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 车

草的天堂

一个盛夏的下午，在一辆从很远的彼站开来的汽车上，每一个站立的人们都紧紧的贴在一起。可以说是呼吸相闻，肌肤相亲，人们的汗水都沿着发际流淌着。耳边可以听见路边杨树上蝉鸣如此的刺耳。车箱里面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窃窃私语的，只有售票员不时地报一下站名。接连几个站都没有下车的，反倒上车了几位，车上显得更挤了。
在车箱的尽头的长座上，有一个年轻人坐在靠窗的第二个座位上，靠窗的位子上放着一个很大的方箱子。与年轻人挨着的是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腿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靠那边的是两个穿着入时的姑娘，站在这一排座位前边的是一个青年学生，大约十七、八岁左右。
车又停下来，只上来了一个人。售票员朝着车箱里很亲切地说：“哪位同志发扬一下风格，给这位老同志让一下座位，谢谢您了。”车箱里好象变得更静了，没有一个人答话。坐在窗边的年轻人发现从车箱里射来了许多目光，他的脸红了一下，把头侧向车箱外面。坐在中年人腿上的小男孩抱住爸爸耳语了几句，中年男人脸上荡漾着微笑，愉快地朝车箱另一边说：“同志，你让老同志坐我们这边吧。”说着，与儿子站起来，让出座位。
刚刚上车的是一位老大娘，她从旅客让出的人缝中挤过来。一看让座的是一对父子，老人一个劲地道谢。说话时有两次有意地去望了一下年轻人的大箱子，年轻人也可以感觉到老大娘眼中的带有寒意的目光。
车又到了一站，再行驶起来的时候，又听到售票员说：“哪位同志给这两位老夫妇让一下座位，谢谢。”车箱又是片刻地沉默，就听见坐在那边的两位姑娘说：“让他们坐在我们这儿吧，我们就要下车了。”
当老夫妇坐下来，年轻人感到车箱里的目光好象都在朝这个方向看，而且更加刁钻，他的脸又红了。他很不自然地扶了扶自己身旁的方箱，然后低下头。站在过道里的父子耳语了几句，抬头望了一下年轻人，扯了一下孩子的手，不让他再说下去。
汽车又停下来，又上来了什么人从售票员的嘴里就可以知道，“哪位同志帮一下忙，给这位孕妇让一下座位。”年轻人在想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需要帮助的人。过了许久，车箱也没有人回应售票员的请求。售票员又一次提高了嗓子说了一遍，还是没有人答应。年轻心里在想，前面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给她让一个座位呢？但是看过来的目光已经象刀子一样锋利了。他清了一下嗓子说：“让孕妇同志坐在我这儿吧。”说着站起身来，艰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与中年父子站的一起。这时年轻人听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大娘低声地说：“我看你早应该让位子了，大箱子还占一个位子。”年轻人抬头看了一下老大娘，没有说话。这时售票员从人隙里看见了这位年青人，很关心地问：“同志你能行吗？还是让别的同志让座吧。”年轻人答道：“行，我能行。”孕妇从人们的缝隙中挤过来，老大娘主动向里移了一个位子，让孕妇坐在靠外面的座位上。就在这时，汽车刹了一下车，就听见小男孩很夸张地叫：“唉呀！踩脚了。”中年男人俯下身问：“怎么了，踩疼了吧？” “不，是我踩了叔叔的脚。”年轻人笑了笑说：“没关系，你踩的那支脚是假的。”小男孩很夸张地“啊”了一声。
车箱更静了，只听见车外的蝉在不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