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漫卷国道

蓬岛海天

“小队叛变”考察纪实五
                                                                                                     风雪漫卷国道
   
       “G111”线，是一条从北京直通加格达奇的通途大道，是正在修筑的高速与普通公路三线并行的多重干线，也是我去关门山乡考察的必经之路！
       新林镇北，一座两岸凌起的大桥如长龙，极具气势地在山脚处卧波。桥下有如练的秋水静静地潺潺流过。这乌尔其根河，按地图说，它应该是苇莲河与野马河交汇后的的名字。大桥西侧，被切削后虎头样的山崖，壁立百米，蹲踞生威，佑护着脚下一泻千里的国道。山崖东侧的远处，有座稍矮的山头与这边遥遥相对，听戴井普老人说，“一道关门山”在阿尔本格勒镇，这遥遥相对的两座山，就是“二道关门山”了！
       大道北开；心无旁骛。深秋的天空异常湛蓝与高远，它似乎有意在衬托着行者勃勃的兴致和朗朗的心境。黝黑的路面，与路标联手一起伸向远方，告诉你任重也道远。身边的车辆似箭若风，闪闪而过。我不由得在躲避里一步紧似一步加快前行。
       出发前，精心制作的地图上，标有苇莲河和野马河两条曲线。眼下，正是遵循国道主线与她们一一谋面和验证的时候了！越过乌尔其根河大桥不足三华里，有一座新桥出现，高高的路标上赫然写道“苇莲河大桥”。
       跨过大桥，细细打量着桥西的山和水：“哗哗”作响的一湾秋水，从山的北侧绕出婀娜地流过，纤细而动人。想那数亿年前，地壳痛苦地分娩，这对山水就痴情厮守并将一直痴情厮守下去。山不高，稳稳的，男人样的稳健；水不阔，柔柔的，女人般的柔情。我一时流连于此，忘了移动一步；也感激它们，因为它们捎来了远方大山里的问候！
      稍后，又逢野马河，与邂逅苇莲河的情形大致相同：桥西的山，桥西的水；朝朝暮暮，山水相拥；可短短一吻，这水忍痛割爱，又毅然西南奔去，奔向大河，奔向大江，奔向大海，让我动容！
      越过了新风屯，又过了岗岗屯，原本风平浪静的四野，忽然凉风四起，不知不觉秋云渐拢，天色一下子暗了许多，进而洒下了秋末冬初的第一场雪花！
       大山里的气候无常，忽而风忽而雨忽而雪，是常有的事。而对于我方才还徜徉于万里碧空中的外乡人来说，始料未及也倍感新鲜！
       秋冬交替的雪，极有性格。它不似冬雪那样棱角分明瓣瓣若星，但也洁白如玉，朵朵可人。又极具情感和附着力，舒展腰肢打着踅儿轻轻落下，黏在你的衣上，行囊上，甚至是脸颊上和眉梢上。瞬间，与你融为一体。
       风在紧，雪在骤，天色更暗了。朦胧里，国道上，影影焯焯站立着一伙疑似施工的人。风雪里答话，这是野外人的起码礼节。一心前行，走过一段后，那伙人其中两名工长样的小伙追上了我，执意送我一程。双轮碾雪，车窗迎风，一会到了矗立着蒙古包处，他们说前边是呼伦贝尔地界了，已经走出他们标段的兴安盟了。他们是河北的施工队，正在赶施工程。我不知他们的姓名，更不知他们能否看到我的短文！
       寻觅里，分辨中，我惊喜地发现了路边指示牌，箭头前方指向“扎兰屯”；左侧“关门山”。于是，我西侧下路，绕过未竣工的引桥，艰难地爬上了雪坡，来到了柞棵遍布厂房成排的地方。一问才知道，这里是呼伦贝尔“毛羊繁育基地”！白白浪费了我一天里最佳的时间和精力！
       症结在：施工中的指示牌，极不规范，只指明了前行或侧行的方向和地点，只告诉了空间未告诉时间，只告诉了宽度未告诉长度，即未告诉具体里程。我在不该下路的地方下路了，在不该拐的地方拐了。
       此时，我目及的天地山水，灰蒙蒙一片。我本能地担心着天黑时能否有一村一店容我。踏着雪水与泥浆、躲避着迎面扑来的车辆和背负着愈发沉重的行囊踽踽前行。机械地重复着一个动作，人极易疲倦和走神，溟濛里想着家，想着亲人，也想着朋友，更想着多年来渐渐远去的事情。
       四十年前，十七岁的我，高中毕业回乡务农。正月里与本屯社员“插伙”，三星未落便坐着搭着跨杆的马车出发，去遥远的地方“挠耙搂”（用大耙挠茅草做柴），就在野马河草甸子上。那一望无际刚刚融雪的草原，那九曲十八弯的野马河，逶逶迤迤跃上山岗的金长城，刻下了深深的印记；那被汗水浸透的棉袄，午餐时早已冻透了的苞米面馍馍，还有那渴时抓一把身边的白雪，时常闯入梦中。今天我走过野马河，虽不是我当年拼命流汗的具体所在，可毕竟是野马河流域。野马河，我又来了！
       走着，想着，忽然，眼前一亮，遥遥的天际，望见了有两山如关似卡地对峙，像衙门口的雄狮蹲踞风雪里，虎视路人。我猜想，这就是所谓的“三道关门山”了。如此，我今天的终到站，也就不远了。
       泥泞路引我走进了“陆家芦”，问询去关门山乡下国道的路口时，答曰：还有两里多路。别说，就这区区的两里多路，叫我走了足足四十分钟！翻过了几个大坡，国道依然前伸，风雪依旧吹撒，只是未见下路的路口，于是，我的内心油然而生一丝不安。
       也不知又走了多远，好不容易远远地望见了国道的右侧，白与灰、灰与黑特混中有了霓虹灯在闪烁，仿佛漆黑夜惊涛里见到了一丝灯塔光。走近了，终于看清了“金缘饭店”和“旅馆”的字样。
       房舍整洁大方，胜似城里的楼舍。主人康姓，灯光下，男主人在陪着几位客人饮酒，女主人在抱着可爱的栾生孙女；儿子儿媳则在招呼着顾客，室内暖暖，其情融融。我先住后餐，餐罢，女主人说，我给你换间客房吧！我正疑惑，女主人解释说，给你换的这间，被罩、褥单、枕套都是我今天新买的……
       一夜睡得很香，是长途跋涉的缘故，是投入大山怀抱的缘故，更是睡在了无垠雪乡的缘故。
       听说，从这里沿国道前行不远处，就是去关门山乡下路的路口。虽然今晚我未能到达目的地，但我没有遗憾！因为我沐浴了蒙古山区的漫天风雪，感受到了山里人的古朴热诚和生活的幸福美满。
       ——这屯，旧地名叫“野马河七组”，现在称“野马河新村”。


                                                
                                                                                                                                                                                  2014.11

海峡

文字中被老师的坚韧性格感动着，更被老师的感恩之心感动着。
接着欣赏，学习。
栾生孙女，我没看懂，是不是孪生？

雨荷@

写这种史实兼游记的文章，多是枯燥的，可老苗的这几篇却完全没有，反而很是耐读，很是想读~~

清茶

能在那样艰苦的条件下，诗意地将路遇的恶劣环境描述给读者，钦佩您的乐观精神和问人气质！越读越觉得该为您此举做点什么了，没太想好。但代表老区人民向您致敬！

兰心轻语

欣赏苗老师的文章，钦佩苗老师的执着。尤其被文章内外彰显出来的深情所感动。不为文字而文字，是一个文字工作者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