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朱家坎（十八）

任中恒

                     十八
     会上,当刘参议讲到民国二年，俄国人以齐齐哈尔扣押俄国记者为出师讨伐之名，通过火车出兵三千，迅速占领了富拉尔基的那段历史时，语速突然缓了下来，他带着满脸愁绪的表情说：“老毛子在富拉尔基强抢商号，掠夺民财，奸污妇女，坏事做绝。富拉尔基及周边的达斡尔人受尽了惊扰和苦难。沙俄军队不仅屯兵富拉尔基，虎视眈眈威慑省府的安全，而且对解决被扣记者事件要价很高，一副无赖的面孔。最后逼走黑龙江省宋小濂督军，达到他们要求，满足了胃口，俄军才从西满铁路向西退去。”   
      刘参议低沉的语调讲：“民国十八年中东路战争中东北边防军在黑龙江同江战役、海拉尔战役使我们军队的损失惨重，同江战役中方近十艘战船被击沉，边防部队几乎被全歼。西线扎兰诺尔战役，黑龙江守军韩光弟旅全军覆灭，旅团级长官全部阵亡。梁忠甲旅被迫投降。仅西路军被俘军人就有上万。东北边防军两线都惨重失败。张少帅为了重整旗鼓，不顾南京反对，在美国的调停下迫不得已签订了《伯力协定》。对苏联做出最大的让步，就是恢复了苏联在东北的一切权利，包括铁路经营权。”
      
      刘高参说着说着突然自己的语音有点哽咽，用颤抖之音说：“这个惨痛的事件发生刚刚一年的时间，时至今天，我们心里还窝着一口透不过来的气，时常想起那些血染沙场的战友，他们为国捐躯，失去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实在可歌可泣。我们期盼着那些为了国家而阵亡的亡灵早日轮回往生。现在我提议全体起立，为我们逝去的先烈默哀。”他的报告情感激荡，激发了在座的所有军民情绪。会场有人振臂高呼：“打倒苏俄！老毛子滚出西满铁路！反对满蒙分裂！”那些四团连长以上的干部也站起来举枪高呼；“保国家领土，驱除苏俄分裂分子，反对强权政治！”口号声响爆说书舘。
      “大家静一静,”刘高参挥了挥手，会场静了下来。刘高参恢复了被中断的报告：“历史上沙俄、苏俄在不同历史时期，肢解中国，分立蒙古，挑拨索伦，割占版图的卑鄙行为始终在继续，他们控制霸占北满的狼子野心已爆露在世人面前。”刘高参诉说苏俄的丑恶行径，情绪已经愤填膺。
      “苏俄从去年到今年，实施了战争与渗透两个拳头挥舞来对付中国的策略，他们一个拳头就是大兵压境进行恐吓，另一个拳头就是渗透到蒙边域内扶持蒙古青年党人，非法占据海拉尔，先后拼凑蒙、达、索族独派人氏，建立所谓‘索伦共和国’。又拼凑了‘海拉尔蒙古政府’。企图把呼伦贝尔从中国分裂出去。我们今日归来的四团官兵在陈团长带领下，以维护国家领土完整为己任，坚持政治斗争与军事斗争两手抓，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今年上半年逼迫那两个分裂的伪政权宣布撤销。在此，我宣布我们反分裂斗争胜利了，让我再一次代表省公署对我们胜利归来的四团勇士们表示衷心的祝贺！对陈团长光荣凯旋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同时也表示全省民众对你的敬意，我将代表省公署，向东北保安司令部乃至国民政府国防部为四团及陈团长请功。”刘高参的报告引发了阵阵掌声。
       而陈团长却是一脸平静，在刘高参的报告之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对这次平定呼伦贝尔分裂事件的征战历程，做了简要的叙述，他的不高兴使会议淡淡的结束了。
       开会人员离场后，说书舘里只剩下十几个人，都是老肥子通知特意留下的。台上没走的五个人就是刘高参、陈团长、赵副知事、佟瘸子、老肥子。台下有韩把头、同玉城任二掌柜、王家铧炉王老板，粮米货栈李掌柜，还有商会的两人和日本商人高桥、成田。
      “今天大会后，还有两个小议题要进行，一是本队长受省公署委托，听取郭虎队长对朱家坎剿灭土匪、平息蒙患、护农保民等公干进行总结报告。二是受陈团长委托，对朱家坎脚行李小鬼即李彦成死亡一事听取日本商客的意见。”这是省府剿匪队大队长佟瘸子的语声，他极其简要地说明了这次小会的目的，说清了台下人员被留下来参会的意思。
        老肥子从台上走下来，自觉地坐到台下第一排，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文稿开始念了起来。
     “鄙人自民国八年被吴俊生督军派来朱家坎，做过护垦队长、游击一营佐官，保卫团三营长，自在朱家坎担起剿匪担子，履行防蒙患、剿土匪、稳边城、平族斗、保民安的职责。十几年来虽不是抛头洒血，也是兢兢业业履职尽责，本人依照省警务处第808号训令，照办警甲联防办法，于扼要之处设卡，同邻县旗哨卡联范联守，注意盘诘来往行人，不分昼夜，无时间断，使小宵、夜贼无驻足之地，路中强抢、夜砸孤丁的恶性事件明显减少。对防患满蒙政治土匪，时刻警觉，一有风动，剿匪队即刻倾巢奔马而去。十几年来，朱家坎只有一次遭遇蒙患，即民国十七年匪首大赉吉率千人赴江省投诚，路径朱家坎，使朱家坎商号受到严重损失，此后再无众匪骚扰。”
        之后，老肥子列举了多个例子，诉说剿匪次数，灭匪人数，证明朱家坎在他警卫下民生安泰，工商业活跃。他讲的条条是理，件件有据，只是其中有多大水分，恐怕只有老肥子一人知道。可是老肥子讲到李小鬼被日本人误伤时，陈团长有些按耐不住了，啪一声拍了一下桌子，很严肃的站了起来，带着一股怒气说：
       “郭兄，你不觉得你太过谦了吗？朱家坎是我的老家，家里发生的啥事早都传入了我的耳中，我的亲属，家人都在这里。我们出兵在外为国拼死拼活，而你们在此坐享其成，就连我尊法守道大表哥李小鬼，竟然无辜被打死，蒙独分子随意进出我家的北烧锅，孙酒匠骂了几句日本人，就不得好死，你保民安邦的功劳在那里？”

北国红叶

一看到——朱家坎，就感觉特别亲。小时候听到过，它是龙江的前称。

意海思林

读后，额久久沉思于此回所集中还原反映的许久被秽默不宣的那段沉痛史实。楼主所作总额那么流畅好读、引人尽读、承载厚重、直抒胸臆、笔坚不屈、笔法不凡，给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