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佛前的一缕清烟，盘旋百年不散。
佛说：缘起缘灭，终归一个幻字。你尘缘未断，还得了结。
于是，我来到了这，一棵飘着淡淡馨香的桂树下。我喜欢这香味，淡然地沁入鼻腔，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那盛张的枝叶显得生机活现，却又雍懒不已。这一切就仿佛和佛堂一样，那个我不想离开却不得不离开的地方，那里能庇护我。可这是佛的旨意。我说：佛祖，那就从这开始吧！
我在这等待了许久，久到我已无法计算年月了，百年，千年，还是一万年，我不知。只是我的心已从最初的好奇转化成如今的冷却。我看过太多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心早已疲惫不堪。我说：佛祖，人世不过如此，皆是虚幻罢了。 我想回去了。
佛说：缘未到。
我悲戚道：是缘，何尝不是劫。
佛祖却面无表情，语气都未曾波动。佛口启道：休得胡说，是缘是劫本是天注定，岂是你可断定的，去吧！
于是，我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可空虚却疯狂爬满我的心房，淹没了我，覆盖了我。让我无法喘息。我走不出这方寸之地，这是佛为我设的缘。
我看过，归学而来的顽童从身边穿越而过，嘴里哼唱着自己满满的幸福快乐，颊上尽是年少的纯真与无忧无虑。
我看过，青纯的少女拄伞徘徊树下，朦胧的雨在伞檐婉转飞泻。隐约间，模糊了少女懵懂的情愫。那眸里，尽是对未来的憧憬与期待。
我看过，英俊不凡的青年倚在树干上，手折下桂枝，鼻里嗅着桂香。尽是朝气，尽是热血，又有满腔柔情似水。那阳光落在脸上，久久不想离去。
……
太多太多。
太多的人从我身边穿行而过。形形色色的面具，不一的面孔，不同的故事！我却清楚明白，他们终不是我的缘。红尘间，过客三千，谁又是我的缘，谁又将成为一颗流星，是我生命中一闪而过的过客呢！
叶落了又绿，花谢了再开，我身旁的桂树也已苍老不堪了。唯有那桂香，经久不散。或许，只有这桂香，才是我无边的寂寞中唯一的慰藉吧。
二
又是一天艳阳高照，我百思不得其解得看着又一遍上演的戏剧，人类真是奇怪。情情爱爱的毫不腻歪，可来来去去的都是些嚼在嘴里能淡出味来的，无一新鲜的酸呆。
我心里却有一丝跃然，莫名的。
对面是一落桥，水流是少不了的，叮叮咚咚，好不呱躁。隐约的，远处来了一少年，身影有些模糊，是白衫，着的是白衫！佛堂里进进出出礼佛的信徒也常穿白衫，我最是衷爱。莫名的，对这少年滋生一丝好感
近了，近了。模模糊糊的面容尽在瞳孔里放大，大到我眼里全是他的身影。艳阳天，他挺拔的鼻间已沁出滴滴微汗，微微喘息，宽阔的胸脯有规律地起伏着，我仿佛听到了他健壮有力的心跳声！盘起的长发偷偷溜出几丝刘海，有微风为他送去满满的桂香，顺带撩起了发丝，飘飘亦然。竟有一种错觉他能是不食烟火的谪仙不成！紧紧抿着的薄唇，有一种凉透酷热的感觉。我不禁莞尔，这少年，跟我以往见过的人似乎皆有所不同，是一种气质。
最令人震撼的是他的眼睛。那黑白分明的瞳孔楹满了泊泊忧虑和迷茫，还有一腔柔情。他温柔地注视着我，眸里的痴，眸里的情，满满的淹盖了我，我仿佛清楚地知道他在看我的嘴，我的鼻，我的脸，我的眸，那丝丝炙热一下子滚烫我的脸颊，我发觉我的脸烧红烧红的。自是那一眸的风情最是动人，一下子俘虏了我。
身后有微微抽泣的声音，我微一侧身，是一闺房小姐！我身后是一官宦人家，据说是将军府，可这是后院，我倒也不曾瞧见。他的眸里满是疼惜，是心疼！他慢慢伸出手，遥遥地为她拭了拭眼泪。隔着墙，那小姐是站在阁楼上的，早就看见了他，此刻也破涕为笑了！
我的心微微抽搐着！我咋会忘了，我只是一缕轻烟，只是一缕轻烟，纵然有了神魂，他一介凡人，如何瞧得见，是我着相了！
可我的心也在悸动着，我知道，我无数年的等待，我的缘终是出现了，只是，佛祖，你给我安排的是一段怎样的缘啊……
我听见了，他在轻声呢喃：嫣儿，嫣儿……
我心里微动,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会博得他的爱。是的,是爱,不是喜欢,他的眸尽然在诉说着!
我第一眼就知道她是漂亮的,身心皆是。我的慧眼直接就给了我定论。
将军的独生女叫紫嫣，莫紫嫣。我想起几天将军府的几个婆子的议论，瞬间明白了这女子的身份。翘鼻，粉唇，翩跹的身姿……
我心里不禁黯然,这么清楚的人我都动心了,何况他人！他们又有什么故事，我不知道。可我却暗暗嫉妒她，我嫉妒她能虏获他的心，嫉妒她能与他有一段故事。我终是与这尘世女子般，在这情情爱爱中迷了路，可笑自己还嘲笑过人家，原来，只是没有爱上而已。不熟情爱愁苦，也不熟情爱甜蜜。如今……
不只是他想知道她为何哭泣，我也想探究一二。这般人物，这般家境，莫还不受了委屈不成！他看起来更是急了，却不知所措地站在树下，只能干搓手。
莫紫嫣也是急了，示意他稍候片刻，转身回了房间。一会，手里拿着一封书信，显然是给他的，看四下无人，忙掷了出来。一闺房小姐，就算顶着将军府的名号，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凭了全身气力，那信筏也只是飘飘悠悠撞了墙上，可一墙之隔，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就是咫尺天涯！
无可奈何，她又回了屋，这回是手绢，拾了块石头包住，倒也丢了出来。他满心欢喜地拾了起来，如获珍宝！
有一些声响，挤挤攘攘的，是一群人。原来，再怎么小心，那封书信还是被人捡到了！想来定是那将军暴怒，叫人前来。莫紫嫣慌了起来，也无所顾忌，就喊了出来：快走，快走啊！
他也听到了声响，踌躇着，不愿离去。来人越来越近，我都为他着急起来，真真是个呆子，出了此境，何愁无来日之缘。终是离开了。我痴痴凝望他远去的背影，在风的礼送之下，那一身白衫挥舞飘逸，就像徐徐远去的白云。我不敢回首，我知道，身后的她，也一定在痴痴凝望着，注视着！
三
我动了凡心！
那个我只见过一面的少年；那个心有所属的少年；那个一眸虏获了我的少年，那个并不知道世界上有个我的少年！可我就这样沦陷了。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就要消失在路的尽头。我在踌躇着，这个决定，是一个赌注，而我，没有翻牌的机会。越来越小，他的身影已经缩成了一个点，更是朦胧了！我急忙祈祷：佛祖，我要出去！
天上的云聚成了佛的金像，佛还是超然于世，面无表情。看着我说：你可想清楚了！
我的心突然微颤了一下，我抬头看看那张我日夜膜拜的脸，竟有一丝恐惧。此时我已无法再多想了，忙说：请佛祖成全！
佛久久不语，我却没有心思等待，越是烦躁了起来。去吧！
佛音刚落，我就急忙冲了出去，看着就要消失的身影，施法一阵风就把我送到他的身边。我不敢回看，我害怕看见紫嫣那柔得仿佛能滴出水的眼神，我更害怕看见佛祖那超然的面孔，莫名的害怕。隐约间，我好似听见佛在微微叹息，我也无法深究了，眼里尽是那个徐徐前进的身影。
我坐在木凳上，看着陆瑾疯狂地往嘴里灌酒。他叫陆瑾，几天前我就知道了。从看了莫紫嫣的信后，酒瓶就不离手。他看不见我，我摸不着他，只能干干的看着他如此颓废心里却没有一点办法！
风吹开了他手中紧紧抓住的手绢，莫紫嫣秀气的手迹就倒映在我眸里。字字句句都在哭诉着，这是凡间女子的悲哀。也是无奈：
日日盼君不见君，闻喜讯，心中自是一番欢喜。早已绣好红绸罗裙，只待为君着上，奈何好事多磨，凭甚又多出些许事端。本也无惧，奈何奈何，家严不允，妾身只待君能说服父亲，不曾想，你我之间又隔出一座高山。既是有缘，为何又多出那无份之说。君苦，妾身亦苦。无论何如，妾身定不负君！
盼！盼！盼！
我默然。看着陆瑾紧锁的眉头，我的心也皱成了一团，天作弄人，这世间，谁又能超然世外呢！我想，或许唯有那佛吧。
其实，他们的故事与我见过的痴男怨女没有多大的区别。才子佳人，惺惺相惜，穷酸书生与闺房小姐，都是些老套的故事。就算还多了一层，前朝皇族与现在的将军小姐，有国仇家恨，他却也为她放弃了这些。然有些人却揪着不放，生生是为难了俩人。
陆瑾已然醉了，口中不停呼喊：嫣儿，嫣儿……
日日买醉，当初风流倜傥的人儿如今已是憔悴不堪。他家中无人照顾，此刻竟也凄苦非常，我，无从帮衬一二。这几日倒是听到了些将军府的消息，最是惊人的莫过于莫紫嫣寻了短见，现在生死不明！
陆瑾却是不知，只顾醉倒在酒坛子里，还真成了个双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不过从书生成了个酒鬼罢了。
四
今日又醉了过去，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着他渐渐沉入梦乡，嘴里呢喃着嫣儿嫣儿。我细细看了看他的轮廓，那么清晰分明。他就在我的眼前，这么近，我能够清楚地听到他杂乱的呼吸，我能清楚地听到他怦怦的心跳，我能够看到他轻颤的睫毛。就那么近，那么近。可近得就像一幅画，一个梦，我再怎么伸手，也无法抚摸他的脸，他的眉……
我进了他的梦，我得唤醒他！
很美很美，这是他心中的桃花园吗？有自在的飞禽，有潺潺的流溪，小桥，草屋，花…似乎是要把这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东西纳入梦中。
还有，我迷住了，这是一番怎样美好的场面啊！
莫紫嫣一头垂云鬓，不施粉黛的面容，在和煦的春风中肆意张扬着。那笑声仿佛九天之上的银铃，瞬间碎碎地洒在心里的每个角落。她是坐在秋千上的，一身白衣飘扬，陆瑾站在身后，痴痴凝望，一边帮她摇着秋千，琐碎的阳光落在俩人身上，就是一幅美丽的图画。陆瑾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阳光般的笑容，和谐得那么耀眼，触动人心！
她柔柔得为他整整衣衫，为他拭去满身灰尘；他，轻轻地帮她擦去脸颊的细汗，帮她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
我不禁泪流，看着沉醉在梦境的陆瑾，我竟有一丝不忍打破的心疼。每每想到自己要剥夺他仅有的做梦的权利，我就有一种侩子手的罪恶感，可我还是得去做！
一挥袖，就撕裂了他的梦境，只剩下一片灰暗。我把紫嫣的消息刻进他的脑海…
他很快就醒了，醒了！他也疯狂了，他去闯将军府被打出来；问消息被骂出来。终于在一个仆人的帮助下，在一天夜里，闯进了府里，见到了莫紫嫣！
此刻，她已病入膏肓了。我一眼就得出了结论了，惨白的脸，猩红的眼，神穴里有微微的黑气迸出，是，将死之兆！
只在见到陆瑾时，才涌出一丝生机。她说：瑾公子，我没事！
呆子已成了真呆子，紧紧地抓住紫嫣的手，紧紧地！对，你会没事的，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对，最好的…
她温柔地抚着他的脸，细细地抚摸着！说：瑾公子，我这辈子能遇上你，爱上你，我已然无悔。我的一生，都困在这将军府里，有爹爹疼着，爱着；有娘亲宠着，可我一点都不快乐！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美不美。这将军府就像一个牢笼，四面都是墙。可，上天待我不薄，能让我遇见你。呵呵，你…
陆瑾微笑着听着她慢慢地说，苦涩地笑着。对不起，嫣儿，我没能给你幸福，，我承诺过给你幸福的，对不起，对不起…
瑾公子，不要说对不起，不要！嫣儿从没有怪过你，只怪命运作弄！你知道吗，我有多爱你，我有多爱你！
他已泣不成声了！
瑾公子，你知道吗！我有多想，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到最后，紫嫣已是低声喃喃了！嫣儿，我爱你！
呵呵，瑾公子！我等你这句话，好久，好久了！
嫣儿，嫣儿…
我一直有个心愿，就是能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我这一辈子都呆在将军府里，我不想，不想死后，还困在这里，你能帮我吗？
陆瑾坚决地看着她那有些苍白的脸，说：好，我带你走！
我没有眼泪，我只是一缕轻烟。我只是默默地跟着俩人，就算我说话了也没人听得到！
他们不知，陆瑾的行踪早已被发现，现在屋外已经是四面埋伏。我却知道！
五
我们终于还是逃了出来！
那一夜突然起了大雾，伸手不见五指，我们的眼前却是一片明亮，等雾散了时，我们已逃出了城外。陆瑾只是庆幸老天爷的成全。我的病也完全好了，一切都在一夜之间变得美好起来！更欣喜的是将军爹爹并没有派人缉拿我们。
我改了名字，“嫣”成了“烟”，莫紫烟！陆瑾很是宠溺我，并没有深究我的任性，只当我是想摆脱将军府的名头，想忘了将军府的生活！
我们纵情于山水间，寻访名山。一切都深埋灵魂深处，没有将军府，没有国仇家恨，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为他缝补衣服，为他做饭，为他洗衣，我只是一个坠落情网的普通女子，不是将军小姐。他为我抚琴，为我画眉，为我写诗。这一刻，我们只是人间最平凡的一对鸳鸯。只是，他总是不解地望着我，在我不注意的空暇里，那眸里，有深情，有爱意，也有，淡淡的迷惑。而我，也总是在不经意间，仰望天空，泄露淡淡的忧愁！
他总是喜欢从身后轻轻拥着我，用力地嗅着我的发香，然后，轻声在我耳边呢喃着：嫣儿，嫣儿…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越拥越紧，越来越用力地抱着我，就要，就要把我揉进他骨子里。越紧，我的心越冷，冷到，冷到已经麻木，已经失去知觉！我清楚地知道，此“嫣”非彼“烟”，我不是莫紫嫣！
那一夜，我跟着陆瑾和莫紫嫣两人，我是一缕轻烟，其他能力尚浅，可我终究不是凡人，我为他们弄来了一场大雾，助他们逃脱生天。可紫嫣已是将死之人了，怎能经得起折腾。刚逃出城门就油尽灯枯了。我取代了她，偷来了她的记忆，我，成了莫紫嫣。
可，不管如何，我不是莫紫嫣，“烟”或许能给我些许安慰！我暗暗向莫紫嫣发誓：你能做到的，我也能，我爱他，不比你少！
我终于还是成了笑话。我顶着莫紫嫣的躯壳，爱着陆瑾…
将军爹爹是派过人来的，我一场大雾就打发了。
我是佛前的一缕清烟！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我在凡间私动法力，佛早已察觉，不，应该是，这个结局早在佛的预料之中。佛终究是佛，找到我！
佛说：你还是无法逃脱这命运！
我看着这张超然的面孔，这张没有一丝波动的面孔，这张让我崇敬又畏惧的面孔，笑了，说：这一切，不是都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佛又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缘起缘灭，终归一个幻字。可还记得。
记得！
那你可看破了这一个“幻”字。
呵呵。我有些恨这张面孔了：我不是您，看破，看破我的道行还不够。
佛说：痴儿，你是在怨本座吗？
不敢！
佛说：你不是凡人，可晓得，人与仙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无言已对，佛又说：我给你一年的时间，一年后随我回去！
我看着佛那渐渐消散的面孔，那晴天霹雳还响在耳边，我疯狂呐喊，可那张脸，还是慢慢走出我的视线，无情地打破了我的希望…
我看着从昏睡中渐渐醒来的陆瑾，他是那么平静，那么温柔地看着我。这个我一心爱着的男人，他哪知我内心的苦楚，哪知道我方才是经历怎样的撕心裂肺。我说：瑾，假如我不是紫嫣，你还爱我吗？
陆瑾笑了，温柔地为我拭拭耳畔的发丝，说：别乱说，你怎么可能不是嫣儿呢！
我看着他眼里映着我的身影，他的眼里，只有我的身影，说：我是说如果嘛！
哪有什么如果，你啊，就是对不可能的事进行推测。看着我探究的眼神，他终于无奈地拥着我说：好，好好，爱你，我怎会不爱你呢，傻瓜！
我听着陆瑾柔和的声音，心里流着血，正泊泊流着血…
六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我被佛祖从莫紫嫣的身体里抽出，她又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我在陆瑾痛不欲生的呐喊中，在他滑落的清泪里，回到了佛的身边！
佛堂跟往常一样，有淡淡的熏香，一样的安静，可我的心，已经不平静了。我看着堂里的满天神佛，仿佛都在看我笑话般。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佛，看着那张脸。说：您为何要这样，为何要拆散我们，为什么！
佛笑了，那么慈祥，那么悲天悯人：你还是没有看透这人世的一切吗？真真假假，皆为虚幻。空的，可了！
我直起身来，厉声喝止道：真的，假的，呵呵，佛祖，您又何尝不是执着于这真假之间，您又看透了多少。
四面一片嘘声，那些神佛都怒了，齐声喝道：放肆！
我笑了：佛，你还不是一样执着于这些吗，哈哈…
痴儿，当初是为了让你历练一番，能够修成正果，不曾想你竟如此执迷不悟，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历练？历练，当初我求你让我回来，可你并没有答应，如今我是心不甘请不愿地回来，你还说是为了我好，好借口啊。
佛还是面无表情，对我说：本座跟你说过，那陆施主可曾爱上你？若爱上了，我就成全你们！
真的！我有些欣喜若狂，又问：那你还带我回来。
那是因为他没有爱上你！
你胡说，你又不是他，怎知道他不爱我。
那你就知道他爱你吗？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我歇斯底里地怒吼到：说到底，你还是想分开我们。
佛笑了，说：那我就让他亲口说出来。
说罢，又吩咐了使者带陆瑾上界。我见到他了。
憔悴得不成人样了，眼睛深深地凹下去，颧骨高高拱起，脸没有一丝血色，瘦得只剩皮包骨了，头发，竟是一头银丝，此刻的他，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
他仿佛没有看到我一般，面无表情地从我身边穿行而过。佛问他：你可爱你身边这位女施主？
他抬头看了看我，眼里竟没有一丝神韵，尽是一望无际的陌生。我，不认识她！
我楞住了，我惊呆了，这个我一心一意爱着的男人，他说，说不认识我。
我想起了他的眼神，那里的虚无，我问佛。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不认得我，是不是！
佛摇头苦笑，不语！我跑到陆瑾身边，想要牵住他的手，却穿过他的身体，原来我终只是一缕烟。我不甘心，我说：瑾，是我，我是紫烟啊，是我啊，瑾…
还是那样陌生，他接口道：不，你不是紫嫣，你不是，我的紫嫣已经死了，你不是她，紫嫣，紫嫣她不是你这个样子，不是…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却无能为力。佛说：痴儿，你可通了！
哈哈哈…通了，通了，我好恨，我恨死你了，要不是你，我何来今日这番劫难，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对侍者说：把她带下去，安置在镜花天里，没我的口谕，不得走出一步，关押一千年，想通了，再出来吧。
镜花天的生活很单调，可是能够看到下界。一千年里，我看着，看着陆瑾轮回转世，看着他取妻生子，看着他得意失意，在无边的空虚里等待着。
后记
一千年后，我被带到了佛的跟前！
我说：佛祖，我希望能够化做一棵树，植在他必经的路途，等他走过的那一刻，绽放我最美的瞬间… |
发表于 2012-4-10 16:59:51
发表于 2012-4-14 14:55: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