，我下意识到，这是我们的法定终结日，于是停住脚步，不知所去。
柳如烟继续走了几步，显然她也意识到了，回过头来。
“你不问问我为啥要离婚？”
“不想问…”
“难道也像当年一样，不问我为啥会主动嫁给你？”
“嗯…”
“这几年没憋屈着吧…？”
“没，你看我们也没小孩，也不需要跟上一辈交代，跟下一辈交代，也不需要跟自己交代，你说有啥憋屈的？”
“那好…”
柳如烟捋了捋右侧的头发，露出粉白的耳朵和脖颈，这是个优雅的动作。自从认识她以来，我总会被这样的场景打动，于是这些年来，无意中固定了跟她这样的角度关系。
而今当她走远，这个角度算是捋得跟地平线一样直了。

（三）

约了道哥，道哥是我的发小。道哥喜欢洗脚，于是我跟道哥说，在街头的那家豪华的足浴店等他。
厅堂显得很阔气，服务小妹也很热情。
“先生，请问您做什么项目？”
“足浴做吗？今天有优惠打折。”
“不做”
“那推拿吗？”
“也不用，休息下，就聊聊天！”
“先生，对不起，我们这里不做其他服务！”，服务小妹显然是专业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客人不做服务，来店干哈呢？
“不是…，那这样吧，我先坐坐等个人，呆会再说，好吗！”
“行，您这边走…”

道哥好一会儿再到。
“上两个最漂亮的！”，显然他跟服务小妹很熟。
”兄弟，今天急急找我干哈呢？“，进了包厢，道哥就问上了。
“我离婚了，今天办完的手续。“
“哦！“，道哥吱了一声，开始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找烟。
道哥点了烟，抽着，不声不响了很久。
“兄弟，到今天这个地步，道哥也跟你讲讲实话，信不信你自己定！“
“你媳妇结婚前就被人包着养着，这些年也没断过，你知道吗？你肯定不知道！“
“不知道…“,脑子一下子空白，心里腾地塞满了羞愤。
“你怎么知道的？”
“兄弟，道哥在江湖上混着，本地人的这些事，枣样大的事情，道哥心里都一清二楚。”
“为啥不告诉我？提示下我也行！”
“兄弟，道哥不是人民调解员，是个粗人，但也从不瞎掺和别人家的事情，包括对兄弟你也一样！”
“兄弟，你也别难过，不是道哥不帮你，道哥也怕伤着你。道哥想啊，你俩哪天说不定就自己这些事情摊开解决掉了呢！”
“她一点都没告诉你？”
“没”
“唉，这个女人，死不要脸，真无情！”
“现在心里恨吗？”
“刚很恨很恨，现在就剩难受了…”
“兄弟，不是道哥说你，你也是个扶不起的烂稻草。”

蓬、蓬、蓬的敲门声。
“两位帅哥，水来了，泡啥药水啊？”，小妹推门进来。
“今天不洗了，钱照付…”
“兄弟，今天聊完咱就回去，道哥今天要是找个小妹在这里乐呵，也对不住兄弟。改天，你心里没事了，道哥带你出去玩！”。

（四）

上了几天班，心里总是怪怪的，怕见人，怕讲话。
接了个电话，刘副厂长找我有事。
“他们知道我离婚的事？关心下？”，我心里犯嘀咕，“还不如不知道好，哪怕假装不知道也好！”。
进了门，厂长很客气，招呼我坐下。
“小吴，咱们厂子任务重，压力大，大家都干得很辛苦。我听大家反应，小吴你工作踏实、任劳任怨、思想上也积极上进，这样的好同志不多啊，值得肯定，要大力表扬！”
“不用，不用！厂长您找我有啥事您就说！”
“嗯，小吴，你很直爽，我很欣赏你这一点，那我也就直说了”
“考虑到像小吴你这样肯干、出色的同志不多，厂里经过反复甄选，慎重考虑，决定把你调到分厂去，厂里支持你去那里施展才华，干出一番业绩来！”
“不是吧，厂长，这个事情前一阵子我还听我们科长提起过，说厂里让他去分厂，他说当时就急了，那地方一去离家几千里路，还荒凉的很，他死活都不肯去…”。
“小吴，我相信你的思想是有觉悟滴，你要支持厂里的决定和安排，像你这样优秀的同志，我们相信你去那里一定会开辟出一片新天地！”
…
“出色？优秀？”，自打小起，父母没这样褒扬过，老师没这样褒扬过，那个给我带绿帽的老婆哪怕口是心非，也没这样褒扬过，但今天，这辈子我能听到的好词好句都被厂长讲光了。

（五）

那天，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晚上，一个人在街上瞎溜达着，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样子过不下去了，我得找个人谈谈…
“帅哥，进来呀！”
路过一家发廊，一个穿着性感的小姐撩起门帘朝我打招呼。
看我停了脚步，迟疑在那，她跑出来。
“进去休闲下吧”
我当时很窘，很慌乱，没想啥，就跟她进去了。
“做个服务吧”
“不用，就聊聊可以吗？”
“可以呀，你想怎么着都可以呀！”，小姐笑了。
跟她去了楼上一小间里，关了门，很幽暗。
她三下两下就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坐在床上。
“帅哥，来呀！”，看我没行动，她催促着。
“就聊几句可以吗？”，那时心里很忐忑。
“好呀，边做边聊啊，过来躺下嘛”
我走到床边，坐下来。看着她，皮肤挺白，身材也挺好，说实话，我真有做的冲动。
“我可以先问你点事吗？”
“来嘛，边做边问呀！”
…
砰砰砰，敲门声。
我心里一下子抽紧了，门没锁，推门进来一个人，是个警察。
“啥都别说了，你们两个，动作快，跟我回所里”
“不是，警察同志，我啥都没做啊”
“没做？跟我回所里说去”

进了派出所，脑子里就像被抽空了一样，坐在那排椅上发呆。
先进去问话的是那个小姐，不多长时间，她就出来走了，走的时候，记得看都没看我一眼。
“到这边来处理”，那个警察喊了我一声。
“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别通知家人、单位，行吗？“
“行，罚款三千，不通知家人，不告诉单位。去那边交罚款，然后走人。“
”好、好，我身上没多少钱，能打个电话吗？“
“可以，电话在那边…“

“道哥，带钱来派出所里…”，好不容易拨通了道哥的电话。
道哥急急赶来，交了钱。
“不要收据”
道哥拉了我就走。
“兄弟，喝两杯去？”
“嗯”，整个人都很麻木和机械。

找了个摊子，做下来，要了几筐啤酒，我埋着头喝着、喝着…
“兄弟，要嫖娼，哥带你去，你看你，这下被钓鱼了吧！”
“钓鱼？”
“笨，你这个烂稻草，你都看不明白那是她们先做好的局吗？”
“但我真的没做…”
“你傻呀，没做是你自己吃亏，嫖娼未遂和嫖娼有区别吗？”

两人都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扯了多少没用的。
“道哥，你活的开心吗？”
“开心啊，凭啥人家活得开心，我活得不开心！”
“真过的开心吗？”
“真开心啊，你看我道哥，吃喝嫖赌都会，这四件事哪件不是开心事啊！你看我道哥，结三次婚，离三次婚，对道哥来说，结婚是开心事，离婚也是开心事啊！”
“道哥，我真过不下去了…”
“兄弟，听道哥一句话，放下尊严，向人民投降，向领导投降，向一切敌人投降！”


我躺了下来，街面冰冷刺骨，但头顶星空璀璨。就像童年的时候，躺在稻垛上的夜晚里，凝望云河，想象着长大后，去了远方的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