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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汀芷幽兰

[经典回放]《一只运交华盖的狼》作者:皓澜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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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别看两位哼哈二将手眼通天,走路时连天上飞的鸟都嫌碍事,他们还真怕常总这一手活。这人总得有个怕的,太出格儿的事儿他们也不敢,不然这个世界该成什么样儿了。

常凤林怕什么呢?赵小姐笑了,其实最简单不过了,他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死。尤其是出了范成文这件事之后。这几年,他日子越过越美,也不像当初那么能喝酒了,平时极少来总部,防范工作做得相当严密。

环宇集团在昌平县城边上有一个环境幽雅的宾馆,取名为康乐宫,他平时健身桑拿,按摩,高尔夫,十分注重养生之道,是同他们那个圈儿内人联络感情的好去处。身边总是美女如云,一拨一拨儿的换,发这位老板一个,发那个老总一个。越这样越注重情调,玩得越细腻,玩得越有品位,越觉得自己的人生活得有价值。开始玩女人不挑肥捡瘦,“东北军”“河南旅”“安徽帮”,自是来者不拒,后来感觉这些人里有文化的太少,太没品位。因为有钱,如今又惦记上了明星大腕,一提演电影的谁谁谁让他玩过,一提唱歌的某某某跟他上过床,操!没劲!就那么回事,还不如他当初玩过的那谁呢!一脸的得意,如同干了一件造福人类的美事。也真有那不要脸的明星往他被窝儿里钻,为了贴上一个有钱的靠山,“脸面”值多少钱一斤呢?

后来赵小姐陪我去过康乐宫两次,实地考察,以打高尔夫的名义,接待人员很客气。

赵小姐气愤地讲,她知道许多常凤林暗地里的勾当,例如,此人每天要喝人奶,专门有几个人四处为他找产妇为他提供新鲜人奶,每天一大杯,从没断过。据说后来发展到嫌采集人奶太麻烦,还得热,喝凉的丫还闹肚子,后来干脆把活人弄来,安排在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室内,直接吮咂。据说他从不让喂他奶的女人见他的面孔,不知这背后有多少骇人听闻的内幕,真是坏到了极点。

这准是那个负责安全的打手干的,我隐隐的感到,他一定是个“影子武士”,暗中蕴藏着极大的能量,甚至于在左右着常凤林的判断意识,环宇的内部机制完全是黑帮老大的模式。这一群狗男女。

我的案子在环宇集团所有债权债务纠纷当中,只占了极小一部分,当然,我不能对赵小姐讲自己的事情,好在她并没有深入分析环宇集团所有的官司,既便是有,她也不会关注这样一个小纠纷。那么,环宇集团这帮人究竟在我背后全干了些什么呢?据有人讲,我那片厂区现早已经被推平,与周围一片荒地民房连成一片,几座十六层塔楼地基早已打好,现在正在以一星期一层的速度往上拔着高儿。

原来是有人瞧上我这片地了!这个人的背后一定就是环宇集团在给他撑腰,核心人物,必是范成文无疑。

环宇下属有一个建筑工程公司,建委、设计院、规划局里全有他们的人,能接大工程,现在正在以每年一两个亿元的产值往上递增。常凤林好像与市里的什么人物挂上了勾,放出狂言,赶超韩村河那只是时间问题。所以就有人四处寻找好地方搞房地产,所以就有人寻机盯上了我的地皮,所以就有人开使设计我。好一帮兔崽子,我在明处他们在暗处,而且这么有势力,这么能琢磨人,当初的我怎么能是他们的对手?!不用废话了,一定是范成武被我在会上一通臭骂之后开始有了跳槽的打算,一定是他哥范成文给他指点的迷津,也一定是范成文这个人在事发之后启动了他手中的那个关系网,将我置于死地而后快。

单从技术上讲,单从商战这个角度上来讲,商场无情,不单单是害我,遇上谁也都一样,他们应当算是成功的,不受其害,旁人看不出环宇在作祟。但是他们不应当害我的女儿,我要查出这帮人与害我女儿有牵连,我要一个个活扒了他们的皮!

可是李刚又死了,无从对质。好吧,咱慢慢来,我有时间跟他们耗下去。

  





       过后我又接触过赵小姐几次,又谈了许多深层次的问题,她与我有些观点非常近似,所以勾通起来没有障碍。她是不是跟那位“影子律师”在交朋友?可又不像,不然怎能搞来这么多的材料。有些内容,如果没有生死之交绝对不可能泄露给她。

如果我身边有这样一位帮手,我会省不少心。老实讲,我身边需要一位能干的女人,已经近两年没接触过女人了,王文琳又是那么一个情况,如果赵小姐对我有意的话,我想与她往深发展。不料想这位赵小姐丝毫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与我交谈坦荡从容,如同我是她的一位女同胞。我曾多次有意暗示过她,这赵小姐对男人的暗示显得很木纳,我是那么不招女人注意的人吗?闲谈之余,她除才思敏捷之外,不像一个身心健全的女人。

我观察她与林小姐在一起的时候极不正常,直觉告诉我,她们眼神后面似乎又有许多隐情。林小姐见到她总是一付小鸟依人的样子,赵小姐总买一些女人喜欢的小东西送给她,情意绵绵的,两人有时用手机一聊起来就半个多小时,嗲声细语,过一会儿还要见面。是不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性变态者?

       我试着探寻过一次赵小姐,问她有没有男朋友,她冷冷地回答道:“如今的社会已经没有好男人了,都太脏了。我要寻找的男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也没遇上。”

       我无言以对,繁杂浮燥的世界,女人们的内心都过得那么苦,极乐世界在那里呢?

       在她眼里,我也一定属于臭男人之范畴,给她带不来什么,也帮不了她的忙,除了合作关系,对这女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好。我自有天字一号的大事要办,个人情感方面的事暂且束之高阁罢。

  





       陈红军自从我来了之后,他可有了闲工夫,三天两头不来上班,他准是在忙活那件事情,那件叫他吃了三年小窝头的事情。其实我看他有点瞎掰,你就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是那位大人物的对手,没把你这公司搞得稀里哗啦还不算便宜你?民不与官斗,他怎么就明白不过来攒儿呢?人要是死钻牛角尖儿,旁人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无济于事。你也不想想,那位女播音员就是真爱你,她也不可能不与那位大人物逢场作戏,身在其职,她自有她的难处。我看他真是鬼迷心窍了。陈红军与在狱中的他相比判若两人,我第一面见他,给我的印象极好,沉稳果敢,城府极深,而且看待问题极是在点子上。如今的他只顾纠缠那件没有结果的烂事儿,真是进入思维的盲区了。

       我正低头在走廊内走着,陈红军从后边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跃进,最近晚上没事竟忙点什么呀?”

       “哟,陈总!见着您可真不容易。走,咱屋里说说?我托人抽空调查了一下环宇的情况,还没有结果。常凤林这个人你认得吗,据说也是你们老三届的人。”

       陈红军:“谁?!常凤林!这小子是环宇的?!”

“他是环宇的老总哇,怎么?你们会认识?”

陈红军:“好么,岂止认识,这小子烧成了灰儿我也认得他。”

“你们也有仇?”

       陈红军:“我们是一个学校的,文革那会儿丫组织过‘联动’,袖标一尺多长,老率帮人骑车在外边串,抡着弹簧锁看谁不顺眼上来就抽。这孙子黑着呢,欠我十来根金条,抄家抄来的,丫全给弥了,有名的钱狠子。那会也不拿这当钱,现在是个东西了。这孙子心黑手辣,还打死过人呢。哎??那个年代,死的人多啦??”

       “抄家时你也打人来着吧?那时我还小,刚上小学一年级。”

       陈红军:“是呀,那会都是一群十五六的孩子,文革开始时我刚上初二。年青,狗屁不懂,处处想显示自己,好些事情如今想起来真是追悔莫及。打死了多少人!?毁了多少文物!?现在连想都不敢想,宋代的瓷器,汉代的青铜器,一棍子下去,?啦一下,全完了。哪样东西现在拿出来也得值个上百万,钱到是单说,可惜的是文物不能再生,我们这代人真是千古罪人。”

       “哎??真是的,你说那会的人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呢?从上到下,好像都生活在幻觉当中一样,吃穿都不重要,阶级斗争是第一生产力。”

       陈红军:“对,谁明白谁就挨打,想活命就得放弃做人的尊严,要不怎么有苟且偷生这个词呢?古人不是瞎说说就完啦,哪代人都有。哎,可也有较劲儿的,教委的一个宋教授就是叫这帮人儿活活打死的,就是丫常凤林领着一帮人干的,一铁锹拍人脑袋上了,过后愣说人家是撞墙死的,自绝于人民自绝于党。哎??死的人多啦,全北京大概死了一两千人,那会叫做红色恐怖。”

       “我有一个朋友,他的父亲也是让红卫兵打死的,不知是不是你说的那个教委,也姓宋,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陈红军:“叫什么名子?”

       “我这朋友叫宋希贤,他老父亲好像叫宋健文。”

       陈红军:“对对对,就是这个人,我记起来了,他是研究明史的,当时有人问他的名子为什么叫建文皇帝的年号,这也是罪状之一,我记得清楚极了。”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巧事?!”

       陈红军:“你怎么认得他儿子?”

       我把同宋希贤一家的故事原原本本告诉了陈红军。他瞪大了眼睛听着,不住地点头称奇。

“这一家人是咱民族的骄傲,是鲁迅说的‘脊梁’,那种对民族的忧患意识,可以说将影响我的一生,他们的情操是我灵魂的洗涤剂。我将来真想写一部小说,好好给人们讲讲这一家的故事。”

       陈红军:“跃进,你说的太好了,真他妈叫我感动。我很敬佩这一家人,也愧对于他们。”

       “说实话,你们这拨儿人,我还从没听有人说过悔过的话。不容易。”

       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常凤林身上。陈红军说道:“别看这孙子长着一双小母狗眼儿,追起女人来,天生有股子犟劲儿。丫玩儿的女人多啦,有一回校友会我遇到过丫一回,聊了会儿,当时他好像在海南倒卖汽车,身边挎着一个跳舞的小姑娘,条倍儿顺,北京歌舞团的,操!爱搭不理那劲儿,牛逼大了。”

       北京歌舞团的?!谁呀?!我脑子一下猛然醒悟过来,记得那年小红和我在北海御膳堂吃饭,她曾给我看过一张照片,几个大院儿的纨裤子弟穿着将校军装,聚在一起照的照片,其中有一个人就是这么一双小母狗眼儿。那会他们还年青,但是给我的印象之深,永远也不会从我脑子里抹去。难道他们是一个人?噢!对了,当年我曾上公安部的医院找过魏阿姨,她说过,是常部长的儿子,那一定就是这个人了。

竟然是他!文革时打砸抢,夺走我的女朋友,走私车,算计我的厂子,我的宝贝女儿……我的脑子一时混乱不堪。新仇旧恨,好!咱们一块儿算!

       陈红军:“哎哎哎,想什么呐?!怎么脸色都变了?”

       “这个常凤林真是作恶多端,我看他好日子快过到头了。真是像你所说的,从我那跳槽的几个人全奔了他那儿,范成武果然有一个哥,果然叫范成文。”

       陈红军瞪大了眼睛:“我说什么来着!?错不了,这帮丫撅屁股拉什么粪还瞒的了我?合着这帮嘎杂子琉璃球全凑到一块儿啦?”

“物以类聚呗。”

       陈红军:“行,兄弟!对机会,咱们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也是帮宋家出出恶气。”

       我猛然想起了什么,提示他禁声,把他拉出他的办公室说道:“别在你的房间里提常凤林的事,据说他手下有个打手是从武警公安下来的,保不齐会给咱们装点玩意儿,我是说窃听器一类的东西。”

       陈红军撇着嘴说道:“丫敢!”

       “咱还是小心为好,因为有几条人命案子在里面,极有可能有人会下工夫查这事儿。”

       陈红军:“好吧,以后要聊这事儿,咱到车里说。”

       “不行,车里也不保险,咱就在大街上聊,他们一点辙也没有。昨天我看了他们的材料后,一晚上没睡好。从材料上看,环宇一年前死过两人,一是保安,这不重要,另一个就是咱刚说的那个人??范成文,是我手下跳槽的那个范成武的亲哥哥,如此看来问题就严重了。一定是张新鞍杀错了人,他肯定本想要杀范成武,好为我出气,可阴差阳错杀了范成文,而且还丢了自己的性命。实在是想不出来当时的情景,新鞍也忒鲁了。我本想着重察一下这事儿,但又担心引起什么人怀疑。”

       陈红军:“啊?!这么说是屁股盆把范成武杀了?!”

       “极有可能。我现在还没有十分的把握证明这件事。如果真是他,这事儿就复杂了。我一定要为他报仇,咱新仇旧账一块儿算。”  

       陈红军:“好!但你不可操之过急,常凤林那小子可不是吃素的,这丫脑子好使着呢。”

       “要不要重点查一下这帮人?”

       陈红军:“你先不要动手调查,一查准炸窝,立刻就会有人把你和那命案连上,你说什么也晚了。好在现在没人知道你和他有牵连,公安一旦知道了,你们又是战友,谁能证明不是你雇的他,你全身是嘴也说不清,进去一通臭打,操,治你的招儿多啦,这帮丫的,什么事干不出来?不信就试着你的。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慢慢来,咱们先忙咱们的,业务要紧。”

       陈红军:“哎??对了,你要先晾他们几年,现在正是他们丫猖的时候,先别动手,有得世机会。现在是你在暗处了,只要是他们不混出国门,办他们还不由着咱们的性儿来?”

       “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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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几天后赵小姐搞来了范成文死时的详细情况,也是那位“影子律师”帮的忙。这件事情对我非常重要,我给了她五千块钱。这回她没有推辞,但一定要问清楚为什么要调查这件事情,好给对方一个交待。我说你先要给我一个承诺,不向对方交我的底,我也保证不打听他是谁。

赵小姐表情严肃地答应了。

       “好吧,记得我跟你讲过,这件事情对我的委托人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环宇的处理紧急措施的方法,我的委托人在详细了解他们的应变措施,这非常重要。你叫提供情况的人放心,我这一方绝不会出卖朋友。”

       赵小姐:“您的委托人能有这样的承诺,我也就放心了。”

       送走了赵小姐,我塌下心来认真地看起了这份材料。

       从材料上分析,在我刚刚进监狱的第三个月,环宇的下属企业机修厂接到这样一个电话,有人从东北哈尔滨打来长途,要寻问打包机等事宜,而且要定一批货,此时已是机修厂厂长的范成武非常重视此事,准备到北京站接这个人,因范成武不会开车,只好让别人出车。巧的是司机那几天病了,范成武只好求范成文代劳。没有人能知道车内发生了什么情况,因为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杀手坐在范成文的身后,到了环宇昌平康乐宫门口,服务员听见了一长声熟悉的喇叭声,知道是谁回来了,但没见人下车,接着发现车内燃起了大火。

女服务员隔着窗子大叫起来,一个身强力壮的保安马上往外跑去救火,突然发现有人从车旁往外狂奔,保安下意识的喊了起来,那人越跑越快,保安对此人顿生疑窦,忙招呼其他保安狂追上去,并从那人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根据当时在场的保安员的笔录,那个人五短身材,一双大手像工厂里的台钳子,有一个保安的脖子愣叫这主儿给拧断了,至今还躺在医院,胸部以下没感觉。

当时众保安在用警棍打这个人,也不知他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支手枪来,一枪打死了一名保安,不等他开第二枪,已经被乱棍打昏。此人是被乱棍打死的。

等众人醒过神来,才发现范成文车内还有一具烧焦的尸体,等警方赶来时大火还没有灭,经认定,车内烧焦的尸体是范成文。据法医判定,范成文是被杀手先勒死的,因为发现车内地板上有一根细钢丝绳,两端有烧焦的木柄,另外没发现范成文呼吸系统有灼伤的痕迹,说明在火起之前死者已经停止了呼吸。

这杀手分明就是张新鞍,我的心隐隐疼了起来。

以上只是表面分析,环宇在常凤林的经营理念影响下,有一套处理紧急事态的方法,他们究竟是如何处理范成文被杀一案的,现在不得而知。不过按我的要求,那位“影子律师”在做搜集工作,过一段时间会通过赵小姐给我送来的。

张新鞍的影子一直在我脑子里晃。

战场上他和我情同手足,从战场上他背我下来的情景跟昨天发生的一样,那双像钳子一般的大手,憨憨傻傻的笑脸常常浮现在眼前。你说他脑子笨吧,这此动手杀人之前安排的挺好,挺周密,警方至今没有破案,至今没人找我的麻烦。可是他关键的时刻失手,既然有枪,怎能丢掉自己的性命?我分析来分析去得出以下结论:

一、知识面狭窄,尤其是电子技术知识欠缺。

二、匹夫之勇,鲁莽行事。

三、计划不周,多处纰漏。

四、杀人没有经验,尤其是杀人现场选择的不好。

这四条中只占其中一条就足以使整套计划流产。翻开张新鞍写给我的信,又反复看了几遍,把它死死的记在了脑子里,划着了火柴把它烧了。

在此之前,张新鞍确实没有杀过人,别瞧他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他可只会做饭,杀人的事一概没干过,见到死人躲的远远儿的,他嫌味儿。记得他跟我讲过,有回在越南境内,他可怜上了几位当地妇女,穿的破破烂烂又抱着孩子,刚说递过几个用芭蕉叶包着米饭团,差点没让那几个女人拿柴刀剁了他,还是炊事班的班长赶来,一梭子撂躺下两个,臭骂了他一顿。“打仗的时候妈逼别拿她们当好人,这帮丫全是寡妇,能不剁你吗?!穷他妈逼骚情什么?!死在这儿狗都不吃你!”也许从此他落下了毛病,一见女人就犯相,他可能忘了,现在不是战争时期了。话是这么说,也从没见过什么女人喜欢过他。

经过一个多月的冥思苦想,想当初自己的创业经历,想那些伪君子,想我美丽的女儿丽丽,想那白单子下的老父亲,想那张新鞍憨憨傻傻的笑,我那热火朝天的公司,机器设备被人家一车车的拉走,想那打赢官司的人得意的笑容,想那法官字正腔儿圆的宣判声……这个社会太黑暗了!有权可以幕后操纵一切,我一闭上眼睛那此丑恶的嘴脸就在得意地笑着,他们在讥笑我,笑我是个大草包,连媳妇孩子都保不住,还在他妈这个世界上混什么劲儿。

我要制定一套完整的复仇计划,要叫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害怕,什么是死的滋味。

从此,工作之余我学起电器方面的知识,尤其侧重的是有线通讯和无线通讯这一块。还上了电脑培训班,一学就是两个月,掌握了一些基础常识,上网、打字可以应用自如了。电讯等通讯知识实际上就是一些概念上的认识,你只要知道它的工作原理,你就能找到对付的手段,并不想传说的那么复杂。

  





不知不觉中,在彩虹公司一干就是几个月,转眼到了冬天。一场大雪过后,古老的北京银装素裹,空气如同被筛洗过一般,透出一派清新气象。

我早早把王文琳的冬衣送过去,她最近稍稍胖了点,病情虽没什么好转,但我的心安稳了许多。王文琳原工作单位挺重视这件事情,医药费从来没讲过二话,但社会上传说过一段时间说要医疗改革,国营单位都在动着,有人来跟我打了招呼,大家都一样,咱也别搞什么特殊的,早做准备为好。

       我每星期必看她一次,今天上午刚从医院回来,心情挺不好,躺在床上发愣,想着王文琳从前的样子。

       一阵电话铃响。

       “谁呀?”

       对方:“是跃进吧?你猜猜我是谁。”

我一怔,听着挺熟悉:“谁呀?国良?”

       对方:“不对。”

       “是咱们公司的人吗?”

       对方:“不对。”

       “我猜不出来了,请您讲吧。”

       对方:“你还记得当年你刚参加工作时,到我桌子对面请教于我的事吗?”

       “啊??是张哥呀,哈哈??你怎么知道我这个电话的?多少年没联系了?”

       张金来:“我到一个朋友那儿办事,见他玻璃板底下压着你的名片,细一打听,还真的是你小子,怎么样啊??现在干上装饰工程了?你小子也不说和我联系一下,把我这当哥的给忘记了吧?”

       “哪能呢?”

       张金来:“我一直没听到你的消息,怎么,听说你这几年挺不顺?家里有灾难是吧?”

       “哎,别提了,一言难尽。”

       张金来:“我也是刚听说的,不然我早找你去了。”

       “张哥,最近几年怎么样?还算顺利吗?”

       张金来:“还算顺,我现在是联社主任,你有什么难处,尽管直说!生活上有保障吗?”

       “一时半会儿还没问题,揭不开锅的时候,我一定向你开口。”

       张金来:“行,跃进,你没趴下,还挺想得开,这我就放心了,今儿天有空儿吗?”

       “有,怎么着,咱哥儿俩聚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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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1:23 | 显示全部楼层
联社的办公室内,张金来一下上来握住了我的手。

       张金来:“来来来,快进来,胖了。”

       “是吗?多少年没见了?”

       张金来:“你还那样儿,不过成熟多了,不像当年那个力巴头了。”

       “那是。”

       张金来:“跃进,你家的事我都知道了,今天咱们不谈不愉快的事,咱们好好玩玩去。我们下边开了一个歌厅,找俩小妹陪陪咱,嚎两嗓子去,放松放松。”

       “行,我还真没去过,也不会和小姐说话,老是觉得挺不正经的。”

       张金来:“哎呀??什么年代了?哪儿他妈那么多正经的!我这儿朋友来的挺多,在外边也实在消费不起,我这才想起办这么一个歌厅来。朋友一来,全集我这儿,这样费用少一些,还能上交给我们一部分租金,挺合算。原来我也和你一样,现在也习惯了,也没觉得怎么堕落,人家小姐一个个也挺规矩的。我唱了好长时间了,我还是我,我还当我的主任,社会主义还是社会主义,甭瞎琢磨,快快乐乐的过日子才是真的。”

       “喝??哥哥,行啊你,这么多年没见,你可真变多了。”

       张金来:“跃进,你说我当年出来,这条路走得对不对呀?”

       “还真是,要在那个鬼地方呆下去,现在连条整裤子都混不上。”

       张金来得意地笑着:“是这话!你猜怎么着,当初那几个跟我犯葛的老小子,还腆着脸上我这儿找事由来呢,叫我三句两句就给丫噎跑了。哈哈??”

       张金来办的娱乐城还挺像回事,歌厅差不多有二十间包间儿,一个大厅,只花二十块就可以在大厅内嚎一晚上。因费用低,来的人还真不少,张金来有话,要的就是这人气儿。歌厅前面是餐厅,再后面是桑拿洗浴,保龄球,台球厅。喝家伙,不含糊,每天能有一两万块钱的收入,一年下来还真是个大数。这比搞工厂不省心多了?想想当初的自己,真是掉进思维盲区了,搞工业一年下来落个几十万就美的不得了,瞧瞧人家,整天吃喝玩乐,身边美女如云,一年下来一千来万的流水,他手下所有的工业加一块还不如他这个娱乐城挣的多,真是时代不同了。脑筋是个大问题,像计算机一样,不升级换代,肯定会被淘汰。

       我问了问张金来,搞这么一大摊子,这一年下来你还不得挣个几十万?他撇一下嘴,门也没有哇!公家的买卖,拿不行,造行,所以我就给丫造,我一下台谁会理我?你去打听打听,谁不造呢?上至中央,下至地方,全国统一都在造,有今儿没明儿,我挣的钱留下给他们丫花?门儿也没有,我全给丫造光了。

       他说的有理,中国人,凡是那些有头有脸儿的人,我敢说大部分都是这么一种心态,只不过采取的方式不一样,有的人把自己包装成一个红色资本家型的人,煞有介事的搞上一段时间,还不就是人们说的那种“三拍干部”,立项目时拍胸脯,遇到难题拍大腿,搞不下去拍屁股,走人啦,这不是造是什么?就说一些人们不太注意的小事,瞧瞧那些公家的办事员采购物品、维修设施时的心态,他不多花点钱他就全身叫劲儿。这谁还不知道,他就是要多花纳税人的钱,这里面有多大的油水,自不必多说了。上海人讲话,这是“小赤佬”,前面讲的那是“中赤佬”,还有中央政府里的那些“大赤佬”,几十个亿,哗家伙就没了,这造的多有气魄。所以下面的人就像张金来这么想,他造我也造,不造白不造。国家怎么能好的了?

       张金来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挺传统的”一个人,现在的思想意识来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我说话还是要和他谨慎些好。

       因他是主任的身份,餐厅的饭菜可以摆到歌厅的包间里面来,他叫了三位漂亮的小姐作陪。因是生人,我全身感觉挺不自在,三位小姐到是都挺规矩,开朗大方,很有礼貌的坐在一边,给我的印象挺好。

       几杯啤酒落肚,张金来无所顾忌的当着小姐们打开了话匣。   

       张金来:“怎么样跃进,到我这儿来吧,我这儿有几个难题,帮我解决了,我奖你一套两居室。”

       “真的?!”

       “真的!”

       众小姐:“哇塞??好几十万。”

       “什么样的难题,说说吧。”

       张金来:“跃进呐,你别看我这儿整天活得挺潇洒,其实挺苦恼的。”

       “看的出来,你挺疲惫的,工作上的事?”

       “咳??搞得我焦头烂额,真想提前退下来算了。”

“主要问题集中在什么上?”

       张金来:“商业和歌厅娱乐这块儿还没什么大娄子,主要集中在工业这一块,问题太多,历史上的,新遇到的,离休的,下岗的,倒闭的,哎呀,我脑袋都大了。还老打架,我就怵这打架,来不来就把一主儿脑袋花了,又是逢针,又是公安,又是赔偿,又是法院,连着来了好几回。嘿??我喝毒药的心都有了。”

       众小姐掩口笑起来。

       “要说也真是够你受的。”开始我对他还真有点看法,没想到他这么一讲,原来这灯红酒绿后面还这么多烦心事。我在国营单位呆过,管人最不好管,尤其是从旧体制过来的单位,对每个人都得有一套对付的办法。

       张金来:“有这么一个破厂子,过去给北汽生产过汽车靠垫,好的年景也真火了那么一阵子,现在北汽的车卖的也不好,全国汽车行业不都这样?这小厂子一下完了,也没有一个主导产品,没头的苍蝇似的,瞎撞!干两月这个,完了,干两月那个,又没下文了。就这样一天到晚穷事儿还不少,看病报销也找我,没活儿干也找我,我快成了他们的奶妈儿了。跃进,我当初以为你没什么事干,真想叫你帮助我把这破厂子给我盯起来,咱们比较知心,所以我想找找你。现在你有一个好地方,那咱们就别说了,我再想想别的辙。”

       开始我并没往心里去,只是对他的烦恼比较同情。

       “那你没想想别的办法,搞搞联营什么的?”

       张金来:“别提了,有一个中间跑合儿的,说是给介绍一个外商过来,投资八百多万,地儿也看上了,什么都谈的差不多了,好,最后要鉴合同的时候又提出来一个条件,这咱不能答应,股份他要占到点51%,其实就是要在董事会上拥有决定权,我们的投资额已经大于他,占51%?这我不能同意,违背原则的事咱们不干。况且我们还要拿出一二百万来为电力增容,这能办吗?你不办?好,中间跑合儿的拿来一摞发票,会计一打算盘,这孙子花了足有一万多块!你说不给人家报?咱干吃哑巴亏,还不敢在会上讲,不然下边闲话又来了,这你们能给报,我们的药费你们不给报,缺德不缺德呀你们?这是骂我呢。”

       张金来一反刚才洒脱大度的面容,一脸的自嘲与无奈,众小姐大笑起来。

       我当时也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应付他:“这不好办,这是一个大包袱,谁背上谁喘不过气来。”

       张金来:“跃进,你给我出出主意,有什么好招儿没有,外边要是有靠得住的朋友,你给我介绍过来,咱们都是真心朋友,我绝对不会坑你。”

       “行,对机会吧,有这样的信息,我一定想着你。”

       听我这么一讲,他舒了口气,才把话题转向无关的事情。

       张金来:“别小看我们这位兄弟,当年也是从战场上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那会儿你们可能还没上托儿所呢。”

       几位小姐吃惊的看着我,看她们那眼神,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张金来刚刚所讲的话。这些人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可就是没见过我这样一个瘦弱的人,是个杀死过敌人的人,竟然平静地坐在她们面前。

       “杀人时是什么感觉?”几双小眼睛滴溜溜的瞪着我问道。

       老实讲,这是我最不愿回答的、最愚蠢的问题。

       “别老提那没用的,现在谁还比这些玩意儿?又不当饭吃。张哥,你这事儿我一定放在心上,我在那个单位是给朋友帮忙,不一定干长远,如果我有好项目,好机会,我一定到你这儿来接这个厂子。”

张金来:“哎??这话我爱听,你放心,一切从优。”      

       回家的路上,刚才张金来讲过的话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几百人的一个厂子,说完就完了?这里面有没有油水?还得真仔细琢磨琢磨,我鬼使神差似的把车开往他刚说的那个汽车靠垫厂。

       现在的人和人比,全比些什么?一般人主要看的是钱财,上来就说人家有什么样的小车,张口便是“嘿!人开一宝马来的!”住什么样的别墅,做着多大多大的买卖。不错,这些是事业成功的一个主要方面,谁会拿一个穷途末路的乞丐去当人生的奋斗目标呢?不过我想,要是从人的一生来看,吃穿住行品质的高低,绝不是衡量一个人成败的标准,主要还是要看他的综合素质。一件恶心事,一件令旁人连躲闪尚恐来不及的事情,到了具备有素质的人手里,事情完全会往好的方面发展,越走越亮,眼看着人家点石成金,旁人恍然大悟时已为之晚矣。净看见人过好日子羡慕,他可不知道人家在背后是怎么熬过来的,那种对事态瞬间的判断力,可不是靠过好日子所得来的。我时刻提醒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出色的人,不为别的,只为自己的女儿,为王文琳,为死去的张新鞍,我一定要混出个人样儿来。我密切地观察周围的动态,不放过任何机会。

       这是不是一次机会呢?瞎撞呗,谁知道哪块云彩下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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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汽车靠垫厂还真不小,离使馆区并不算太远,开车也就十来分钟的路,空空荡荡的一片,说三十亩地,只多不少。东面是厂区,生产过的残次品堆放在露天地,天长日久,已经锈得看不出模样儿来,给人一种败家的感觉。厂区西面紧挨着几幢破简易楼,斑驳灰暗,各家各户的花被面儿,破裤衩,鸽子窝,破水桶,烂花盆,一片贫民窟的样子,这里面户口的水份一定非常大,搞房地产的人一来,没法不头痛。

       我正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一老工人走来怀疑地看着我:“您这儿转什么呐?!我看了您老半天了。不象捡破烂的,不象搞业务的,不象工人,不象干部,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在我们这穷转,这厂子什么好东西也没啦。”

       “大爷,我准备调到您这个厂子来呢。”

老大爷一愣:“哟!您是联社的?又要来新来厂长啦?”

“不是不是,我先来看看,值不值得来。”

“唉,这厂子,全糟蹋一群败家子儿手里了,当年什么样儿?市里三天两头派人来参观,光喝水就得三大桶。原来我们邹厂长,好,那老太太,真不含糊。”

我猛然想起了原来我们院儿的“老走”,是不是她当初办的这个厂子?

“那老太太是不是有一种病,一生气深更半夜老乱串?”

“对对对,您怎么知道?”

“她和我在一个院儿住过,早啦,她人现在怎么样了?”

“死啦,死好几年了。”

“呦,我还真一点不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老走”什么时候死的,绝对没有信儿传到我耳朵里。这事儿想起来还挺别扭,我怎么接起她干过的破厂子来了?早要知道这样,我连来都不来。大爷看我有要走的架式,一定猜出我对这厂子没什么兴趣,紧跟上一句:“干这呀,得看人,有能耐的,多难的事儿在人手里??嘿嘿!三下五除二,厂子一天一个样儿,就那么麻利。这还得把心往正了搁,打算捞一把就走哇,嘿嘿??”

“现在的人都务实了,谁不是这么回事?我也得盘算自己,值不值得来,都拖家带口的,谁也不容易。不盘算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假了?您说呢?”

“要说也是的。”

我努力要给大爷一种务实的印象,不是那种拿话填搡人的人。大爷的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了,以前一定来过不少代理厂长,捞一把就走,把这个厂子给毁的够呛,工人们一定有不少怨气,他一定也把我当成打算在这儿打快勺的人了。

“大爷,我这人您还不了解,我是当兵回来的,也干了几年工厂,这点儿事儿咱全懂。是这样儿啊,只要有一线希望,我要来就给大家伙干出个样儿来,不然我也不来。不把大家伙安顿好,自己个儿发大财,那不叫能耐。”

“这话我爱听!小伙子!就冲你这一句,只要你有把握,你就放心来吧,这儿的工人我都知道底儿,保准都给你争气。我再给您看几年大门!哈??”

大爷笑逐颜开,我知道他非常希望这个厂子重新火起来,这是老工人的一种纯朴的感情,我了解他们。又闲聊了一会儿,他把我送出老远,一再问我打算在这个厂子干什么,好叫老哥儿几个高兴高兴。他把我说乐了,忙安慰他说,可干的事情实在太多,只是资金是个大问题,如果联社把这个问题能给我解决,我保管大家有好日子过。大爷高高兴兴的回去了,临走拉着我的手说:“小伙子!有把握就大胆干他一家伙,没问题,有我们老哥儿几个给你捧场,错不了。”

不排除这位大爷有继续留下值班的意图,既便如此,我听着心里也热乎乎的。一想到这是“老走”办起来的厂子,开始心里挺别扭的,过后我想通了,甭管是谁办起来的,这会儿对谁有用谁就往前凑,天与则取,顾不了那么许多。“老走”文革时把我们家坑的够呛,可也许这次还真办了件好事,这里面兴许有点讲头儿呢。

到办公室,我静下心来想了想,下意识地拿起了电话:“喂,小林,又有好事儿了,还是类似于上次的事情,不过,比上次要重要的多,晚上下班后请等我一下,最好通知一下小赵也来。”

几小时过后,两位小姐又坐在了我面前。

       赵兰:“石总真用功哇。”

“请坐,两位小姐,又麻烦你们了。”

       林依群如今同我一熟,说话也随便起来:“石总一跟别人客气,说明就要有求于人了,我都掌握了您的规律了,哈??”

“真的吗?我求人也有规律吗?我是得好好重新包装一下自己了。”

       赵兰:“这小林总是拿石总开玩笑,我看你这碗饭快吃不长久了。”

“那到未必,我还不至于那么没风度。”

       林依群:“真是,石总是谁呀?!”

       寒暄一过,我马上切入正题:“好了,咱们下面谈工作。我要调查一个厂子,咱们极有可能要在这个厂子的基础上大做文章,我希望你们两位要使出全身解数来,全身心的投入进去,我要它的全部资料。你们大概记一下。这厂子的名子叫福源汽车靠垫厂,具体位置就在这儿。”

       三人走到北京市的地图前,我用手指着靠垫厂的位置。

       小赵:“好位置哇,整在二环和三环之间,还临近使馆区。”

       林依群:“越是这样的位置背景就越复杂。”

       “你们说的一点没错。小林,你现在也要停下手里的工作,也要参与进来,我回头和陈总打声招呼。你要全力投入这项调查工作中来,多配合小赵,一定要保密,一走漏风声,很有可能前功尽弃。现在关心的是它的房地产前景如何,我们现在接不接手这个厂子,全靠你们的调查报告提供准确参数,关系非常重大呀,明白吗?要查的主要有么这几个方面,一、有没有在所说的红线之内。二、现在有没有大公司在背后窥视着它。三、市政方面会不会从厂内通过什么设施,如煤气管道,水电管线之类。四、国外有没有开发商盯着它。我要详实的报告,不许加一点个人感情色彩的东西。”

       两位小姐在用笔飞快的记录着:“明白了。”

  





       与两位小姐交待完毕,到陈红军的屋里如实将所遇到的事情对他讲一遍:“我刚去一个朋友那儿,他下面有一个小厂子,干不下去了,这位朋友想叫我去接手这个厂子。你来看,就在这儿。”我指着地图上厂子的位置。

       陈红军的眼睛瞪得溜圆:“这地方棒极了!多好的地段,这要拿下来,一定发大财!”

他每一句话都是从腔子奔外喊出来的。“咦??我怎么不知道这地方?!”就好像他是搞房地产的大人物似的,这是他讲话常带的毛病,无论你讲什么事,上来“我怎么不知道?!”尤其在是你要说点重要事情的时候。

       “先不能和他说咱的意图,他们这样的人还是抱着想救活厂子的想法,观念上一时转不过弯儿来。你上来就提办房地产开发的事,他们不见得能接受得了。刚才路上我想了想,你看能不能这样办,我先过去,因为咱们没有资金搞这么大的事儿,但咱们能参与,这很重要,量力而行,随机掌握,参与决策,并能拥有决定权,这样就可以控制事态的发展。公司里的事情还按部就班,咱们这边寻找着合作伙伴,如有可能我再去说服我那个朋友,我估计问题不大。”

       陈红军:“太好了,就这么办,你马上准备一下,工作交给别人,我就说你上外面学习去了,一定要保密。你看谁合适呢?”

       “就叫杨经理接手吧,这个人比较有能力,我挺放心的。”

       陈红军:“你看着办好了,叫她把工作交接好,别误了其他工作。”

       杨经理这半年干的不错,从一开始的一二百万,短短半年的工夫,现在已经接近全公司的年流水,那些说闲话的人全不言语了。当她要翘尾巴的时候,我有意给他们往一块凑了凑,由杨经理出钱请大家吃顿饭,过去有误会借着酒劲全说开了,上上下下全挺痛快,在一块儿工作就怕彼此叫劲儿,搞得大伙都没心情。有几个部门经理自会看风使舵,其实用不着点明,杨经理如今在公司的份量,是个人谁都看得出深浅来。我给杨经理配了一部小车,有司机天天接送,她一家伙神气起来,走起路来像飘一样。逢人便讲我石经理是她的大恩人。

       我把她叫到屋里严肃的向她说明此事的重要性,叫她接好副总的工作,同时也不可以丢掉已经搞好的业务。她听着挺别扭,情绪极度低落,生怕我这一走工作会受影响。其实她有些多虑了,那几个部门经理如果连这点心胸都没有,在外边真是白混了。

       杨经理反问我道:“石经理,您到那儿接手这么个小破厂子,能有什么好处?究竟哪儿利更大?在咱们公司你一年也挣不少,干嘛非要受那份儿洋罪不可?您挺有气魄、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要办傻事儿呢?太叫我失望了。”

       我一再讲明接小厂子也与公司的利益有关系,当然也有我个人的一些利益在其中,今后我还会常来看望她,工作中遇到什么难题一定先要告诉我。

       我说“有我个人的利益在其中”这一句不要紧,杨经理晚上又同老公一起到我家里来一趟,带来很多礼物,好几箱水果,非要问清这里面有什么隐情不可。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没底,事情反复讲了好几遍,看我心已决,这才极不情愿的答应接手工作了。杨经理老公属于那种机关里的本份人,没在商海里混过,不过我估计他一定在背后为杨经理出了不少蔫主意。说他人老实稳重吧,有些想法还是挺幼稚的,提出一个不太好的建议,探了我一下,叫我几句话给噎住了。其实我也挺理解这夫妻二人,现在谁不想自己单干?杨经理老公要叫我跟着他们一起干,一年保我比在陈红军这里拿得多的多,前景有多好等等。我跟这夫妻二人讲,想自己干这是好事情,这业务本身就是你们自己带来的,但是你们想过没有,离开陈红军这棵大树,你们等于失去了保护屏障,外商与你们关系再好,那他是看你杨经理身后有一个挺像样儿的基础,不信你就光杆司令跟人家合作试一把,老外肯定扭头就走,连头都不带回的。

       这夫妻二人不信语了。

       我说,人得知足,知足可长乐。好多跳槽的人自己干的并不好,原因是什么呢?过多的自信,这是其一。其次你必需具备几个先决条件,缺一不可,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我说的对不对。我感觉你们二人不具备这些条件,当然,业务在自己手中,这是最大的优势,但不是绝对的。你能保证你新去一个单位就不出以前类似的事情,我指的是当初有人跟她叫劲儿的事。你能保证你一走外商还跟你合作吗?守住你现有的“道儿”比什么都难,您这儿还惦记出点烂事儿,老外一听就烦了,今天跟你诚信为本之类的大道理一通猛讲,明儿理不理你还两说着呢,他不讲诚信谁拿他也没辙,知道吗你们两口子?!

       夫妻二人恍然大悟,小眼睛一阵乱眨,急急的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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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1:53 | 显示全部楼层
星期之后,林、赵二位小姐那里果然传来了好消息,除去一大堆材料之外,规划局一位关系那里传来的可靠的消息,随便写来一张便条,话虽不多,只简单的几句话:“此地在房地产的排行榜中属于‘鸡肋’之地,市里某大人物曾对此极感兴趣,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此人已经下台,固已放手。有某大公司曾盯上此地,但因简易楼内人口水分太大,有比这更重要的地段要开发,因财力有限,只得暂停。去年有外国房地产投资商曾来人咨询过,未有回音。半年之内可能有突破性进展,应从速定局。”





我考虑了几个晚上,反复琢磨,同张金来通过几次电话,他催命似的要我快拿主意,还将我,说后边有几个人排队等着呢。就他这烂厂子还有人接手?我有意露了点假信息,迷惑了他一把,沉了几天,他到底绷不住劲儿,主动上门来请我去,没经我同意就把商调函开出来,自我打我参加工作以来,从没听说过有这么办事儿的。再见他面时,我实在绷不住劲儿想大笑,他按部就班地进了我的圈套。如今厚黑之术大行其道,对朋友忒实在了也不行。哈哈??

有陈红军托底,我最后决定接手这个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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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2:0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我也学起了当年张金来用的那套工作方法,先走访工人的家庭情况,听听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个厂子的。想要在此地搞出明堂来,必须掌握第一手资料。

一幢旧楼前,我敲开了一位老工人家的门。

       “王师傅家在这儿吗?”

       车工老王头和老伴在一间十平米大小房间里,紧挨着公用水房,阴暗潮湿,看得出老两口生活很拮据。我买了一篮子水果点心摆在陈旧的八仙桌上,老王头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正重起来。

       “王师傅,我是联社调来接手咱这小厂子的,来看看您。”

       老王头:“噢??您是新来的厂长吧?听说了,快请坐。您这是干什么?还卖这么多东西?”

       “不光您这一家,退休的几家特困户我都要看一眼。”

       老王头颇受感动地拉着我的手:“厂长啊,咱可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啊,您说我这有一天没一天的主儿,就那么几百块钱医药费,他们就是不给我报,拖了我足足两年,结果是越压越多,后来打了几场架,实在没辙了,每月才给报十来个人。啊?我病成这样儿夜里三点多起来排队报销去,你们他妈损不损那你们?!我儿子从外地回来,说找他们说说理,这帮孙子连句人话都没有,打他?该!没他妈打死他。”

       老王头骂着骂着手抖的厉害,我赶紧拉着老王头的手,好长时间他才安静下来。我估计老人第一次见上边来的人绝不应当骂大街的,听他的口音有天津味儿,老天津卫应当是讲理儿讲面儿的人,看着他满是老茧的手,让人联想起旧社会“三条石”的工人们,一聊还真是,他就是从那儿学徒出来的。随便聊了一会儿,我说自己过去也搞过厂子,自己有过什么样的设备,老王头一听来了精神,老工人对机器设备有一种极特殊的感情,车铣刨磨,钻镗滚插,如数家珍,一下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看看时间不早,临出门时我开口讲道:“得了,大爷,过去的事别提他了,那阵子厂子里的头儿换的也勤了点,耽误您啦,我今天是代表厂子来看您老人家,您还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回头到厂子里去说说,甭老一个人在家糗着,这样对身体不好。”

       老王头:“大兄弟!有您这句话就得,我什么要求也没有,按政策条文办,今儿能给我报什么您就给我报什么,说明儿没这条儿了,我一分钱不会开口,可有一样儿,该给我的您不给我,那也不成,咱知道公家的难处??”

       老王头讲话没有丝毫的罗辑性,前一句明明知道公家的难处,后一句又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既便如此,我还是被老人的话感动得要落泪,这么朴实的一位老工人,五几年加入的合作社,从家中搬来的桌椅板凳,锅碗瓢勺,组建的靠垫厂前身,如今落得连医药费都没地儿报的下场。他叫我“大兄弟”无疑是对我的肯定和信任。

“大爷,将来要是政策变了,搞不好还真什么都没有了,不如这会儿一次性给大家伙弄点,还算落住了,您说呢?”我实际上是在探测离退休工人们对医药费这一问题的态度,社会上在嚷嚷养老保险和大病统筹,这帮人心里明镜儿似的。

       老王头:“那赶情好!听说将来大家伙还要上什么养老保险,又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我不信,我顾眼前,我病了谁理我?噢,跟着共产党干了好几十年,现在一脚给我踢出去不管了,我想不通。”

       “我说这话您可别给我绕世界嚷嚷去,咱可是哪儿说哪儿了,我这可是替大伙说话呢,您老人家可别把我给卖喽,您说呢?”

       老王头:“唉!大兄弟,你这是怎么话说呢?!您要是把这事儿拿下来,你算积了大德了,走,我给你找人去,你看看大伙是怎么说的。”

       老王头跳起脚儿出了门,没一支烟的工夫,划拉了七八口子,一群老头老太太围住了我,七嘴八舌,吵吵起来没完没了,简直没我下嘴的地方。看看实在有点招架不住,连忙喊道:“好好好,大伙说的都有道理,我今天不是来专说这件事情的,今天主要是来看看几个特困户,既然说到这儿了,我也明确表个态。我呢,刚刚准备接手这个厂子,没想到这里的问题这么复杂,但是,我还是有信心把厂子搞好,请大家多支持我的工作。今天哪,咱们也说不清楚,我看先这样,明天请大家到厂子里开个会,咱们好好说说,聊透了,力争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大伙说怎么样?”

       众人:“好,没问题,明儿我们一早准去。”

       “我的意思是想叫大家以职工代表会的名义来提问题,不能这样乱叫乱嚷,这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有了条文,大伙要是没意见,今后就按着条文办事。”

       有人喊道:“以前也有条文,可那管什么呀?还不是由着他们的性儿胡来?”

       “老师傅,别人我不管,反正我说话得管用。以前的领导与我也没怨没仇,我也不想说人家什么,我只知道这头儿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您说出大天去,给不了没钱的钱!说什么全白扯。”

       众人点头:“说的也在理。”

       “就这样,咱们明天见。”

       众人朝回走,有一人接话道:“明儿见。哎??这还有个当头的样儿,瞧那帮人,一说报销,连来个喘气的都没有,什么东西!”

       众人:“就是!”

       老王头颇有号召力:“就这么着!散,散,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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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2:27 | 显示全部楼层
张金来给了我上方宝剑??人事权、干部任免、浮动工资调配权,一切全由我一人说了算,只要能搞好,联社什么意见也不参与。老实讲,联社系统能有这种心胸的人也不多,我在联社呆过,太了解这帮人了,当时的领导者全是过去搞合作社,做小买卖的土鳖,有着极浓厚的小商贩意识,勾心斗角,说大话使小钱儿,踩着别人自己奔上爬。旧社会商行里的那点德行,这帮人一样儿不缺,又经过“文革的洗礼”,做人更隐晦,更奸诈,只是少了做人的义气。张金来不同于此类人,同我一样都当过兵,好赖还有点雷厉风行的素质,也没那么多贼心眼子,换了别人试试,最少也得派个会计盯着我。

他做事痛快,我也不含糊,一大早第一个来到这个小厂子,值班的大爷惊奇地看着我:“您这么早?八点钟开会,十点也不到不齐,不信您就瞅着。”果然不出大爷所言,九点钟还有人没来齐,工人们围坐在一圈烤火,东家长西家短,一定也不拿我这个新来的厂长当回事,类似我这样儿的玩意他们一定见的多了,有人见我一脸的冰霜也不以为然,仍在那里大声地说笑着。有人似乎等得不耐烦,轻声问什么时候开会,我实在压不住性子,有意叫这帮人听着:“人不到齐,我不开会。”

       工人们立刻没了声音。恰在此时,车间主任接着我的话音:“最后一个!齐了!”

       进来的是一个送孩子上托儿所的女青年,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晚了将近一个小时。

       主任大眼珠子往外翻着,在我面前买好儿似的喊着:“大家全等你一人儿!昨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成心呀是怎么着?!”

       “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怨了,咱们今天给大家开个会。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原来是在市里工作的,种种原因下了海,有了一点体会,也不敢说是经验,今后的工作当中咱们相互理解,有什么问题大家摆到桌面儿上来,不许打架骂人,这是我唯一的要求。咱们这个厂呢,我听联社主任跟我介绍了一下,目前还有点零碎的活儿维持着,是吧车间主任?那就先干着,也别断了它,起码还能维持大伙的开支嘛,每个月大概能有多少流水呢?主任?”

       主任:“大概一万多。”

       “多多少?”

       主任:“一万五左右,不稳定。”

       “嗯,我要求你今后任何数字都要准确。这一万多够开支吗?会计?”

       会计:“不够。”

       “那怎么来维持呢?”

       会计:“有一部分库房出租,每月有点收入,全补在工人的工资里了,略有赢余,但不够报销退休人员药费的,以前总是为这事儿闹别扭。”

       “噢,问题出在这儿。你给算一下,把全部所欠退休人员的医疗费全加在一块,一共是多少钱?”

       会计:“不到十万,九万八千四百多。”

       我轻笑道:“还行,我还当得有二十多万呢。”

       工人们也小声跟着我轻松地笑起来,这种笑声来得挺复杂,夹杂着一种浮浅的认识,一定认为我不把这十多万元当回事情,报他们的药费自不成问题了。

       会计马上跟上一句:“但是这样的局面不见得能维持多久,有一家租库房的下月就到期了,人家租不租还没最后定。”

       我在小本子上记着她刚讲过的话,马上接到:“嗯,回头请他们来一趟,我找他们谈谈,不行就再降一点租金。”

       工人们马上接上我们刚讲过的话乱轰轰地议论起来。

       “现在账面上有多少钱?”

       会计:“十、十五万多块钱。”

       她的声音小的连她自己可能都听不见。

“好,大家都听明白了吧,十五万多块钱,咱可没藏着掖着,我可连会计叫什么名子都不知道呢。”

       我的这种讲话方式,一下拉近了与工人们距离,会场的气氛明显融洽了许多,在此之前工人们好像都与厂部的人有种对立情绪,一定是多年来厂头搞小金库、处处多吃多占所造成的。

       “今天在座的也有不少退休的老人儿,咱们今天这个会就是要叫大伙都知道,从今天起,咱们要从新打鼓另开张,家底儿全晾给大家,大家心明眼亮。今后所有的工作,都要这样,增加透明度,共同监督。”

       下面一片赞许声。

       “但是,我们厂子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困难一大堆,也希望退下来的老师傅给与理解,企业现在能维持住,也实在是难上加难的事。社会总体情况都不好,不像头几年,干点什么起着哄的就干起来了。现在?到社会上你们去瞅瞅去,咱这个厂子也没什么新鲜的。要我说,以前的领导干的就算不错,没散伙还怎么着呀?现在回来说我,未必有什么回天之力,这一点也希望大家给与理解,因为咱们的基础太差,没有大量的资金当后盾,干企业这就是一件难事。就你刚才说的账面上的那十几万元,还没一个稍微有点钱的人家存折里的多呢。这还是个厂子的样儿吗?!怎么干企业?又不可能出现救世主,厂子还要靠工人自己的双手来创造财富。维持现状就要靠大家,这里我首先要向大家表示感谢,以前你们辛辛苦苦地工作,维持到现在已经相当不容易了。我下一步的工作呢,想在新的政策没执行之前,力争把离休人员这个老大难问题一次性解决了,参照一些别的工厂的好办法,咱也来个快刀斩乱麻。”

       退休工人里马上有人应声道:“对,就是,早就应该这样。”

我看差不多到了火候:“下面,我宣布三件事情。我也没和上面汇报,也没和厂里干部碰头儿,我就自行定下来了,出什么问题我盯着。一,把所有的离退休人员的医药费全部一次性报清,用这十几万元。”

       大家一愣。有几个老工人激动地上前拉着我的手说道:“太好啦!石厂长,太好啦,五年啦,这点钱。”

       “大家别吵,还有。我可不是拿着前人挣的钱买大家的好儿,这一点请大家理解。这第二,在职的工人,每人的工资上浮百分之五十。”

       大坐的工人们又一愣,随即欢呼起来。

       我忙用手做下压状:“先别高兴,咱们可说好了,老师傅们可别对在岗的工人有意见,你们所拿的钱全是在坐的这些工人们用双手干出来的,不容易呀!没有他们在那儿苦苦地干,不可能给你们报这报那,知道吗?”

       退休老工人们喊:“知道,知道。”

       “哎??知道就好,咱可别像社会上有的人,揣着明白的说糊涂的。”

       众人大笑起来。

       有位一位工人来了精神:“还有一条呢?”

       我沉了一口气,卖足了关子:“还有一条是针对我的,工厂没效益,我不拿工资!”

       工人们面面相觑,半天没有一个人讲话。

       老王头从进屋没讲一句话,这会儿接上一句:“石厂长,您行,你这样的干部,我平生第一次见着。”

       “王师傅,您别给我戴高帽儿,该我拿时少一分也不行!”

       工人们又大笑起来。

       “就到这儿,工人们搞卫生,散会!干部到会计室来一下。”

       工厂一下变得有了活力,上上下下立刻像打了一针强心剂,不用任何人布置工作,工人们在门外热火朝天地搞卫生,退休的老工人在等着报药费,乘我与干部们开会的这会儿工夫,主动地帮在职工人打扫起卫生来,这在昨天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工人们一高兴,马上有了工厂的那种特有的气氛??有人扯着嗓门开起了粗俗的玩笑,女人们露着大门牙笑得都快差了气。

       坐在我面前的几位干部也一脸的兴奋,但是在那毫不掩饰的笑容后面还有着深深的忧虑,这些不会瞒过我的眼睛。我同他们讲了厂子今后的发展计划,归纳起来只两句话,十六个字:维持现状,狠抓质量。瞅准时机,另谋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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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9:07 | 显示全部楼层
靠垫厂仍在稳步地运转着,“老走”在世时留下不少问题,她的工作方法基本属于合作社的那一套,干部们等、靠、要的思想意识极其强烈,但是这些人又有许多优点,虽然工作效率低,还算是比较踏实的一个群体,与浮燥的临时机构不同。谁都知道,乌合之众不好管,你稍不留意他马上卷你一家伙走人。靠垫厂的工人可不同,只要有活儿,只要能适当地满足他们的要求,一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掌握了他们的这一个特性,维持现状实际上是十分简单的事情,只要狠抓现有的加工质量就行了。另外,我主动找了几位租库房的南方老客户,主动跟他们讲租金可以降一些,但有一个条件,每季度要先交,而且如果我这厂子赶上国家争地,你们可得给我走人。面对我优惠的租金,这几个人爽快地答应了。原先厂子全年可得近五十万元的房租,现在降到了不到四十万元,好在他们能先给我,用这些钱维持小厂子开支,勉勉强强可以对付着。

       我大话吹了出去,现有在职的工人每人工资要上浮一半,到月底开支时也真够我一梦,第一个月开完支后,账面上就落下四千多块钱,还有电费没交,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好在没过几天,租库房的小南蛮子一家伙交来了十几万块钱,这才解了我的大急。

       不成,这不是事儿,照这样下去,大伙儿开支时个个儿到挺美,没仨月可就该轮到我傻眼了。自己什么都没落着,别回头到叫这帮人骂我是一大傻冒儿,工人嘛,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他们可干得出来。在张金来面前我这面儿算栽到家了。

       我有几个晚上没睡好觉,除了在房地产上想想办法,别的绝不会有出路。张金来本想要我在这个厂子把工业这块抓起来,他那意思我再明白不过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如今的社会,在商海里滚来滚去,四平八稳的工作,根本不可能。我要不玩点儿邪的,打翻身仗?那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坏了!有意叫我接这么一个烂摊子,我是不是上了张金来这小子的当呢?

       事情要真是把我逼上梁山,瞧我怎么治张金来,我先得把他把托下水不可。对,先从他这儿下手。

       我估计他绝不会想到我会惦记着房地产的事,他知道我搞过机加工,充其量也就是想叫我帮他在机加工上抓一抓,没想到我会胆子那么大。房地产原先他们也曾搞过,把他弄的焦头烂额不说,还惹了一身骚,他一提这事就头疼。他头疼我可不头疼,外边人们说的好,越是外行越敢干,这话一点不假,当初干机加工我不就是大外行吗?这房地产我就干不起来啦?我要叫他下我的贼船,没有他的全面支持,说什么全是瞎扯。

       月初刚开完支,我买了点酒菜来到了张金来的家。

       “我就知道你快找我来了,怎么着哥们,把钱花的差不多了,快绷不住劲儿了吧。”张金来小眼睛一眯,咧着大嘴朝我笑着说,一副兴灾乐祸的神情。

       “哥哥??瞧我这样你还他妈美哪?!明儿我给你丫这来一?包烩,一拍屁股走人,我瞧你拿我怎么办。”

       他在我后背重重地拍了一掌:“你嫂子就知道你今天会来,瞧准备的这一大桌子菜。”

       这是一间三十年前盖的两居室,门厅只够将将摆下一张方桌,来客要是多两位,半剌屁股得坐进厨房和厕所。大嫂子真是人们说的那种贤妻良母,在张金来面前低眉顺目,讲起话柔声细语,除此之外还烧得一手好菜,真是给他挣了不少面子。张金来一有过得着的朋友准往家领,“张家菜”在朋友们中有口皆碑。

       我今天可不是冲着这一桌子菜来的,有话用不着跟他兜圈子,屁股还没坐热便开口讲道:“我这一给大家伙长工资,联社没人对我有意见?”

       “你小子可真敢干,花钱可真够痛快的,有几个小厂子眼红的不得了,可没有一个敢学你这么干,都怕下顿没嚼谷了。怎么样呀,有把握吗?”

       “照目前的水平我还能坚持半年,半年之内一定得把这厂子搞活,不然我就上吊。”

       “上吊到不至于,不过钱都花没了,话好说,可不好听哪。”

       “我今天就是跟你来聊聊这事儿。”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哥哥,我跟你讲心里话,到你这儿来我准备也不够,机加工这行儿也撂下挺长一段时间了,现在再拾起来真挺吃力的……”

       我一脸的为难之色,基本没动筷子,张金来妻子老大的不愿意,催促老张为我夹菜,说到家不准聊单位那点儿破事儿。说实话,大嫂子这人给我的印象挺好,不像某些人的媳妇,老公一有点权力,瞧她们丫那点牛逼劲儿,可着整条街都快撂不得她们了。将来如果搞成点什么,不冲张金来,就冲大嫂子这么实诚,我也一定不能忘记他们。心里这么想,可嘴上还得另讲一套:“机械这行儿在北京也算是走到尽头了,凭良心说,我也没回天之术,倒闭的工厂多去了,咱一没资金二没项目的,能打翻身仗?根本不可能。我呀,不怕您不爱听,今儿是来向您告辞来的。”

       “想走人?!没有这种可能。观看一段时间再看看,实在没有办了再说。”

       “我给在职工人们长工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个个跟要死似的,没有一点朝气,不输点血都缓不过色儿来。”

       “…… ……”

       “要是老这么着,我在你这儿呆着也怪不合适的,你还是放我走吧。”

       “…… ……”

       “就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大嫂子说是不准我们谈工作,可又忍不住上前插嘴。

       “我到是有办法,可大哥他不会听我的。”

       “兄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他,话还没说出来,你怎么就知道你大哥他不答应?”

       “得得得,不用他开口我全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要干什么呀?跃进,你痛痛快快说出来!”

       “你甭叫他说了,准是要干房地产,错不了。”

       “房地产有什么不好?咱兄弟要是能干好,真把这个厂子救活了,甭说搞房地产,再干红火点我看也行。”

       “喝??你们俩又站一块儿去了啊?!这里边的事儿你全懂吗你,去去去,忙你的去吧!”

       他一把将大嫂子推进了厨房,自己喝了几口闷酒,有意不提刚才房地产的话荐儿。

       “跃进呐,说起来,我这十几年也真是不容易,当初要不是咬牙一跺脚,现在还不定怎么回事呢。听说了吗?咱们原来那个破单位快没饭吃了,说是年底散伙,活该,当初你瞧他们那狂劲!仗着共产党给的那点儿权力,一个个跟他妈救世主似的,现在好了吧?牛哇?!怎么不见有人诈啦?”

       “哥哥,咱哥儿俩也快认识二十年了,这一晃可真快,我都四十了。”

       张金来:“可不是!我再混几年也应该退休了,哎??时间真是不饶人哪!自己当学生时的事还跟昨天似的。前两天我们中学同学聚会,我特地赶回去一趟,好,同学们在一块儿这个亲那。”

       “你特地赶回石家庄一趟?”

       张金来:“那可不是,好容易才和我联系上,一喝点酒,好多同学都哭啦,一想起在军垦农场时的事,大家没一个不掉眼泪的,好几个人都不在世啦。这帮人里就我一个当兵走的,别人又在那儿受了好几年的罪。有的人我走大街上都认不出来了。”

       “真是,过去我小的时候,一说四十多岁的人,那简直是老人了,离自己特远,可这一转眼的功夫,自己也四十了,还什么没干成呢,真是不敢相信,自己都四十啦?可能吗?”

       张金来:“不信不成,谁也躲不过。”

       “咱哥儿俩说话就日暮途穷啦。”

       张金来:“哎??可不是。今后还真说不好怎么着,走一步说一步吧。”

       我赶忙把话差开:“当初在总社就咱哥儿俩投脾气,要不是当初有我舅舅他们的事,我当时还真没准到你这儿来了,也不会有我后边这些倒霉事儿。”

       张金来:“你说的一点没错。”

       “好多机会可能就这样丢了。”

       张金来:“我也知道,咱眼前发财的机会到不见得有多少,但吃碗踏实饭还不是瞎吹,能有几年不用满处瞎刨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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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9:21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财的机会也不是没有,就怕你不知道哇。”

       张金来:“你老弟又提那厂子的地皮,唉,我说话你又不爱听,有谱儿吗?”

“我还不敢轻易下结论。”

       张金来:“提这块地我就头痛,当初看的人多啦,没一个成的。这儿可能风水不好,招不来几个正经人,一看这帮丫那打拌儿我就腻歪,原先不定那厂子刷油柒的,鼻头红的像他娘红柿子椒,一看就是他娘苯中毒。这会一提,房地产商人!瞧他妈逼那双手,二十年的老皴还没搓下去呢,腆着脸敢跟我谈项目,狗蛋没办成,一沓发票先摆我眼前来了,你说报不报?妈的,见这帮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别这么说,别瞧不起瘸屁眼儿臭虫,做生意讲的是机会,讲究的是瞬间的判断力,这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也不是一笔两笔好买卖就能学成的,这你就不懂了。”

       张金来:“我宁叫人说我不懂,我也不愿意叫人骗了我。我已经这岁数了,栽个跟头,图何许呢?”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端起了酒杯,一口接一口的跟他喝了起来,借着酒劲儿终于谈到了实质问题:“今儿我有句掏心窝儿的话,想跟你摆开了,你也别见笑,别说你兄弟我人性不好,品位低下的市俗脑袋,就跟你刚说的那位刷油柒的似的。”

       张金来:“你这是说哪儿的话?我要是信不过你,我把你弄我这来干嘛?有什么话痛快点说吧。”

       “也许路过咱们门前一条载金之舟,你放不放过去?不放,赶快卸金子。你也许会说这个那个,那我问问你,这条船为什么不路过别人的门口,而偏偏在你门前晃呢?这是人生的一次机会,你不把握住,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张金来沉默不语,只顾低头喝闷酒。

       “没话了吧。”大嫂子探出头来接上一句。

       张金来:“得得得!不是我没话,我是在想这里的复杂事儿, 副市长盯着这块地的时候,谁惹得起他呢,这帮人,整个儿一个官僚卖办无产阶级。弄得你是一点脾气没有,后来呀,巧的是副市出事儿了,踪着我的一帮苍蝇像从空气中化了一样,从此没音儿了,我这刚踏实一年,你又来了。”

       “你听我说,有大文章的还是得从这块地上想出路,别的全是瞎掰。您指着搞个小产品在全国来个一炮红?放心!您干不过那帮小南蛮子。”

       张金来:“唉,但分有一丝希望,谁会走卖地这一绝路呢?”

       “哥哥,我怎么听着您跟旧社会土地主似的?这地是你们家祖上传下来的?乘着没人注意咱这,赶快办,你等着天上掉馅饼?”

       张金来:“说的容易,你当那么好办呢?那是多少个亿的事,你当办你那个小厂子呢!仨瓜两枣的够你们活好几年的。我敢说,现在你可着北京市找去吧,能拿出来几个亿的主不多。”

       “这你就不懂了,哪个搞房地产的不是滚着来的?资金一次到位?我敢说一个没有。都是先干着,先扎着,先卖着,然后再说还钱。国内的咱能不能先放一边儿,从国外搞点资金来,找个投资房地产生意的大老板来?”

       张金来:“说说容易,李嘉诚?他给钱到是痛快,咱碰不上吧。别净走弯路,不信明儿你就把信儿撒出去,不出两个小时就能召来一群苍蝇。”

       我大笑道:“好么,您这块地可够味儿的,顶风臭三里,咱搞一拉圾填埋厂得了。”

       张金来:“跃进,说句心里话,你说我没想过这块地?如今连鬼都不信。你当逮谁跟谁办呢?要是能那样儿,我一天能成好几档子,没一个知心的人跟着你,有好东西你那儿敢撒手哇!你说我混到今天也不大容易,为了星星点点的小利就把前程断送了也没多大意思。”

       “这是实话。”

       他终于讲出了内心里的实话,兜了这么半天圈子,他确实比我想的复杂得多。

       张金来:“唉??我也是左右为难呐。”

       “我想在这块地上大做文章,咱哥儿俩?着一块儿好好干它一场。”

       张金来:“嗯,你先留心着信儿吧,有合适的消息,咱们试着来,别太猛了,这是我多年的经验。”

       “我的意思是你别露面,什么事都朝我说,你踏踏儿的干你的日常工作,这边一切由我稳着来,厂子的工作也不能耽误了,遇有好机会,咱们就一口咬住它。”

       张金来:“这种事情全凭双方的实力,一厢情愿也不大可能,老话儿说的一点没错,上赶着不是好买卖。”

       “这事拿下来后,咱哥儿俩要是能弄它几个大数,你说咱该不该赌它一把?!”

       张金来不经意地,非常自然地答道:“应该。”

       “好,我听的就是你这句痛快话,一切计划我都安排好,我只要你全力的支持。一切出头露面的事全由我一人兜着,你只是在背后给我托住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

       张金来沉默半晌:“我怎么支持你?这你都想过吗?你当只是不给你设置障碍,一路绿灯?不行??兄弟!那样就全完啦。我得和你处处作对,让人家看着我们联社特不情愿这么做,我也得顺着这么说,最后我再同意。当批下来卖地计划后,我还要给你派纪查组,随时随地盯着你,有一点违法乱纪的事,立刻查你一底儿掉。当然,你也得有点吃吃喝喝的事,你太廉洁了也不成,你得把自己装扮成一个胆儿不大,事儿不少的琉璃猫,为小本位争得面红耳赤,这才是基层干部的样子。明白吗你!”

       “哥哥耶!听哥一席话,胜在官场混十年。”

       张金来:“如今当干部,不得不如此哇,写《红楼梦》的曹雪芹如在当世,肯定能写出一首新的护官符来。”

       我随口接道:“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咱们是??地不假,卖完地后买宝马。”

       厨房里“噗”的一声传来了大嫂子掩饰不住的笑声。

       张金来:“咱们总的方针不变,一有好的信息,我立刻告诉你。”

       行,这哥哥钱眼睁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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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09:40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活当中许多事情往往是巧得不能再巧,正当我为这块地像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之时,正为每天遇到的“苍蝇”们烦的不得了的时候,有天回家见门上贴了一张条,一看原来是多年不见的吕国良回来看我了,简单写了几句话,留有他的手机号,我进房后马上就给他拔通了手机。

       对方传来了国良那熟悉的声音:“哎哟我那哥哥耶!你可回来了,想死我啦!”

       听他的声音有些发闷,底气比以前足多了,不用讲,准是胖得长了一腮帮子肉,舌头都快打不过弯来了。他和我都没吃饭,约好在楼下小餐馆见面,不出十分钟他就风风火火地打车过来了。

       一见面,国良就紧紧地握着我的手说道:“哥哥,你可受苦了。”眼中噙着泪水。

       一句话叫我热泪盈眶。

       “国良,这几年怎么样?”

       国良:“我还行,小兰她爸爸早退休了。我和小兰又重组建了一个公司,这几年还算顺利。”

       “那就好,那就好。”

       国良:“大哥,你的事我全知道了,你前脚进去的,我没过几天就回来找你,正好你回牢里,没见上。你不是有我的电话吗?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呀?”

       “哎,我也不想拖累你们,狱中呆几年也没什么。”

       国良:“后来新鞍怎么样了?”

       “新鞍?你怎么想起问他?”我一机灵,马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连这么一个远在天边的朋友都知道他的事,那说明新鞍在北京动手之前动静不小,公安会不会知道此事,那样就全坏了。

       国良:“我那天正巧在你楼底下转悠时遇到的他,我们哥儿俩也是在这个小饭馆吃的饭。”

       “是什么时候?他全跟你说了些什么?”

       国良:“大概是你进去的十天左右,这人真是个犟脾气,我跟他好说歹说,叫他稳住了,不行咱哥儿几个凑钱把跃进捞出来,他说现在不是拿钱捞人的事儿,叫人算计了,花钱也没用,这话到也对。我说不然等过几年大哥出来,那时咱再想办法,这主儿根本就不听,臭挤兑我一通,还挺看不起我,都是兄弟,你,你说这是何苦来的呢?”

       我忙把国良拉进小餐馆的角落里坐下。看了看表,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半,餐馆内冷冷清清,除我二人,只有一位下中班模样的工人在捧着大海碗呼呼地吃着面条。

       我定了一下神,压低了声音对国良讲道:“新鞍死了你知道吗?”

       国良立刻瞪大的眼珠子喊道:“是吗!真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呀?”

       “嘘??大概我进去以后的第四个月,这事儿我一点也不知道,不然我决不让他这么干。”

       国良若有所思地说道:“噢,我想起来了,那天我们俩人也是在这个小饭店吃的饭,那时他这儿还没装修,我们俩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他饭也没吃就走啦,气哼哼的。”

       “你们全说了些什么?”

       国良:“唉??我跟他说了说丽丽的事,我到太平间看了看这孩子,唉??太惨了,刚说了没几句,这主儿脸就青啦,噌家伙窜起来就要走,我一个劲儿的劝他别胡来,他当时特激动,不停的在这儿走绺儿。我说咱们等大哥你出来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非常对。”

       国良:“他根本听不进去,叫我不要管了,一把把我推在椅子里了,连头都没回。我后来还到小旅店找过他,他一大早儿就走人了,我打听他的地址,可人家服务员就是不告诉我,我又怕他胡来,引起公安的注意,只好罢手了。”

       “大概过了没四个月他就死了,杀死了一个姓范的人,还有一个保安。”

       “是吗?!”

“这姓范的是范成武的哥。新鞍也真叫我琢磨不透,你说他没脑子吧,他这人杀的挺对,实际上背后搞我就是这个人,这主儿是个阴胎子。我托人调查了一下,此人善于背后净搞阴谋,公安、法院有不少人给他戳着,还有社会上一些其他恶势力也在为虎作伥。受害的企业不下五十来家,跟他们打官司没有一家赢的,几千万的国有资产全归这帮孙子了。”

国良:“这帮丫也忒离谱儿了。”

       “我那点事儿不算什么,只占他们强盗行径的百分之几。”

       国良:“这帮丫太猖了,早晚碰见吃生米儿的。”

       “他们掌握着大笔资金,招降纳叛,花天酒地,与社会上各阶层人物交往甚密,如对他们有用处就极力吸收进这个团伙中来,净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我知道他们大量作恶的事情。”

       国良:“讲讲!讲讲!也叫咱长长见识。”

       “简单扼要跟你说说吧,门头沟有一家国营企业,八几年引进了一台外国的大型设备,值那么几百万美元,一直开开停停,头几年要倒闭的时候,环宇把这台设备的价钱压得不能再低,并认购了这厂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全由环宇的人说了算,过了没多少日子,又购下了其中的百分之四十九,毫无疑问,这个厂子归环宇了。工人们这个骂,管什么?”

       国良:“掌握了百分之五十一就能控股,一定能大做文章,这些连现在的小学生都明白。”

       “他这里面有高手指点。”

       国良:“说的对,还有呢。”

       “有一个山西的物资公司,也叫环宇坑的不善。两家说好做一笔易货买卖,山西要钢材,环宇要大同的原煤出口,各算各的账,好,煤到是发到秦皇岛了,钢材也发到山西了,只是发到山西的钢材全不能用,全是俄罗斯发来的废钢。环宇硬说发到港口的煤有问题,两家打起了官司,令人可疑的是,这个官司最后不了了之。据我调查的材料上说,环宇在和山西人定合同的时候做了手脚,没标明这批钢材是正品,法院在这一条上抓住不放,后果就不用说啦。此一项,环宇就有一千多万元入账。”

       国良:“那山西人不会告他们吗?”

       “这事就怪在这儿,来定合同的领导在京期间,叫常凤林手下的人设了圈套,叫几个小密陪吃陪住的乱搞,并录了像,那两个土鳖领导有苦说不出,暗中反到帮起了他们的忙,这是环宇玩人的一招。”

       国良:“这帮兔崽子就嘬死吧。”

       “这只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两项,大大小小五十多档子,害的人倾家荡产后就在原地址上搞房地产。”

       国良:“你原来那块地??”

       “他们早在那儿盖上大楼了。哎!今天别提我的事,我好容易过了这个劲儿。”

       国良:“对对对,咱还说新鞍的事,后来呢?”

       “新鞍杀了这两个人后,环宇看样子暂时老实点了,他们一直在查是谁干的,新鞍是哪里的人一直查不出来,只知道他是东北人,现在已经把案子挂起来了。”

       国良:“好,我还真小瞧了咱这位哥哥了,办的漂亮,死得义气!不过据我所知,死人的案子不会只挂起来了事的,没个完,有时是公安这帮丫放出来的烟雾弹,咱可当心点儿。”

       “说的对。不过,提起新鞍我心里就特难受,不杀这帮人,我怎么能睡得安稳?”

       我沉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巧,我上次出事时他来的那么是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家里出了事他就露面,不禁问道:“上次你遇着新鞍的时候,你是怎么想起到北京来的?”

       “噢!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提一个人你一定还记得??你那舅妈,叫什么淑英的那个。”

       这个人的名子立刻引起了我反感:“你提她干什么?我和她们一家子走对面都不会打招呼的。”

       国良:“哎!我不是那意思,我呀,在深圳认识了一个哥儿们,叫姜文川,岁数跟我差不多,有一回我无意遇到了他和他老板在一块,猛觉得在哪儿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这事儿我当时也没理会儿,好,第二天那位姓姜的哥儿们叫那位女老板给炒了,原因就因为这哥儿们认识我,而我又认得她的老公的外甥你。甭说了,我猛的想起来了,我在延庆汽车配件厂遇到过她呀,我怎么就那么笨呢!是你那位阴胎子舅妈,没别人儿,错不了。”

       “她跑深圳去了?”

       “她在火车上认识了一个小伙子,西安人,就是我说的那哥儿们。她瞧那小伙子挺单纯的,就勾勒他上深圳特区来了。这小子也不知天高地厚,二话不说夹起行李就跟着她上火车了。到深圳后正准备大干一场,也就是在这时跟我们两口子交上朋友,正准备扩展业务,可他老板一见我们俩口子也在深圳,可能怕揭了她的老底儿,当天就退掉了租的房间,写字台,沙发,文件柜全不要了,全送给了小姜。她这人到也直爽,说虽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老底儿,已经没有再在一起合作的必要,全套办工家具算是送给小姜的礼物,希望他好自为之,从此不露面了。”

       “她是怎么知道小姜知道她的底儿了呢?”

       “我们俩口子当天下午请他在家里吃饭来着,聊起了你,把咱们怎么起的家,怎么叫你亲娘舅坑的事全跟他讲了。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只想叫他今后当心点儿,不料她第二天就把人家给甩了,我估计这娘儿们儿在小姜后边一直盯梢儿来着。”

“她这种人干得出这种事情来。要我说,给他留下点桌椅板凳就算不错,给我留下什么了?”

       国良:“你听着,热闹在后面呐。”

       “得了得了,我对她不感兴趣,留着你的故事今后写小说吧。”

       “你知道吗,这娘儿们儿后来服毒自杀了。”

       “噢?有这种事?那么趁钱的主儿,还至于自杀?下辈子也花不完呐。”

       “你老不叫我把话说完,据说她一个人单干去了,和谁也不合作,整天在股票大厅泡,公安局的人说开始她可挣了不少,可没过两年就被股市套牢了,最后血本无归,差不多有一千多万吧。人们发现她是在一个早上,有个跑步的,顺着海滩,瞧见一个女的在沙滩上横躺着,吐着白沫,旁边放着一个药瓶子,等公安局的赶来时,人早没脉了。深圳报纸登了好些日子,不少人参加讨论,沸沸扬扬的半个多月,主要说人在股市里闯荡要具备什么样的心态。”

       “全是他妈骗局,政府也在搞骗人的勾当,怎么样的心态?由着他们丫性儿骗,大家伙都别吱声,给这帮大傻冒儿点儿甜点头就报纸电台一通足宣扬,改革开放的成果吧,恶恶的弄大家一笔钱随脚来一资产重组,他妈个逼!还有帮傻逼跟着举行心态大讨论,要人们有承受能力,他们丫算损到家了,旧社会的国民党都没他们丫这么坏!不过,我这舅妈也该着,贪得无厌蛇吞象,落得好下场。你瞧我,甭管有钱没钱,从不参与股市买卖,操纵股市的,这里边好人少!”

       这个女人的死丝毫没影响我什么,还不如在路上遇见出殡的,可我又高兴不起来,有关股市中的黑暗,我何故帮着那个坏女人骂大街?对了,她从北京带走的钱有我一份儿,能没气吗?国良本想告诉我一解气的事,没想又招得我挺不痛快,他赶紧把话差开。

       国良:“得,咱不提她了,哥你现在干什么呢?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一个小厂里当厂长,是我原来单位的那个老张帮助把我调过去的,张金来你见过吧?”

       国良:“不就咱们当初干活时帮咱找人儿的那个人嘛。”

       “是他,我在他那儿当一个厂子的厂长。经营上也没什么起色,现在到是想把地买了,想搞房地产。”

       国良:“嘿??这事找我呀,我给你介绍几个大老板,我专干这个,还不能帮上你?”

       “真的?!”

       国良:“哥哥,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假话。”

       我掩饰不住内发自内心的笑,说道:“哈哈??你别误会,我怎么感觉天上要掉馅饼呀。哈哈??说真话,我非常珍惜这个机会,也许能发上财,有了一定的资金,办环宇的那几块料不就容易了?”

       国良:“一点没错。这样,你给说说厂子的情况。”

       “还说什么,走,现在跟我去一趟,叫你开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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