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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连载《落难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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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2 08:53: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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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2 08:5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落难的春天


章记

是孱弱的春天,从芬芳泥土上走过
一章歌曲,请允许柔软的云哭泣,抚摸
清晨马蹄
那落入尘埃的露水,是透明的翅翼  

    清晨的朝阳从群山上边扑射下来,山崖也笼罩在金黄的色彩里,那鸟儿也叽叽喳喳的在森林中歌唱。山路上我骑着车子,驶过溪水和高坡,奔向大山的深处。  

    那山谷里的村落此刻炊烟袅袅。村东边,一所三四间草屋的院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小学。靠山屯是附近比较大的村子了,大概有30几户人家。清一色矮趴趴且整齐的茅屋,院落都很洁整。我一进村,便有闲逛的村人同我打招呼,因为他们大多知道我是这所小学刘菁老师的男友。这时间憨厚的大叔、淳朴的大婶、或皮孩子们望着我,眼睛里都含满友善甚至有些尊敬的笑意。大概他们喜欢刘菁老师而爱屋及乌吧!我笑着打招呼。

    农村起的很早,七点多以忙完地里的活计回家,吃早饭、吸烟、喝水休息了。我走进学校,透过清澈的玻璃窗向教室里望去,学生娃们整整齐齐坐着认真听讲。刘菁正专注教课,似乎很庄重地讲一个历史的事件似的,没发现我到来。而整个学校的院落十分安静清洁,偶尔传来几声远近的鸡鸭鸣叫。

    我坐在石板上静等她讲完。时而回头从窗里望她,那阳光在玻璃反折并阻挡着视线,在罅隙里,我陶醉的看她的一举一动,举手投足。 我和菁在师范时候认识,那时我是文学社的骨干,身材窈窕、清纯标致的她则是文学的痴迷者,文学聚会时偶遇,于是她经常找我请教一些看起来很业余的问题,并会在我口若悬河前表现出无限崇拜。于是我会假借文学社请稿的名义接近她,假公济私地帮助她发表了几篇短文,这样日久天长,两人到一起几乎没有障碍,且度过一段甜蜜的校园生活。但这样的生活被父母打破了,倒不是什么棒打鸳鸯。是父母在单位要了一个参军的名额,并拳脚相加、言辞激烈地强烈要求我执行参军、复原、回单位上班老三步。于是长达两年多的分离让两人肝肠寸断、睹月思人、情意缠绵地来回传递情书达十万余字。  

    许久了,下课的铃声腾然响了。我忙起身站在门口,却被门撞开。一群孩子叫喊着从身边蜂拥跑出。此刻刘菁也发现我,兴奋且有些羞涩地呆望着。好容易等孩子们从教室里跑光,我走近她。两人都没有声音,或许久没见一时不知从什么说起。“最近还好”,我打破了寂静,她抿嘴笑了笑,似乎有些嗔怪:“最近很忙啊……?”“嗯”我答着边拉她的手坐下。菁微动一下,轻轻地靠在身边,并扭头望下屋外。此时有些调皮的孩子在窗边嬉笑着,菁没在意,并闲谈一些家中的琐事。我猜想她似乎不想过于情意缠深以致在孩子们面前做出不好的样子,而我努力顺从她的想法,但手总不经意的触碰一些敏感的地方,以至于挨了她嗔怪的几巴掌。

    孩子们陆续回到教室里,大家静悄悄坐在座位上,好奇地看躲在讲台后的两人垂头窃窃私语。  

“刘校长都一个多小时啦怎么还没拉上课铃,什么状况,什么状况”。门口粗声大气的吆喝声惊醒了二人。我没好气瞪了此人一眼。是我文学社的师弟菁的同班张同海,毕业后一同分到这个学校,不同的是菁自愿而他则被逼无奈。当时还是菁介绍走我后门进文学社的,文采很好通俗化写作代表人物之一,经常成为文学社成员批判的对象,那个年代上纲上线是主流,过于缠绵的校园文学备受谴责也不为怪,不似如今。  

    刘菁慌忙起身去拉教室墙角电铃的绳子,而张同海见我后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一把薅住肩膀摇晃:“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啥时来的也不到我那座座。”接下来一大段牢骚和口水让我很是尴尬,他却眉飞色舞的絮叨。菁此时手足无措地望着我俩。我指了指电铃的绳子:“我说老海你老把校长头衔往刘菁身上扣,我看你把她当校工吧”? 张同海狡黠地笑:“你看我这点出息,还能在这么大的学校干多长时间,而刘菁要留很长时间的,就让她就多管管吧。”我刚要发作,菁指了指班级的学生,二人会意。张同海急拉我去他的班,菁不悦。张同海临走时愤愤地和菁说:“你这人吃独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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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12 13:25:51 | 显示全部楼层
菁开始讲课了,我则挤在低矮的课桌后欣赏她的讲课时飞扬的神态。这间教室是泥筑的,因为是教舍所以比一般的民房宽绰,修整的也很好。大概村民盖房子时也把自己的希望砌进去了,看得出来很用心。屋梁用几根笔直的大木横贯,墙壁直齐,座椅都是自制的桌面很平整。但其它部位仍能看见树木原来的枝角,却磨的很光滑,好似不经意留下的天然痕迹。孩子们则坐在课桌后认真听讲,一张张小脸透着农村娃自然的不羁模样,但眼神是炙烈的。毕竟上学不容易,有的甚至软磨硬泡、哭天喊地才能来,所以一个个死盯着黑板和老师,似乎要把听到的看到的一股脑吞进一般。

“老师……”一声脆脆的声音从后排传来,是班里的邵娣。“我要回家切猪草了”。

菁无奈的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邵娣家很贫困,家中的弟弟尚小,且为了生养这个男娃被村子罚了不少钱。家中原本不同意她上学,只是她苦苦哀求,且菁也多次家访劝解终于可以上学了,但条件是家中的活计不能扔,所以菁此时也只能允许。

随着时间临近中午,回家做活计的学生多了起来,最后稀稀落落仅剩三四个住校生。菁的课讲不下去了,让大家先复习。随后,菁叹了口气,轻偎在我身边。此时张同海也在窗边晃荡一下,看我们在腻歪转身回自己屋了。我估计他的班也剩不下几个学生。

从我内心看在农村当老师蛮惬意。课时不多,教起来也很轻松。学生考上初学那算赚了考不上也没人责备,升学指标的压力不大。89年时对农村小学来说考初学算很难的,不次于现在考重点高中。而农村的意识里能认识字,不被骗就可以,娃儿十八九岁就应该结婚生娃养家糊口了。

所以,我对这里上课时间学生中途回家做活的事情见怪不怪,只是看菁很忧虑。我一边把玩着她的手,一边安慰她:“慢慢想办法赶课吧,这儿的情况如此,也不怨你。”菁没做声,手支着下颌微靠在我肩膀上,呆望黑板边的课程表。

“老师老师,邵娣挨打了,邵娣快被打死了……。”两个本村的学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齐列在菁的面前,气喘吁吁、深情紧张。菁象弹簧一般蹦起,拉起我向门外冲去。两个小家伙随后跟着,一路狂奔。也不顾踩上农村小路鸡鸭或不知名动物的粪便,光滑踉跄片刻就跑到了。急忙拉开木栅门,见邵娣在地上抱头打滚,而她父亲蹲着拼命用打手扇打她的头。母亲搂着邵娣的弟弟,边恶狠狠的说:“揍她,揍她,让他看个弟弟也看不好……。”奶奶哭喊着用瘦弱的身体阻挡着,被推倒再爬起继续阻挡。

菁冲上去狠狠地将邵娣父亲推开,拉起邵娣。小家伙浑身泥土和草浆,惊恐地偎依在菁的腿边,两眼通红小脸上挂着脏兮兮的泪水痕迹,连哭泣都不敢发声,耳朵眼淌着血。看到老师来,奶奶也松一口气般瘫坐在地上。

菁此刻两眼通红地瞪着二人,嘴角蠕动着。随后左右顾盼,并将邵娣推向我,随手抓起一把扬锨向邵娣父亲头上砍去。

邵娣的母亲慌忙起身将凳子从门口移开,抱着孩子和邵娣父亲一起逃进屋子,关门不敢出声。

奶奶在地上哀号着:“这可咋办呀……这可咋办呀……,这样打孩子早晚会打死呀……。”菁蹲拥着邵娣呜呜的哭,两个跟来的学生也泪汪汪地围着。

菁突然发疯一样冲到房门前猛踹,门沿儿上一股股黄色的灰尘飘落下来。“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是怎么答应我的,你们不是发誓不打孩子了么?”菁哭喊着。

菁总喜欢逼家长们发誓,这是她学生家访时一贯的作风。

“我自己的孩伢子,愿意咋管就咋管”。邵娣母亲在屋里,外强中干地喊了一句。其间,隐约听到邵娣父亲在小声阻拦。

院子一边,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位头发焦黄、衣服邋遢、双眼惺忪的中年男人。是邵娣叔叔,老光棍。平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此时他一边堆笑,一边迎上打着哈哈:“孩伢子嘛,农村都这么管,都这么管。”我狠狠瞪他一眼。他眼睛转向菁,色迷迷扫了一下她胸口,喉咙咕哝一下。

奶奶捡起拐棍从地上爬起来,劈头砸向他。哭骂着:“你这狼心的二流子,打死你侄女也不出来言语,我打死你,打死你……。”邵娣叔叔转身边逃回厢房边喊:“人家管孩伢子咱咋好插嘴,咋好插嘴。”

奶奶搂过邵娣哭成一团,邵娣的同学摩挲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边同情的流泪……,菁还在门口哭着教训邵娣的父母……,此时骂街的冲动一直 在喉咙里卡着。而看看这儿的哭声、看看那儿的哭声,不知先安慰谁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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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12 17:27:08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山版的下文,开头很紧凑,故事很激烈,看来似乎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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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8 10:58:27 | 显示全部楼层
哭闹一阵子慢慢平静了,菁眼睛红红的。邵娣家长此刻出来解释,并被菁教训。奶奶在我劝说下稍微安稳一些,但止不住唠叨:“邵娣这孩子呀,命苦啊……。”邵娣的叔叔此刻依在门口端详着大家,并不时瞄扫着菁,我厌恶地瞪他几眼他,倒是奶奶察觉了抡起棍子将他撵回屋。

回去路上,菁搂着邵娣细声劝慰,同来两位小同学与邵娣紧依着,时不时扬脸看着老师。到教室安顿好邵娣,我和菁回到学校宿舍。

菁的宿舍白天是教务室,张同海则和学生们挤一个宿舍。此刻张同海摆一桌酒菜在等我。“怎么了。”看到我俩的状况,他诧异地询问。“别提了。”我重重拍下桌子恨恨地说,随后将事情絮叨一遍。

张同海没在意:“哦,你俩没出问题就行了,农村都这样。”说完意识不对,神色有些尴尬地看了看菁、看了看我。此刻菁两眼通红的瞪他,我朝张同海使一个眼色。“是呀是呀,农村重男轻女是非常陈腐观念,这种情况一定要改观,而且坚决地改,我们是老师嘛,责无旁贷。”张同海稳坐着,面色凝重,眼角流露一丝狡黠。。我轻白他一眼“嗯,但不是一朝一夕的,咱们先填饱肚子在思考农村观念改革问题。”我附和着,并拉菁坐在桌前。

“中午不许喝酒,下午要教课。”菁没好气地对张同海嘟囔了一句。 “那我不喝,人家田扬大老远来的,不得喝点嘛。”张同海朝向菁堆了一脸献媚。 “你别喝。”随后菁转向我说:“你少喝。”我和张同海无奈对视一下。“好好,中午不喝,晚饭喝。下午我组织学生到河塘钓鱼,晚餐哈哈……。”张同海朝我狞笑着。 “不许。”想当然遭到菁果断阻拦。

“体育课,体育课课外活动总行吧。”他说完我想,张同海这个老油条平时不知道怎么欺负菁。菁用筷子戳了一下饭碗白他一眼,垂头自顾自吃饭了。我与同海面对面边吃边叙旧。没酒精作用聊文学根本提不起精神头,两人相互劝慰着攒劲晚上聊。席间,我教训同海耍滑头,同海则在一边抱委屈。菁听了不禁抿嘴乐一下,看菁情绪好一些,我略松口气。

午间小憩,被张同海踢醒时日以西斜,惺忪睁开双眼,见他双手拎着鱼篓向我炫耀。我问他菁没怪罪吧,他晃了晃脑袋。此时菁完成一天的教课也回了,三人洗菜、刮鳞忙乎一阵,一桌酒菜完毕后,落座。

兴许是午睡休息较充分,晚饭时我酒兴大发,菁也喝了一瓶啤酒,脸红扑扑的。同海则视死如归一般陪我喝。三人谈学校,谈社会,谈恋爱过程,将各自简短的生长史翻个够尚觉余兴未消。饭后同海厚着脸皮赔笑道:“你俩一会谈情说爱也带着我吧,在这山村教书太他妈孤独,憋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有志同道合聊天的人千万别撇下我。”菁眼睛红一下,女孩子就是心软看着我好心疼。我说行,你狗日的人家谈恋爱你也能缠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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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2-4-8 11: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酒精作用下,我们走出宿舍坐在山坡上。山里的星星是蓝晶晶的,山里的月亮是透明的,墨色的森林在微风抚动下低吟着。菁靠在我的肩膀上,同海也醉醺醺的靠着,此刻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孤独,恰如大山中唯一坚守的两块岩石,渴望有人爱抚,而我却做不到。
菁低吟着校园歌曲,三人沿节奏摇摆着,在醉意中仿佛返回那段难忘时光。说实话我对学校并无兴趣,张同海也一样,但菁不一样。但此刻的心情却一样,回想那么多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相互勉励、相互支撑、相互拌嘴、搞恶作剧,如当下甜蜜的歌曲一样在心中荡漾着、回味着。而山坡下的流水也恰似无情的岁月,那浸泡其中的过往树枝,仅剩下黑色腐朽的记忆。这时菁呢喃着:“你别走了。”同海也附和。

我酒意以醒,为不让同海尴尬,我仍装作醉意迷蒙地呵斥他变态。他说你才变态,晚上你们屋子动静太大弄得他春心大动,菁扑哧一声,我无语。

望着眼前我独自想,或者命运的神力真的无法阻挡,在同一个屋檐下读书的三人如今各奔东西。当年的豪情壮志的我以被命运折磨的不成样子,同海也无时不刻不想离开这个鬼地方。但菁仍坚守她的诺言。

她姑姑是这里的民办教师,菁考上师范学校的时候,听她讲送别时姑姑拉着她的手,眼睛里满是期望和惜别交织的泪水。第一次与菁的母亲见面时菁还没毕业,我休假探家。见面时菁的姑姑也在场,当菁的母亲让她离开贫瘠的农村时,姑姑失望眼神溢于言表。我知道她多希望菁能回来。她说我们民办老师没啥文化充其量也不过中学甚至小学毕业,不会教学生。山村难得师范中专毕业的有文化、有水平的老师回来,言外之意不难揣度。随后菁的姑姑在夜晚送学生返回途中坠崖,一段传奇就此终结。菁对我誓言一定要回到姑姑这里,而我望着村民长长的送葬队伍,内心以无法阻止菁的誓言。

我离不开菁,虽然父母极力反对,也只能任由她自己主意。

思毕,伺候两个醉鬼回宿舍。收拾呕吐之物后,我也侧卧在菁的旁边,凝视她纯净的睡眠……。

章记

虽然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生活
内心却充满了自私和孤僻
但菁不是
还有她的孩子们也不是,因为有她

这时间,我能仰见雪原贫瘠的卵石上
一群莲花要含苞待放
而命运的坚冰,正在侵入土壤
我,却无法庇护
那单薄的身躯们被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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