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沟晓月不见月

白马非马

卢沟晓月不见月
文：白马非马
今年的中秋，公历刚好是9月18日，学院组织我们到卢沟桥和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进行了参观。
说真的，我确实觉得这样的参观会非常的有意义，在宣布这个决定的时候，就主动向书记请示，可否停课一天，一起上课的三个老师也随队去受受教育，书记非常善解人意，在得知我们会妥善安排课程的前提下，终于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因为住的地方离学校距离远，集合的时间又早，保险起见，我把家里的两部手机都同时定时在凌晨4：40，结果可能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不到4：30我就主动醒了，于是迅速做好洗漱等准备工作，出门打车（这个时间公交车是没有的），在小马路上等了一会不见有车路过，又急忙赶到附近的中环线，又等了一会，终于找到了出租车，急忙赶往学校。到了才发现，许多住的比我近的同事还没有赶到。但是，当惯教师的人还是遵守时间的。6：30，队伍集合完毕，我们准时出发了。
因为是中秋，京津塘高速公路还不算拥挤，用了3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目的地。
还没进宛平城，先就看到了大红的招贴，原来，今天正是首届卢沟桥庙会的第一天，停车场各种高档低档的车辆拥塞到爆满，宛平城外人山人海，热闹非凡。许多人民警察和保安人员在人群中穿梭巡视，保卫着和平年代我们这些游客们的安全。因为人潮拥挤，同行的老教师不禁皱起了眉头，而我则和一位年轻的教师，像游鱼一样游走于人群中，还算顺利地进了城门。游走的过程中，我还不失时机地不停选择目标进行着拍照。
走进城门，里面更是人潮如海，因为温度比较宜人，游人们打扮得各具特色，真是男人潇洒俊俏，女人绰约风骚，人们走着，吃着，聊着，无不眉飞色舞。街道两旁是卖吃穿用品和各种纪念品的小贩，纷纷用动听的京片子发出悦耳的吆喝声，而耍狗的，褶蝈蝈的，拉洋片的，拉场子卖艺的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那真是天气和暖，秋高气爽，莺歌燕舞，一派升平景象。
终于，我们俩穿过了古貌新颜，风光无限的宛平城。可是，刚刚走出城门，却又被汹涌的人潮和堵塞的车辆拦截在了一条小马路的北侧。原来，刚才的热闹真的不算什么，更热闹的在这里，一队远道来自河南某地的民间艺人们锣鼓喧天地正自卢沟桥一端朝着宛平城方向缓慢走来，他们各自穿着着仿古的戏服，一路走一路在非常投入地进行着那些我说不出名字也不会描述的表演，只是看到，似乎有七八个女孩化着浓重的油彩相当安详地被用木桩举站在碗碟上面，因为本人是二五眼，开始还以为是假人，经我那位年轻的同事提示，才看出那都是真实的小女孩。表演的可能是古代传奇之类的内容，我虽然不大明白，却可以从周围人们不停的喝采中得知，节目肯定相当精彩。
等待的间隙，我们俩在城墙边互拍了照片留念，我又抓功夫过足了烟瘾，才见我们的人路路续续地走出了城门。集体买了票（每人20元人民币），在检票员和保安的监督下，我们来到一处铁栅栏门前，依次鱼贯而入。终于，我站在了卢沟桥上。给几位同事拍了照片后，我开始独自徜徉。那闻名中外的石桥长达260多米，桥下是11个石拱，横跨名存实亡的泸水。桥的两侧是用整块石材雕刻的造型各异的狮子，路途上导游就说过，老北京有一句俗语，叫做“卢沟桥的狮子，数不清”，我还真的看到有一对显然是南方来的老人在认真地数着狮子。导游还说，我们如果有兴趣可以亲自数上一数，他说的时候我曾经有些跃跃欲试，可是，真的站到了桥上，手抚着存在了近千年的冰冷的石头狮子，我突然就没了兴致，心头却有一丝莫名的悲伤按捺不住地在涌起。许久，只听到一声哀叹，和一句：卢沟桥，我来了。声音有些喑哑，有些无奈，我仿佛从梦中醒来，朝四周看了一下，几米外有一对情侣在牵手呢喃，远处，一些游人拥在一处进行拍照。我想，这叹息，这话语难道是从我的嘴里发出的吗？不像，也像。
就这样，默默地走到桥的南端，又走回桥的北端，我看到了排列整齐的古炮，于是，又找到那位年轻的同事，让他帮忙给我和古炮照了一张合影。这时候，人潮已经不再拥挤，我们又集合队伍，重新进入宛平城。到了城里，我曾经试图上城，一位深知我财迷的同事告诉我，要10元钱门票，而且，现在没有人上去，那是留给晚上上城赏月的。我想，泸水既然干涸了，卢沟晓月这一著名景观也就无从谈起了，于是，随着大家默默地走着，前往就位于宛平城内的中国人民抗日战争纪念馆。
不知道是首届庙会开幕式的原因还是因为正赶上九一八纪念日，总之，纪念馆竟然免收费，我们没什么，导游却是得到了实惠。
这是一家大型综合性纪念馆，里面珍藏了许多平时无法见到的历史资料，有实物，有图片，也有采用现代生光技术形成的非常逼真的战争场景。因为时间非常有限，记笔记是不可能的了，好在里面并不限制拍照，于是，我就尽可能地利用数码相机，记录下许多骇人听闻的数据。几次著名的大战役介绍的还是比较翔实的，比如百团大战，平型关大捷，台儿庄战役等，都让我驻足许久。还有一些重要的历史事件，像西安事变，联合国成立等也都有着相当精彩的文字和图片说明。日寇在华北，东北，东南等地杀戮中国人民情况的示意图更是使我无法移步。从进馆看到的东条英机等密谋侵华到出馆处展出的当年中国人民庆祝反法西斯战争胜利，我的心理一直是高度紧张，仿佛亲历了那场旷日持久的残酷战争，一直有一种精神恍惚的感觉，直到后来有同事打了电话告诉我大家已经在馆外集合了，才有些脚步踉跄地走了出来。
出了馆，感到又来到了人间，看到人们依然歌舞升平，安居乐业，我突然想，在此牺牲的佟麟阁将军、赵登禹将军也会看到这些沉浸于和平气氛中的人们，他们会有什么想法？大约会含笑九泉吧。
重新上了旅行车，大家似乎心理都有些不平静。有的同事就开始谈起了感想，记忆深刻的是有人相当激进地表示，如果有机会当政，第一要务是灭掉小日本。我想，这只是气话，并不现实。我的脑子里却在回想这样一组数字：按1937年的比价计算,日本侵略者给中国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是1000亿美元,间接经济损失则高达5000亿美元，不用换算比价，就已经接近我们当前的外汇储备。另外，我的脑子中还出现了生活中接触到的贫困大学生们的无奈表情，更想起了一年只消费8元多人民币的女大学生，为生计而铤而走险或被逼坐台的诸多大学生，还想起为凑学费而用稚嫩的双肩背砖或背煤孩子们。同时，我尤其想起东海，想起钓鱼岛，想起靖国神社，想起民间索赔的艰难诉讼……，我想，如果我们当年不放弃战争赔款要求，中日之间就真的无法友好了吗？进而又想，我们很大度地放弃了几乎所有正当要求，换来的结果又是什么呢？有人说，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同志的残忍，我不愿意妄加评论，却也不是无动于衷，因为从小就知道的东郭先生的故事、农夫和蛇的故事是无法忘怀的。也有人说，中日之间难免一战，我当然不愿意看到战争的重演，却又在想，如果无法避免，最好在我仍处于壮年开始吧，也许，那样可以有机会发泄这无尽的郁闷。
参观时间前后不过三个小时，对于我来说，路途则长达八个多小时，身体确实是疲惫的，心理却有些亢奋起来。回到家，过中秋节了，吃过月饼，我带老婆孩子走出家门去赏月，却发现乌云满天，根本没有月亮可赏。老婆说：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我想的是，往年也许这民谚会准，今年却未必，因为，天公也知道，今天是九一八，他是在提醒人们，有些事情不可以忘记。
虽然人已远在天津，我却深信卢沟桥那边今年也见不到卢沟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