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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土编年史》,在没有更好的主题之前,先凑合着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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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19:22: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两年没写东西了,最近被很多人鄙视,网上的朋友和现实里的朋友。其实,不是不想写,而是觉得主题特别难找。前段时间之所以停笔,是因为读到普鲁塔克的《古典共和国精神的捍卫》而受到打击。这本书,里面讲述了主题比语言更重要的观点,虚构的历史只是对真实的模仿,就像伟大的历史作家无法超越他所记录与描述的英雄本身一样,语言不能创造历史,因为有了事迹,描述它的语言便被认为值得一读。如果故事只是现实的图画或影像,而史诗又不过是故事的图画或影像,那么它离现实事件便隔的更远了。因此,那些描述虚构的业绩的作家便落后于历史学家。人们因为那些成功的英雄而铭记这些作家,阅读他们的作品,于是这些作家才会受人赞美。而虚构的历史小说无法超越真实的历史文献,而编造虚构的历史的作家,永远达不到真实的史家高度,所以,这也是为什么在一切艺术家中,我最崇敬史学家。
  但是,要在现实的历史中寻找我想要表达的东西,我有点困惑了,古希腊的荣光早已被希罗多德、普鲁塔克和修昔底德所描写,古罗马的伟大也有李维、阿庇安和塔西陀记录,而司马迁和司马光也写就了中华帝国的史诗。作为一名后来者,我只能把时间推前,再推前,在一切考古尚未定论时,在文明萌动的早期,编撰一部我自己心目中的中土文明起源史,也许它荒诞不经,也许它不伦不类,但,它是我心目中的山海经,我心目中的中土编年史。
  注:曾经发过一些,但此次为修订和补充版,希望已经读过的同志不要牢骚,未读过的同学用宽容的心态喝着茶,读读老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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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4 19:23:14 | 显示全部楼层
前言
犹记昔日,文明初肇,在那片名为中土的大地上,当最初开天辟地的众神们纷纷归位到天上之后,是人类之中的那些伟大者,如初生的旭日,数千年间,行走在这片日月山川里,他们传播火种,开创文明。他们或为了别人挺身而出击杀强梁,或在战争中征服诸国、摧毁城邦、击败统帅、降伏国王。又或,他们起自草野,白手创业、建立新邦,随后为自己夺取疆土,兼并部族、谋获联姻、订立宗盟,最后创建国家。
最好的与最坏的创造了历史,平庸之辈则繁衍了种族。一切兴起的东西必会没落,一切生到世上来的必将死去。野兽会死,凡人会死,在世间行走之人必死,但真英雄永垂不朽。所有伟大的英雄,他们与众神同桌。
文明常毁灭,文明必常在。在那些逝去英雄的身上可以找到诗歌和音乐的火花,就像水中的月光和朽木的磷光。
我的语言可能乏力,我的讲述也可能松散纤弱,我不确信我能详尽地复原所要讲述的这中土大地久远的历史,惟希望那往昔岁月在我的笔下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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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4 19:32: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究竟是根据什么人,又是由于什么缘故,那个民族才被赋予“华夏”这个后来举世闻名的名称呢?
自神话时代以来的无数岁月里,在中土大地的传奇史中没有一个统治家族建立起过经久不衰的最高统治。这不仅符合英雄文学中凯旋即是灾难的前奏这一要求,而且符合中土普遍的实情。
因为很难指望密密地分布在中土各地的部族、城邦和诸王们会为了统一这一过于渺茫和空想的事业而轻易削弱自己的权威,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们就会表示强烈的反对,其中许多人是为了贸易、赃物、土地、荣誉和复仇而战,或者由于他们的祖先以前这么做了,因此形成这儿一个王国扩大,那儿一个部族消失的局面。这些人的面目和映像和神话与史诗中的有关章节一样模糊不清,他们时而和蔼可亲,时而狰狞,时而豁达宽宏,时而残忍野蛮。他们的世界是神话和民间传说的世界,却不是真正的历史与文明。
中土真正的纪年是从泰山神庙建立的那一年开始。为了纪念那场曾肆虐中土大地多年的洪水被治理根治,纪念在这一前所未有的合作与伟业中,那些开山凿地降服群山大泽中无数凶猛野兽与魔怪建立功勋的英雄们,中土大地上几乎所有的部族王者与领袖齐聚泰山,建立神庙,订立盟誓,约定自今以后,黄河沿岸的各部落与诸王国,应当放弃边界的概念,共同治理黄河。这次大会被称为泰山之盟,盟誓还约定,今后每四年举办一次泰山大会,以便中土诸族重订盟誓。盟誓期间将奉献大量牺牲,祭祀为中土各部族共同信仰的皇天后土诸神,以及举办勇士们的体育竞技大会,纪念那些逝去的伟大英雄。而自这一年起,中土大地也正式从神话传说的时代进入了有史可查的纪年时代。尔时世界在文明中微动,世人皆以为一个敦睦九族、平章百姓、协和万邦的新时代已经来临。
为治理这蔓延千里,覆盖整个中土过半土地的河水泛滥,需要组织协调大量的人力物力,因这治水工程的需要,短短数十年间,中土各部族彼此之间以及各自内部结构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一些有着血源关系或者领土毗邻的部落联盟已经初步形成,甚至其中几个已经出现了王这种最高的领袖,像同时代的其他文明一样,他们已经图谋夺取专制政权,而且有时已经达到了目的。这些侥幸成功的称王者,不是绝对意义上的统治者,但是他们已经开始粉碎氏族制度的枷锁了。
华胥族国王两个儿子的出奔是在第三届泰山神庙大会之后。就像所有的宫廷纠葛少不了后宫的是是非非一样,老国王迎娶了年轻的皇后,诞下新的王储,年长的王子们必然地位堪忧。当时两兄弟之中的哥哥华阳刚刚获得了竞技大会的射术冠军,两人正要满心欢喜地带着随从们载誉而归。
行至山脚,遇见了一行从国中匆匆赶来的贵族,领头的是弟弟夏宇的老师甘亭。从甘亭嘴里知道,原来华胥王听从了新后的谗言,在两兄弟归国之日,在宫中设宴,要在宴席上杀掉他们。
“既然父亲决心要拿去他曾给予我们的生命,儿子又怎能违背他的心愿,”华阳拥抱了弟弟夏宇,解下佩刀递给甘亭。
“儿子不忍心死在老父面前,现在就杀了我们,把头颅带回去吧。”不仅华阳很坚决,弟弟夏宇也眼神坚定地望着自己的老师。兄弟俩已是作好了引颈受死的准备。
“老王已昏,新王得立,我们现在也有百人左右,不如急速赶回国中,乘其不备,入宫除去小人,拥立两位王子,大事可定!”跟随甘亭而来的另一个贵族吴起在旁说道。此人向来疾恶如仇,喜好游猎与武技,在国中因素有侠义的风范而为青年们所拥护。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
“违背父亲的愿望已经是做儿子的错,再用刀剑夺去老父所爱,自立为王,是违背常伦,错上加错,”华阳摇头。
“恩,义者因信得生。但是无谓的牺牲不是信,更不是孝。我听说,伟大人物的生命与成功都是预定的与不可避免的,泰山神庙就在后面,我们何不掉转头把这一切交给神明来裁断?”看到华阳和夏宇并不接受吴起的建议,甘亭便站出来说道。他说话很缓慢,但很有力。在华胥国中,他是以胸怀为严厉的勇猛与坚韧所武装,但又兼具有头脑清醒的美德而著称的智者。
对于甘亭的提议,大家都一致赞同。当时的人们还习惯于对神谕的解读来决定城邦与部族的重大事务,人们在神谕的指导下增添信心鼓舞士气,甚至促发了人类改变客观自然世界的勇气。
于是华阳和夏宇在贵族们的簇拥下,又回到了泰山上。他们先在神庙前献祭了一只羊,然后进入说明身份来意。
但是,那作为巫祝的女祭司却沉默不语,并不准备接受他们的献祭。甚至华阳和夏宇将队伍中贵重的礼物都献了出来,女祭司依旧不作一声。
最后,华阳将自己在竞技大赛中获胜的冠军奖品,那副缠着花瓣的弓矢也献出来时,女祭司才起身示意他们跟着她来。
他们跟着她到了神庙深处的一间密室外。在发誓不透露任何关于密室内的情况后,华阳和夏宇方才被允许进入了密室。密室是石筑的,密不透风,空间很狭小,里面有一口汩汩地冒着热气的温泉。一名戴着面具的女巫祝静静地端坐在温泉的对面,似在审视他们,又似在独自沉思。
在华阳和夏宇把来意说明之后,坐着的女巫祝没有立刻回答他们,而是俯身以手捧着一小口泉水,静静在面具前注视,默不作声,空气里有一丝淡淡的香甜味道。
神秘的静默之后,忽然,女巫祝的四肢开始颤动,伴随着颤抖的声音:
“不幸的华胥老王的儿子们,为什么你们还站在这里?
远离已经是刀剑作肴的家乡吧,到那世界的尽头,
向西,两兄弟中的弟弟,在一阴一阳两条河流交汇的地方,
我要把武功与伟业赐予给你,
而那已经英勇无匹的哥哥,向南越过一条前所未有的大河,
在那里,我会把那平安送予你,
更重要的是,中土的脚步开始前进了
此后五百年,你们会重聚,那时只用一个名字流传后世。”
据说,就是这样,他们得到了这个神谕。对这神谕,大家一致认为是吉利的,并且满心欢喜,毕竟不用拿起刀剑面对自己的族人与国王了。从泰山上下来后,他们决定把人分成两队,按照神谕所示,一队向西,一队向南。这群人都是华胥国中最具有精神勇气和冒险欲望的人,是华胥族中最劲健的分子,对于未来,每个人都相信,自己可能是伟业的建造者,尤其通过对神谕的解读,更增添了他们的勇气和信心。
但是,华阳有自己的想法。他从小就表现出超常的武勇和雄心,且意志坚强。而他出生的时代,那些历经几代人治理大水,在中土大地上开山劈地降服猛兽与魔怪的英雄传说还没有消退,那些英雄们虽然或已老去或已逝去,却获得永世尊荣。他们的事迹被改编成诗歌,通过那些以迁徙为生的人,流传在中土大地每个山间的篝火的夜晚与每个王庭的欢宵达旦的宴席。因此,自小这些事迹与传说就在华阳的心里燃起了熊熊的烈火,想要为自己也建立一份足以匹配英雄与荣耀后世的功勋。而在他这个时代,虽然森林山泽里的猛兽与魔怪都已经被消灭殆尽,但是在中土大地上随意旅行还并不是一件安全的事,在城邦与王国之间,还有大量的不属于任何一位国王或者部族长的许多未知的森林和山泽,在那里,生活着那么一群人,他们手臂的力气、矫健的脚步和强壮的体魄,都异于常人,永不知倦。但他们不是利用这些天生的武勇去做正当有益的事情,而是以恣意剪径凌辱他人为乐,他们利用超人的力量去干惨无人道的勾当,对所有与他们狭路相逢的人施以强暴或加以残害。在他们看来,所谓对人的尊重以及正义、公平、人道等等,这些大多数人称颂不已的品质,是因为世人缺少为非作歹的胆量,或是害怕祸及其身,而对于他们这些本领高强、足以克敌制胜的人来说,则是不屑一顾的。甚至他们把自己的行为标榜为不为世间法律规则束缚的自由。这种情况犹以南方的森林和山泽中为多,沿途没有一处畅通无阻,不受强梁出没,甚至未开化的野蛮人的袭击。
现在,华阳既然得到了泰山神庙的神谕,更使他相信这是神明在指引他前去建立自己的功勋,因此他更愿意像传说中的英雄们一样独自去完成自己的英雄伟业。他便怀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情在黎明时分独自启程了,随身只带了一点干粮和一把短剑,甚至没有跟自己的兄弟告别。就像这个时代的所有人一样,他们还没有后世那些娇生惯养出来的儿女情肠,他们拥有的蓬勃健壮的心灵和奔走四方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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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20: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在跟帖与不跟帖之间挣扎纠结了好久,我决定不跟帖。谨以此贴表明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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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20: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回 3楼(叶知小秋) 的帖子

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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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20:44:05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更新,默默关注,附议小秋,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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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2-14 22:14:03 | 显示全部楼层
如果说现实历史是浩瀚的长河,那么虚构的历史便犹如无垠的太空。只要找准切入点一以贯之,无论投入哪里,相信以秦王的笔力,定会游刃有余并获得读者的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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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6 15:59: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黎明的阳光照耀在营地上时,华阳的不告而别在众人之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尤其是夏宇,他为自己兄长的不辞而别感伤和自责。
“不要为他担心,神谕已经清楚地告诉我们,神赐予了他最好礼物平安,那么他就一定不会有事。而现在,是我们踏上征程的时候了。”甘亭安慰了自己学生的那颗比其哥哥要敏感的多的心。然后转而对因华阳的出走而人心惶惶的众人说道:
“同袍们,现在我要说的是,在我的一生中,我曾参于过许多次冒险的事情,同时,我知道,你们中间和我年龄相同的人也有过许多的冒险,无论是击溃蛮族还是远征强敌,我的一切荣誉都是和你们一起在战场上获得的,你们和我都有应付一切未知危险的经验,所以不会简单地认为冒险是一件好事或安全的事。但是,无论对于国家也好,对于个人也好,最大的光荣是从最危险中得来的,我们来自一个常常用勇敢保全了自由的部族,现在,我们又要用我们的勇敢去建立一个新的城邦,而它必将如神谕所示,充满了武功与伟业,那么,世间还有荣誉能胜过如此吗?”
甘亭的演讲显然激励起了众人的雄心壮志,使他们暂时忘却了将要离别故土亲人的感伤,他们敲打着手中的剑和矛,发出了巨大的回声。
就是这样,甘亭在华阳离开之后,用雄壮的演讲和荣誉感把众人聚拢在夏宇的周围。
在回望身后耸立云端的泰山之后,他们开始了西行。经过华胥国的领地时,又陆陆续续地得到了一些从国内出奔的贵族们的投靠,他们或是拥护两位王子的贵族,或是队伍中已有者的亲朋,他们拖家带口赶着牛车载着一家老小,打着简单的绑腿穿着行军的衣服,执矛携盾,总之队伍很快扩大到了上千人之多,排除妇孺老弱,能即时上阵者也有三、四百人。而华胥国内似乎也默许了这次因王位继承导致的分裂行为,看来老王也有所觉悟,残存的一点父子天性,让和平地分裂胜过了血腥地内讧。
但是,自远古的蒙昧时代以来,中土大地上的人就把陆上和水上的掠夺都看成是正当的营生。即使是那些神话传说中的英雄,也少不了干过些掠夺的勾当,他们往往认为掠夺和战争就是一回事,战争就是为了掠夺,而耕作劳动则是他们所不屑为的事情。耕作是奴隶的营生,而掠夺才是男子汉干的体面事情。即使是时至今日,这一陋习依然存在于中土,甚至根深蒂固地存在于一些剽悍的部族与野性未褪的国王心里。因此,现在这么大的一支队伍,其中的财物和女眷必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了。
首先在谷林这个地方,他们遇着了葛天氏人的国王和他的扈从队伍的阻拦。这个国王当时正带领着一大群贵族和手下在此地围猎,当他听说有这么一群异乡人从自己的边境经过时,禁不住贪欲的诱惑,甚至来不及从国内召集自己的军队,就带领随身的扈从与贵族们追赶拦截。
“异乡人,只要留下妇孺和财物,葛天氏的国王便赐予你们的前途和未来。”当时这个国王的手下与贵族们就是这么对夏宇和他的人们说的。他们漂亮的皮甲和闪亮的剑矛在树林的对面随意地炫耀着,他们用一种打猎的心情来看待眼前的这群异乡人。
夏宇在和自己的老师甘亭商量后,决定先与对方交涉一下。他走到队伍前头,对这群身份高贵的拦路抢劫者说道。
“您是葛天氏的国王,我也是华胥的王族,我们两族在过去从未有过恩怨,为什么今天您要违背那古老俗成的万民之法而作出抢劫的行为呢?我们今天到此来的原因是因为得到了那神圣的泰山神谕的指引,遵从神的旨意。而且我们都看到过,神的雷霆为什么总是投掷到最高的建筑物和树木上去,神又是怎样用雷霆打击那些比一般动物要更高大者,那是因为不允许过分高大的东西存在,这是上天的旨意,不允许它们作威作福,可是那些小东西却不会使他发怒。因此,今天,我们请求您让我们遵从神的旨意,放下彼此手中的武器,遵从那约定俗成的万民之法,让荣誉归于你,让幸运属于我们。否则,你将会看到的是,神是如何用他的雷霆打击那些违背他旨意的人。”
听了夏宇的一席话,葛天氏的国王有些踌躇了,但是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随时期望从其主子的恶行中获得利益,甚至不惜致自己的国王于堕落放荡境地的人,最终用谗言重利使他拒绝了夏宇的交涉。
“没有时间勉励大家了,但是对于勇士来说,寥寥数语抵得上千言万语。对眼前这些贪欲之徒,我们第一次就要给于他们重重一击!”眼见交涉失败,贵族中负责警卫的吴起立刻把能参加战斗的人紧密地聚拢在队伍前面,分成三列,夏宇也自告奋勇站在了第一列,而安排站在他身边的是一名叫甘云的战士,他是甘亭族中最勇猛的一名青年。
战斗开始了,葛天氏人敲打着手中的剑与盾发出震耳的叫嚣声,从树林里蜂拥过来。那因被贪婪的欲望所鼓起的勇气使得他们的冲锋争先恐后却没有了秩序。冲在最前面的也最具血气之勇的几个葛天氏人首先遭受了重创。站在队伍第一列的都是华胥各族中最能征善战的猛士,他们一步不退地用手中的盾挡住了葛天氏人凶猛的第一击,接着迎上一步,熟练而迅捷地将锋利的剑刃避开对手的胸甲,从其腋下插入,当对手因受创迟疑的刹那,旁边支援的伙伴已经用剑重重砍在那本已受伤的葛天氏人的颈部与肩连接的部位,血从砍裂的肌腱与骨缝里崩溅出来时,前一个伙伴已经将锋利的剑刃从其腋下迅速抽了出来,准备迎接第二个对手的攻击。就是这样,夏宇和他身边的同伴们,熟练而凶狠地连续不断地砍落眼前这些前仆后继的葛天氏人,让这些勇猛的战士成为在自己脚下血污泥泞里挣扎着死去的尸体,而他们密集而紧凑的阵形丝毫没有后退一步。
当葛天氏人的国王看见自己的勇士像羊群一样纷纷地被对方砍杀时,他开始相信华胥人先前所说的神谕了,认识到对方起初的交涉并不是因为虚弱和恐惧,而是出自于自信的礼节。这不是一群携带财物流浪亡命的异乡人,而是一群敏于作战,严守纪律和勇对危险的军人。这和他起初预想的只是一次轻松的围猎相差太多了。任何对财物与女眷的欲望在巨大的损失面前,都不得不斟酌思量。他召回了那些已经因贪欲而遭受重创的扈从与贵族手下。他们丢下那些同伴的尸体退回到树林里,但仍用凶猛的眼光注视眼前的这群整列待战的异乡人,想利用人数上的占优,继续挥舞手中的武器,大声呼喊,发出巨大而可怕的鼓噪声,试图威胁对手,动摇他们的阵型,使他们惊慌失措地逃跑,便好追上去捉住他们来杀掉。
夏宇这一方,趁这个空隙,吴起把队伍重新整合了起来,把受伤的人换到后两列去,把健全的有勇略的人补充到第一列。并借此机会给大家鼓气道:
“同袍们,我只有一点时间给你们说上几句鼓励的话。刚才你们表现出了你们一贯的勇敢。现在,对面这些和我们作战的人,在没有经验的人眼光中看来,似乎是危险的。他们人数众多,他们的高声叫喊令人难受,他们把兵器在空中挥舞是很吓人的,但是从我们刚才的战斗可以证明,他们并不可怕。当他们遇着那些能够坚守阵地,抵抗他们进攻的军队的时候,他们的作战毫无秩序,在对手的抵抗之下逃回阵地,毫不知耻。向前推进和向后退却,在他们心目中,都是同样光荣的。他们的勇敢是经不起真正考验的,因为每个人都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各自作战,任何人临阵脱逃都可以找到非常合理的借口。事实上,他们不愿和你们作肉搏战,他们认为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内使你们受到恐吓是相对不冒风险的。不然的话,他们就会冲上前交战而不仅仅是大声叫嚣而且挥舞兵器了。因此,你们能够很清楚地看到,一开始他们所表现出的可怕的样子,但事实上是没有什么可怕的。那么,当他们进攻的时候,你们要坚守阵地;当时机到了的时候,你们又要有纪律地、有秩序地退却,这样,你们就会更快地到达安全地带。不用我多说,有经验的战士都知道,这种乌合之众,一旦他们第一次进攻遭遇到坚强的抵抗的时候,就只会作出恐怖的事情来威胁,以夸耀他们的勇敢,同时他们自己会远远地避开的。但是如果在他们面前慌张退却的话,他们就会很快地追上来,极力地表现他们在没有危险的时候是多么的勇敢。”
就是这样,吴起整合队伍鼓舞士气,甘亭负责组织妇孺老弱和财物辙重从队伍的后面离开。夏宇则在甘云的协助下分别率领一百人左右的战士殿后。在他们退却时,轮番率领这些勇士们回转来打击那些追击他们最紧迫的敌人,一直到远离葛天氏人的领地。因为这一次的遇险,他们还学会了在大队伍的前后左右派出少量行动敏捷身手灵活的年轻人,以便及早避开那些沿途的未知威胁,而这也确实使他们在离开葛天氏人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得以及时的远离了好几次居心叵测的袭击。
一路上他们经过了东夷的有虞氏,经过了同宗的陶唐氏、少典氏、又经过了起源于姜水的炎人部族的共工氏、榆罔氏,甚至更古老的部族伏羲氏、神农氏和女娲氏等等这些散居在中土大地上的古老部族的领地,这些部族的历史都足以追溯到那个充满了半神半人的英雄传说时代,那些伟大的英雄们正是出自于这些伟大的部族,他们行走于大地四方,传播人类火种,开创文明,最后他们彼此的子孙又都相安无事地散居于中土各地,一代又一代地享用着文明之初的曙光与宁静,彼时,光阴迢迢,风景无边,四处是清平的天,温和的人,洪荒草昧的朴实,阳光世界的胸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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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6 15:59: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地理学家习惯把世界上那些他们毫无所知的地方填塞到自己绘制的地图边缘时,加上注释:“超越这个范围,惟有干涸无水、猛兽出没的荒沙大漠”,或“无法穿过的沼泽”,或“没有边际的冰天雪地”,或“长年封冻的大海”等等。而历史学家在纵观那些推理所能及和确实有史可稽的时代之后,也曾感慨道:“超过这个范围,再上溯到更遥远的时代,那就惟有种种传说和杜撰的故事了,那里是诗人和传奇作家活跃的领地,虚无缥缈、荒诞不经、令人难以置信。”
现在我同样要发出感慨,在中土所有的传奇史诗里都昭示了这么一个规律,昔日古老众神随他们的神话传说逝去时,是英雄传说承继了一个时代,而当文明时代来临,英雄时代过去,我们都成了文明人时,如华阳他们这样的以熊熊烈火燃尽一生的英雄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再有。我所要叙述的便是那样一个英雄的时代,那时,世间还有英雄在,有崇高的志向在等着我们,需要我们有高尚的道德并且不断奋斗下去。而华阳,无论好坏,即便传奇可以不顾事实,甚至充满了冒险与荒诞,他是那英雄时代最后的一个英雄,却是不争的事实。他是存在于后世的传奇与诗歌中的最后一位能与神并列的英雄。现在,但愿我能将虚构的传奇予以澄清,使之合乎情理,具有历史的原貌。如果有些荒诞不稽之处实在难以改动,毫不足信,也请读者对英雄的故事姑且听之妄之。
离开了弟弟夏宇之后,华阳往南,首先经过的是泰山西南的大野泽。这是一片连绵数百里草木畅茂、禽兽繁殖的湖泊所在,它横亘在几个部族国之间,那些为非作歹的强梁就时常出没于其间,袭击来往于诸国的商旅过客,即使他们小心谨慎地宁愿远远绕着大野泽的边缘而过也不能幸免。发誓要遵从古代英雄的事迹,周游天下,扫荡陆地森林与江河湖泊里的歹徒恶棍的华阳,自然绝不允许自己在面临战斗时却逃之夭夭,绕道而过,以一双没有沾上泥泞的绑腿和一柄未染强梁血迹的宝剑来获得神谕的平安。他怀着这样的想法和心情启程,他不打算伤害任何人,只想对那些以冒犯他人为乐的人施行惩罚。
据说,他首先在一个叫桑梓的地方和槐嚣相遇。此人居住在河边的一片桑林中,阴狠狡诈,习惯伏击在桑林中休憩的那些远道而来的旅人。华阳一路上早已听说了他的恶名,他来到桑林后,在一棵大桑树下假寐,并将短剑藏于身下。当槐嚣来到他的身前,俯身观察他是否睡熟了,准备用大棒敲打他的头时,华阳忽然睁开眼,伸手捉住了槐嚣的脖子,然后用短剑结束了他的性命。接着华阳又在羽山这个地方杀死了“力弯松树”的勾芒。他是一名拦路抢劫的匪人,仗着力大无比,经常蛮横无理地逼迫过路者和他摔跤,失败者被他绑在两棵相邻的松树上,然后用他的臂力将松树拉弯活活将人的肢体拉裂致死。华阳是故意绕路到羽山去找他摔跤并杀死他的,免得别人以为他只是在迫不得已时才建立功勋,他认为一个勇士不仅要在受到歹徒恶棍袭击时为了自卫才惩处他们,而且更应该主动寻找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降服世上那些凶狠的强梁匪徒。他所用的方法和勾芒过去多次杀人所用的方法相同,他在摔跤中战胜了勾芒,并将他同样绑在那两棵松树上,用天赋的神力将他的躯体拉成两半。这表明了天赋的神力胜过一切武艺。
华阳继续南下,他在阪津的一个渡口又杀死了“摆渡的”强人蜚蠊。他坐上蜚蠊的渡船,当后者像往常一样试图行到河流中央将船弄翻要淹死华阳时,华阳抢先一步将他制住,并在他身上捆上早已预备的石头,将他丢到河中。然后,华阳又在沙丘这个地方击败了巨人力牧,用的也正是此人过去虐杀所有陌生人的办法,强行改变对方的身躯以符合床铺的大小,矮小的放在大床上,将四肢拉长,高大的人放到小床上,截断四肢,从而把人弄死。华阳就是这样用恶人施于别人的残暴手段来惩治他们,让他们自己也尝尝同样的苦头。
就是这样,华阳一路南下,一路消灭沿途的强梁恶棍,他的名声比他所经过的地方传播的还要广阔遥远。当他还未到达一些诸侯方国的市镇城市时,他的名声就已经传播到了该地。人们热烈的欢迎他的到来,他们主动地向他致礼,按照接待一个英雄的礼仪为他净身洗涤杀生之罪,并邀请他到家中作客。其中,一些有冒险精神的自由民,一些没有任何国籍的亡命之徒,一些被主人解放了的奴隶,都聚集他的身边,愿意追随他到南方去寻找一个他们称之为平安的神谕。遵循神谕,庇护所有人的平安,就是这么一个信仰在华阳的英雄事迹的感召下,在他的身边聚集起了这么一群奇怪的人群,并有越聚越多的趋势,一路踏上了南下的未知旅途。
他们自北向南,穿越了整个中土的核心文化圈,又穿过了中土各古老部族在南方,围绕大大小小河流与森林边缘建立的移民与殖民城邦,最后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深邃的南方土地,那里是三苗与淮夷这些原始土著部族的领地。在距离中土这么遥远的地带,有着千千万万的树林之神和千千万万的河流之神,以及信仰它们的千千万万的原始部落。对于信仰皇天后土的中土的国家与人民来说,从历史到现在,它们在这里虽暂时寂静无声,但它们依然在过去所有的岁月里在它们的土地上发挥各自的影响与作用,这些属于原始部族的各个土著部落,他们既天然地仇视任何领地外的外来者,又在同族之中不顾一切维持着自己的独立。
华阳率领着他身边的这一支由各行各业的冒险之徒聚集起来的队伍,时而徜徉在迷途的大森林里,时而悠闲地在河流与湖泊边野营篝火,当然更多的是要与沿途遭遇的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部落打交道,有时他们彼此和善地交易物品,有时他们之间又兵戎相见,在追逐与逃亡的旅途中他们的队伍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的更大了,甚至加入了许多土著部落的失意分子,使得队伍在一路上不缺向导,总是能及时地避开灭顶之灾,又能不失时机地获得最大的利益和补给。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它得利于华阳那优秀的个人品质,战斗中他总是身先士卒勇猛非常,对待俘虏他宽大仁慈,而且为人豁达不拘小节,总是能与陌生人谈笑自如,一见如故,但他对自身重要性的体会又使得他对众人讲话从不轻佻。
即便如此,他们更多的时间,也还是在困顿与危难中行军,不仅要提防沿途那些陌生的充满恶意的部族,还要随时警惕森林里的那些昼伏夜出的猛兽以及大自然的暴风骤雨的侵扰。幸好,华阳是一个视困顿和危难为考验并以之为享受的人,他总是在最危险的时刻激发队伍的勇气,在士气最低落的困境时给予人们信心。信任产生信仰,在许许多多引发队伍崩溃的因素面前,当人们失去目标和信心时,他们只会跟随并只能相信一个有胆量有勇气的领导者,华阳恰恰正是这么一个在任何时刻都充满自信与勇气的人。我们知道,在危险的锻炼中,人们学得纪律,因经验的增加而产生信心,有了信心,勇敢便会提高到崇高的英雄主义。这支队伍便是在这样的英雄主义的感召下,在追求神谕的赐予平安的信仰下,一路南来,坚韧不拔。
但是,我要特别说明的是,华阳在这支队伍中并不具有绝对的领导地位和权威。这支上千人的队伍,庞大不足以能称之为部落,说小也难以说是一般游民,更不像是中土北方的那些以放牧家畜随季节迁徙而生存的游牧民,他们一路南来,以狩猎和采集为生,同时兼顾货物交易。更像是一个因同一个目标而聚集起来的游民团体,即游团。但,他们又不是那种以直系或世系的血源关系为纽带自然形成的以家长为领袖的原生态游团,他们是一个混合型的游团模式。游团的成员即缺乏血源关系,又来自各种不同文明阶段,有来自王国的落魄王子,有来自部落的自由民,也有来自野蛮部族的逃亡奴隶,更有来自部落联盟中被放逐的贵族与失意政客。因此,这是一个在大变革时代,因接触了多同文明阶段的洗礼与冲击后,形成的混合游团。他们的领袖,只能是那种“魅力”型的领袖,那种没有正式地位的权威,依靠自己的能力尤其是经验、智慧和体力等等获得的一种只是暂时性的地位。领袖只是顾问,而非手握大权的执行者,只是一个没有正式职位的权威,其权威完全依赖于他自己的个人品质。而真正的权威要依赖于等级制度的产生。
有意思的是,因地理和历史的原因,队伍中一个名叫昌意的年轻人,作为雷泽氏的王族,他们的血统一直是泰山神庙至高无上的巫祝人选的主要来源之一。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支队伍中的占卜师,并享有了为这支队伍在决定诸如行程、战争等大事前占卜吉凶的权力。他和华阳,无疑是这支队伍中最有影响力的人,两人间的通力合作,也使这支队伍在漫长的跋涉中,始终凝聚不散。
终得一天,他们走出森林与原始部族的包围,仿佛风动而万窍齐鸣,云开则眼界清明,此时,青空烂漫着晃眼的阳光,宛如响彻高空风中的嘹亮笛声,他们发现,他们站在一条前所未见的大河之岸边,脚下是无数小羽虫与虻,在夏草上的阳光中飞舞的土地。
“我们过去”,华阳是带着喜悦的声调喊出来的。
人们争先恐后地或砍木作筏,或扎起羊皮筏子,跳入河水中,用了几乎三天的时间,队伍中的所有人才全都顺利地到了对岸。这是一条河面宽阔,流量恒定,而且看上去从不枯竭奔腾入海的前所未见过的大河,更可喜的是对岸是一个天然的河湾,他们的筏子顺着水流进入河湾,这里河面安静,水域广袤,沿岸更是远离森林又草木繁盛,显然是个物产丰富的地方。而且这条大河作为天然的屏障把他们与北岸的那些为了保护自己的领土而不惜一切代价驱逐外人的危险的原始部族隔了开来。
傍晚,当队伍点燃篝火时,先后过河的人们见面互道平安。是的,这时他们使用的最多的词汇就是平安。
“平安,”此时不仅华阳一个人想起了神谕中的平安,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谈论起了神谕,谈论起了神谕中神所许诺赐予的平安,此刻在他们的信念中,这平安不仅仅是神赐予华阳一人之身,而是赐予众人之身的。
“今天,我们来,我们得到,我们建立一个新邦,名叫平安,它就是皇天后土神赐予我们的平安!”那一晚,华阳伫立在篝火边,在众人之前,宣示他对神谕的解读时,立刻获得了所有人的掌声。
于是,一个名为平安的城邦建立起来了,它和它的人民必将成为中土浩繁历史的一部分,并且最终有力地改变了中土历史文明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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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2-16 16:06:3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第三章中引入了“游团”这个概念,来自于塞维斯和弗里德的人类社会演进理论和〈部落联盟与酋邦〉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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