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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的诗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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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5 21:08: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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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下面是写在前面的话:

      某一天,我突然就被拉进了“诗意栖居现代诗歌班”群,心想,看来大家又多了一个玩儿的地方。对我来说,玩儿,就是谈谈文学,聊聊诗歌,交流交流感情。为了偷懒,我悄悄地把群里的个人名片由“老师”改成了“顾问”。顾得上就问,顾不上就不问。应该是个最轻松的差事。网络上那种特懒的人似乎都这样。只潜水,不发言。假装不存在。
      后来,惭惭发现,这个诗歌班竟然被十数位真心热爱诗歌的群友,搞得有声有色,有模有样。班主任、老师、班长、组长……作业、讲课、点评、交流……但越是这样,我越感到不安。今天,令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轮到我讲课了。
      说实话,我讲不了这样的课。进论坛仔细看了一遍其他老师的教案和点评作业后,更加确定了这一点(我自己一直都在学习之中,怎能教授和指点别人)。不过既然在名字前加了个“顾问”二字,而且正好有人顾得上问我,那总得说点什么,哪怕同讲课无关。
      想了想,就写一点这几年我学习写诗的一些零星的体会吧。这不是课,只是一次对自己诗歌创作的剪辑的回忆,只是一篇不完整的学诗笔记。与众诗兄、诗弟、诗姐、诗妹共勉之。





那些年的诗生活

黑牙/文



我总认为一个人如果特别喜爱文字,这种爱好应该是与生俱来的。至少我就是这样。
从记事起到上学,再到开始工作,我与文字的缘分,不可谓不浅。
当然,这个“不浅”仅仅局限于喜爱看看书、读读报或阅读一切有汉字的说明书、广告牌等。甚至在上厕所时,如果手里没有书报,总会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找一些写在墙上的字和小广告看看。
不过这种喜爱,只是对文字的一种单方面的依赖,同诗歌创作没有直接关系。
真正接触诗歌,有计划地去读,并开始尝试着去写,是在2006年。当时也没写多少,一个月只有几首。
2007年时,在网络上接触了一些文学论坛里的文友,在大家的鼓励下,开始大量地写诗。
那时候想像多于表达,写出的诗只能算是练笔。不过当时已经从读诗写诗的过程中,获得了很多快乐。
写诗的最基本条件至少有两点:一是热爱文字,二是能从文字中找到乐趣。
“我不敢打开蚌/从那金黄色的缝隙中/我怕看到一轮太阳//所有的人都在熟睡/我独自醒着/爱着海//我跟在春天身后/开心地拾取着/动人的音符//列车为我而启动/每一个黎明/为我推开光亮的门窗//婴儿口中的糖粒/已经溶化/让我看到了绽放的未来//两个人生死不弃/我想他们的前世/一定是两棵在春天相遇的树……”(《春天是一只幸福的蚌》写于2007年)



我曾经在当地一家网吧做过十年的店长。说是店长,其实什么都做。网管、收银、维修、采购、同国家五大部门沟通甚至打扫卫生。
少招一个工作人员就少一份工资,因此,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白天是属于别人的,在顾客的进进出出中,天就黑了下来。
夜晚是属于我的,在别人玩游戏上网的时候,我与文字进行一场精神恋爱。
伴着噼里啪啦的击键声和咿咿呀呀的语聊声,我开始写一首结结巴巴的诗。
每完成一首所谓的诗,我就非常开心。像完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种来自内心的轻松和喜悦包围着我。
天快亮的时候,我回到了床上。合上眼的很长时间内,都睡不着。嗡嗡嗡地响声一直萦绕在脑海。
由于长期的熬夜、饮食的不规律和烟雾弥漫的工作环境,我的身体开始抗议了。首先是胃溃疡,然后是鼻窦炎。为此,我写了一首描写当时身体状况的诗。
“燃烧的烟,在我肺部的小屋子里/秘密集会。它们关上所有窗户/围坐在一起,兴奋的眼神一闪一闪/那些被烟雾熏出的黑斑已开始扩散/像倒挂的蝙蝠把幽暗的身体/投影到一个人生命的墙壁上//我的胃偷偷贮藏了大量兵器/日积月累的食物已失去了耐心/它们不眠不休,秘密操练着一支军队/而我的皮肤,还在为失落的时光/打着掩护,它张开皱纹的网/把渐渐风化的肌肉牢牢束缚……”(《身体革命》写于2008年)



粗略地统计了一下,那一段时间里,在我的诗中出现频率最高的一些词是:月亮、星光、夜、雪、海水、花朵、春天。月亮排在第一。
一个朋友问:你怎么这么爱写月亮?我说我每天晚上一个人坐在电脑前,每当不知道该写点什么的时候,就扭头看向窗口,外面没有别的,就一个月亮。
月亮就是镶在天空的一扇窗。夜晚来临之后,这扇窗就会被打开。
我常常一边看着高悬在头顶的月亮,一边天马行空地去想像。这扇窗的另一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太阳是不是只是一盏巨大的灯,而月亮才是关闭光明的窗户?会不会有莫名的目光正通过月亮这扇窗户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秋天到了,月亮开始丰盈起来。站在窗前,月光缓缓地在身上流淌。我的思绪像一只透明的鸟,从身体里飞了出去,飞到了远处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黑暗,用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向我逼近。守着脚下方寸之地,我不能退却半步。
后来,我把这些零零碎碎的感觉,用分行的方式记录在了电脑上。
“在窗外,她借助不含一丝杂质的风/用细小的银器敲打玻璃/用尖尖的歌声刺破宁静,呼唤我/沉睡在体内的生命//这些年来,她目睹了老屋秃顶的过程/目睹了一条名叫岁月的河/是怎样从一个人的血管里流过/又是怎样被血管里突出的心事/挤瘦成匍匐在冬日里的一段枯藤……”(《月》写于2008年)
“钟表在墙壁上念着时间的经文/飞鸟在窗外摇动颤栗的树影/在六月渗漏过阳光的屋顶下/我看到一粒透明的盐/从泪水中浮起,放大了/人类味觉下的苦难……今夜,天空有那么多只眼睛/洒下冷冷的目光/让我这颗企图逃避的心/寝食难安”(《天空有那么多只眼睛》写于2008年)



又一年的春天来了。
万物从沉睡中醒来,发出属于它们自己的声音。在大自然面前,我永远是一个倾听者。
一场雨过后,街道两旁遍布杂物。没有任何物质想要成为废弃物,它们被命运的风雨带到异地,存在于一片令人厌恶的污浊之中。
一个建筑工地上,一群工人正在清理泥泞的材料。他们把一条条木板搬到车上,运到建了一半的楼前,再一块块地卸下来。
其实,我们都是搬运工。把文字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
其实,我们都是被搬运者。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另一个地方到下一个地方。
在写完一首关于春天的诗后,我把自己搬运到床上。黑暗中,一只隐形的手,把一个又一个梦搬运到我的脑海中。
“只有在下一个春天,到来/之后,活着的人才会从/一条条枝桠和一粒粒泥土中/重新长出来,他们有些像/假肢,或者街头翻滚累了的/贫困的笑声……公路逐渐被车辆掏空,泪水/逐渐被生活掏空/我总是沦陷于下一节钟声/在微笑和忧郁之间/我渡过的每一滴光阴/都充满了未知的爱和幸福”(《春天拯救活着的人》写于2010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被一些问题困扰:为什么要读诗?为什么要写诗?为什么不去做一些与诗无关的其它有趣的事?为什么诗会影响一个人的生活?诗人是诗的创造者还是记录者?
后来,我把这些问题写在纸上,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想不明白的事,最好不要想。
我只想做一个简单的写诗者,而不是诗歌理论家或思想家。
不知从哪天开始,我突然发现自己不会写诗了。
写出的句子漏洞百出、幼稚可笑,仿佛想像力一下子枯竭了。头天晚上写出的诗句,第二天上午就完全否定了。然后直接拖到了回收站里。
要想感动别人,首先感动自己。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诗,一定不是好诗。
写不下去就不写。于是开始在网络上看一些名家名作,开始参加一些论坛的活动。
经过几年的写诗,我认识了本地一些诗歌爱好者,在没有找到写诗的感觉之前,我常常在闲下来的时候,出去参加朋友们的活动。
一次,陪父亲看病回来,我在桌子前坐了很久。晚上的时候,我打开电脑写了一首诗。第二天又写了一首。之后用一个星期的时间,写完了组诗《父亲》。
同以往不一样的是,这组诗采用一种非常平实的写法完成的。没有新奇的比喻,没有深刻的意象,也没有华丽的词汇。
“穿上这件衣服,我就瘦了老了/就成了我的父亲,话也多了/开始念叨和叮嘱//穿上这件衣服,我就习惯早起散步/回来时稍微气喘,吃饭的口味/也淡了,也喜欢粗粮了//穿着这件衣服,镜子里的人,既像父亲/又像儿子,或许他们原本是一个人/我只是从他到他的过程”(《衣服》选自组诗《父亲》写于2011年)



一天上午,阳光穿过两层半透明玻璃,穿过一层淡黄色薄纱,穿过一件深紫色体恤衫,贴在了我的皮肤上。那么温暖,那么宁静。
我把微微发麻的双手从一个旧键盘上移开,又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然后打算站起来伸伸腰。就在这时,看到电脑屏幕左下角有图标在闪动,于是点开查看。
“写完了吗?我一直在等你交稿。”漫天雪论坛诗赛组织者月上问我。
“很忧伤地写完了。”我缓缓地打了一行字。
我写的是一首诗,写给我亲爱的妈妈,题目为《忽然之间》。
春天来了,春风又起。我写下的这些诗句,被风吹得摇摇欲坠。仿佛真得要落入那个“深不见底的黑夜”。时光太深邃,四季太浩大,我看不出今年同去年有什么细微的差别。
我只知道,这个春天,我的诗少了一位读者,一位爱我至深,从不求回报;一位为我开心替我忧愁以我为荣的忠实读者。她爱我,远胜于我爱她。
我没有关紧窗户,风吹来,半掩的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又关上,关上,又打开。仿佛有一个隐形的人,在不停地进进出出。我转头看着这扇不停地开合着的门,心里多么希望是母亲隐了身形,在我旁边忙碌。
几年前,我为母亲写过一首诗,题目为《恩情》,发表在了报纸上。当天正值母亲节,父亲从附近一个单位找来报纸,拿给母亲看。如今,我写完了《忽然之间》,而母亲却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此,特别感谢诗赛组织者“月上”,是她让我用文字记录下了那个令我落泪的梦,让我收获了一首用爱写出的诗。
“忽然之间,所有的墙壁 /都变得那么薄/仿佛吹一口气就会破/忽然之间,我抓住了你的手/那么凉,比我十岁时/在檐下摸过的冰柱都凉//已经很久没人问过我/天气冷不冷,想吃些什么/已经很久没人在电话里/叮嘱我多休息,不要熬夜/是的,已经很久/仿佛一个世纪的冬天那么久……今晚,冬天带走了所有的寒冷/挣扎和痛苦,就是为了/在这个被春天撕开的裂缝中/让我再看你一眼,就是为了/在这个深不见底的黑夜/让你再爱我一次”(《忽然之间》写于2012年)
“它的蹄下潜伏着一场雨/它奔跑的时候/会释放出一片雷声/它做梦的时候,会爱上一个人/它说梦话的时候/会说我愿意//冬天结束了,它还披着/一场雪,春天来了/它仍踩在一块冻土上/像喝多了酒,摇晃着不肯离去//它习惯在黑暗里/想一些心事,有时候/想着想着,会突然抬起头/面对着死一般的夜 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白马》写于2012年)



通常情况下,我不会轻易评论别人的诗。
一是怕自己的解读太过肤浅;二是怕自己的解读同作者所表达的意思大相径庭。
某年某月的一天,我在一个诗歌论坛里参加一个评诗活动。方式是任意找一首参加活动的作品,写一段三百字左右的评论。
为了省事儿,我特意找了一首短诗。心想,短诗应该好理解。经过三次细读之后,很快写完了一篇三百字左右的点评。
那首诗描写一棵长在墙角的树晒太阳的情景。我读过之后,认为作者写的不是树,而是一位自由自在的流浪汉。
点评发上去之后,作者很快回了信息。他说:“你点评得很认真,但与我的本意有很大差距。”原来,他写的是常常在小区门口墙角晒太阳的一位孤寡老人。
这件事引起了我的警惕与思考。
诗应该是作者打开的一个窗口,通过这个窗口,不同的读者可以看到不同事物。所谓见仁见智,各有不同。
因此,作为读者,只有谈自己的感想,而不能轻率地作出好诗还是坏诗的结论,更不能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他人。
由读者升华一首诗的思想境界的情况并不少见。作者写的是一,但读者却从中看到了二和三,甚至更多。这是好事。
最后,用一首小诗结束此文吧。

《铅笔,铅笔》

我对它的愧疚是虚弱的
对它的怜悯和同情是做作的
很多时候,我只把它当作
右手多出的一指

我常常抚摸它病态般
纤细的身体,常常在拥挤的
桌面上,将它扶起
并牢牢握在掌心

更多的时候,我都用一把
锋利的小刀,剔骨一样
削去它头顶的皮肉
它不流泪,只流黑色的血

每当一些可笑的想法
不速而至,我就会忍不住去
折磨它:在一张面色苍白的
纸上,使劲摩擦它的头骨

有一次,我爬在桌子上睡着了
醒来之后,整个右手
比参加了一场比赛还要累
而它却奇怪地短了一截

我的烦躁、忐忑,同欲望
搏斗时的狼狈,它都看在眼里
它的心事、目的,在夜里
凝视窗外的原因,我却一无所知
(写于2013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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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5 21:2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神奇向嘿呀老师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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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08:09:28 | 显示全部楼层
向嘿呀老师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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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08:19:43 | 显示全部楼层
很受益!
谢谢老师的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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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09:30:51 | 显示全部楼层
拜读老师美文,向您问好!!给您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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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13: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黑牙老师给我娓娓道来,诗就是生活的一种美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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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9 16:53:42 | 显示全部楼层
才看到黑牙大侠的大作,认真、朴实、有才华!感人的经验和I谈不加精对不起人呢,强烈建议加精,有人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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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9 16:54:27 | 显示全部楼层
优秀文章,支持!建议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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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9 19:26:34 | 显示全部楼层
美的享受···  黑牙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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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10 15:35:32 | 显示全部楼层
受益匪浅,很认真的老师,向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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