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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末风云录【原创长篇历史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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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0-7 20: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一章?潜龙入世


大业二年(公元606年),大隋炀帝在位,这时的大隋朝表面上还呈现欣欣向荣,四海朝服,但是许多有识之士已经隐约从新皇杨广的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举动中看到了这个王朝即将到来的的没落。


??越王府前,一个长身玉立,方面大耳的少年正自昂然站立,少年姓张名昱字横秋,河北人氏,今年刚满十八岁。他注视着越王府气派的朱红大门,口中喃喃自语:“大丈夫立于世上当如是。”
??“兀那小子,大胆窥视王府,意欲何为?”一个家奴模样的探出头大声喝斥道,张昱慌忙拱手道:“烦请呈报越王千岁,就言河北故人张廷芳之子特来拜访”。

家奴将信将疑的上下打量了张昱几眼,见此子虽然一袭布衣,但长眉带煞,气宇轩昂,倒也不敢小视,毕竟越王千岁以礼贤下士,爱惜人才扬名天下。想到这里家奴道:小哥请稍等,容我禀告千岁”,说完急匆匆的向内院走去。


??院中凉亭下,名震天下的越王杨素正在和一名少年下棋,就听少年欢呼一声道:“爹爹你输了!”这少年乃是长公子杨玄感,生的是玉面朱唇,一表人才,只是眼神中满布傲气。杨素捋须微笑道:“感儿,一次小胜,你就如此失态,叫我如何敢将大任交付与你。”杨玄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却是满脸的不服气。
??

杨素笑道:“怎么,还不服气是不?你我父子现下大祸就要临头,可笑你还不知晓。”杨玄感大感震惊,霍的站起,大声道:“爹爹何出此言?想爹爹威加海内,贵为当今天子叔父,试问何人有如斯大胆,敢加害你我父子?”
?  杨素冷冷的看着眼前的这个长子,暗叹道:“没有经过磨砺的宝剑到底缺少锋芒啊!看来我平时对他也过于宠爱了。”他意态萧索的拿起一枚棋子,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是当今圣上不容我又待如何?”一时间杨玄感呆若木鸡,有若雷殛。
??  ?
??“不可能的爹爹,你对皇上可是有大功的,当初要不是你鼎力相助,今上又如何能登上大宝,况且你还是皇上的亲叔父”。杨玄感满面难以置信。

杨素嘿嘿冷笑道:“叔父又便怎样?先皇还是他的亲身父亲,故太子杨勇也是他的亲哥哥,还不照样绝不留情,爹爹我位高权重,加上战功赫赫,大隋军中上下誉为战神,怎能让皇上不心生忌惮,生在皇家,你竟然说出亲情这等可笑之语,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这时疾行来一小厮,大声道:“启禀千岁,府外有一自称河北张廷芳之子张昱的求见。”



??杨素忽的虎目圆睁:“廷芳?是廷芳吗?他的儿子也长大了?快快有请!”一旁的杨玄感已经好多年未见深沉如海的父亲如此失态,不禁好奇道:“爹爹,不知何许人也,让你老如此看重..。”
杨素大笑道:“张廷芳乃我少时至交好友,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可惜淡薄名利,不愿闻达,我已与他二十年未见,当初我曾责备他埋没一身所学,他则答扫平天下有我即可,并言道若有子也属可造之材,就命这个孩子投奔于我,成就一番事业。我只道他是托词,没料到果是信人。”


??张昱望着前方凉亭内,赫然有一位老者负手而立,身材伟岸,双目深邃若海,虽发丝已有多处斑白,可周身上下依然气势逼人,这种气势是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人才具有的,他清楚的知道这位老者定然就是大名鼎鼎的越王了,当下慌忙近前见礼。

行过大礼后,张昱恭恭敬敬的将父亲的亲笔书信交于杨素,杨素仔细的看完信后,上下打量了张昱几眼道:“贤侄不必拘束,我与你父情若手足,你父信中言你少时就勇力过人且长于谋略,他的眼光断断不会有错。贤侄若不嫌弃,就在我府中暂且歇息,明日我修书给大将军新文礼,为你谋个出身便是。”
??“叔父大人,小侄不愿到新大将军处,要知小侄才疏学浅,冒然前去只会坠了叔父威名,小侄甘愿跟随叔父身后以供驱驰,也好多多历练,若能学得叔父一成本领,何愁不扬名宇内?”张昱大声答道。
??杨素纵声大笑:“痴儿,在我面前无需这般逢迎,你父信中道你胸怀抱负,志向远大,所以才将你托付与我,老夫怎会不答应你这个小小要求。来来,见过你兄长玄感,以后你们要亲若兄弟,不要让老夫失望才是”。
??张昱慌忙对杨玄感见礼,一番客套后杨素安排管家带张昱自去歇息,看着张昱远去的背影,杨玄感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爹爹,此人言辞看似谦逊,实则桀骜不逊、狂妄的很,也不知是否真有真才实学”。

杨素笑了笑:“你啊就是小看天下英雄,此子龙行虎步,英华内敛,有大将之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我平生阅人无数,绝不会看走眼。况且就算是绣花枕头,他也是属于咱们这个阵营的,难道要将他推到敌人那边吗?”

接着杨素幽幽一叹道:“最近皇上对我愈发猜忌,咱们要早点未雨绸缪才是,爹爹老了,来日无多,以后你要自己独自面对风刀霜剑了,对天下英雄能笼络的就一定要笼络,这些人就是你最大的本钱。你弟弟积善性格暴躁,不堪大任,今后我杨家就指望你啦,你可要担起这副重担,不要让老夫失望才是。”
杨玄感闻言拜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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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游园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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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些日子,杨素好像浑然忘了张昱此人,不曾再接见他,倒是杨玄感时不时的邀请张昱到洛阳最大的酒店青楼多次买醉,倒也让张昱有机会结识洛阳城内许多纵酒高歌的王孙贵胄。
这些人大都和杨玄感一样,有着显赫的家世,整天只知道变着花样来取乐。张昱对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极不习惯,很是不耐,不过他天性深沉,对杨素的态度虽然疑惑难解,仍克制住探问的欲望。
??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一日清晨,住在王府后院的张昱早早就起身,练习了一套刀法和拳法后,他心中的压抑感无比强烈起来。自己不辞辛劳前来投靠杨素,为的就是博取功名,不负自己一身所学,不料杨素对自己却好像很不以为然,虽然在衣食生活上不曾亏薄,但自己追求的绝非锦衣玉食,男子汉活于世上“纵使不成霸王业,亦将挥剑主沉浮”,想到这里心中愈发郁闷难言。

??忽地从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张昱不禁大奇,这些天他对杨素父子已经有了初步了解,这两人都是杀伐决断之人,绝非抚琴弄萧之辈,这王府中何人在弹奏呢?
想到此处,循着琴声信步寻觅,不觉转过几个院落来到一袭凉亭前,只见亭中坐着一位黄衣少女,此时正背向着他,张昱不敢造次,害怕落个唐突之名。
只听琴声悠扬,有若天籁,轻灵空寂,一时间张昱好像被琴音带到了江边春夜,天上一轮清寒孤月伴随潮声袅袅升起,极目四顾,清冷的月光宛若水银流动,为万物披上一层薄薄的轻霜。
一时张昱心神为之所夺,竟生出抛却凡世俗务,享有清风明月般淡雅生活之念。
??不知不觉一曲奏毕,张昱犹自沉浸其中,过了半响不禁抚掌称绝。亭中少女受此惊吓,猛地转过身来,只见满头乌丝如瀑布般随意披散,濯濯如春日柳,滟滟如水芙蕖,真是神光离合,让人不敢逼视。
??张昱此时方回过神来,深恨自己孟浪,不知此女乃是王府何许人物,自己擅入女子栖身庭院之中,还大声叫嚷,与登徒子何异,真是枉读诗书。此女如是杨氏父子之家眷,此番事情被他父子二人知晓,肯定鄙薄自己,甚至勃然大怒,毁了自己大好前程。
??正在患得患失之间,少女脆声问道:“不知公子驾到,小女子失礼了。”张昱顿时面红耳赤,绕他心性再如何深沉,毕竟还是一介少年,初见如此美艳动人的少女,一时也是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少女看到他的窘状不禁噗嗤一笑,娇嗔道:“敢是小女子粗鄙琴声污了公子法耳,还请公子原谅则过。”
张昱此时已经恢复平静,微微一辑道:“在下孟浪,被姑娘通神入化的琴音吸引,以致一时失态,还请姑娘恕罪。”
黄衣少女刚欲言语,这时匆匆跑来一紫衣少女,老远就大喊:“红拂,你这丫头又跑这来了,王爷着你速去前厅为客人弹奏。”
张昱心中顿时如同被铁锤狠狠击打了一下,眼前这位清丽绝俗的玉人竟然只是一个歌妓,一个低贱的歌妓,少年心中的美好向往顿时轰然倒塌。
黄衣女子将张昱变幻的神色看在眼里,似是明白他此刻心中所思,顿时脸罩寒霜,冷冷道:“看阁下仪表非池中之物,没料到也是这般凡俗之人。”言罢看也不看张昱一眼,与紫衣少女匆匆离去。
??张昱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己住处,看到王府一小厮在门前守候,言道越王千岁有客来访,请张昱前去赴宴,并道已经等候张昱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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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初遇李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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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昱跟着小厮急匆匆来到宴席前,一看觥筹交错,席上众人正在开怀畅饮,越王杨素父子皆在,席中还坐着一位白衣男子。看见张昱进来,正中主席上的杨素大声叫道:“贤侄你方才那里去了,我叫人找你多时了。”
张昱慌忙答道:“王爷千岁,刚才小侄寻个僻静之处习练了一下拳脚,不知不觉耽搁了好长时间,还请王爷恕罪。”杨素大笑道:“年轻人不沉迷于安乐,何罪之有?快快入座,待老夫为你介绍一位英杰相识。”
言罢杨素指着席中白衣男子对张昱道:“此君乃雍州三原李靖李药师,乃是当世英才啊!适才老夫用引以为傲的六花阵法与他演示一番,竟在盏茶内被其一一击破,老夫阅人虽众,还属李君为最。”
白衣男子慌忙站起言道:“千岁折杀李靖了。”此时张昱打量了李靖几眼,见此人身高八尺开外,约三十岁上下,额角广阔,白净面片,颔下些许黄须,眼睛凹陷却炯炯有神,自有一股巍峨气度。
杨素又为李靖介绍了张昱,然后张李二人客套一番再次落座。
张昱素喜豪饮,未料李靖也是酒量甚豪,两人顿生惺惺相惜之感,正在推杯换盏之际,张昱猛地发现杨素身后手持红色拂尘的侍婢赫然便是方才庭中所遇黄衣少女。此时黄衣少女却在暗暗上下打量着李靖,眼神中充满崇敬爱慕之意。
张昱顿时觉得口中苦涩无比,心中没来由一阵酸痛,忖道如此佳人竟是一个歌姬,怎不让人扼腕叹息,又自暗暗对自己道:“张昱啊张昱,男子汉当扬威天下,裂土封侯,你在越王府下寸功未立,反倒打起人家侍婢主意,真是可耻可恶”。想到此处他抛下杂念开怀畅饮,只是偶忽之间眼神掠过这个叫红拂的少女,看到她正眼都未曾瞧自己,显是对自己怨恨未消,又不免黯然神伤,少年人即使心性再如何深沉也难以免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此天性也。

??酒罢,杨素父子,李靖、张昱等皆醉态可掬,见天色不早,杨素命人安排带李靖前去府中别院歇息,自己也自回房,宾主尽欢而散。
张昱来到自己住处,倒头就睡,直至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暗叫一声惭愧,起来洗漱一番。
不久来一小厮道越王有请,张昱不敢怠慢,匆忙随小厮来到杨素书房,进屋一看杨玄感也在,杨素叫张昱坐下,喝退左右家奴侍婢,然后目光炯炯的望着张昱和杨玄感二人道:“你两人今日观李靖此人如何?”
杨玄感道:“此人确实了得,爹爹你纵横天下,所向无敌的六花阵法,在此人面前却是不堪一击。”
张昱也道:“小侄看此人确实胸怀韬略,有吴起尉瞭之谋啊。”杨素微微颔首,闭上眼睛半响没有言语。
杨玄感道:“爹爹您意下如何?”
杨素睁开双目,看了看杨玄感,忽的发出一声浩叹,道:“此人有经天纬地之才,安邦定国之略,观其面相呈虎豹豺狼凶邪之气,桀骜不驯,绝非甘为人下之辈,若是老夫自然可以掌控,然老夫自知时日无多,感儿你浮躁轻飘,根本驾驭不了此人。”说完此言,他平和中带着慈祥的面容,逐渐变得阴沉起来。
杨玄感面露不服之意但未敢言语,杨素又对张昱道:“贤侄有甚话但说无妨。”
张昱暗自恼恨,他自幼聪颖异于常人,成年后更是智谋心机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心知杨素早有定计。
席间自己见李靖酒酣后狂态毕现,虽对杨素自是不敢造次,但对杨玄感隐隐有小视之意,以杨素心性之决绝,如果不能驾驭掌控李靖,就绝不会留下与杨玄感日后沙场对决的强劲敌手。枭雄心性向来是顺者昌逆者亡,此际问询只不过是看自己谋略眼光如何,也顺便看自己是否对其父子真心效忠。
如果自己不能看到这一步,一则被杨素小视,二则不附和杨素之意的话,也会被排斥在核心圈之外,到越王府已经多日,杨素对自己尚未完全信任,隐隐存有一丝防范之心,此次表决效忠的良机绝不容错过。
想到此处张昱暗自道:李靖啊李靖,乃是杨素已有杀你之意,你就怨不得某家心狠了。于是张昱正色道:“王爷,休怪张昱唐突,李靖乃枭雄之辈,绝不甘于雌伏,与其留给别人作患,不如趁早除之,也好为日后小王爷问鼎天下扫清障碍。”
杨素一瞬不瞬的看了张昱半响,忽然仰天大笑,缓步走上近前,拍了拍张昱肩膀道:“贤侄,我与你父情同手足,当年你父亲未能出山助我,乃我生平大憾,今日有你可以无憾了,日后你与玄感要兄弟同心,完成父辈未了的心愿。”
张昱拜倒言道:“王爷,小侄敢不效死力”。杨素哈哈大笑,连忙扶起张昱道:“事不宜迟,今夜三更就得动手,贤侄你勇武过人,就由你亲自去取李靖项上人头,切记速战速决,不要惊动别人。”

??张昱点头称是,忽然他眼角余光发现门外转角处隐有黄色裙角闪晃,倏忽不见,张昱大惊,忖道必是杨素侍婢红拂适才暗中窥听。本欲告知杨素,可转念一想如被杨素父子所知,是断不会留下后患,必杀红拂无疑。
张昱心中对自己默默呼道:张昱啊张昱,难道你真的狠毒若斯,为了功名不择手段,害完了李靖,现在连一个少女也不放过吗?这样你就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吗?想到此处他打定主意,绝不对杨素父子提起此事。于是对杨素道:“王爷,时辰不早,小侄先去准备一下,三更时自去动手,请王爷放心”。
杨素微微颔首,烛火跳跃下,照得他脸上明灭变幻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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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1: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红拂夜奔

张昱在自己室中调息,等到约莫三更时分,换了一身劲装,并将当年授艺恩师所赠的一把宝剑佩上,对于李靖他并不敢小视,此人文武双全,日间观之其武道上造诣亦是非同小可,绝不能掉以轻心。
收拾利落后张昱缓步来到李靖住处,只见窗上烛光隐显,显然李靖此时尚未入睡。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准备杀人,绕是他自负武艺了得,也不禁暗自惴惴。深吸一口气,张昱平静了一下心境,保持心若止水的超然境界,轻轻的叩击李靖的房门,谁知门竟是虚掩的,一推就已敞开。
??屋中桌上烛火尚未熄灭,可是看墙角床上却是空无一人,李靖已是不知所踪。张昱暗自凝息戒备,口中低声道:“李兄,李兄你在何处?”,四下仔细一搜寻,确实不见李靖踪迹。张昱暗暗称奇,心道此人莫非酒意上涌难以入睡,出去散散酒气不成。
定睛一看桌上放有一张素笺,走上近前,上面几个娟秀的字迹印入眼帘,上书:张昱贼子,你来迟了。观其笔迹,分明是女性所书。张昱何等聪慧,此时已是全然明白,晚间在杨素书房转角看到的黄色裙角之人定是红拂无疑,想是红拂窥听杨素父子与自己三人暗中商谈,知晓杨素对李靖动了杀机,而她日间见了李靖后惊为天人,视为当世罕有其匹的英雄豪杰,对李靖那种超乎寻常的爱慕使她及时告知李靖,两人想已早就夤夜逃遁。

??此时张昱并没有感到失望,反而浑身都有一种轻松的感觉,自己自负谋略武艺无不是上上之选,本不屑这种低下卑劣的手段,今晚为了迎合杨素父子不得不说违心之言,不得不行违心之举,本已是令其十分压抑难受,此际看李靖得以逃脱,心中也是暗自为之高兴。张昱暗暗在心中对自己说:我要堂堂正正的在沙场上击败李靖,日后疆场相逢,也算平生快事。
可是很快惆怅又笼上心头,红拂那明艳照人的模样闪现眼前,张昱清楚的知道,自己此生已经永远失去追求红拂的机会,再也没有机会凝听那不似人间所有的天籁,不光如此,恐怕在红拂看来,自己还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这种被心仰女子鄙夷的感觉让张昱郁闷无比,几欲吐血。
同时他也对红拂暗自钦佩,一个歌妓竟然有如斯胆识去相助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竟然敢冒着奇险违逆越王杨素,这种侠肝义胆让身为男儿身的张昱亦自汗颜。

??张昱强行让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一路疾行来到杨素书房,杨素父子二人并未歇息,亦在书房等候张昱消息。
杨素一见张昱神情,白眉一轩道:“怎么,贤侄莫非失手不成?”张昱暗惊杨素眼光毒辣,连忙将方才事情一一禀告,并将红拂留下书笺递给杨素。
杨素看后脸上闪现一阵酡红,目射厉光,使人不寒而栗,他狠狠的将手中书笺撕成碎片,低声怒骂道:“贱婢安敢如此欺我!”杨玄感一旁大声叫道:“爹爹,想此时天尚未明,京城城门紧闭,李靖和那贱人绝无法逃出。容我带人前去搜寻,若是让我抓住定将这贱人碎尸万段。”
杨素此时好像已经恢复了平静,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此女聪慧灵敏,素为我所喜,得以随意出入我的内室,如果不出我所料,她一定已窃取我的令符逃遁,凭我令符出入京城当可无阻,此际再去追缉为时已晚,反而闹得鸡鸣狗跳,世人皆知,到时候言我杨素不能容人,岂不令天下豪杰齿冷,此事就此作罢,天明时安排杨洪带几个奴才,以府中侍婢偷窃财物脱逃为由出去找找,走个场面即可,天已不早,你们都自去歇息吧”。
张昱看着杨素宛若无事的平静面孔,对其枭雄手腕亦不禁暗自心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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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1: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校场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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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红拂夤夜与李靖出逃后,张昱一直郁郁寡欢,但是他深知此事不能被杨素父子知晓,只好把满腹郁闷发泄到习练武艺上来,每天闻鸡起舞,一段日子下来,自觉马上马下功夫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这天,张昱正在自己的小跨院里习练刀法,只见杨玄感兴冲冲的闯了进来,大声道:“贤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在羽林卫禁军校场举行我大隋军中一年一度的武将比武,夺魁者可获天子接见,一夜间就可扬名宇内,乃是我辈军人梦寐以求的荣耀,贤弟你功夫如此了得,何不与愚兄一道前往,要是此番魁首就在咱们兄弟当中产生,岂不是快事一桩。”
张昱听了暗自心动,多少个日日夜夜,寒霜雨雪,埋首苦练为了哪般?还不是为了一鸣惊人,天下瞩目,不负人生走一遭。想到此处,张昱朗笑道:“大哥,小弟不才,明日愿为大哥呐喊助威。”

??  第二日一大早,两人起床,洗漱停当后,杨玄感命家奴牵来两匹高头大马,一黑一黄,都颇为神骏,想来必是具有名贵血统的良驹。杨玄感带上一杆三尖两刃刀,张昱则是一杆丈八长槊,毕竟在两军阵前,马上比武还是长兵器比较适合。两人披挂整齐后带上十几个府丁,一行簇拥着直奔禁军校场。
??到了校场一看,已经是人头攒动,许多年青俊彦都是一身戎装,个个英气逼人,每个人都难掩眉间兴奋之意。杨玄感与他们中许多人都很熟悉,招呼打个不停,张昱却是不认识什么人,无聊之下只好四下打量着校场。
很快鼓乐齐鸣,丝竹乱耳,校场内出现了黄罗伞盖和天子仪仗,大隋天子杨广头戴通天冠,身着滚龙袍,在一干重臣簇拥下来到校场,校场上众人齐呼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杨广满面春风,微微颔首,端坐在正中看台黄龙伞下龙椅上。
接着膘骑大将军新文礼喝令四下肃静,说了一些诸如天子杨广仁德加诸四海,百夷归服之类套话,接着要求参赛各人杜绝暗箭伤人,凭勇武夺取魁首,来报效国家云云,然后大声宣布比武开始,顿时校场被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淹没。

??比武共分两场,第一场是骑射,第二场是马上刀枪比试。校场上早已一字排开十个箭靶,箭靶中间画一红色圆点。每人只准发十枝箭,要求距离五十步之外方许射箭,且必须是在马匹疾驰跑动中射箭方可。
一通锣响,只见一位银甲小将催马飞出,啪啪啪几声弓弦声响过,四周一片喝彩声,在喝彩声中,少年将军得意洋洋的策马回来。考官大声道:“十个箭靶中九个,脱靶一个,中红心两个”。接下来各路豪杰轮番登场,喝彩声此起彼伏。
??突然间欢呼声猛地高涨,众多目中无人的贵胄少年口中狂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宇文成都、宇文成都。”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个穿着银色铠甲,胯下白马的少年将军驰入校场,看年龄也就二十上下,高鼻阔口,虎背熊腰,古铜色的肌肤,看上去不下九尺开外,手中一杆凤翅流金镗,端的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只见宇文成都策马飞奔,几声弓弦响过,考官宣布十枝箭全部命中,且箭箭俱中红心。顿时欢呼声再次响起,许多京城的少年将军兴奋的呐喊:“宇文成都,天下无敌。”
一些其他军镇的武将看了宇文成都的骑射功夫也是心折不已,暗自惭愧,一时间无人敢出列挑战,连杨玄感也是噤若寒蝉,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荡然无存,校场上顿时冷清下来。
??看着宇文成都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张昱没来由的一阵不服,他猛地一催马,一旁的杨玄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冲到了校场中央。
张昱深吸一口气,暗自对自己说:“大丈夫扬名天下,当在今日”。顿时心神进入古井不波的境界,每一个箭靶上的红心在他眼中都清晰可见,如同行云流水般的射完十枝箭后,张昱看都没看箭靶,拨马回到了原地,耳边响起考官的声音:“十箭全中,俱中红心”。
一时间校场内鸦雀无声,紧接着嗡嗡声四起,各人都在交头接耳,打探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是谁,怎么也有宇文成都般的绝技。
张昱忽的感受到有若冷电般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自己,他清楚的知道这定是宇文成都的目光,当下也不畏惧,回首扫视一番,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宛如刀剑相击一般,均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无尽的杀意。

??第二场马上刀枪比试开始,很快决出几名获胜者,分别是雍州刘宏基,济南崔破奴,幽州张公谨等人,可惜在宇文成都的光芒下,他们很快变得暗淡无光,一一败下阵来,在宇文成都面前竟然无三合之敌。
看台上一位紫袍玉带的老者,看着宇文成都扬威校场,眉眼间皆是欣慰之色,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官居当朝一品的权臣宇文化及,也就是宇文成都的父亲。
黄龙伞下,天子杨广侧身对宇文化及道:“你生了一个好儿子,端的勇猛盖世,真乃上天赐给朕的虎将啊!”宇文化及眉开眼笑道:“都是陛下圣威,臣父子肝脑涂地,难报陛下厚爱之恩。”
??

??
??此时宇文成都在欢呼声中策马来到了张昱近前,将凤翅流金镗横放在马前,微一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可否有意与成都一较高低?也好让今日天下英雄一饱眼福?”
张昱微微一愣,适才他仔细看了宇文成都的马上功夫,让他暗自心折,自忖未必是其敌手,正在思量间,未料到宇文成都竟然上门挑战。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自己也不愿就此罢手服输,想到此处张昱微微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大将军新文礼挥手大声令道:“擂鼓,给两位壮士助威”话音一落,战鼓声立刻隆隆响起。张昱和宇文成都各自打马跑开约五十余步,同时举起手中兵器,互相对视了一眼。

“看招”宇文成都一声大喝,纵马近前,手中流金镗直奔张昱面门而来,张昱一拨马,闪过一旁,手中长槊游龙般的向宇文成都前心刺去,宇文成都用流金镗向外一拨,只听一声金铁交鸣,两个人各自在马上晃了晃。
虽然张昱成功的卸去了宇文成都的大部分力道,可犹自感觉胳膊一阵酸痛,不觉倒吸一口凉气,暗忖:盛名之下无虚士,此人号称无敌,果然武勇过人,世所罕见,今日自己可能难以讨好。
两个人再度催动战马,战在一起,校场上彩声雷动。
此际宇文成都看上去似乎稍稍占了上风,但他也是暗自钦佩自己的对手,眼前的少年娴熟的槊法和骑术都让他心生凛然,大有棋逢对手之感,自己自负臂力天下无双,可眼前此人竟然和自己硬碰硬的来回几十下,竟然毫不逊色,眼下还未露出丝毫破绽和败像,宇文成都不禁暗暗忖道:“这世上几时出了这等高手?”
想到此处,宇文成都加快攻势,轻视之心全然抛去,他使出了全身解数,决心全力击败眼前这个对手,当下鎏金镗使得虎虎生风,每一式均力度千钧,有排山倒海之威。
张昱在其如潮的攻势刺激下,并未胆怯,反而深埋在骨子里的凶性顿起,大吼一声,双臂肌肉虬结,挥槊杀上,槊身贯满骇人力道,划破空气,发出赫赫怪啸,极具摇天撼地的威势,只听得铿锵兵刃相击声此起彼伏,两人厮杀成一团。
忽地就听得当的一声金铁交鸣声,两匹战马各自后撤了十几步方自稳住,四周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紧张的看着场中,只见张昱手中长槊已然断成两截,右手中只握有槊柄,胸口则多了一道血淋淋约好几寸长的伤口。
对面的宇文成都却是面不改色,耸立如松,威风如旧,只是仔细一看可见其肩头鳞甲凹陷下巴掌大小部位,隐隐渗出血迹,骑在马匹上的双腿不住的微微颤动,此时雷鸣般的喝彩声方自响起。
??张昱此时疲劳欲死,在马上强自拱手道:“将军神威,在下输的心服口服”。宇文成都亦是面容严肃,拱手道:“兄台端的了得,承让了,成都自艺成以来,尚是第一次遇到兄台这样勇猛强劲的对手,今日一战,也使成都不敢小视天下英雄。”

看台上的杨广甚为高兴,宣二人上台觐见。张昱不敢怠慢,匆忙简单包裹了伤口,与宇文成都一起见驾,两人跪伏于看台下。
杨广道:“两位世之虎将,国之栋梁,乃天佑大隋,朕心甚慰。”当下特赐宇文成都天宝将军封号,赐罢成都,杨广方自想起眼前跪着的张昱自己尚不知是何许人氏,于是和颜问道:“你是那位将军麾下,姓甚名谁?”
张昱叩首道:“陛下,小人张昱,乃越王杨素府中客卿,今闻校场比武,身怀为国效劳之志,故前来参比。”
杨广一听,不觉眉头一皱,原来是杨素门下,哼!素有人言越王杨素心怀异志,图谋不轨,看来果不其然,竟在府中暗蓄如此猛士,其心昭然若揭。想到此处杨广面沉似水,沉寂半响方冷冷道:“张昱勇武了得,赐黄金百两”。言罢即令摆驾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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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2: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福祸相依

比武结束后,杨玄感和张昱兴冲冲的赶回王府,路上杨玄感羡慕的对张昱道:“贤弟这回可是扬名天下了,宇文成都号称天下无敌,你竟能和他几乎战为平手,处于伯仲之间,乃是骇人听闻之事也。可惜我这次没来得及上场,不然也可让天下英雄得以知晓我杨玄感。”

张昱心中暗笑:明明是看到宇文成都上场,心神皆为成都威势所夺,不敢上前捋其虎须,却装作没来及上场,真是可笑之极。心中虽暗自窃笑,嘴上却不说破,相反安慰一番杨玄感。
两人说笑声中回到了王府,却见管家杨洪早已守候在府门口,见两人后连忙道:“少千岁你可回来了,王驾千岁在书房等候你和张公子多时了”。

??两人不敢怠慢,匆匆来到书房,进屋后只见杨素面沉似水,目光阴冷,端坐在正中。张昱赶忙上前见礼,杨素微一摆手,示意两人坐下,然后杨素对张昱道:“贤侄今天校场扬威,心情如何啊?”
张昱此时已经看出杨素极为震怒,只是城府极深强自压抑怒气罢了,自己这时清醒许多,也隐隐感到杨素因何恼怒了。
当下张昱再次起身拜倒在杨素脚下,口中连呼王爷恕罪。杨玄感在旁甚感不解,满目茫然,杨素看在眼里,两下相较,高下立分,不禁暗自叹息。
当下杨素对杨玄感道:“感儿,你这个蠢材,如斯糊涂,日后叫我如何放心得下,你可知今日你二人已经替我惹下大祸,杨广本就对为父十分猜忌,欲除之而后快,为父处处韬光养晦,怕得就是引来灭门之祸,今日张贤侄在校场大出风头,杨广更会忌惮我私纳猛士的动机,恐怕对我父子下手之日不远矣”。
杨玄感此时方如梦方醒,眼中顿时流露惊恐之意。
杨素观之更是喟叹:感儿如此懦弱无能,遇事张皇失措,看来我杨氏一门日后要葬送在他的手中了。
想到此处口中却对张昱道:“贤侄你且起来,此事也不必惊惶,想我杨素纵横天下,马革裹尸几十载,又岂是任人宰割之辈,此事就到此为止,老夫自有主张。”
张昱和杨玄感诺诺退下,出门后二人均感灰头土脸,方才的意气风发荡然无存。

??此时,刚回到宫中的杨广心事重重,他的眼前浮现越王杨素那笑里藏刀的面孔,还有那对有如鹰隼般锐利毒辣的眸子,不禁打了个寒战,旋又怒气勃发,狠狠的将御案上的镇纸摔在地上,而陪在一旁的皇后萧氏,太子杨昭和景阳公主面面相觑,不知皇上因何发怒。
萧后乃后梁明帝萧岿的女儿,素以贤淑温柔著称,当初文帝杨坚为杨广向萧府提亲前,有相士给萧氏占卜的结果,是一个大吉大利的上上卦:"母仪天下,命带桃花"。于是杨坚方选定了她为杨广正室,而杨广对萧后也很是敬重。
当下萧后柔声道:“陛下因何心情大坏,千万不要气坏龙体才是。”
杨广恨恨道:“皇后你有所不知,杨素老贼欺我太甚,此獠素有异志,早有反意,今日朕在校场看到他府中一名不见经传之人,竟能和宇文成都相较几近平手,老贼私蓄猛士,其心可诛啊!”
一旁的太子杨昭笑道:“父皇不必为此烦恼,前些日御宴上儿臣看到杨素,面呈阴暗,气色灰败,乃不久于人世的早亡之相,其子杨玄感、杨积善均庸碌无为,杨素若死则不足为患,况且儿臣有一策可使张昱与杨素反目。”
??杨广虽荒淫无匹,可子嗣却并不兴旺,只有三子两女,长子杨昭,次子杨暕,幼子杨杲仅两岁,两个女儿长女南阳公主已经许配给许国公宇文述次子宇文士及,次女景阳公主此际年方十三。
在五个子女中,杨广非常器重杨昭,并早早册封其为太子,可惜杨昭虽聪慧过人,却因萧后生他时早产而身子单薄,自幼体弱多病。
此际杨广听杨昭言有对付杨素妙计,不禁精神一振,连忙问计将安出。
杨昭笑道:“杨素此人刻薄寡恩,生性多疑,父皇明日宣张昱觐见,对其厚待之,以杨素心性必然生疑,恐张昱已暗中投靠父皇,日久两人必然生隙,届时不待父皇动手,两人自成水火难容之势,何愁张昱不为父皇所用。”
杨广听罢大笑道:“杨素老贼一向自视甚高,可惜两子皆不成器,朕有皇儿,可无忧矣。”
??第二日,杨广派宫内权势显赫,深得宠信的太监安庆之前往越王府,宣张昱入宫觐见,杨素父子和张昱闻讯皆暗自惴惴,不知杨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当下张昱不敢怠慢,即刻随安庆之入宫,一路行来,整个皇宫外观巍峨肃穆,内里却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豪奢壮丽,看得张昱眼花缭乱,暗暗惊叹不已。
进入金殿之中,两侧各放置一巨大古兽铜炉,异香缭绕,令人心醉,只见皇帝身着龙袍,高高端坐在龙椅之上,双目微闭,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昱慌忙拜倒叩首,高声道:“草民张昱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他虽然胆识过人,可面对当今九五之尊,心中还是难免惴惴。
“平身。”杨广低沉而不失威严的声音响起,张昱赶紧谢恩起身。杨广仔细打量了一下张昱,轻轻点了点头,看面色似乎较为满意。

当下皇帝在西苑设宴亲自接见张昱,张昱得以近距离的观察皇帝的模样,眼前的天子长眉凤目,面白如玉,和蔼可亲,让张昱惶恐之意渐消。
酒至正酣时,杨广道:“卿世之虎将,国之栋梁,仅在越王府中屈就客卿,岂不令天下人道朕不识真豪杰,也埋没了卿一身所学。”未等张昱搭话旋又大声道:“张昱听封。”
张昱一时还未会量过来,随伺的安庆之赶紧轻轻扯一下他的衣襟道:“还不快跪下接旨”。 张昱方自醒悟,慌忙离席撩衣襟跪下。
杨广正色道:“张昱,朕封你为右威卫正四品中郎将,你要不负朕之厚望,努力报效朝廷才是。”

张昱闻言几疑犹在梦中,自幼深夜苦读兵书,闻鸡起舞苦习武艺的情景历历再现,自己此生所求的不就是艺卖帝王家,扬名天下晓吗?此际当今天子竟然亲自接见自己,并赐以如斯厚恩,怎不让他感激涕零,不胜嗟叹,一时间不禁热泪夺眶而出。
当下定下心神叩首三呼万岁道:“陛下洪恩,张昱万死难以报一,惟愿肝脑涂地,随陛下驱驰。”杨广也甚是高兴,当下即令安庆之到越王府报喜。

??杨素笑意吟吟的送走前来报喜的安庆之,转身快步走入书房,轻轻的拍了拍手,屏风后闪出一瘦削劲装中年男子,杨素道:“你速去宫中打探,今日皇帝与张昱席间所谈内容为何,越详尽越好。”
中年男子称诺迅速离去,杨素端起桌上的一盏茶,欲饮又止,一时间脸罩寒霜,口中喃喃道:“张昱啊张昱,你要是让老夫失望,也就休要怪我无情了”。
此际张昱正策马飞奔,赶回越王府中,初秋的风吹在身上已有些许凉意,忽地他眼前闪现杨素那高深莫测的眼神,想起他与杨广势成水火的关系,再看看身上崭新的中郎将披挂,顿时如坠冰窟,一颗心沉至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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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恩威并施

张昱快马疾驰来到了越王府前,飞身下马后进入府内,迎头看到杨玄感双手环抱立于面前,刚要搭话只听杨玄感怒气冲冲道:“张将军,如此春风得意之际尚能想起来我杨府一趟,也算重情重义之人了”,言罢嘿嘿冷笑了几声。
张昱大感尴尬,心道果然不出所料,看来杨氏父子业已对自己起了疑心。想到此处赶忙一拱手道:“大哥何出此言,王爷对我恩重如山,大哥亦视我有若手足,张昱若有他意,枉为人也”。杨玄感听了脸色稍霁道:“父王正在书房等你,快随我来”。

??杨素看着急匆匆进来拜倒于前的张昱,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察的冷笑,口中呵呵笑道;“贤侄请起,你父将你托付与我,本意就是为你谋个出身,不致埋没一身所学,此际你能得皇帝赏识垂青,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老夫也甚为欣慰”。
张昱扬声道:“小侄能有今日,全仗王爷厚爱提携,此恩张昱永生不忘。”杨素笑道:“痴儿,老夫待你有若己出,何须言此生分之语。”言罢吩咐家人摆设酒宴,父子二人再度举杯为张昱道贺,宾主尽欢而散。

??看着张昱自去歇息之后,杨素从袖中拿出方才着人在宫中打探的密报仔细观详,看完掩须沉思半响,忽地嘿嘿冷笑道:“杨广啊杨广,老夫倒是小觑了你,看不出你竟能想出这么个离间之计,可惜老夫断断不会如你所愿”。

??次日清晨,张昱刚洗漱停当,只见管家杨洪兴冲冲的来到自己近前,将手中一样物事递交自己,张昱一看乃是一张地契,疑惑道:“杨管家,此是何意?”
杨洪笑道:“张公子有所不知,此为京城西郊一个府宅地契,共前后三进十余间房,王爷说张公子现在是朝廷命官,应该有自己府第,故特地安排小的买置供公子使用。”
张昱一时瞠目结舌,心中暗暗叫苦,欠了杨素如此大的恩情不知如何还报,自己夹杂在杨广与杨素之间的争斗中左右为难,偏偏这两人都是可以轻易将他化为齑粉的人物,想想更是头疼,可此时只能接纳了。

??杨洪接着硬拉着张昱到这个新购置的宅院去看看,很大的一个院落,说是京城西郊,其实地理位置极佳,周遭多为官宦人家府第,进去后看到墙壁粉刷一新,四五个婢女模样的正在忙碌,还有一个四旬左右男子带几个小厮模样的也在里外收拾。
杨洪笑道:“王爷知道公子京城中并无亲友,一个人居住多有不便,特地从府中调拨一些下人供公子使唤。”说完大声呼喝那个男子到近前,对张昱道:“此人乃是王爷为公子安排的管事,姓孙,为人甚是伶俐可靠,公子以后有事自可着他去办。”
这个孙管事果然十分玲珑乖巧,一看架势就知道主人来了,慌忙跪倒行礼。
张昱让他起身,心中暗自忖道这些婢女小厮中定有杨素安排的眼线沙子,就是眼前这个孙管事也未必不是暗探,此时多有不便,只好留待日后暗中观察了,况且如果不留这些人在府中,以杨素心性定然生疑,想到此处,挥手让孙管事自去忙事。
??看完了宅院,张昱安排两个下人随杨洪到越王府中,将自己的行囊物品都拿到新宅,然后到了右威卫大将军钱世雄处报到。

钱世雄乃是正三品武将,是张昱直接顶头上司,身材很是魁梧,声若洪钟,双目顾盼间炯炯有神,属军中宿将,素有威望。其大将军职位乃是凭一刀一枪拼杀博来的,因而甚是看重有真才实学之人,当日校场比武他也在场,对张昱的超强武艺很是赞叹,故此见面后对张昱甚为客气,亲自带着张昱前去兵营,召来右威卫军中诸将,为张昱一一引见了他的同僚和属下,勉慰张昱几句后方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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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猎场惊魂

       接下来的日子张昱过的好不惬意,他武艺超群众下属都有目共睹,加上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很快就与军中一众健儿打成一片,就是帐下两名资深偏将刘辉、张英也都服膺。整日大伙忙于演武角力,闲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张昱也浑然忘了曾经的惶恐与不安。
??一日,天上纷纷扬扬的下起鹅毛般大雪,很快大地被一片白茫茫覆盖,此时快至年关,张昱看下如此大雪,无法演练,就径自在帐中看书,手下有一校尉名唤周通的兴冲冲来见张昱,此人叙起来还是张昱老家人氏,加上性格憨直,所以张昱对其格外厚爱。
就听周通大声嚷嚷道:“张将军,下那么大雪,你怎麽还呆在帐中啊,此时正是打猎好时机,不出去练练筋骨怪可惜的。”张昱一听也不觉心动,是啊,以前在老家自己每天都要到山里打猎,既可以练就一手好弓法,又可以猎得野兔山鸡之类作为爹爹下酒物,想到那段美好时光张昱嘴角也不禁露出笑意。
他呼的站起,朗声道:“周通,你再带上两个弟兄,随我一道出去,看看今遭谁的运气好。”周通闻言喜出望外,忙不迭的自去安排。
  ??一行人收拾停当,骑着马泼剌剌驰出军营,出了军营张昱看着漫天大雪,问周通道:“某家刚到京城不久,不知何处适合狩猎,周通你可知晓?”
??周通诡异一笑,嘴里却不言语,张昱不耐道:“你小子看似憨厚,不料此番也敢在我面前使鬼,还不快快道来。”周通神神秘秘的凑过脸来道:“将军有所不知,这京城内只有一处可以猎得野物,就是京城东郊外皇家猎场啊。”张昱大吃一惊道:“你这混球敢是活腻了,那种地方岂是我等能随便去的”。
周通哈哈一笑道:“将军您刚来有所不知,我们每年这时候都会到那地方打猎,此际大雪下得这么猛,皇帝陛下是绝不会选择这时候狩猎的,再说咱们右威卫诸将士本就是驻卫京师的,以前偷偷来打猎,猎场里那帮看家的兔崽子只要丢下几头野味就喜得合不拢嘴,根本不会告发,还巴不得我们多去几趟呢”。
张昱将信将疑道:“真有此事?”周通拍着胸口道:“属下敢拿脑袋担保,不信你问问其他两位弟兄”。其他两名健卒闻言也一起点头称是。张昱方自放下心来,叮嘱道:“不管怎样,还是不要过分声张,咱们猎得几味野物就赶紧离开。”

??很快到了东郊外猎场,此际大雪一点也没有停的迹象,天地间仿佛银装素裹,张昱看到四下无人,也自放下心来。
周通嘴里骂骂咧咧道:“奶奶的这帮看家的兔崽子那去了,看下雪了就都躲起来烤火,当心被上峰砍了脑袋。”
张昱喝止他住嘴,命一人将几匹马嘴口用布罩住,然后几个人催马驰入猎场中,好在大雪已经很厚,马匹行走在上面毫无声响。到了猎场深处,到底不愧是皇家猎场,各种猎物都有且很是丰厚,很快四个人马背后就挂满了猎来的野物,可谓收获颇丰。
张昱看天色业已不早,又担心被人发现节外生枝,就喝住还在策马追赶的周通等人,准备赶回军营。忽的张昱听到一阵人声嘈杂,转角处即刻驰来一众人马,此时躲避已是不及,只得端坐马上静观其变。
??只见为首马上坐着一位少年,看上去最多十四五岁,生的是面如敷粉,唇红齿白,一袭白衣显得更是鹤立鸡群,旁边也是一位弱冠少年,身着红袍,同样玉面朱唇,仪表不凡。两人身后约有十余骑骑士,个个都是手持长弓,腰悬长刀,明眼人一看,就知这伙人无一庸手。
这批人猛一见张昱等人也是大吃一惊,就听一声呼哨,十余骑士迅速将两名少年围在当中,手中均张弓搭箭对准张昱等人。
其中一名汉子好像是这帮骑士首领,大声喝道:“尔等何人,竟敢擅闯皇家猎场,速速报来,不然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张昱冲周通狠狠的瞪了一眼,心道这番被这厮害苦了。
这一行人所骑皆为高头大马,弓箭一眼就是军中所有,再者那麽多人护卫这两名少年,看来肯定是皇室贵胄了,此番不知如何才能脱身。脑中虽暗自琢磨,口中却道:“诸位不要误会,在下右威卫中郎将张昱,适才和几名下属打猎,因雪下得太大,一时迷路,不觉误闯入此地,实不知此地乃是皇家猎场,在下等人即刻离开,还请各位恕罪”。对方一众闻言是右威卫军士,看张昱身上着的果是军服,面上神色均为之一松。
??只听红袍少年斥道:“你等杀才,胆大妄为私入御用猎场,还敢巧言令色撒下弥天大谎,此际惊扰了公-----,”
一旁白衣少年挥手止住他,对张昱道:“你就是能与天宝将军宇文成都一较高低的那个张昱?果然仪表不凡!”说完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了张昱几眼,张昱慌忙道:“在下愧不敢当,实不是宇文将军对手,都是宇文将军手下留情,张昱方有今日颜面”。
白衣少年呵呵笑道:“看来张将军也是谦逊之人啊,可是好男儿妄自菲薄也非可取。”张昱此时心急火燎,欲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要开口告罪,忽的浑身一阵恶寒,感觉每一根汗毛都已竖起,这是一种习武多年之人危险来临时的本能感受。
  ??
  ??
???此际四周忽然变得格外静寂,各人胯下马匹都变得惊恐不安,一个劲的刨蹄晃动。只见一头体躯硕大的斑斓猛虎从一棵老树后转出,看到张昱等人显是吃了一惊,紧接着一声咆哮,山鸣谷应,四周树上雪花纷纷溅落,这等威势把众人胯下马匹吓得魂不附体,有几匹不顾主人约束强自撒腿奔逃。
白衣少年属下也是吓得呆若木鸡,为首汉子大叫道:“快点射箭,”,此际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老虎已经旋风般冲了上来,瞬间来到白衣少年眼前,离他仅有四五步开外,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白衣少年胯下马一声悲鸣,前蹄扬起猛一摔身,将他掀下马来,白衣少年吓得浑然不觉疼痛,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巨兽。
旁边红袍少年一声尖叫,竟从马上跃下,从地上捡起一把丢落的长刀,挡在了白衣少年身前。斑斓猛虎显是被激怒了,猛一纵身夹带着无限威势与风声扑了过来,忽的一道身形箭一般闪现,挡住了老虎去路,就听老虎发出的撼人心魄的咆哮与一个人低沉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四周地上雪花飞溅,一人一虎战成一团。
此人正是张昱,看着白衣少年那惊恐苍白的脸庞,他骨子里那股侠义之气油然而生,浑然忘了眼前巨兽是何等可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自己一定要保护眼前这位少年的安全,不能让他受到一点点伤害。此番出猎张昱只带了一张长弓和一把剔骨短刀,眼下只能凭手中短刀与老虎撕斗。
地上尽是厚厚积雪,张昱轻身腾挪躲闪功夫难以随心施展,激斗中只见巨虎横尾一扫,一时张昱躲闪不及正中大腿胯骨处,一阵钻心疼痛使得他难以忍受,禁不住单腿跪倒在地。
张昱觉得寒意袭遍全身,暗暗道:“难道今日就是我毕命之期,我本想以此身报效朝廷,没料到壮志未酬,却死在了这个畜生口中,实在是可笑之极。”
想到此际不觉悲愤难抑,仰天狂啸,说时迟那是快,猛虎腾空而起向张昱扑来,他已经没有向两旁躲闪腾挪的机会,张昱猛地一蹲身头部避开虎口,使出全身潜力,身形自老虎腹下闪电般穿过,手中短刀拼命朝上刺出,就听得老虎一声狂吼,自空中翻滚到一旁,腹部插着一把短刀,直没至柄,热腾腾的虎血顺着刀柄喷涌而出。

张昱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瘫倒在雪地上动弹不得。这时候白衣少年属下方自回过神来,对准老虎拼命射箭,这头老虎浑身插满了箭簇,抽搐了几下就不再动弹,一个胆大的上前用刀拨弄了几下,那虎还是没有动弹,看到老虎已经彻底死透,这时大伙方敢上前。
周通等人此时赶紧来到张昱近前,连声问他伤势如何,张昱摆了摆手,叫周通将他扶起,好在己方战马只跑了一匹,张昱挣扎着爬上马背,让周通三人共乘两骑。
他从方才情形当中看出白衣少年一行乃是皇族中人,实在不宜与之牵扯过多,还是速速离开方为上策,当下拨转马头刚要离开,只听白衣少年道:“张将军伤势可否要紧,适才多亏将军仗义出手,在下杨景感激不尽,此番就此别过,下次定当亲自登门谢过。”说完在众人簇拥下缓缓离去。
刚走几步那个红袍少年拨马返回,下马来到死虎跟前手一伸将短刀拔出,而后来到张昱近前,将短刀递给张昱,口中道:“喂,大个子,这次看你还算仗义勇武,这擅闯皇家猎场的大罪就暂且不追究了,下次若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可别怨我没有提醒。”说完恶狠狠的做了一个砍头手势。
张昱看着他那吹弹得破的小脸,被寒风刺红宛若苹果,此际故作凶状反而煞是可爱,不觉莞尔一笑。红袍少年看张昱脸上表情,不觉没来由一阵心慌,怒道:“大个子,你一脸坏笑,打啥鬼主意?”
正在这时,数步外白衣少年扬声喊道:“杨平,还在那里作甚,还不赶紧随我回去。”红袍少年赶忙上马,狠狠的瞪了张昱一眼,策马离去。
??张昱看白衣少年一行缓缓离去后,对周通喝道:“这次差点被你害死,还不快走,要是再来一只大虫可就惨了。”众人一听都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赶紧回到军营。
张昱唤来军医,褪下裤子一看,真个左大腿红肿一片,部分地方还在渗血,好在军医看后说只是皮外伤,筋骨没有问题。

晚上张昱在床上暗自思忖:此番惹下祸事不小,自己一贯做事谨慎,怎么这次如此糊涂,竟干出擅闯皇家猎场的蠢事,那个白衣杨景举手投足间皆有贵族气质,应该属于皇族中人,且身份不低,自己救了他的性命,不知能否将功抵过。半响方在惴惴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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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4: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醉仙楼上

     张昱毕竟体壮如牛,在床上歇息了不到两日就已恢复如常。这日清晨刚要出去活动活动一下筋骨,忽闻军士来报门外有一人求见。
张昱唤其进来一看,乃是一中年汉子,甚觉面熟,不等张昱发问,这汉子一拱手递过来一张鎏金请柬,口中道:“敝上特邀张将军中午到城东醉仙楼一聚,以答谢前日相救之情,还望张将军能够赏光,也不致让在下为难”。
张昱此时已经认出这汉子正是那白衣杨景下属中为首之人,一时暗自吃惊,对其言语中隐隐流露出的傲慢倒没有介意。这汉子见张昱接过请柬,当下也不答话,又是一拱手转身离去。
一旁周通不禁大为恼火道:“直娘贼,这厮前日要不多亏将军,早就被老虎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现下倒神气起来了。”
张昱霍地转身,对周通森然道:“前日之事,你等要烂在腹中,不得对任何人提起,否则休怪我无情。”在周通惊愕的眼神中张昱大步走出营帐。

??醉仙楼乃是洛阳老字号招牌酒楼,建筑古朴中透着华贵,来到此地饮酒会客的非富即贵,张昱也曾随杨玄感在此买醉过,不需问路就可以找到。待到中午时分张昱到了醉仙楼,按照请柬上所述来到最上面三楼,刚到三楼楼梯处即被四名佩刀壮汉拦住。
张昱微笑着掏出请柬,其中一人接过仔细看后微一躬身,引张昱来到三楼一个包间内,大声禀告道:“启禀主上,张将军驾到”,说完即匆忙离开。
张昱一挑门帘进入一看,只见诺大厅中仅有四人,两名少年坐在酒桌旁,两名大汉随侍身后,其中端坐在酒桌正中的白衣少年正是那杨景,旁边乃是当日名唤杨平的红袍少年,只是今日换了一袭青衫。
??杨景见张昱进来不觉展颜一笑道:“张将军果是信人,今日能够光临,在下甚感荣幸。”言罢即请张昱上坐,张昱正自推辞,就闻那杨平尖声道:“张将军,叫你坐你就坐,扭捏作态作甚?”
张昱闻言不由一窘,杨景狠狠瞪了杨平一眼,坚持将张昱安排坐在上首,然后令两名随侍出去,一时屋中只有三人,气氛不免冷清。
只见杨景端起一杯酒站起对张昱道:“当日多亏张将军舍命相救,杨景借此薄酒聊表寸心。”说完一饮而尽,俊面顿时一阵酡红,杨平在旁边不禁担心的向他看了几眼,欲言又止。张昱慌忙站起,也是端杯一饮而尽,三人俱是少年心性,几杯酒下肚话语也就投机许多。此时忽听二楼隐约传来一阵女子的歌声:
  ??新裂齐纨素,鲜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想是二楼有客人点歌女所唱,歌声婉转清扬,张昱不觉听的入神,一旁杨平看在眼里不禁冷笑道:“某非张将军除了武艺超群,在诗词上造诣也是颇深,敢问此曲出自何处?”说完冷眼相观,看张昱如何出洋相。
杨景闻言已是阻拦不及,深恐张昱脸薄,忙斥道:“休得无理,好生听你的曲子。”张昱忖道:“这杨景为人谦逊,毫无皇室子弟纨绔习气,倒是这杨平不知是何来路,屡次挑衅与我,此番倒也不能坠了张某人威风,让他小瞧。”
想到此处笑着对杨平道:“方才一时失态,倒让杨小兄见笑了,此乃是汉成帝年间其嫔妃班婕妤所作,意在抒发其失宠后幽居深宫的郁闷和哀怨,名唤怨歌行。”
杨平闻言不禁瞠目结舌,一时作声不得。张昱文武并重,经史子集、琴棋书画均有涉猎,胸中所学非凡,此番又索性存心卖弄,接着便整出许多有趣典故野史,席间把二杨听的眉开眼笑,杨景不禁暗自钦佩张昱学识渊博,对其刮目相看,就连杨平此际看张昱也是顺眼的很,一时宾主尽欢。

??不觉间已是傍晚,张昱见天色不早忙起身告辞,杨景、杨平二人送至楼梯走道处,看着张昱离去的背影杨景轻轻的叹息一声,杨平见状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杨景俊脸一红道:“死妮子,你笑啥?”
杨平笑道:“张将军年少英俊,文采武功均为上上之选,不知哪家闺秀有此福气,公主您可是要大发善心,替他留意吗?”
杨景恨声道:“你这丫头,天生牙尖嘴利,到时候看你怎生嫁得出去?”这杨景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天子杨广的小女儿景阳公主,杨平则是她的贴身侍女颦儿,两人名为主仆,实则情若姐妹。
景阳公主向来不喜呆在宫中,加上侍女颦儿生性喜欢热闹,所以两人时常结伴女扮男装外出玩耍,萧后很是宠爱这个小女儿,拗不过她也就随她任性胡为了,每次出去都安排宫中侍卫暗中护卫,倒也没有出过什么乱子。
前日她和颦儿带着一帮护卫偷偷到猎场打猎,没料到遇到猛虎相袭,差点丢了性命,也恰好遇到张昱舍身相救,才自逃过一劫。自古美人爱英雄,先是敬仰张昱仗义救人,再看其器宇轩昂,谈吐更是不凡,公主的一颗芳心不觉已是暗自缀在张昱身上。
颦儿看天色已晚,娇声道:“公主,天色已然不早,还是赶紧回宫吧,不然皇后娘娘发怒可不是闹着玩的。”景阳公主一听也有点心虚,连声称:“你这丫头,为啥不早点提醒于我?”
颦儿格格笑道:“奴婢看公主兴致很高,没敢打扰,可惜那个张将军是个呆子,竟然没看出眼前就是咱们大隋朝美艳无双的景阳公主,真是该打。”说说笑笑中两人带着侍卫自去回宫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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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0-7 20:25: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杨素之死

     张昱策马走在回府的路上,脸上醉意早就一扫而光,他现在头脑无比清醒,适才醉仙楼上把酒言欢的杨景、杨平皆为女子易钗而行,以张昱的眼光如何看不出来,白衣杨景能够自由出入皇家猎场,身边侍卫如云且观之皆为禁军中骁卒,那么他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杨景其实就是景阳,当今圣上最为疼爱的小女儿景阳公主。

只是张昱席间并未点破,此时张昱隐隐感到一阵不安,皇家的水太深,岂是他这样一个小小中郎将能够淌涉的,只怕最后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可悲下场。而景阳公主这么个金枝玉叶竟如此示好,是否就真是为答谢当日自己救命之恩也未可知,想到这里心情更是郁闷。
??不觉间已是来到自己府第,早有小厮过来接过马匹缰绳,孙管事也匆匆赶出殷情见礼,张昱不耐,让他们自行离开,自己来到卧室躺下歇息。

第二日张昱起身刚欲到军营,忽的想起已有数日未曾去杨素府中拜访,虽然自己现下刻意保持与杨素父子的距离,可是杨素父子待己确实不薄,还送了诺大的一个宅院给自己,多日不去拜候也实在说不过去,想到此处张昱立即策马赶奔越王府。

??管家杨洪将张昱迎进府中,悲声道:“张公子有所不知,我家王爷病重,已经卧床多日。”张昱闻言大吃一惊,疾步随杨洪来到杨素卧房中,只见杨素躺在榻上,杨玄感满面愁容的站在一旁。
只数日不见,杨素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脸颊深陷,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老人斑,须发皆已完全斑白,观之老态毕现,那里还有半点昔日叱诧风云的摸样。
看到张昱进来,杨素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让杨玄感将自己扶起坐好。张昱赶紧上前拜倒在地,口中连称探望来迟尚请王爷恕罪。
杨素让张昱起身并赐坐,笑道:“朝中文臣武将多是老夫门生故旧,眼下一众人等看皇帝对我如此猜忌,个个噤若寒蝉,纷纷与我撇清干系,贤侄你能前来探望于我,足见秉性忠厚仁义,又何罪之有啊。”
接着杨素唤过杨玄感,对张昱道:“贤侄,老夫待你有若子侄,眼下老夫自知命不久长,去日无多,唯独放心不下玄感,日后还望贤侄看在今日之情,对玄感多加援手。”
张昱肃然道:“叔父但请放心,小侄不才,日后但凡兄长有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杨素闻言非常高兴,浑浊的眼神也为之清澈许多。
张昱清楚的知道,此番表态已经把自己牢牢的绑在了杨素父子的战车上,可此时此景,也不容他有所犹豫,骨子里豪侠仗义的性格使他不忍也不愿背叛杨素。
接着杨素从枕下拿出一封书信,对杨玄感道: “感儿,若我不在,你持我手书可到李密处,他自会出山辅佐与你。”
杨玄感大喜道:“爹爹,有密公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张昱闻言大为惊奇,能让杨素推崇已殊为不易,目下连眼高于顶的杨玄感都如此心仪的到底是何等了得的人物。
杨素此际精神出奇的好,看张昱目露好奇,微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这李密乃是老夫忘年之交,文武俱佳,天赋异禀,可谓天下罕见之奇才,期间相识过程容我慢慢为你道来”。
接下来杨素详尽的告诉张昱他与李密交往的过程:李密字玄邃,又字法主,乃名门之后,为隋朝上柱国、蒲山郡公李宽之子,曾任隋炀帝御前亲侍,东宫千牛备身,随侍于隋炀帝仪仗之中。
其人肤色黝黑,高大魁伟,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很是引人注目。一日隋炀帝环顾四周看到李密,觉得他眼神闪烁不定,顾盼不合常情,遂将之逐出宫中。
李密离开宫中后闭门读书,一日骑着黄牛去拜访大学者包恺,一路旁若无人的在牛背上读《汉书》,无意中冲撞了越王杨素仪仗,杨素觉得好奇,不以为忤,与之攀谈起来,当下觉得李密才识过人,目光敏锐,杨素对一旁的杨玄感道:“李君学识气度,玄感你等皆不如也。”从此刻意接纳李密,而杨玄感与李密结识后也大为投机,与李密结为挚友,一度曾有与之结为金兰兄弟的念头。

  ??张昱闻言道:“如此英雄,小侄定要见识一番”,杨素笑道:“日后你们二人有的是见面机会,你二人皆是人间俊彦,还望同心同德,共助感儿度过难关,如此老夫可无憾矣。”
??正在此时有人来报,说皇帝特派宫中御医前来为越王千岁诊病,并带来上好良药若干。
杨素闻言冷笑连连道:“皇帝恐我不死,着人窥视来了,呵呵,马上他就要如愿以偿了!”当下令杨玄感前去迎接拜谢皇恩不提。
杨素看杨玄感走后,对张昱道:“老夫恐熬不过几天了,贤侄你在军中也要多加小心才是,我若一死,皇帝再无忧惧之人,恐怕本性即将显露无遗,届时势将穷兵黩武,你要规劝玄感韬光养晦,不可锋芒毕露,他才能心智俱非上选,更兼心高气傲,目空一切,我甚是担心他为此吃亏,一切就靠你和李密二人了”。
张昱闻言连连点头应允,杨素一番话说完似是觉得甚为疲倦,轻轻合上眼睛道:“贤侄你早点回去吧,被人知晓,又要凭空生出周折。”
张昱起身拜别杨素,看着眼前榻上老者的萧萧白发与枯槁面容,张昱心中不禁一酸,很是清楚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杨素了,从此阴阳相隔,相见无期。

??次日,杨素卒,年66岁。隋炀帝杨广闻讯欣喜万分,表面上痛惜不能自已,追赠杨素为散爵光禄大夫、太尉公。由鸿胪监护杨素丧事,极尽胜美之能事,同时封杨玄感为礼部尚书,一时风光至极。
可是皇帝对杨素的恨意并未随着他的死而有所削减,一次背地里与近臣恶狠狠的道:“使素不死,当夷九族”。杨玄感闻讯更是战战兢兢,忐忑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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