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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是好孩子  作者:南柳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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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 23: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我不喜欢这个城市,冰冷、陌生,殊途同归的繁华与奢迷,冷漠的楼群永远没有让人驻足的欲望。

        我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俯视这座城,城很冷,没有表情,我在抱紧双肩的时候通常感觉一寸一寸逼近的除了一成不变的夜色,还有孤单。

        阳台很小,刚好容得下我的一把竹椅和我。
  
        我的姿势看起来并不象个淑女,松松垮垮的手上一支松松垮垮的烟,通常让我怀疑到底是我构成了烟的背景,还是那烟成了我手中的道具。或计什么都不是,只是我需要这样的相互依靠来证明自己的坚强。

        这应该算是城市的边缘,三年前我执意买下它就是因为它的孤独和我一样泛滥,现在这儿很安静,听不到夜归人的脚步,阳台上亦没有灯,只烟火一起一伏的明灭着,微小的光亮让我的身体刚刚亮起旋即又沉入黑暗。事实上我并不喜欢抽烟,那烟,只寂寞地燃着,夜风一过,如雪般的纷纷扬扬。
   
        我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这话听起来一点都不虚张声势,记忆中我的童年就如同这窗外的夜色,黑漆漆的一片。父母一同死于一场车祸,而我当时因为远在老家而幸免于难,及至我有了记忆,我才从墙壁悬挂的遗象中得知父母的容颜,而我的童年也就不容置疑地和他们照片的颜色一样,冰冷死灰。

        没有人帮我们,白发苍苍的外祖母把我背在背上,用她那双颤微微的小脚背我走过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直到她枯瘦的双手再抱不动一捆柴。

        我的世界里,外祖母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她,所以我做梦也不会想到外祖母有一天会离开我。

        外祖母睁着眼睛走了,她松开我手的那年,我刚从北京那所最著名的服装设计大学毕业,且已找到一份不菲的工作。

        生命中最后的一点留恋,就像漆漆黑夜里的一小簇火苗,刚燃起一点点的希望,便又迅速的暗淡下去。

        此后,我便成了一只四处迁徙的鸟,哪里有温暖的去处,便向哪里飞翔。只是尽管我已飞得疲惫不堪,却依然没找到梦中那片长满向日葵的山坡。

        别人眼里,我是一个桀骜的女子,疏远,冷漠,与众相异。其实他们不知,我行我素或者标新立异,在我,并不是本意。

        一个女人,如果这么执着的与孤独为伍,她缺的并不单单是--------爱情。

                                                         (2)

       我无理由的害怕黑夜,害怕那种肆无忌惮的空旷与黑暗,无论将电视的音量开到多大都无济于事,屋子里越寂静,电视里的喧闹声便越空洞花白,那种骇人的静常常让我觉得自己无处可逃。

       我曾经试着去卡拉OK或者蹦迪,全身心的投入到另一个世界中去,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能听见自己的笑声,空洞虚伪,甚至绝望,剥去外壳,剩下的只是一个更加孤独的灵魂。

       一度,我穿色彩迥异的两只袜子,一只纯白,一只炽黑,甚至有时一只姹紫一只嫣红,没有为什么,我需要那样强烈的色彩对比来刺激自己渐趋麻木的感官。

       我已经许久不流泪,渐渐忘忆那种腥咸的味道,以及泪水流过脸颊的阴冷。

       二年前,我在自己的博客中面无表情的敲下一段话??天空如此旷大,可是伸手却无法触摸,因为对岸的那个世界,从来不属于我。

                                                      (3)

        我在清晨第一缕阳光苏醒的时候开始我的工作。

        不错,我有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一家广告公司的总设计师。

        此刻,我正安静地坐在电脑桌前,开始我一丝不苟地的工作。

        宽宽的屏幕上是无数棵向日葵,黯蓝色的叶脉,垂丧的姿态。它们一株株孤独地站在黑暗里。

        每日里,我都要不停的画,不停地为不同的广告公司作宣传,我的设计图大多与向日葵有关。

        作画的时候我通常忘了时间,也忘了自己。

        端木常常在我耳边叹息??如烟呵如烟,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端木,我的顶头上司,一个聪明绝顶且浑身散发着无穷魅力的男人。

        一年前我跳槽来他的公司,他是主考官。

        即使隔着久远的距离我依然能清晰的记得面试那天的每一个细节。

        那天,端木穿米黄的西装,玫瑰红的领带。

        而我昂首挺胸,唇角飞扬。

        端木礼貌地请我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沙发很干净,纯棉的质地,如雪的白跟我身上的颜色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看窗外,窗外法国梧桐的叶子正绿得不温不火,低头,桌上的茶香也正氤氲得恰到好处。

         我的左腿在右腿上规律地晃动着,端木就站在我面前一米处,那角度不偏不倚,刚好居高临下。

         而我不避不闪,斜飞向上的眼神刚好以挑畔的姿态望着他,他提问,我回答,中间没有停顿,行云流水般的一气呵成。         

         然后端木在一个问题后突然打断我??如烟小姐,不用继续回答了,你被正式录用了。

         我抬头看他,他正逼向我,这中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好似有时光慢慢地流过。

         然后端木微笑,笑容里似包含着不可言说的内容。

         忘了说那天我穿红色旗袍,豹纹鞋子,旗袍的叉子开得很高,我看见端木看向他们的时候眼里有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4)

           我终于有了朋友,甜儿,一个不时常微笑但笑起来却象向日葵花般的小女孩。

           第一次看见她,是在商场里,我们的手一起伸向了唯一的一瓶夏奈尔香水,彼时我穿米色的长裙,红色风衣,五厘米的高跟鞋和我的长发一起摇曳多姿,而她正值青春,只一条毛衫配一条牛仔,但是笑容苍白。

           我拿起香水又放下,然后又拿起却交到她的手上,而在这之前,她刚好对我展开一个向日葵花般的笑容。

           那笑,只清浅的一抹,我便呆住。

           后来甜儿问我,姐,那天你为什么不和我争?

           我说不出,只轻轻地用手触及她如婴儿般的脸颊。

           女人与女人的爱也可以开始得毫无道理,甜儿没有任何理由地随我一起来我家,我们聊天、喝酒,喝到糜醉。

           喝醉了的甜儿脸庞红润,象一朵微微绽开的花,娇小而惹人怜爱。

          甜儿,怎么你不爱笑,难道你不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能感动全世界?

          姐,我笑不出来。甜儿大口大口的喝酒,片刻之后反问我:“

          那姐,你的脸上又为什么满是忧伤?

我?下意识的一滞,然后简短回答,姐是因为一个人孤独。甜儿,不如,你搬来陪姐一起住吧。

          好。

          然后甜儿告诉我她的全部经历-------自小就被亲生父母抛弃,在孤儿院里被一有钱的人家收养,可惜好景不长,那不孕的父母后来又喜得贵子,将她冷落在一边,甜儿说,我的不幸正好和父母相反,他们结束,而我刚刚开始。

          甜儿是不愿回家的,每次在养母鄙视的眼神下她都感觉自己象一条乞讨的狗,还好养父还算善良,这些年对于钱财倒从未缺欠过她,只是那爱,却不及先前的一半了。

         甜儿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就是我若有了孩子,定把一生的爱都倾注在他身上。

         甜儿说这话的时候,两手握紧,声音铮铮作响,像暗夜里一只愤怒疯狂的小兽。

         然后我感觉黑暗里象是什么重物落地似的轰然一声巨响。





         甜儿终于搬来我家,我把家中唯一的一张单人床卖掉,再从家俱市场中买来一张豪华得近乎夸张的大床,以后每夜,我便不再孤独。

         来我家的第一夜,甜儿突然梦话,然后大哭着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我把她心疼地抱在怀里,象抱着我的孩子。

         睡在我怀里的甜儿渐渐安稳,直到天明。

         那以后甜儿每夜都要抱我入睡,才可安眠。

         搬来我家的甜儿渐渐有了笑容,调皮和可爱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正是向日葵花般的年纪,浑身散发着密密匝匝的阳光,没事就喜欢对着我笑,小小的嘴巴总鹦鹉一样开着。

我看着看着就失了神,而状态常常是手里的一项工作正在进行中。

                                                   (5)


            端木开始送花给我了,花里常常夹着带着信息的纸条。

      小烟,你笑的时候比不笑的时候更美。

      小烟,你的笑容太浅,藏不住你和你的寂寞。

      小烟,尽管你的脸上骄矜不驯,眼底却尽是凉薄,像木芙蓉,茎长高雅,立得笔直,花开得虽高却又微低着头,一边摆出拒绝姿态一边等待有人靠近,你的行事如此乖张任性,我虽然不知道原因,却是真的看见了你的寂寞。

…………

      八月的下旬,端木的花中夹了一张电影票。纸条上的信息变成了??小烟,下班后一起去看电影。Tony Bui的《恋恋三季》。

      我没有拒绝,一个孤单的男人,一个寂寞的女人,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况且,这男人,我并不讨厌。

      端木开车来接我的时候,我正坐在镜子面前化妆,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手中的唇线笔刚好完成那个O线的弧度,当端木温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如烟,我来了,我看见镜子里一抹可疑的暗红爬上了自己的脸颊。

      电影开始了,我的手一直在端木的手里,黑暗中他的眼睛象火,烧得我的脸颊绯红,我不动,一双手任由他握着,他的体温透着夜色传来,带着不可言说的暖昧。

      情况好象朝着非常乐观的方向发展下去,屏幕上的电影也演到炽烈,在街道上,频频进入旅馆的妓女,为了逃脱男人的纠缠上了人力车夫的车。她抱怨客人下流,抱怨天热,她发誓她想要有一张自己的大床,通霄开空调。她没想到,她的的一切都被他记在心里,她每一次下班,他都等着送她回家。

       她跟他说,上学时,学校附近有一排排的花树,花落的时候,幸运的话,有男生送花给她,她会把花瓣夹在书里,他问她过夜要多少钱,她说要五十美金。而他没有。他参加了三轮车大赛,得到奖金之后找到她,他说他有钱,她说那快点吧,他不着急,他要她洗掉脂粉,穿上她送的睡衣,那件邻家女孩式的睡衣,他说只想看着她睡觉。

       她中暑倒下了,他给她刮痧,他欲离开的时候,她拉住了他的手……枫树林,叶子如蝴蝶,车夫拉着她,她穿白衣长裙,没有化妆,她向树林里走去,一回头,她笑了,不是那种强颜欢笑,来源于心。

        我突然就感动了,望向端木的眼中第一次泪光晶莹。

        端木似明白我的心,不说话,却用一阵比一阵更热烈的眼神包围我。


        我们出了电影院,却没有再回到车上。我们沿着光明街一路走去,十指紧扣。城市还醒着,着了爱情的圣衣,美丽得如蒙娜丽莎般的微笑,而我与端木,在灯光迷离的夜色里穿行,象踏跳着一支且行且歌的舞。

       然后端木把我带回了他的家,确切地说是用抱的方式,我在随他上楼的时候没理由地滑了一下,不偏不倚却刚好滑倒在他怀里。

       他抱住了我,刚开始是不紧不松地一种抱,再然后变紧,接着腾空而起。

       我如一条鳗鱼般附在端木的身上,一节一节的数着台阶,然后端木拿出钥匙开门,我在半清醒半眩晕的状态与端木的家迎面而视,不出意料的典雅,干净,纯白色的房间里,桔红色的大床上铺满了欲望与渴望。

       然后端木的唇接近了我的,气息如浪,如烟,知道吗?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无法自拔了,你真是一个让人又恨又爱的妖精。

我低头,媚笑,然后双手紧攀上端木的脖颈。

       就在我们双双倒向床的瞬间,我的鼻息间似闻到一股女子的香气,淡淡的,似有又似无。

                                                             (6)  

        我又开始工作了,画中依然是不变的向日葵,不过画中的背景换成了满是向日葵的山坡,画中也增添了一位沉静的女子,女子的头上阳光明媚,四周繁花盛开,在她遥远的背后,天蓝色的海水温柔的涌动。

        那个女子长发飞舞,巧笑嫣然,微提着裙裾,正快乐的在向日葵花中穿行。

        我用非常满意的神态审视完这幅作品,然后在这幅画的右下角用风吹花落般的声音配上一行浮动的小字??如果这是一片阳光的海洋,那么我将义不容辞的选择深陷。

      我似乎到了一种令自己非常满意的状态,象内心的一种光明,夜晚到来后经久不散,就连睡梦中也在折射。  

我的夜里不再有烟火在闪烁,所有的一切,都象在发烧,然而我却一点都不感觉到疲倦,就象这是意料中的事,而我理该顺其自然。

我不断地梦见外祖母,梦见她的微笑,甚至闭上眼睛我也能看见流星划过。一切模糊的东西都在变清晰,一切事物也都在变美好,宛如黎明的接近,一点一点,触手可及。

                                                                  (7)

        正当我如沐春风的时候,我发现甜儿身上出现了和我一样的症状。

        我问她是在恋爱,她只用小脸上燃烧得如晚霞般的羞涩回答我。

        她再没空和我说话,除了睡觉,我几乎见不到她的影子。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再不是搂我的脖子撒娇,而是直奔向电脑,再然后一动不动。通常我第二天早上上班时,她还在沉睡。

        她把手机放在枕下,方便随时可以触摸,常常是刚刚关掉,又打开。她的手机里总有嘭嘭不断的敲门声,她两眼发光地把它们打开,自己先陶醉了,然后再读给我听。

        而我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莫名的忧郁。

        甜儿说,姐啊,你知道爱情有多甜多美吗?让我放弃生命都愿意呢。姐啊 ,我终于找到一个真爱我的人了,我好幸福呢,我要和他一起买一间大房子,然后再为他生一堆小孩,我要把自己的爱都放在他们身上……

        常常是还没等甜儿说完,眼泪早已弯弯延延地爬满了我的脸颊,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但是不可抑止。

        姐,我们今天去了,他替我求了一签,上上签呢,我心中突然一凛,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在面前开来,

        甜儿却不觉,嘴上依然在絮絮地说着那男人的一切,神态间无限欢喜。

        我愈加担心,神情严肃地告诉她,恋爱不是件简单的事,要慎重。

        甜儿却眼神迷蒙,神思似在千里之外。

        我愈加焦燥,不安。常常不明原由的发怒。

        甜儿睁大眼睛无辜的眼睛望着我,姐,你是怪我冷落你了吗?亲爱的,你都明白,我爱你,但是同样的,你也要知道,我也爱他。

        我的心一沉,痛如刀割,看着她炽热的眼神,语言苍白到一声声叹息。

        我无声的走向阳台,而她则雀跃着奔向电脑,我的意识渐渐游离,只午夜的键盘空响在夜空,一声声,无比清晰。

      
                                                         (8)


            我在一个下雨的日子离开端木,与我一同逃离的还有我那穷途末路的爱情。

        时间仿佛永久地停留在那一刻,在眼睛被暗夜欺骗的时候,我对顺颊而下的那种液体没有任何知觉,我在大雨中踉跄的奔跑,雨丝冰凉,寒冷。象梵高笔下的向日葵,不甘、挣扎却又无路可逃。


            端木终没有拉到我的手,他俯在门旁无助且艰涩的笑。
   
            我没有回头,当谎言遭遇了真相,我发现自己溃不成军。

        而之前的一刻钟,我正抱着一大堆的设计图纸站在端木办公室的门外,抬手,打算敲门。

        就在抬手的那个瞬间,端木的手机悦铃突然想起,我止步,放下本欲敲门的手,然后我听到端木优雅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怎么会不想,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你。

        虽然声音很小,但我还是听清了两个字。老婆。

        手中的图纸象没娘的孩子一样四处飘零,眼前一黑,我按住几欲呕吐的胸口一路奔跑到洗手间。

        镜子里我惊恐的脸,被苍白数倍扩大,完美瞬间颓败。

        我冷冷的注视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人也冷冷的斜视着我,再然后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像,嘴角轻扬,神情淡漠,可怜的望着我,我终于承受不住,大叫着抱头逃窜。

        我失业了,唯一的一回。

        我又回复到最初的状态,一把寂静的竹椅,一个寂寞的我。还有我手上不断增长的香烟的数量。

        我依旧躺在竹椅上抽烟,姿态很不雅,但是这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眼神日渐冰冷,城依旧是城,我也没到看城不是城的地步,只手上的烟灰一点一点高高的垒起,然后轰然倒塌。

        象什么东西变了,我眼看着它断了,碎了,却连不起,接不上。

                                                   (9)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注意到甜儿,她也没有扰我,等我想起她的时候,她已经几夜不归了。

        我拿起电话四处找她,当她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险些认不出她。本已红润的脸颊迅疾的消瘦下去,大而无神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我,我似看见她的魂儿在空气中游离。

        我痛惜的把她抱在怀里,甜儿,告诉姐,出了什么事?


        甜儿虚弱的笑,姐,我怀孕了。

        我愣怔,然后大声质问,怀孕怎么了,他不承认么?

        甜儿咬了咬下唇,困难地从舌间挤出几个字,------不是,是他有老婆了

       “啪”地一声脆响。那巴掌打在甜儿的脸上,也似打在我的心上。

         甜儿在我面前跪下来,大声哭着说,可是他说他爱我,他死也会娶我,他说等他老婆出国回来就和她离婚。

         我抱住甜儿,泪下如雨,这丫头怎地和我一样命苦,总是步我的后尘。

         姐,我爱她。

         我的耳边传来甜儿如泣如诉的呜咽。

                                                                             

                                                     (10)


          甜儿放弃了学业,她说她想要这个孩子,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让自己好好来爱。而学业,她有的是时间完成。

          我常常怀疑她小小的身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敢与力量。


          甜儿不再上网,也不再化妆,每天只窝在床上看那些大堆大堆育婴书,要不就是拉着我和她一起去商场购物,小衣服,小袜子,小婴儿床,常常是一出商场便是满满的一车,她恨不得把关于孩子所需的一切东西都搬回家。

          我看着她幸福的忙碌,象个刚开始垒窝的燕子。

          姐,你说小家伙会象我吗?要不就象纳兰,我看她甜蜜的样子,心疼却不忍戳破。

          离预产期越来越近,甜儿提起纳兰的次数却越来越少,最后一次,甜儿面无表情地说,纳兰失踪了。

          我心一颤,本是意料中的事,只是这样的结果让一个孩子来承担,未免残忍。我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言轻语,甜儿,不怕,姐在呢。


          甜儿似乎懂事了好多,自那以后,她在我面前再未提起过纳兰。

          甜儿越来越多地关注起自己日渐隆起的肚皮,只是脸色日益苍白,我劝她去医院检查,她执意不肯,她说她不想让宝宝过早地闻到那些污浊的气息,她想让宝宝干干净净地来到人世。

          预产期越来越近,甜儿也越来越安静,每日里看着她拖着大肚皮的身子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的心说不出的酸疼。

          甜儿没事的时候喜欢同肚里的宝宝说话,轻言轻语,唯恐惊扰了宝宝的甜梦,要不就是给宝宝放音乐,反反复复都是那一首,《我们都是好孩子》。听一次,流一次泪。

          推开窗看天边白色的鸟,想起你薄荷味的笑,那时你在操场上奔跑,大声喊我爱你你知不知道。那时我们什么都不怕,看咖啡色夕阳又要落下,你说要一直爱一直好,就这样永远不分开。我们都是好孩子,异想天开的孩子,相信爱可以永远啊。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


          我开始越来越多的陪在甜儿身边,甚至寸步不离,有一天,我正和她一起在阳台聊天,甜儿突然在我耳边说------姐,人死了真的有灵魂吗?可世界这么大,我死之后到哪里去找你呢?

          我的心一下子掉进地狱,疼痛无以复加。

          傻孩子,怎会无端地想起这事,姐姐大你好多,要找,也是姐姐死了之后先去找你。

          甜儿没有回答,静静地沉默了一会又说,这城市每天都有无数的窗子亮起和熄灭,这城市这么多扇窗,有没有一扇是属于我和宝宝的呢?

          还没等我回答,甜儿突然神色大变,我只听到甜儿一声惶急且无力的呼喊,姐。。。。。。然后就在我面前软绵绵的倒下去,双唇发绀,呼吸困难,再听不到我任何一声呼唤。

          我把甜儿紧紧地抱在怀里,一面用手机拔打救护车,一面泪流不止,怀中这张苍白的容颜,沉睡一样的美,妩媚,纯净,清澈如洗。经历了那样的情欲,纠缠,背叛和别离之后,她的睡脸依然婴儿般洁净无瑕,心无挂碍。她躺在我的膝上,被我长长的风衣包裹着,脸孔显得出奇娇小。我把手指插入她的长发,触感柔滑如丝缎,清冷如泉水,我俯下身轻轻吻了她的头发。甜儿,你不能走。

          但是甜儿不应我,她死了,死于先天性的心脏瓣膜狭窄,怪不得她脸色总是苍白,我为自己的失职万般悔恨,流泪不止。

                  

                                                   后记

          五年后,春天。

          我带着小甜儿在公园的草地上放风筝,风筝很轻,只一个跟斗就牵着小甜儿的笑声飞到了天上,我俯坐在草地上,笑容甜蜜,感谢命运,甜儿走了,但是她把小甜儿留给了我。

          妈妈快看,风筝风得好高,小甜儿兴奋的挥舞着小手从远方跑近,粉嘟嘟的小脸活脱脱甜儿的翻版。

          恩,小甜儿真乖,小甜儿放的风筝飞得又稳又高。

          那,妈妈,小甜儿是好孩子吗?

          小甜那么聪明,那么乖,当然是。

          那妈妈也是好孩子吗?

          恩,妈妈也是。

          我们都是好孩子,最最善良的孩子……小甜儿一边哼着歌,一边快乐的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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