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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从北往南，穿过村庄和田野，穿过黑暗的山洞，穿过浩淼的水面。这趟从北京发往深圳的列车，载着拥挤的人流和他们的大小行李，也承载着韩晓禾南下追逐的梦想。将家乡河北廊坊抛向千里之外的列车，头也不回地直冲向远方。韩晓禾按捺不住思绪，向往着大都市深圳会是什么样子的天堂，那里将是怎样深情款款地迎接自己的到来。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车厢里开了灯。他翻开随身带来的《围城》，翻了几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把折页又折了一下，随手将书丢在座子一边。将目光望向窗外，却只是看到自己的影子，偶尔有几点光星子划过车窗，夜渐渐浓了…… 不知什么时候，韩晓禾枕着嘟哒嘟哒的火车声睡着了，一觉醒来看见车上的人过半都已熟睡，睡姿百态。有的人睡不着压低声音打扑克，聊天 ，吃零食，喝啤酒……。韩小禾顿觉得肚子空空了，从手提袋里拿出泡面，撕开口，往卫生间方向的饮水机走去。饮水机旁站着几个抽烟的男人，还有一个女孩，她拿烟的手手指细长，白皙。白皙的脸时而漫不经心地投向窗外，一副茫然忧郁的样子。打完开水，韩晓禾刻意地在姑娘的脸上多看了一眼，刚好遇上了女孩的目光，水一样清澈的眸子使他多停留了一会儿，女孩将脸别向了窗外。韩晓禾端着面傻傻地离开。 火车减速，广播里喊着快要到终点站深圳了。 韩晓禾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小布包，和茶几上的手提袋准备着下车。 “书！”。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了，座位旁的《围城》还没拿呢！ “谢谢！“。韩晓禾一边拿书一边将脸迎向提醒自己的人，这不是在饮水机旁抽烟的那个女孩吗？微笑着白皙的脸上嵌着水盈盈的眼睛。韩小禾觉得头晃的一下晕了，幸福的眩晕，美妙的感觉！ 火车渐渐停了下来，人们迫不及待地往车门走去。下了车，韩晓禾再也没看见那张白皙的脸，觉得有些怅然。 深圳罗湖车站，人流沸腾，挤出车站后韩晓禾拧着行李拦截了一辆的士。他要去来深圳多年的好哥们荆国华的去处，荆国华称其已将他的工作安排得差不多了。 荆国华是在深圳一家电子市场做电脑耗材的。说是有家公司在他们那个电子市场开辟了一个专柜，招营业员。荆国华为人精明，但也很厚道。给那家公司负责招工的领导送了些礼品，要求把这个指标留给“自己人”。这些人情上的事儿，以后他并没有在韩晓禾面前提过一个字。韩晓禾按照地址找到了”赛华“电子市场A区A208柜台。此时荆国华正在与一位女士争论价格上的事儿，没有看见韩晓禾。他默默地看着那位女士拿着商品离开，这才与荆国华招呼，两位好哥们一见面都很激动，问这问那的，请坐倒水，两个人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就这样韩晓禾坐着等荆国华下班。荆国华告诉他工作基本上没了问题，就等着他去公司报道了。不过荆国华说他并没有答应具体上班时间，他还要带着韩晓禾到处看一看，玩一玩，然后再一头扎进工作里，于是商议好这阵子由妻子来顶一下。韩晓禾暗自称赞荆国华想事周全，交往这位好朋友真是三生有幸！ 玩也玩够了，疯也疯够了，韩晓禾正式上班了，开始了朝九晚五的生活。以后的日子几乎千篇一律，他以前在电脑公司做过，对于产品很是熟悉，只是刚开始工作以外的地方还是很陌生，比如新华书店。 利用下班时间，韩晓禾终于找到了一家新华书店。好大的书店，两层宽阔的场地，长廊一样的书架摆满了各种书籍。他一头埋进“现代文学区”，在里面享受着阅读的酣畅。从此这里就有了他的踪影，成了他业余的乐园。在这里休憩，在这里汲取营养和成长。 “耳麦多少钱？”韩晓禾正在柜台里摆弄着配件，一个女孩立在柜台前咨询价格。韩小禾抬头一看，这不是火车上那位抽烟的女孩吗？依旧白皙的脸，只是头发有些凌乱，显得不够精神。“你好！我们见过面的，在火车上！”，韩晓禾没有直接告诉她耳麦的价格，搭讪起来。“喔，忘了拿书的是你吧？”，“是我，你的记性真好！”。那女孩笑了笑，意思好像说：你的记性也不差呀！他们愉快的完成了买卖。女孩也是河北人，来自保定。她在一家酒吧吧台卖酒，因为经常熬夜，显得很疲惫的样子。女孩叫叶小曼，是个大学毕业生。以前也喜欢看书，由于夜生活扰乱了日常作息，看书已是久违的事了。对于一位坐火车携带《围城》的男孩，还是印象深刻的。他们留了联系方式。 很奇怪，枯燥的守柜台的日子觉得没有以前那么无聊了。叶小曼像一缕春风，舒展了韩晓禾除了在书店以外的世界。 像很多年轻人恋爱一样，他们相爱了。最后住到了一起。每天韩晓禾下班后等待夜归的叶小曼，为她做好宵夜。久而久之，两人都有了想法，只要叶小曼辞去酒吧的工作，两人就会有更多的相处时间。经过荆国华的介绍，叶小曼有了新工作——超市收银员。这样，两人的作息时间接近统一，下了班约着一起逛公园，手拉着手徜徉在温情洋溢的时光中。 有一天早上，叶小曼漱口时呕了起来。接着的几天仍是干呕。这才引起俩人的警惕，一同去了医院，经检查——叶小曼怀孕啦！两人对这样的结果又惊又喜，惊的是毫无准备！喜的是两人很快要身为父母了。高兴过后，俩人沉默了。叶小曼通知了家人。姑姑搭火车来了深圳要求韩晓禾同叶小曼结婚，因为叶小曼家里只有姐妹三人，父母没有男孩，姑姑要求韩晓禾做倒插门女婿。 韩晓禾家中虽有一哥哥，但发自内心的他不想成为人家的女婿。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还是没有给出叶小曼和姑姑的答复。过了半个多月小曼的姑姑带着她悄悄地离开了深圳。一个决定真得那么难吗？韩晓禾问自己。 韩晓禾离开叶小曼的那段日子，茶不思饭不想，日渐消瘦，他打电话过去，叶小曼不接，但是那个号码一直没有换，直到有一天，电话打通了——叶小曼结婚了，嫁了同村比她大十多岁的离异男人。韩晓禾挂完电话，抱头痛苦流涕。那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时常出现在他的脑海，只是再也没有微笑过。 | 
发表于 2013-10-19 22:0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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