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之声

兰心轻语

寂寞之声

         在离乡三十年，重返故里的清晨，我看到了它——我的母校。它就在麦田里，离我是那样近，碧绿的麦田在风中起伏，它也海市蜃楼般的在麦田间闪烁。         我用双手不停地拨开挡在我面前的麦子，向它奔去。它就在那里安静地等待着我的到来，记忆里它是那样的高大年轻，生机勃勃。可眼前的它却是低矮的，青灰色石头垒砌的身体，破败颓废。原始的小块玻璃窗闪着浑浊的光，像沧桑老人的眼睛，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间，像个年迈而孤独的守望者。         终于我站在了它的面前，门窗是关闭着的，那些或推或关的手指的印记就像此刻的风在我的记忆里沙沙作响。
        时间和情感一样脆弱，总留不住些美丽的东西，我的母校啊！我的童年的笑脸和泪水，都已过去了。此刻的它是那么的老朽，墙体斑驳脱落，屋顶上丛生的杂草在风中摇曳，看上去像是不修边幅的老人的一头乱发。曾经心头无数次咀嚼过的温暖和快乐在此刻抽噎出晶莹的泪水来，原本晴朗的天空竟也飘零起细雨。
        三十年的岁月，仿佛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变了。我的小学校，这栋青灰色的石头房子，独自在这里静默。这里除了麦田还是麦田，见不到一缕炊烟，闻不见一声犬吠。你已经独自在这里留守了多久?被人们淡忘了多久？
       我以一颗朝圣者的心态轻推开一扇扇腐旧的门，也就推开了那远逝的岁月，一幕幕黑白电影般的往事涌上心头。一群群燕子般的小学生们在你的怀里喧闹着，飞出去的飞向了外面精彩的世界，飞回来的，肩负起建设家乡的重任。你是那样的满足。可是现在呢？你老了，搁置在田园的的深处。我不解何以会让您独守在这里？
        一间间教室还如昨天一样熟悉却又陌生，好庆幸我又回来了，否则它将永远沉睡在我记忆的深处，我都无缘再度享受那份纯真的年华。我也永远不知道此刻的它竟然与我记忆力 的模样大相径庭了。我嗅到了它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潮湿的气息，那定是因为我的到来而颤抖了的情愫！我分明在这情愫里辨析出浓厚的笔墨的味道。再有的就是它的叹息！
         我虔诚地走过它每一处我熟知的角落，它无语地接受我的朝拜，与我深情地对望，不发出一点声响，
         同样三十年未见的我的同学华陪伴着我，她说：“只有这学校还留着，该扒的都扒了。我问：“为什么没有扒掉？” 她说：”这可是我们农场学校的老祖宗，怎么就可以扒了呢，你知道从这里走出多少人才，它可是咱农场的功臣。“华说得太对了。发自内心的感激华，她还记得这些。可是到底有多少人记得它的从前，知道它的存在呢？望着它孤单单地坐落在麦田里，是如此的凄凉，我倍感心酸。我说：”不如扒了，它很寂寞。“      
        我俩推开一扇扇窗户，让风吹进来，风干它的潮湿。抚慰它的孤独。让每一间教室里的书香和笔墨的味道充盈飞扬。
        华指着窗外说：”还记得吗？我们一起栽种的沙果树，抬眼望去，沙果树已经高大丰腴，枝头上沙果累累，红的绿的悬垂在窗前。还好有这些果树陪它。我暗自庆幸。
         华说：“看看就好，不要太伤感了，不都是这样嘛！我们同学每年都有回来的，可是很少有人想起它，更没有人来看望它，他们来去匆匆都很忙。“华也是非常忙的人，忙着队里的事情，忙着地里的事情，忙着……能陪我来这里我已是感激。
        华还告诉我，要不是那年他们几个在这里读过书的同学力争，就连这小学校也扒了。小学校是留下来了，可没啥用，就留作伺候地的人们暂时避雨遮阴的地方了。
        是眼泪还是雨水我分不清了，只知道它们不停地流下来。母校没用了，它老了。
        我感到了风正从敞开的门窗通过，我看到屋檐下燕子从窝里探出头来饮雨水，在万籁俱寂的雨天里，我只听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密集起来的雨点，敲打着它青灰色的身体，掩盖了穿堂而过的风声，和乳燕的呢喃。我看到它的墙根下长出碧绿的蒲公英，开着黄色的花，那是寂寞之花吧？
        我再度与它默默地对视着，您还记得我吗？那个曾经梳着两个小辫子，穿粉红衣裳爱哭的女孩？它无语。        我和华缓慢地走出来，以同样的姿势分拨开齐腰的麦子，时不时转回头去，看它渐渐远去的青灰色的身体，那红色的沙果树的高枝在它的头上摇晃，我说：“当年的小树都比它高了，结满果实了。“华说：”正常的，哪有不往高长的树呢？“风中华的声音很大飘得很高很远，飘走了。可学校低矮破旧的青灰色干瘪成一幅薄薄的纸画粘贴在了我的心上，以至于我没呼吸一下都感觉很重。再见了母校，请不要责怪你的学生们，谁又有时间，有心情来陪伴一所废弃了的学校呢？
我看到了风正掀动它头顶瓦砾，我看到了屋顶杂草中分明盛开着朵朵红花，我知道风是有声音的，花开也是有声音的，我的母校在满饮岁月寂寞的同时是会发出表露心情的声音的，尽管它淹没在风声雨声里。
      
      渐行渐远了我的母校，  麦浪不停地摇晃起伏，拍打它四周的墙壁，那样有节奏地拍打。雨淋漓着不想停下来，就像我此时的依然潮湿的心无法控制。我的低矮的母校早已被淹没在那片生动的绿色里，而它头上的那方绿草那朵鲜红的花正被它托举着在麦浪的上面闪烁。

方志兰台

麦田里的童年  麦田里的母校。清新的记忆一往情深

海峡

很多文字都是那么富含深意，令人回味，情感真挚，而又哀而不衰，好文！学习，问候兰心姐。

海峡

以至于我没呼吸一下都感觉很重，是“每”吧？

龙抬头

这也是自然法则，与其孤单单寂寞，真不如去啦，好文笔

北国红叶

好文章。有种近乡情更怯的味道。

兰心轻语

引用第3楼海峡于2017-04-18 11:14发表的  :
以至于我没呼吸一下都感觉很重，是“每”吧？

是的海峡妹妹，那个字错了，谢谢！

兰心轻语

谢谢给位老师留墨！

清茶

孤单寂寞中藏着满满的美好的回忆！过往抑或历史，让记忆鲜活的一定是它曾经闪光的光辉绵延着。
欣赏兰心老师深情之作！

兰心轻语

引用第8楼清茶于2017-05-05 11:15发表的  :
孤单寂寞中藏着满满的美好的回忆！过往抑或历史，让记忆鲜活的一定是它曾经闪光的光辉绵延着。
欣赏兰心老师深情之作！

谢谢雪梅！正是这些记忆一次次打磨着我们的情感，丰富着我们的人生，让我们平凡的岁月有了回味和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