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嫩嫩的柳叶结满在枝头(中篇小说)作者:郑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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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2 21:46:4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雨后的马路湿漉漉的,飞驰的汽车溅起地上浑浊的泥水,像被割断颈脉的牛脖,从乌黑的车轱轳下挤出,斜斜地喷射在路边的树根上。

四月南方小城的天气就是这样,阴暗和灰色。几十平米的空间里塞进十几个人,或坐或站着,本来就潮湿的空气变得似乎真要人窒息,一张印有号数的纸片被周子祥卷成喇叭形,银行柜台里的麦克风传出变调而又机械的腔声,周子祥下意识向四周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是一位戴着眼镜的少妇,从少妇额头下那薄薄的镜片里,周子祥看到的是一双趾高气扬的眼球,这让他心不由得猛地哆嗦了一下。

“请1102号到3号柜台办理业务……”几乎同时,周子祥腰下“哗”的一声,这声音像针尖直直地刺入周子祥耳内,他的身体像被装上弹簧,亮银色根深蒂固的座椅几乎被他连根拔起,接着身后传来一阵笑声,周子祥知道自已的裤袋被铁椅上的扶手挂住,裤袋上被撕开一道两寸来长的口子,他只是尴尬地低头看了一眼,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姿态地向3号柜台走去。

周子祥从裂口的钱包里拿出腥红色的小本本,夹着两张百元新钞伸进去:“存两百元,另外,麻烦你再帮我看看这卡里剩下多少?”说完,周子祥像变戏法似的又从上衣袋里掏出一张储蓄卡来。
一会儿,柜台里传出:“这卡里只剩1元,还要吧?”里面的人把手中的卡晃了晃说。

“不会吧?我记得这里面……”周子祥嘴里喃喃了一句,话没等他说完,他脸前钮扣大小的扬声器里传来:“你这两张是假钞,按规定我们将要没收。”

周子祥疑惑不解:“不可能!我刚从银行的柜员机里取出来的,怎么可能有假呢?一定是你们搞错了,这不可能!”

周子祥声音越说越大,保安提着橡胶警棍走过来,周子祥只是扭头揪了一眼身边的保安,他哈着腰杆子对着窗口说:“您能过机验一下吗?我真真切切地是从柜员机里取的。”

“那你是在哪一家银行柜员机里取的?”硕大块玻璃上的小麦克风里冲出来的话音震得周子祥不由往后退了一步。周子祥定了定神,像只墙上捕食的壁虎伏在柜台外,他清了清干涩的噪门:“不是在你们银行的柜员机里取的钱,是在城东西街的柜员机里取的。”
“不管你在哪一家银行柜员机上取的钱,我们有规定,假钞一律没收。”里面的人说话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和不耐烦起来。

“真是怪了,这怎么可能呢?同志,你看能不能不没收我的钱,求求你们了,我已有两个月没有交费了,再不交费我就得……”周子祥本想把话说完,想想再争辩下去也是无济于事,头上豆大的汗珠却不断地从额头上渗出。
“我们没有报警算是对你客气了,像这种情况,我们不仅要没收假币,而且要移交公安机关处理。”站在周子祥身边的保安终于忍不住插上一句。

这时,一个穿着红色外条格尼子外套的女人走上来,她拉开手提包,从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伸进柜台:“我来帮这位先生存吧。”说完,她朝周子祥微微一笑。

面对眼前这位素不相识的女人,周子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只是很机械地朝对方直道谢:“真不好意思,谢谢!这样吧,你方便留个电话吗?这钱我一定按时还上。”

“别客气,周先生,谁都有夜走麦城的时候。”女人把手中的包拉链拉好说。

“你认识我?看你怎么有点眼熟,你是……”周子祥眨了眨眼,他不相信这世上有这等好事会降临到他的头上。

“周先生,我和你是在一个小区里住的,怎么?那事才过一个月,就不认识了?你也是来交物业管理费?正巧我今天也是来交费的。”女人从包里取出一本红色的存折。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哩?你是住在我前面栋楼的,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站在自家的阳台上看见你站在楼顶上,我还以为你是要……”周子祥说到这脸倏地红起来。

“你是以我要跳楼,是吗?”女人捂住嘴格格地笑起来。
“哎,我问你的卡还要不要了?”里面的声音像涨潮的海水似的从小窗口上的麦克风冲出。
周子祥兴奋地弓着腰对着小窗口:“要,你别注销,我留着。”

“你的卡过期了,想要保留原卡正常使用,请交10元的管理费。”周子祥嘴张得大大的,如同一个完整的O型。

“怎么?还要10元交管理费?凭啥?”
“你可以不交,拿回去留作纪念吧。”周子祥的红色存折和那张信用卡被摔在柜台上。

这时,银行里的排号机高昂的杨声器再次响起“请1103号顾客在3号柜台办理业务。”


“唔!到我了。”那女人走到柜台的小窗边。



“下一位是你?真是太巧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这么巧。”女人说。,



周子祥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帮他的那个女人:“我还有事,先走了。回到小区后我把钱给你还是。”周子祥感激地地朝女人打了个招呼。



女人扭身急忙朝周子祥连摆摆手:“不急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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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7:03 | 显示全部楼层
2



正午时分,太阳终于从阴暗的云层中钻出,像煎锅上焦黄的玉米饼,懒洋洋地鸟瞰这个冬天阴冷,春季多雨的城市,俯视在拥挤、嘈杂街巷的人们。周子祥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跨下的电动自行车驶上公交车站台上,此时他的心里是痛苦和失落的,一道永远也挥不去的阴影埋在他的心里,一辆红色的公交车吐着黑色的烟雾向他驶来,在离他不远的站牌边停下,硕大的车轮上沾满了泥水,此时,在周子祥眼里,那泥水仿佛是一盆鲜红的人血喷洒在上面。



尽管四月的天气寒气早已退去,周子祥眼皮还是哆嗦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定下来,公交车司机一个漂亮的转弯动作,车像水中一条大鱼,离他远去。



周子祥的妻子三年前就死在这路公交车硕大的车轱轳下,据当时的目击者说,一辆准备进站的公交车像喝了酒的醉汉,发疯似的直接冲上站台,巨大的撞击力把活生生的几条年轻的生命卷在坚固的底盘下,公交车的车头扎进一堵新建不久的围墙上,像草原上彪悍的骑手,争服了领驭的烈马,将一棵碗口大的树木撞断才终于停下来,人们这时才发现,人类在突如其来的灾难面前显得是那脆弱和无奈。



周子祥见到她的妻子的时候,已是夜里九点多钟,那时他刚从办公室里回到家,电话打到家里,是妻子公司的同事打来的。他赶到医院时,人已被送到医院的太平间里了。



事后肇事的公交车司机自然逃脱不了法律的严惩。周子祥的妻子过去是烟草公司里的职工,因公司给每个员工都买有人身意外保险。不久,周子祥从保险公司那领到了一笔二十万的人身意保险赔偿金,可最后周子祥还是把这笔钱存在她岳父的名下,他认为这笔钱是妻子的命,是不能用来用的。没过多久,他也从妻子单位的大院里搬出来,尽管那是一套三室一厅160多平米的大房子,他还是放弃了这套住了不到一年的的大房子。说是放弃,倒不如说是周子祥不想睹物思情而已,他和妻子结婚不到一年,他怎么也想不到人间这样的悲剧会不偏不齐地落在自已的头上,半年的时间,他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精神恍忽。



单位的领导同情他的不幸遭遇,特批了他半个月假,起初他不愿意休假,他同单位的领导说,这个时间休假还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每天在单位里加班工作,这样可以让忘却自已丧妻的伤感,二来可以打发多余的时间。单位的领导执意要他休假,说这里工作安排,是上级的命令,下级必须服从上级。没法子,他只好在一个人回到房里发呆,后来他的一位房地产搞销售的朋友帮他物色了一套房子,虽说是二手的,可原先的房主出国了,房子面积不大,二室一厅,算起来也就80多个平方米吧,一个人凑合着过还行吧。价钱嘛,也是不特别高,周子祥看过之后,感觉房子位置还不错,是精装修的,房主住的时间不长,里面的家具都是现成的,倒也是省了自已重新添置的麻烦,房主也爽快,开出个七折价,周子祥一咬牙,用了自已多年的积蓄,再向朋友借了一点,买下了这套房子。



过去周子祥一直住在妻子的单位房里,自然不同外面的商品房住宅区,过去自然没有这个物业管理费,那个卫生清洁费,还有个什么市场定价的电费的,如今早已非比昔日了。虽说周子祥是在城里一家机关行政单位工作,按外面的人说法就是吃国家“皇粮”的,是金饭碗,又有一个在肥水烟草公司单位工作的老婆,在同事眼中,周子祥是泡在福水中的大鱼,可谁又能想到这等倒霉的事不是落在别人身上,而偏砸中他周子祥了,眼前这一切几乎把周子祥全部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了。



虽说周子祥是在机关里吃“皇粮”的,可是每月的收入并不算多,也就是两千来块吧,老婆的收入可比他多得多,家里吃的穿的都不用愁,每天下班回到家里,热腾腾的饭菜有专职保姆做,家里繁琐的家务只需要他张嘴哼一声,这些沾油揩手的脏活由保姆全揽了。他可以休闲上泡上一壶上等的“碧萝春”,坐在家里那21英寸的电脑彩显前贪婪地饱览网上的精彩,有时甚至还可以背着妻子偷偷地跟网上的女网友闲聊和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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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7:18 | 显示全部楼层
3



周子祥有气无力地回到小区,腚下的电动自行车“吱兹”、“吱兹”地滑下地下车库里,头顶上是星罗棋布的红色消防管,几盏包着防爆罩的灯条不知疲倦地放着亮光。



周子祥刚支好电动自行车,一辆奔驰S320闪着大灯从他身后飞驰而过,周子祥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只到奔驰车主锁好车门向出口的通道走去,周子祥才收回贪婪的目光,他涩涩地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看自已的电动自行车,挤出一脸的无奈:“楚王虽雄霸天下,难免乌江自刎,非吾现贫,时为运也。”



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周子祥一看,是单位同事打来的,铃声响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按了一下接听键:“哪一位?唔,是老团啊,有事啊?”



老团是周子祥单位财务部门的老科员了,在单位里干了二十多年,从当年一个风华正茂的毛头小伙子变成体胖腰圆的中年人,至今还是一个科员,电话里老团告诉周子祥工资可能还要推迟几天才能下发,上两月单位因工改问题,有些滞留小问题,两个月来工资暂停发放,现在款项已全部到位了。



周子祥失望子地关了手机,他想了想,这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听老团讲过,这次国家对公务员工资改革,实际上是重新规范工资津补帖发放和制止各单位滥发奖金和福利等费用,也就是说以后只能靠那点死工资过日子了。过去逢年过节有个一千二千元的“困难生活补助金”的时代将一去不再复返了,此时周子祥是心忧仲仲,他首先想到的是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借款买的,朋友的钱不像银行里的信贷。



他耸拉着头慢腾腾地从包里摸出钥匙,电梯不紧不慢地把他带到十五楼,当周子祥神情沮丧地迈出电梯时,猛然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站在自已的房门外。



“爸!你来了?唔,你看我这记性,昨天是您打过家里电话?”在周子祥嘴里,家这个字仿佛像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念出,他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干干的嘴唇。



“子祥啊,下班了?”周子祥的岳父马云山喉结只是蠕动了一下,就弯腰去提地上的一袋东西,周子祥没细看,只是用眼揪了一下,他估计那印着“大城饲料有限公司”的尼龙编结袋里装的应是马云山自个儿种的红薯。周子祥妻子的娘家是在百公里之外的乡下,她就是人们常说的“凤凰女”,当年他的妻子马蕴红凭着自已的勤奋和好学,从乡下一个普通的小学考到城里读中学,后来考上大学,她马家培养出这么一个大学生,是马云山的骄傲,是马家祖上的光荣。可马蕴藏红的死给马云山带来了什么呢?每次见到马云山,周子祥都想用手狠狠地掴自已的脸,似乎这样才对得起眼前这位年过六旬的老人。



周子祥进屋先给马云山倒了一杯热腾腾的“茉莉花”茶,顿时香气弥漫溢满屋子,让人心旷神怡。马云山端着茶杯,眼却不停地向四周打量,似乎想找出周子祥现在的房子与过去女儿的单位房有什么不同。



“爸!您先歇着,要不,到床上躺一会吧?”周子祥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不累,不累,就是脚有点麻,来的时候坐车的人多,车厢里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马云山说着手在自已的腿上捶了几下。



“爸!我给您下碗面吧,这几天我一直在外面出差,刚回来,没赶得急去买菜哩。”周子祥知道自已是在说谎。这几天来,他对一直守在这套房子里发呆,哪也没去。他知道,单位因工改,工资迟发了,为了这事,他都找过财务室的老团三次了。这不?刚才在地下车库老团还来电告诉他过几天工资就到个人工资卡里了。



想到这些,周子祥自已也觉得特别窝囊,这叫啥生活啊?国家工改单位工资暂发,他周子祥竟落到两个月的物业管理费都交不了,在外人看来,他周子祥是靠老婆在烟草公司这个肥水单位,牛皮烘烘的过着舒适生活。



其实,周子祥心里最清楚,他每月就那么两千来块的死工资,每月都要省出一部分给岳父俩老寄去,剩下的还要交各种费用,还有房子的借款,有时自已偶尔也出去和朋友们喝喝酒之类的,工资几乎不剩了,自从马蕴红走后,他出去的应酬明显减少了许多,昔日的朋友关系也渐渐地淡了,仿佛周围的人们要将他连同马蕴红一样彻底在这个世界消失了。



周子祥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阵,一碗水煮清汤鸡蛋面很快就做好了,面条在冰箱里放了有些日子了,看起来没有变质,鸡蛋是上周在小区外流动小商贩那买的,周子祥特地在面汤里下了一些红通通的辣椒油,最后再洒上一些绿色的香葱花,闻起来味道还真不差,虽说过去周子祥在家里没做过几次饭菜,今儿做给老丈人的面他确实用了不少心思。



马云山看见桌上的热气腾腾的面什么也没说,他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眼前的这位女婿一眼,大概经过了几个钟头的长途跋涉肚子里正饥饿着,他端起面便埋头吃起来。



“爸!您慢着吃,锅里还有哩,吃完了我再给你添点。”周子祥把手在围巾上拧了几把。



“嗯!嗯!”马云山嘴没张开,只是用鼻子发出两声,抬手示意周子祥坐在自已的身边。



“子祥,这面味道好啊,好吃!你也来点吧?”几口面下肚,马云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子,他用衣袖抹了一把掉在嘴角上的汤汁。



“我吃过了,你慢吃。”周子祥看着马云山说。



一碗面被马云山一扫而光,剩下泡着红色油末的面汤端在马云山的手里,他端详地看着,像是欣赏手中的一件奇珍异宝一样,伸出宽大的粉红色舌头,鼻孔收动了两下,吸溜吸溜地喝着面汤,直到碗里只剩下几粒面渣滓,最后满足地把两支筷子整齐地架在碗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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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7:38 | 显示全部楼层
4



马云山打着饱隔看了周子祥一会儿,此时周子祥不敢扭头正视身边的岳父,他用眼角的余光等待岳父的提问,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声不响地低着头。



“子祥,想同你商量件事。”马云山说完慢慢地从嘴里拔出半载未被咀嚼的葱叶,捏在手指甲上,轻轻一弹:“二弟准备五一结婚,我们的情况你也知道,以前家里还像个样,蕴红是个很懂事孩子,二弟读技校这几年,都是蕴红帮着。现在蕴红不在了……”



马云山说到这,眼圈通红已是泪流满面,周子祥听得明白,马蕴红娘家在乡下,上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和年过六十的父母,下有一个弟弟,家境并不富裕。再说周子祥自已的家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周子祥的父母都是工厂里的普通职工,前几年厂里效益就不行了,有时一些意想不到的种种家庭琐事,让周子祥对眼前十分茫然和对未来生活的困惑。



“爸,二弟婚事该办得差不多了吧?”周子祥问。



“嗯!办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欠了人家一点钱,前几天人家找人门来,说是要咱还钱,这不,我跑了全村,也没借到几个子儿。”马云山说完,从头上摘下那顶灰色的布棉帽。



“欠人家多少?”周子祥低声问了一句。



“五千块吧。”马云山目光停在周子祥那张沉默许久的脸上。



“五千块,这么多啊,婚事不能简办点吗?”周子祥拧了一下眉头说。



“这……这……唉!”马云山朝自已的腿上狠狠地拍了一掌,“子祥,我不瞒你了,今我跟你实说吧,上个月,咱家的地里种上桠柑,本来三年后挂里就有收成了,谁知邻村里的“二杠子”带人来地里,说是收什么治安保护费,我和他们理论,他们竟砍倒了一大片果树,二弟性子急,操起家伙把那个“二杠子”打伤了,人家告到乡里,依仗他的叔叔是镇里的书记,人家派出所里也有人,二弟被关进去,后来我好话说了一大堆,最后,人家说要交钱才能放人。”



“这什么世道?简直无法无天了!昨不去告他们?”周子祥听了气愤地站起来。



“告他们?唉!人家上头有人撑着,咱往哪告啊?派出所的人说了,交五千元治安处罚款放人,没向咱要医药赔偿费算是客气了。”马云山几乎是带着哭腔把话说完。



“哼!爸!你太老实了,他“二杠子”收保护费就合法吗?”



马云山看了周子祥一眼,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此时,周子祥知道马云山的女儿马蕴红那二十万的人身意外赔偿金是用马云山的名字存的,可是他一直没有跟马云山提起过这事,更不敢把赔偿金这事告诉马云山。过去他听马蕴红说起过,她的二弟好赌,又是家时唯一的男孩,从小得到父母宠爱,家里为了改掉他游手好闲的习惯,把他送到技工学校读书,目的是将来有一门手艺,出来好好自已创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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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7:51 | 显示全部楼层
5



春天是短暂的,生命更是如此,没有人能够把握冥冥中的天意,更没有人能阻止夏天的到来。最后的一场春雨是什么时候下的,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周子祥不知道,他也没有更多的精力去关心大自然周而复始的变化,湖边几棵有些年代的老柳树,枯黄的枝条终于吐出了嫩绿的细芽,粗大的树干上厚厚的尘土早已被绵绵的春雨洗掉了,看上去新鲜而舒坦。周子祥的小区就在湖边,有着得天独厚的观赏湖边景色的优势,早晨是老年人晨练的绝好场地,当黑夜慢慢拉开帷幕,湖边是年青恋人的境地。



周子祥做梦也没有想到,他所住的这个湖边住宅区竟成了人们举目关注的焦点,这几年城区里的房价在直线飚升,让周子祥想不到的是有人竟踏破门槛想买下周子祥现住的这套房子,对方开价给出五十万元,这笔钱对周子祥的诱惑太大了,凭着他现在的这点工资,就是不吃不喝地存起来,也得用二十年。周子祥不是没有想过,可卖了房子自已住哪呢?而想买他房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次在银行帮他付了两百元物业费的女人。



再说马云山来找周子祥要钱是没有抱很大希望的,毕竟女儿马蕴红已离开人世三年多了,这马家总不能一直拖着人家周子祥不放,何况女儿的死与女婿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人家周子祥也是个男人,他也有重新追求幸福和重组家庭的权利。如果不是马蕴红的弟弟闯下这个大祸,他压根不会厚着老脸来求昔日的女婿,是人都有自已的尊严,这点道理马云山还是懂的。



两个月的工资加起来刚好接近六千元,周子祥没有作更多的考虑,他到银行很大方地取出五千元钱直接交到了马云山的手里,这让马云山十分愧疚。



马家小儿子的婚礼在“五一”之后如期地完成了,婚礼并没有让马云山感到欣慰,并不是因为周子祥没去参加这场婚宴,而是让马云山感到不安的是马蕴红那笔二十万的人身意外赔偿金。这个信息是在马家小儿婚庆的一个月后,周子祥亲自找到马云山,面对这张二十万元的银行定期存折,马云山是老泪洗面,让他不知所措,仿佛捏在手里的不是一张纸质的银行存单,而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二十万元对一个终日只知在地里刨食的农家老汉来说,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天文数字,马云山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这笔特别的巨额定期存款该如何处置竟成了马云山的一个心病。



马云山这种顾虑不是没有道理,这笔钱是女儿的命,现在女儿没有了,他不想让这钱也没有了,他想让这钱永远一分不动地保留下去,看到这笔钱就像看到自已的女儿。



出发前,马云山在家里和老伴商量了一夜,最后决定还是交给女婿保管,他们相信自已的女婿是不会动用这笔钱的,家中的老二好赌的秉性让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傍晚的太阳斜斜地从长途汽车的车窗外射进来,铺满在马云山苍白的脸上,他紧闭着的双眼,阳光射透他的眼皮,他的眼球慢慢地开始发烫,最后变得酸痛,他无法睁开自已的眼睛,直到黑夜里街灯亮起,马云山才慢慢张开眼睛。车终于停了,车厢空荡荡的。司机看了他了一眼:“到站了,还不下车?我们要清洁车厢。”



马云山点点头:“我这就下车。”



“老人家,前方不远处有个旅店,价钱不贵。”司机又朝他说了一句,这让马云山心里感到抛热乎乎的,他扯开嗓子兴奋地回道:“师傅!谢谢!谢谢!”



马云山一路上都捂着上衣的袋子,那张包得严严实实的存折紧紧地帖在他那瘦瘦的胸脯上,马云山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从头一直热到脚底,汽车终于把他带到女儿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夜色裹着他长长的身影,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和冰冷刺眼的灯光推着他不得不加快脚下的步子。



周子祥住的小区离车站约有三公里路,马云山平生第一次坐上了一辆车顶上亮着黄灯的出租车来到了周子祥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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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8:09 | 显示全部楼层
6



夏天似乎来得很早,太阳的光芒无时不在,白天的阳光是灼热的,也漫长的。纤长的柳叶摆下长长的树影垂在湖边,夏季的风早已收起她春季的温柔。



这一天,周子祥静静地躺在床上,防盗门边上的对讲可视门铃声响起,他呼哧地从床上一骨碌坐起:“谁呀?真是烦人!”



此时,周子祥知道,自从妻子马蕴红走了之后,家里的门铃几乎再也没响起过,人们见到他像见到害了瘟疫的人一样,熟悉的人都似乎有意远远地躲着他,怕是与他接近会带来晦气。



门铃上的烟盒大点的显示屏里有个人像在晃动,周子祥拿起话筒:“你哪一位啊?”对方也答不话,只是在楼下的门铃边站着,因为楼下的门铃上有一个钮扣大小的摄像头,被呼叫方可以在房内的门铃上的显示屏上看清楼下的来人。



楼下门铃边的人戴着一副太阳眼镜,周子祥看不出是谁,他提高嗓音问道:“问你呢?哪一位啊?找错人了!”说完,就要撂下手里的话筒。



“周先生,是我,我是住在你对面那栋楼的,有点事想同你谈谈,可以吗?”听声音有点儿熟,像是对面楼一单元七楼的业主许小姗。



不一会,周子祥从房门外的猫眼观察,门外站着的人真是许小姗,他转身跑到床边抓起一条裤子,两腿向两只皱巴巴的裤桶里一蹬,边系着裤带边把眼睛朝猫眼靠,说:“等一下。”



门外的许小姗摘下眼镜,仰首朝门顶上看了看,嘴里自言自语地嘀咕:“702号,没错啊。”



门开了,周子祥与门外的许小姗相视一笑,许小姗进了周子祥的屋里很随意地自已找了张折叠椅坐下,没等周子祥倒好的水杯放下,她说:“周先生,你考虑得怎样了?”周子祥把手里冒着热气的玻璃杯放在许小姗面前的茶几上,装作不知的样子,问:“什么事啊?上次你在银行帮我付了二百元钱,我可是早还给你了?”说完,周子祥抿着嘴笑。



许小姗脸一红:“哟,周先生,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我是很想买下你这套房子,有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你知道原来这房东是谁吗?”



“怎么?有问题吗?我可是到房产局正式办理了过户手续的。”周子祥满脸狐疑。



“呵呵,是这样的,周先生,这房子的原房主是我哥哥,他原先就没打算卖这房子,他到了国外,有些不适应国外生活,想回来住,现在的房价这么高,再重新买套房,位置好的已没有了,还有……”



没等许小姗说完,周子祥像听到了枪声的野兔一样,说:“我明白了,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想退钱给我,重新要回这套房子吧?”



“周先生,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实在没法子,当然,我们不会原价……”看见周子祥的脸色,许小姗只好把刚想续说的后半句话吞进肚子里。



周子祥看了许小姗一眼,沉默了一会,他突然问了一句:“那你想给多少钱?”



这句话让许小姗眼前生起了一道新机,她以试探的口吻说:“按现在市面上的房价吧。”



“现在的市面上房价是多少?”周子祥问。                             



“上次我跟你说过,六千一平米吧。”许小姗说。



“六千?是不是少了点?前段时间在都市晚报上刊登过房产广告,都已经七千五一个平方米了,而且还不是近湖边的,像这里的地段,八千、九千一平米应该有吧?”许小姗的话刚落下,周子祥赶紧接着说。



“周先生,八九千元一平米是新房的价,这样吧,我回去同我大哥商量一下。”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此时,周子祥在想:按许小姗给出六千一平米的价,这套房子建筑面只是八十二平米,这样算下来近五十万元了,当初买下来的时候才三十五万,这么一来一去,竟可赚十几万了。如果能八九千一平米价成交,可是比当初购价翻了一倍。



想到这里,周子祥心不由得欢快地跳起来,他压住心中的兴奋,双手却背在后腰上掰着手指偷偷看着许小姗。



许小姗的的两只交叉的脚只是互换个位置,并没有真正起身要离开的意思,她拧了下眉头接着说:“来个吉利数吧,我给六千八元一平米,再高这个价,我们也不买了。”



周子祥找来计算器,很认真地算起来,最后他假装一脸沮丧的神情说:“就这样定吧,我亏损卖给你吧。”



许小姗走后,周子祥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他在客厅里连做了几个俯卧撑,他在想过不了多久,就有几十万元钻进自已的钱袋,原来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炒房,这钱来得真是快,他甚至后悔当初没有把马蕴红的那笔人身意外保险赔付金取出来,在城区里多买下一套这样的小户型商品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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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8:25 | 显示全部楼层
7



夏季的雨水是充足的,来得很迅猛,接连几天的暴雨把这座本来就不大的城市里外冲刷得干干净净,周子祥住的“云虹花园”里的一棵高约六米的“大王”椰树却不知何故倒下了。



在椰树倒下的第二天,小区物业部门的人便七手八脚把这棵面盆般粗大的树干分了成几截,支离破碎的树丫拉了几车才清理完。这么一棵风景树就这么不经风雨,有人为树感到惋惜,人们在大树的根部找到了原因,原来这树的根基早已被蛀虫吃光了。



周子祥站在客厅的窗边,几十米开外的湖面上十几条扎着彩带的小游艇和湖边十几棵老柳树,青青的柳枝挂着嫩嫩的叶片,湖风卷着夏季里的热从平静的水面上吹进屋里,周子祥感觉自已的鼻孔里填满不是阳光的热气,却是让他激动得差点喘不过气的钱味儿。



许小姗上午的电话让他兴奋和怅惘,许小姗说了,明天她就把钱打进他的银行帐户里,周子祥仔细算过,除去各种房产交易税费,他净赚了二十多万,这房子住了三年多,没想到还能赚到自已奋斗一辈子也达不到的数字。



周子祥笑了,他没敢在单位里的同事面前露出心中的喜悦,他只能把这种高兴的事情深深地埋在心里,自从马蕴红走后,他觉得男人不应把笑堆在脸上,埋藏在心里可能更安全些。他认为一个人的笑不是永恒的,而悲欢离合才是自始至终离不开人的本性。



午觉之后,周子祥骑车赶到单位,他要做好一手交钱一手交房的准备工作,目前手头上还有一大堆要准备的材料,如办房产过户少不了提供身份证复印件、原购房交易合同和协议等等,周子祥打算把这些材料拿到单位去复印。



周子祥刚坐下,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是单位纪检组的领导打来的,说是要周子祥过去。周子祥也没多想,年初刚过不久,他是这个单位里的“一枝笔”,单位里的长篇小论的几时少得了自已来完成?



周子祥刚迈进纪检领导的办公室,他顿感应该有一种不寻常的事将要发生,十几平方米的办公室的正中央是一张朱红色的办公台,邻窗并排摆着两张黑色的皮沙发,前面是一个红木雕花茶几,周子祥的眼光从茶几上那盒未开封的“中华”香烟上,再转到沙发上两位面部表情严肃的两位陌生男人身上,最后落在纪检领导那张让人捉摸不定的脸上。



纪检瓴导从宽大的皮转椅里立起来,说:“周子祥,你坐下,这两位是A市人民检察院的同志,想同你了解一些情况。”



纪检领导的话音刚落下,周子祥先是一愣,一脸狐疑地扭头朝那两位男人看了看并向对方点了点头。



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直了直身子,说:“你是周子祥?”



周子祥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资料袋往腿上挪了一下,说:“我是周子祥,你们找我有事?



高个子男人朝旁边穿着灰色西装男人使了个眼色。这时,穿西装的男人从身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材料,看了一眼高个子男人说:“这是我们市检察院反贪局的陈副局长,今天我们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市天龙开发公司总经理玉启清的贪污和挪用公款一事。”



“小伍,做个纪录。”高个子男人语气坚定而低沉。



周子祥这才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叫小伍的检察官,这人长得白白净净的,模样挺不错,说起话来斯文秀气,可美中不足的是脖子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恙。



“周子祥同志,今天我们来的目的,想了解你与天龙公司的总经理玉启清是什么关系?请你实话实说,不要隐瞒事实,作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说完,小伍翻开一张空白的讯问笔录埋头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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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49:01 | 显示全部楼层
8







那个被称做陈副局长的男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紧紧盯住周子祥说:“把你知道的事都说了,不要隐瞒,包庇和做伪证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小伍抬起头,把笔搁在手上,看着周子祥,说:“什么名?”



“我叫什么名你们不是很清楚吗?”周子祥说。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小伍一改斯文秀气的口气,大声地质问道。



“周子祥。”周子祥很不友好地回答道,嘴角轻轻蠕动了一下,这种像审犯人似的态度让他内心对眼前的这两位检察院的来者产生了厌恶。



“年龄,家庭住址,说吧!”



“26岁。”



“A市东风路11号云虹花园11栋702号房。”



……



小伍边问边在纸上迅速记录,小伍做完这些记录,陈副局长插上一句:“周子祥,你跟玉启清是怎么认识的?你好好想想,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周子祥的脸涨得通红,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他定了一下神:“我根本不认识你们说的玉启清。”



“周子祥!你如实交待问题!如果你继续这样,看来是想让我们用警车来请你到检察院



才能说清楚?”陈副局长把手上的公文包重重地在茶几上一摔,两眼很不客气地盯着周子祥。



陈副局长的公文包把茶几上的烟灰缸震得老高.



一直坐在旁边的纪检领导起身向前跨出一步:“周子祥同志,请你配合一下检察院同志的工作,把你的问题交待清楚。”



纪检领导的话音刚落下,周子祥身子像憋足劲的发条,大声吼道:“请你们不要这样再用“交待”这个词!我不是犯罪嫌疑人!我再说一次,我根本就不认识玉启清,更不懂得市里有个天龙公司!”周子祥气呼呼地直起身子,一只手把搁在腿上的资料袋拍得直响。



陈副局长十分诧异:“那你现在住的云虹花园的房子是谁的?”



周子祥两个要冒火的眼球向眼皮外一顶:“谁的?我自已买的!难道不行吗?”



“噢!是吗?什么时间买的?”小伍问。



“三年多前吧?难道你们还怀疑我这房子是受贿来的?”周子祥说。



纪检领导往自已嘴里送了一口茶,慢理斯条地说:“不要着急,慢慢说,事情总会搞清楚的。”然后在周子祥的肩头上拍了一下:“要相信组织嘛,有问题说清楚就行了,不要背思想包袱嘛,再说,检察机关也是例行公事讯问当事人,这是他们的工作,也是他们的权力。”



陈副局长看了纪检领导一眼,然后向小伍作了个停止记录的手势说:“那你的房子买时花了多少钱?”



“房子是跟一个姓刘的人那里买的,因为是二手房,他说要急着出国定居,打了个七折价,买时花了35万元。”周子祥一口气说完,他从茶几上抓起一瓶矿泉水,用力拧开瓶盖,一口气连喝几口,又接着说:“当时办房屋过户手续时,都是那个姓刘的一手去操办的,我只是把自已的身份证和复印件交给他,后来的事我记不清楚了,最后姓刘的把新办好的房产证交给我,我就把钱分期打到他的帐户里。”



“那你有没有向银行办理过贷款手续?”小伍接着问道。



“没有!我开始钱不够,向几个朋友借了一些。”周子祥十分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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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我开始钱不够,向几个朋友借了一些。”周子祥十分肯定地说,然后用嘴吮吸了一下瓶盖上的水,动作像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儿。

9



周子祥说到这里,心情坦然了许多,一开始双方的说话语气和眼神都剑拔弩张,周子祥一直保持慎重的目光看着面前的两位检察官,他心里盘算着该如何结束这惹事生非的讯问,此时他根本没有想到就因为买下这二手商品房,竟会沾上了本不应该发生的祸事。



原本是小伍提出问题,现在陈副局长让小伍放下手中的钢笔,似乎已完全忽视这位身边的属下,更让周子祥感到欣慰的是陈副局长的问话完全没有刚才那盛气凌人的架式,小伍把目光友好地投在周子祥的嘴上。



此时,周子祥的话渐渐开始多起来,三人时不时哈哈大笑起来,旁边的纪检领导却紧皱着眉头,却装出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时不时附合几句。



周子祥从两位检察院的同志那里了解到,他们正在调查一个特大挪用和贪污公司巨额款的案子,因这个案子中主要犯罪嫌疑人是这家公司总经理玉启清,而目前此人不知去向。据他们分析,周子祥的二手原房主很可能就是玉启清,此人在卖房前可能使用了假身份证明,周子祥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买下玉启清的房子,与本案无关。



最后,陈副局长带着几分歉意对周子祥说:“周先生,不好意思,占用你不少时间,因为这个案子是上面督促限期要侦办的,时间上很仓促,我们也是想尽快查清玉启清的个人财产来源问题,可能以后还会来找你,希望你能配合我们工作。”



“那是!那是!检察机关立案侦察,讯问和搜集证据是国家赋予的权利,我做为A市市民,配合司法机关开展工作是应该的。”



“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陈副局长咧嘴笑道,周子祥这才看清陈副局长满嘴一口黄牙,凭经验那是长期吸烟留下的烟渍,周子祥脑子转得很快,他弓下腰从茶几上抓起那包未开封的“中华”卷烟塞到陈副局长的手里。



“小周,你这是干啥?”陈副局长脸皮朝下一拉,把那包“中华”撂在沙发上。



“陈局长,你太客气了,来!来!小伍,拿着!拿着,放在车上解解闷。”纪检领导把那包“中华”塞进小伍的西装袋子里。



小伍脸倏地红了,他看看陈副局长,又看看周子祥,正想说点什么,陈副局长早已伸出那双大手走到纪检领导的面前:“谢谢你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接着陈副局长走到周子祥面前,说:“今天的讯问笔录我们就当一次普通的谈话吧,以后可能还要来麻烦你。”



周子祥伸出手想同陈副局长握手道个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陈副局长却把头扭向纪检领导:“好了!我们该走了,院里还有好多事。”



周子祥赶紧走到门外,抬起手看了看左手腕上的“欧米加”,压低声音说:“哟!时间不早了,两位吃过饭再回去吧?”



陈副局长和小伍头也不回,径直地向门外走去。



周子祥站在办公楼的外的台阶上,陈副局长和小伍边走边在嘀咕什么,因为距离太远,周子祥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小伍回头朝他望了一眼便上了一辆挂着市牌的桑塔纳2000型小轿车,直到汽车缓缓地驶出大门,周子祥才如负释重地吐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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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2 21:50:26 | 显示全部楼层
10



傍晚的时候,周子祥接到了两个电话,第一电话让他的身体像根被竖起的弹簧,被人从上压到底,突然间又被放开,让周子祥的腿不由自主的瑟瑟地颤起来。



“姐夫,我是马蕴兵,你在家吗?”是周子祥的小舅子马蕴兵,电话里的声音竟同她死去的姐姐马蕴红有几分相似。



“唔!是二弟?好久没联系了,家里还好吗?”周子祥有种预感马蕴红的家里可能出了什么事,因为在马蕴红活的时候,马蕴兵是很少打他的手机,除非她姐姐的手机关机或是别的什么的,这三年多来,周子祥几乎与外面沟通甚少,他一直没走出情感上的失落和心理上自卑的阴景。



“家里一切都好,都好。”电话那头的声音传到周子祥耳朵里让他的长长舒展了一口气。



“爸爸和妈妈身体都好吗?”周子祥话一出口,连他自已都觉得好笑,周子祥在心里狠狠地骂自已:这不是废话吗?两老身体不好又能怎样?难道你周子祥能帮上忙?就凭你自已那点破工资,自已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周子祥手心里全是细细的汗珠,他把手机换个了位置,他不知还要说什么,一时变得无语。



两人沉默了片刻,还是马蕴兵先出声:“姐夫,有件事我想了很久,姐姐走了有三年多了,这些年家里一年也不如一年了,爸爸和妈妈每次想起姐姐都躲在屋里偷偷地哭……”



“二弟,你别说了!我……我……”周子祥用手边抹眼泪边向客厅的窗边走去。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马蕴兵的抽咽声。



马蕴兵接着说:“姐夫,爸爸和妈妈都老了,家里的几亩田地单靠我是不行,稻子种下了,等收割时家里想请人,现在村里的年青人大多都到城里打工挣钱,我是技校毕业生,这书也读了,人也毕业了,想是想到城里打工,可家里的两老放不下啊?”



周子祥听马蕴红说起过,她每年农忙时节都要往家里寄些钱,因为马蕴兵是非农业户口,当年马蕴红参加工作之后就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把她的弟弟也弄成了非农业户口了。家里还有几亩田,马蕴红参加工作之后,两老基本上不用下地去做农活了,农民手里一旦有点钱,就会雇佣外村富余的劳动力来帮种地。平时两老人负责上集市上买些化肥和农具,在家里养个猪或鸡的,日子过得倒是很自在。   



周子祥当然知道马蕴兵想要表达什么。



“二弟,这段时间我一时抽不出空来,你看,五一节的时候你的婚宴酒都没喝,找个机会我回去好好补一下。”周子祥有意把话题引开,他不是不想帮马家解决这样的困难,而是这个因难不是这么容易解决的,帮得一年,明天、后年、来年、还有更多的未知的事情需要解决的,能帮得过来吗?可不帮这个忙又是万万不可,周子祥放不下这个心,人家两老把女儿含辛茹苦培养成大,嫁到周家就是周家的人了。虽说这是一场天灾,可眼下马家有难,能束手不管吗?



此时,周子祥的心里十分矛盾,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泪水在眼角边被湖边的晚风轻轻地带走,留下几道湿润的咸渍挂在嘴角,手机里不断传来“嘟、嘟”的第三方来电提示音,马蕴兵当然不知其中,他甚至责怪自已的姐夫来:“喂!喂!姐夫!你在听着吗?你的手机是不是准备没电了?总听见里面响“嘟、嘟”的声响?”



周子祥心里明白很可能是婚介所里打来的。



下午快下班时,“红叶”婚介所的徐姐跟他说了,晚上约了人在婚介所里见面,女方的条件还不错,要周子祥准时点,不要迟到。周子祥是过来人,当然知道第一印象的重要性,他心里越是着急,可电话里的马蕴兵说话总是吞吞吐吐的,他真想把手机关了。



“二弟,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我在一直听着哩!”周子祥像在战场上的最高指挥官向下属下了最后一道命令似的,口气十分肯定。



“姐夫,你手头上是不是有一笔保险赔偿金?”马蕴兵急切的问道。



周子祥嗡声嗡气地用“嗯、嗯!……”来回答对方。



“那把钱交给我保管吧,爸妈说了,这钱该用时还是要用的,现在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马蕴兵喋喋不休的嗓音随着楼道间的信号变得越来越弱,周子祥只听清前两句,后面他根本记不清马蕴藏兵在说些什么。



此时,周子祥骑上电动自行车“吱榴、吱榴”地驶出小区,他的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他不知自已是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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