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不说，也是一世（馨一）

杜若

遇到他，是她上初二的第二个学期。






















她这个靠北的南方小城，初春，也是阴冷的。她永远记得那个寒风刺骨的的初春早晨。



























开学报到，她走进教室。教室里熙熙攘攘，热闹极了。



























“我是你们这学期的新班主任，你们的物理老师。”随着磁性的声音，她看到了一张青春阳光的脸。她的目光接住了他的目光。他是不经意的，他就盯她那么一瞬，又忙着注册。“好有神的眸子，微笑中带着一丝忧郁。”她却呆在原地，心被牵动着，温暖在冻木的血液里流淌，然后是空空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她只是一个刚上初二的女孩儿，爱情于她懵懂而遥远。可她从来没有过如此心绪呀---一种说不上道不明的心绪。



























他1、83的高瘦个儿，同学们都夸他帅气。但她喜欢他的微笑中带着一抹忧郁的眼神。她本来从小学到初二第一学期都是语文科代表。第一周，重选班干部、科代表，她硬是不顾语文老师的亲睐、同学们的诧异，使出浑身解数，当上了物理科代表。



























他磁性的声音把那些枯燥的电学讲得生动、有趣，一节课就俘虏了全班同学的心。



























她去他办公室交作业本，惊喜地发现他的办公室上摆着两盆翠碧的兰草。



























“老师，您也喜欢兰草?”



























“喜欢！这是我高三那年从大山里带回来的。带进了大学，又带到了这里。”



























“我也好喜欢兰草！”她对他说，在心里，他是听不到的。但她了解，那风正穿过大山，穿过松林，穿过丛生的兰草。风尖携着兰草的馨香，撩拨着秋千架，在她的心底蔓延，蔓延……。



























她一直是班上的宣传委员，每期板报，她们班总是优秀---因为她出色的设计、编排。原来的班主任每次任务一布置就交给她，派两个女同学帮她打下手，别的什么也不管，只等她们班独占熬头。他，不同。每一次板报，他都不时站在后面看看，还适时的提出建议。其他同学递递颜料、擦擦黑板，粉笔字、插图都是她。不知什么时候，插图的主打永远是他和她都喜爱的兰草。尽管，他不知道她的喜欢。



























“李可，你的板报做得真漂亮，粉笔字写得真好。以后，说不定也是当老师呢！”他夸她，一个老师的口吻。



























“像您一样做一名老师，在同一个学校，那该是一件很美的事！”她微笑地听着、甜蜜地憧憬着。



























学校要创建文明班级，班级绿化是评比的项目之一，同学们都在为活动精心的准备。



























山上的兰草开了，似水柔情的春风已送来了幽幽的暗香。

周日，她缠着爸爸带她到郊外的大山里挖来两棵叶茂蕾多的兰花草，把它们栽在家里两个最好看的花盆里，一盆送给他，一盆送给班里。



























周一早晨，阳光妖娆。她背着书包，一手一个花盆。兰草的香味在她的裙袂、肩头、发梢婆娑。



























“他见到我送他的兰草，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是惊讶？还是开心？”她一路上想着，他那含笑的眼睛盘在她的心尖。



























瘦小的她，提着两个大花盆，停停歇歇，到教室门口时，手胀痛了，也迟到了。



























      “我不管你们了，什么文明班级？一大早不好好读书，弄得教室像个猪圈------。”“还有你！”他突然侧过身，指着站在教室门口的她：“今天你是值日班长，你竟然迟到！还有，你作为物理科代表，周六的作业都没交？绿化什么？你提两盆花给谁看？”



























她还站在教室门口，她一声报告还没来得及喊，她喜悦的笑容还张扬在脸上，她还没得及解释因为他办公室锁着、作业本放在语文老师那，在他的喋喋不休的骂声中，“砰“的一声，她手中的两盆兰草被他夺过凶猛地扔到了走廊上。



























她本能地想跑过去护住她的话，但她没有动。她盯着他的眼睛--狰狞恐怖，没有一丝温情。那双含笑的眼睛呢？



























教室里安静得可怕。她在他的注视下，在同学们的注视下，转过身，机械地走到她的兰草旁，她要送给他的兰草旁！拾起跌落的花瓣，浅黄的蕊儿在颤动，她的心如大雨滂沱……。



























一天的课，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回到家，她病了，发起了高烧。爸爸抱着她，她嘴里不停地说着：“兰花草，我的兰花草！”病好了，爱她的爸爸在大山中又为她挖来好几棵含苞绽放的兰草，摆在她的书桌上。她悄然地把他们移到外面的窗台下。



























来到学校，他跟她道歉，她什么也没有说。同学们告诉她，他周六在另一个班的区公开课上砸了，出现了知识性的错误，挨了校长和教导主任的批。



























她原谅了他。但上他的物理课，她怎么努力也听不进去，她的物理成绩一落再落。



























初三，重新编班，她不再是他的学生。她流泪了，是庆幸，还是伤心？她真的是不知道。多少年后再想起，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哭。



























毕业了，离开他，离开了母校。日子烟儿一样的吹过，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只听说他改行干公安了，还听说了他很晚才成家。



























再见到他，是在她女儿的家长会上，他儿子居然和她女儿同一个班级。人生哦，真的是何处不相逢？






















































是她认出了他，平静地喊了他一声老师。他也认出了她，倏地脸红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脸红，也不想知道。

“是你女儿？很漂亮！”他看着她身旁的女儿。



























她点点头，笑着摸了摸他儿子的头，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不说，也是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