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瞎子

西岭落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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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有句老话，明眼人不欺失目人。每想起这句话，总有一幅画面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一个红袄绿裤的小姑娘，伴着一位双目失明的老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乡村的街上。老人的右手象征性的拄着一根柴棒，左手牵在小姑娘右手里。
我的家在冀中平原东部，几百户人的村子，不算小。子牙河从村子西面绕到北面，又蜿蜒着流向东北方向。河水很清，有鱼虾、有贝，还有水鸟。那年我七岁。
七岁的孩子都很淘，整天活跃着手脚，村子里、麦场边，哪哪儿都看得到身影。
瞎子来的那天，我正和伙伴们在村西的小石桥下玩。瞎子就从桥上过去，木棍点在桥面上，嗒、嗒的响。有人眼尖，先喊了起来：算卦的！（注1）我们飞快地爬上堤岸，就看到了小姑娘和瞎子正在下桥。
下了桥就是村子。正是秋忙开始的时节，村子里人不多，街边闲逛的狗子们用吠声表示不欢迎外乡人的到来，瞎子用棍子指点几下，狗儿并不跑远，仍在跳着脚叫。我们几个小孩和狗儿熟悉，哄闹着赶开它们，一边又扯开嗓子喊着：“算卦的来啦。”
进村子不远，陆续的有大娘大婶出来，看一看，似乎认识来的人，三三两两自顾聊着，也并不和他们搭话。
走过一条东西街和一条横街，身边的小伙伴只剩下胖子一个，他是我的死党，其他人或者路过家门被大人唤回家去，或者耐不住无聊跑去了别的地方玩儿。两个人陪着一老一小，喊话的兴致都没有，寻着地上不知谁掉落的一只瓶盖，边踢边走。再转过一个街角，村东的杨树已经能看到梢头了，正当我们以为要将无聊进行到底的时候，街边传来一声脆脆的呼叫：喂，算卦的！
喊话的是一个更小些的小姑娘，瓜子脸，大眼睛忽闪着，站在胡同口的房脚下，我认得她小名叫辫儿，她的三姐英子和我同龄也是同班，论起来还是没出五服的本家。
“算卦的，过来，俺娘叫你到俺家去。”
辫儿并不看我们，带着一老一小进了胡同。我冲胖子一努嘴，胖子心领神会，大声喊起来：“看算卦的啦，有人家算卦啦。”辫儿不高兴，白了我们一眼。（注2）
看到旁边人家已经有人探头张望，我和胖子飞也似的钻进胡同。英子家我并不陌生，虽然不在一个生产队，但毕竟还是分开不久的本家，平日也常来往。英子的妈本来是城里人，大伯，也就是英子爹，在城里当了几年工人，赶上自然灾害城里缺粮，英子妈就跟嫁了过来。这些我是听大人们说的，村里来个城里媳妇是大事，人又洋气，人们总是念叨的多些。英子妈受不惯村里的苦，又连续生了四个姑娘，少不得受些婆婆的冷语，所以身体一直不太好，平日也不出门。听说前两年也找算命的看过，没人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说不太好。这次听辫儿的意思，还是她妈要请人来看。
到了门口，推一下大门栓着，这难不住我，庄户人家的门都不防人，一拨就开了。进到院子里，看里屋门也关的严实，窗户上还挂了床单。我们不敢造次，悄悄的猫在窗边。院子里又进来几个街坊，也都站住不再往里走，只有一个上了岁数的长辈，问过之后进了里屋。
隐隐听到里面的一问一答，“俺先说些小事，说的对俺就接着算，一句说的不对俺不收钱，立马走人，行吧？”“行。”“前两天走丢了一只母鸡，是吧？”“是。”“娃儿不小心碰打了暖瓶，是吧？”“是。”……
院子里的人一脸不屑，“什么啊！大家都知道的事，早就打听好的吧？”“就说是呢，也没啥新鲜的。”
也有人语气中带着敬畏，“不敢乱说啊，人家可是瞎子，也没到咱村来过，咋就知道呢?”
后来好像在说生病的事，都压低了声音，只隐约听到说仙啊、神啊的，我听不明白，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屋里的嗓音高了。
“你快走吧，俺不让你算了！”
“可是你的卦礼还没给呢？”
“还想要钱，你净是瞎说八道！”
“可是前面说好的啊，俺说的都对，刚才俺说的也是实话。”
“还想乱说，钱就是不给，你再不走俺可喊人了！”
我听到里面窸窣的声音，辫儿来开了门，小姑娘领着瞎子出来，先前进去的老人跟在后面。我很奇怪，瞎子的眼角似乎有一颗浑浊的泪珠。
后来，听村里人说再没见过瞎子。再后来，听说瞎子离开我们村几天就殁了，是饿的，他挣不到钱，只好让小姑娘讨些饭自己吃，他却从来不吃。
到我读初中的时候，辫儿妈病故了，又过了两年，辫儿爹因为农药中毒也去世了。
村里人渐渐流传一种说法，说辫儿妈对瞎子太狠了，不该不给他一口饭吃，她家又不差那一点子。天可怜瞎子。
到底当时屋里都说了什么，我至今也不知道，只听说瞎子说了一句她家会绝后的话，触到了她的痛处。
我的几位堂姐堂妹，辫儿和她的姐姐们，现在都生活的很好。辫儿当时还小，不懂事，几位姐姐都不在家。我想，是上苍眷惜着她们，或者母亲在保佑着她们吧。

（注：1、小时候在老家，外乡来的失明的人基本是两类，说大鼓书的和算命的，从装束和带的家伙能看出来。2、算命的一般涉及家里的隐私，不欢迎家庭以外的人参与，虽然主家不愿落个见不得人的名声，但也不希望张扬。）
本故事绝无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完稿于2012年11月2日晨4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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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男人

算卦的好像都是瞎子的.........快点补完啊,撑的人脖子累...

红弦

快点更新啊。。。。

雪格格

落梅，不许挖坑！

否则莲儿来了，让你的酸梅汤卖不出去~

冷星泪

静待下回文！

西岭落梅

同意，但瞎子不都是算卦滴，哈哈。见备注~

西岭落梅

难得红弦今天有空哦，对不住了，先喝杯茶

西岭落梅

来了，不过有点糟糕，凑合看哈，支持呆呆的

西岭落梅

格格冤枉人啊，俺怕忘了写，一直写到天快亮。早上起床发现，停电了，晕死啊！！！

雪格格

贫穷落后的乡村重男轻女特别严重，算命，说白了也只是个糊口的手段，这是个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