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节牌坊

刘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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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诚举和应瀚涛分别担任车间正、副主任，二人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了多年。余诚举毕竟是正职，做事往往带着霸气，故在权力博弈中处于上风。应瀚涛明里斗不过余诚举，便暗地里使绊子，甚至去厂领导跟前打小报告。
在外人看来，这两位主任是半斤八两，都乐于结党营私，都喜欢吃喝玩乐。十月份车间提了一位班组技术员、一位副班长和一位班长，全是余诚举的亲信：一个是他羽毛球场上的陪练，一个是他歌舞厅K歌的伙伴，一个是他酒桌上的兄弟。据说应瀚涛的某位亲信也觊觎班长一职，他见往常待他甚厚的应瀚涛这次却出乎意料地不肯为他力争，便买了丰厚的礼物偷偷去余诚举家里拜访。余诚举客气地招待了他，礼物却没有收，也没有提拔他。这正应了那句话：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没用。
车间往常提拔班长、副班长、班组技术员等生产骨干，如果提一个肯定是余诚举的人；提两个，余诚举和应瀚涛平分秋色；提三个的话，两个是余诚举的人，一个是应瀚涛的人。没想到这次余诚举的人一统天下，好似应瀚涛与余诚举在权力博弈中不是处于下风，而是缴械投降了。
这事在厂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余诚举任人唯亲一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热议。一天厂长约余诚举谈话，说因为工作的需要，厂里想把他平调到另一个车间担任主任。余诚举突然意识到自己中了应瀚涛的圈套。怪不得这次应瀚涛一改往日的硬气任由他提拔自己人，原来这家伙用炭火烤了一个热瓮等着他进去。
在一个礼拜后召开的有厂领导参加的车间年终工作总结会上，余诚举读完了工作总结报告，站好了最后一班岗。散会前一分钟，新任车间主任应瀚涛突然站起来，当着厂领导的面向车间全体员工宣布：“车间要提一位班组技术员，这次提拔只看工作能力，希望大家踊跃报名参加考试。”这无异于打了余诚举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受了疼痛丢了脸还没法发作。
张朝海和李思东的工作能力早已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但因不和两位主任拉关系，每次提拔笔试口试成绩均名列前茅，但在最后一关“领导评议”中就卡了壳名落孙山。如此几番后，两人也灰了心丧了气，索性不报名参加了。
听了应瀚涛的承诺后，张朝海心动了，他找李思东商量这事。李思东说：“别听信应瀚涛的鬼话，他的人品你还不清楚吗？如今余家山头的旗帜倒了，应家山头的旗帜高高竖起了，你我是在山底下游荡的孤魂野鬼，好事能轮上咱俩？我劝你别去报名，免得自取其辱。”
张朝海思忖再三后，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报了名。他见名单上有应瀚涛的几个亲信，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最后还是在别人的鼓励下，硬着头皮上了。
笔试成绩出来，张朝海和那几个人不差上下，这让他感到诧异。那些人的水平他清楚，根本不可能考个接近于满分的成绩，也许他们提前知道了考试题。口试是单独进行，张朝海自我感觉良好，然而对手成绩也好。两场考试下来，张朝海并未与其他几个人拉开差距。以前有差距都铩羽而归，这次没差距更不用说了，张朝海心哇凉哇凉的，不由得想起了李思东所言，是自取其辱。几天后，领导评议成绩出来，张朝海竟然得了最高分。三项成绩综合，张朝海被提拔了。
张朝海想不通，李思东想不通，局外的观众也想不通。想不通的背后，是对应瀚涛的再认识，是对他的一片颂扬声。有人就说，车间以前之所以阴云密布，全是余诚举这位掌陀人把大家引入了歧途，身为副手的应瀚涛是身不由己，现在应瀚涛成了一把手，能做主了，也敢弘扬正气了，他勇敢地拨开了乌云，为车间迎来了光明灿烂的晴天。
三个月后，车间又提拔班组技术员。上次痛失良机的李思东亡羊补牢，满怀信心地报名参加考试，结果却名落孙山。李思东受了打击，心情很郁闷。
这天，张朝海请李思东去酒店吃大餐安慰他。李思东吃喝了一阵后，突然醒悟过来了。他带着酒劲儿对张朝海说：“我现在明白了我不能复制你的缘由。上次应瀚涛看似秉公办事提拔了你，其实不是他本人有多么正直，而是想向众人展示出他与余诚举不同，从而把车间以前任人唯亲的责任全推到余诚举身上。应瀚涛利用你给自己竖立起贞节牌坊，赢得了好口碑。现在，他要关起门来体体面面地做婊子了。”



                                     2016年3月31日

南风入弦

每个地方都有这样的人与事，司空见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