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五丁摧峰，一夫拔木。下整高颓，深平险谷。摆椿栝，开林丛。??呷呷，尽奔突于场中。而田强古冶之畴，乌获中黄之党，越峥嵘，猎莽苍。喑呼哮阚，风旋电往。脱文豹之皮，抵玄熊之掌。批狻手猱，挟三挈两。既徒搏以角力，又挥锋而争先。行?号以鹗睨兮，气赫火而敌烟。拳封?，肘巨?。枭羊应叱以毙踣，??亡精而坠巅。或碎脑以折脊，或?髓以飞涎。穷遐荒，荡林薮，扼土?，殪天狗。脱角犀项，探牙象口。扫封狐于千里，捩雄虺之九首。咋腾蛇而仰吞，拖奔兕以却走。
【笺注】
○使五丁摧峰，一夫拔木：使，让。五丁，神话传说中的五个力士。《艺文类聚》卷七引汉•扬雄《蜀王本纪》：“天为蜀王生五丁力士，能献山，秦王(秦惠王)献美女与蜀王，蜀王遣五丁迎女。见一大?入山穴中，五丁并引?，山崩，秦五女皆上山，化为石。”一说“秦惠王欲伐蜀而不知道，作五石牛，以金置尾下，言能屎金，蜀王负力。令五丁引之成道。”见北魏•郦道元《水经注•沔水》。晋•葛洪《抱朴子•论仙》：“?、育五丁之勇，而咸死者，人理之常。”摧，倒塌、崩裂。峰，山峰。一夫，古神话传说中拔树的巨人，长着九个头。又作“木夫”。战国•楚•屈原《招魂》：“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王逸注：“言丈夫一身九头，强梁多力，从朝至暮，拔大木九千枝也。”南朝 梁 刘勰《文心雕龙•辨骚》：“康回倾地，夷羿?日，木夫九首，土伯三目，谲怪之谈也。”拔木，拔起树木。
○下整高颓，深平险谷：整，整治。高颓，倒塌的山丘。高，高丘。平，平整。险谷，险要的深谷。
○摆椿栝，开林丛：摆，开、拨。椿栝，泛指大树。椿，树木名，指大椿。《庄子•逍遥游》：“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栝，古书上指桧树。开，开拓。林丛，丛林。
○??呷呷，尽奔突于场中：??，众人的喧闹声。左思《吴都赋》:“喧哗?呷,芬葩荫映。”吕向注:“喧哗?呷皆声也。”《韵会》：“?呷，众声。”呷呷，形容众声杂沓。奔突，横冲直撞。汉•班固《西都赋》：“穷虎奔突，狂兕触?。”杜甫《巴山》：“盗贼还奔突，乘舆恐未回。”
○而田强古冶之畴，乌获中黄之党，越峥嵘，猎莽苍：田强，即田开疆，又称田开。春秋时人，有勇力。《晏子春秋•谏下•二四》：“公孙接、田开疆、古冶子事景公，以勇力搏虎闻。 ”古冶，即古冶子，亦称“古蛊”。春秋时的勇士。《后汉书•马融传》：“兹飞、宿沙、田开、古蛊，?终葵，扬关斧，刊重冰，拨蛰户，测潜鳞，踵介旅。”李贤注：“（蛊）音冶……蛊与‘冶’通。”二人与公孙接一起同为春秋时齐景公帐下著名大将，他们战功显赫，恃功而骄，后为晏子以“二桃”之计除掉。畴，同类。乌获，战国时秦之力士。一说可能为更古之力士。后为力士的泛称。《孟子•告子下》：“然则举乌获之任，是亦为乌获而已矣。”杨伯峻注：“《史记•秦本纪》言秦武王时有力士乌获，但此时孟子年已?七十，而乌获远在西方之秦，未必能举肯举以为例?。此乌获或者是古之有力人， 秦之力士又袭用其名耳。”汉•司马相如《谏猎书》：“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育。”晋•葛洪《抱朴子•博喻》：“量才而授者，不求功於器外……故灭荧烛者不烦沧海，扛斤两者不事乌获 。”中黄，古国名，国中多勇力之人。汉•张衡《西京赋》：“乃使中黄之士，育获之俦，朱???，植发如竿。”李周翰注：“中黄，国名，其俗多勇力。”《尸子》：“中黄伯曰：‘余左执太行之猱，而右搏雕虎。’”党，党人。“党”本是古代地方户籍编制单位，五百家为一党，“党人“即同一乡的人，这里指同一类的人。越峥嵘，越过高山。峥嵘，高峻的山峰。《文选•班固〈西京赋〉》：“於是灵草冬荣，神木丛生，?峻??，金石峥?。”李善注引郭璞 《方言注》：“峥?，高峻也。”《文选•孙绰〈游天台山赋〉》：“披荒榛之蒙?，陟峭?之峥?。”李善注引《字林》：“峥?，山高貌。”猎莽苍，在无际的旷野狩猎。莽苍，空旷无际貌。唐•杜牧《上宰相求湖州第二启》：“如登高四望，但见莽苍大野，荒墟废?，?望寂然，不能自解。”唐•柳宗元《邕州柳中丞作马退山茅亭记》：“是山?然起於莽苍之中。”
○喑呜哮阚，风旋电往：喑呜，一作“喑呼”。 喑呜：大声呼喊，或指发怒时的厉声怒喝。形容气势盛大。或作“喑呼”。李白《大猎赋 并序》：“喑呜哮阚，风旋电往。”宋•陆游《雨夜不寐观壁间所张魏郑公砥柱铭》：“世间岂无一好汉，叱咤喑呜气吞虏。”或作“喑?”或“喑恶”。《史记•淮阴侯列传》：“项王喑?叱咤，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耳。”索隐：“喑恶，怀怒气。”或作“意乌”。 《汉书•淮阴侯列传》：“项王意乌猝嗟，千人皆废，然不能任属贤将，此特匹夫之勇也。”晋灼注：“意乌，恚怒声也。”汉•王符《潜夫论•述赦》“一岁载赦，奴儿噫嗟”清 汪继培笺：“‘噫嗟’，《政论》作‘喑恶’。《一切经音义•十五》：‘喑噫，大呼也。’噫嗟、喑恶、意乌、噎噫、喑?、喑噫并声近义同。”哮阚，猛兽咆哮。多用以比喻震怒。三国•魏•曹植《七启》：“哮?之兽，张牙奋鬣。”《文选•陆机〈辩亡论〉上》：“哮?之?风驱，熊?之众雾集。” 李周翰注：“哮?，虎震声也。言兵勇叫之势，若虎之震声。”唐•陈子昂《谏用刑书》：“乃称兵中夏，将据洛阳，哮?之势，倾宇宙矣。”风旋，比喻迅疾或高扬。《宋史•乐志十三》：“七德之舞，四朝用康……风旋山立，济济皇皇。”电往，如电之飞驰。《文选•郭璞〈江赋〉》：“凌波纵?，电往杳溟。”李善注：“王逸《荔枝赋》曰：‘飞匡上下，电往景还。’”刘良注：“电，谓疾也。”唐•卢照邻《穷鱼赋》：“?趋雀跃，风驰电往。”宋•苏轼《答径山琳长老》：“与君皆丙子，各已三万日。一日一千偈，电往那容?。”
○脱文豹之皮，抵玄熊之掌：脱，取下。文豹，豹子。因其皮有斑文，故称。《庄子•山木》：“夫丰狐文豹，栖於山林，伏於?穴，静也。”南朝•梁•江淹 《石劫赋》：“比文豹而无恤，方珠蛤而自?。”《新唐书•西域传下•康》：“ 开元十五年，君忽必多献舞女、文豹。”《说苑》：晋文公时翟人有献封狐文豹之皮者。抵，侧击。玄熊，黑熊。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兽部第五十一卷兽之二•熊》：“熊如大豕而竖目，人足黑色。春夏膘肥时，皮浓筋驽，每升木引气，或堕快，俗呼跌膘，即《庄子》所谓熊经鸟申也。冬月蛰时不食，饥则舐其掌，故其之熊蹯。”《集解》：“《别录》曰：‘熊生雍州山谷。十一月取之。’弘景曰：‘今东西诸山县皆有之，自非易得。’颂曰：‘今雍、洛、河东及怀庆、卫山中皆有之。’形类大豕，而性轻捷，好攀缘，上高木，见人则颠倒自投于地。冬蛰入穴，春月乃出。其足名蹯，为八珍之一，古人重之，然之难熟。熊性恶盐，食之即死（出《淮南子》）。”《文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玄熊??以??，却负载而蹲?。” 李周翰 注：“木上刻作黑熊……言玄熊吐舌出齿，却负戴栋?而蹲踞也。”《晋书•索靖传》：“玄熊对踞于山岳，飞燕相追而差池。”
○批狻手猱，挟三挈两：批，手击。狻，?•王琦注：“狻有二义：一音酸，乃狮子之名，《尔雅》狻麋如‘如?猫，食虎豹’者是也。一借用，音逡，又音诠，乃狡兔之名，《战国策》‘东郭逡者，海内之狡兔也’。 ……此赋与猱类用，而继之以‘挟三挈两’，是可用之于幺么之兽，而难以试之以雄猛之狮，当作兔解为当。”猱，猿属。身体便捷,善攀援。又名“狨”或“猕猴”。 挟三挈两，用胳膊夹着三只，用手提着两只。
○既徒搏以角力，又挥锋而争先：徒，徒手。空手。搏，搏击。角力，徒手相搏。挥锋，挥刀。
○行?号以鹗睨兮，气赫火而敌烟：?，读hán。《尔雅•释兽》：“?,白虎。”鹗睨，读è nì。形容勇士的目光锐利。《文选•左思〈吴都赋〉》：“鹰瞵?视。”刘逵注：“言勇士似之也。”王琦注：“言猎徒勇健，其声猛如虎之号，其视精如?之睨也。”气，气势、声势。赫火，红色的火焰。《说文》：“赫,火赤貌。”
○拳封?，肘巨?：拳，拳击。封?，大野猪。?，读tuàn。肘，肘击。巨?，巨大的狸。?，一种似狸而身体较长的野兽。
○枭羊应叱以毙踣，??亡精而坠巅：枭羊，亦作“?阳”。亦作“?杨”。兽名。即狒狒。《淮南子•?论训》：“山出?阳，水生罔象，木生毕方，井生坟羊。” 高诱注：“?阳，山精也，人形长大，面黑色，身有毛，足反踵，见人而笑。”《楚辞•严忌〈哀时命〉》：“使?杨先导兮，白虎为之前后。”王逸注：“?杨，山神名，即狒狒也。”唐•皮日休《讽悼•正俗》：“念??之在位兮，若?羊之当路。”应叱，随着吆喝声。毙踣，犹倒毙。唐•韩愈 《论天旱人饥状》：“寒馁道涂，毙踣沟壑。”??，读yà yǔ。传说中的一种吃人的猛兽，后多用以比喻朝中之奸邪小人。《尔雅》：“类?，虎爪，食人，迅走。”《述异记》卷上：“??，兽中最大者,龙头虎爪怪兽尾,长四百尺,善走,以人为食。 遇有道之人则隐藏,遇无道之人则食之。”亡精，魂飞魄散，形容极度惊恐。唐 李白《大猎赋 并序》：“枭羊应叱以毙踣，??亡精而坠巅。”唐 宋??《奉和圣制送张说巡边》：“至和常得体，不战即亡精。”唐 裴?《奉和御制旋师喜捷》：“中军才受律，妖寇已亡精。”坠巅，从高处跌落。
○或碎脑以折脊，或?髓以飞涎：碎脑，脑壳破碎。折脊，脊骨折断。《淮南子•?真训》：“云台之高,堕者折脊碎脑,而??适足以翱翔。”?髓：pēn suǐ，骨髓因外力撞击而喷出。飞涎， 喷飞口沫。亦作“飞?”。《文选•郭璞〈江赋〉》：“扬?掉尾，喷浪飞?。”刘良注：“?，口沫，或喷而飞。”杜甫《秋日夔府咏怀奉寄郑监李宾客一百韵》：“风期终破浪，水怪莫飞涎。”
○穷遐荒，荡林薮，扼土?，殪天狗：穷，穷尽。遐荒，边远荒僻之地。汉•韦孟《讽谏》：“彤弓斯征，抚?遐荒。”元•辛文房《唐才子传•王昌龄》：“奈何晚途不矜小节，谤议腾沸，两窜遐荒，使知音者喟然长叹。”荡，清除，弄光。林薮，山林与泽薮。《管子•立政》：“修火宪，敬山泽，林?积草，天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 晋•左思《魏都赋》：“隰壤?漏而沮洳，林?石留而芜秽。”扼，双手掐住。《说文》：“?，捉也。”土?，土?：土狼。这里指一种似狼而有角的野兽。《说文》：“如狼，善驱羊。”《古赋辩体》：“?，似狼有角。”殪，读yì，杀死。天狗，传说中兽名。《山海经•西山经》：“（阴山）有兽焉，其状如?而白首，名曰天狗，其音榴榴，可以御凶。”
○脱角犀顶，探牙象口：脱角犀顶，从犀牛顶上取下犀角。探牙象口，从大象口中拔掉象牙。《埤雅》：“犀，形似水牛，大腹庳脚，脚有三蹄，黑色。三角，一在顶上，一在额上，一在鼻上。鼻上者即食角也。亦有一角者。犀亦绝爱其角，堕角即自埋之。”刘欣明《交州记》曰：“犀，其毛如豕，缟有三甲，头如马，有三角,鼻上角短，额上?头上角长。”
《尔雅》：“探,取也。”这里即拔去之意。
○扫封狐于千里，捩雄虺之九首：消灭了千里求食的大狐，折断了长有九个头的大毒蛇。扫，清除、消灭。封狐，大狐。《楚辞•离骚》：“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王逸注：“封狐，大狐也。”《楚辞•招魂》：“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补注：“封狐，大狐也。言炎土之?，多蝮虺?蛇，?聚蓁蓁，?欲?人。又有大狐，健走，千里求食，不可逢遇也。”捩，读liè，拗折、折断。雄虺，古代传说中的大毒蛇。《楚辞•招魂》：“雄虺九首，往来?忽，吞人以益其心些。”王逸注：“首，头也。倏忽，疾急貌也。言?有雄虺，一身九头，往来奄忽，常喜吞人魂魄，以益其贼害之心也。” 南朝•梁•江淹 《待罪江南思北归赋》：“带封狐兮上景，连雄虺兮苍梧 。”
○咋腾蛇而仰吞，拖奔兕以却走：咬住会飞的巨蛇而仰头吞下，拉住奔跑的野牛而使它倒行。咋，读zé，啃咬。《正?》：“啖也。?也。”腾蛇，亦作“腾?”。传说中一种能飞的蛇。《韩非子•难势》：“ 慎子曰：‘飞龙乘云，腾蛇游雾。’”汉•桓宽《盐铁论•刺复》：“故贤者得位，犹龙得水，腾?游雾。”唐•杨炯《浑天赋》：“北宫则灵龟潜匿，腾蛇伏藏。”仰吞，仰头吞下。拖，拉扯、拉住、拽引。奔兕，奔跑的野牛。《说文》：“兕，如野牛而青。”《通志略》：“兕，如野牛，青色，重千斤，一角长三尺余，形如马鞭柄。其皮坚厚，可制铠。”陈琳《与魏文帝书》：“若骇鲸之决细网，奔兕之触鲁缟。”却走，退避、退走。《韩非子•初见秦》：“白刃在前，斧?在后，而却走不能死也。” 汉•王充《论衡•纪妖》：“田单却走，再拜事之，竟以神下之言闻于燕军。”杜甫《李?县丈人胡马行》：“?鞭却走见天子，朝饮汉水暮灵州 。”
【译文】
让五个力士拉倒高山，巨人一夫拔起树木。整治倒塌在下面的山丘，填平幽深险要的山谷。拨开大树，开拓丛林。众人的喧闹声响作一片，所有的人都在猎场中间横冲直撞。而田开疆、古冶子这类大将，乌获、中黄这类力士，他们越过高峻的山峰，狩猎于无际的旷野。高声大叫，怒声吆喝，像风一样迅疾，如电一般飞驰。剥取猎豹的斑皮，侧击黑熊的蹄掌。手捉狡兔，空手与猿猴搏斗，胳膊夹着三只，手中提着两只。既徒手相搏，又挥舞刀剑而争先恐后。发出的声音如猛虎在奔跑中的吼叫，透出的眼神像鱼鹰一样犀利啊，气势胜过烈焰浓烟。拳打大野猪，肘击身材长大的野狸。狒狒随着高声吆喝而倒毙，吃人的猛兽吓得魂飞魄散而从高处跌落下来。有的脑壳破碎而脊骨折断，有的骨髓喷出而口沫喷飞。穷尽了边远荒僻之地，清除了山林与泽薮，掐住土狼，杀死天狗。从犀牛顶上取下犀角，从大象口中拔掉象牙。消灭了千里求食的大狐，折断了长有九个头的大毒蛇。咬住会飞的巨蛇而仰头吞下，拉住奔跑的野牛而使它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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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7 11:30:4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