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 亲 讲 述 的 故 事
作者:我爱百合
老母亲已经75岁高龄,是个有着51年的共产党员,为新中国的农村建设和五个儿女的成长付出了她的一生,现在她还是记忆清晰,思维敏捷,每天还坚持做饭,不让她做她就觉得老了,还经常把几十岁的儿女当成不知冷热的小孩,见面都是关心之词。以前因工作关系很少陪母亲看电视,现在换动工作后在家有了较多时间,就陪母亲看电视。她老人家一看到与他们年代的事,就会讲述她所经历的事或那个时代的见闻。我就会一边看电视一边陪她闲聊,快乐的度过半天。许多是她老人家自己的见解,跟现在社会有许多不同点,但是她真实看法。
抗日旧事
母亲一看到有抗日的片子,一边流泪一边痛骂老东。1943年的三月十日日军攻击到我们小村,(那个日子她记得很清楚)那时侯母亲才11岁,还要带一个9岁弟弟一个7岁妹妹。一听到枪声就带他们躲在家门前的堰塘沟边,要忍受毒气弹呛人的毒气,还要忍饥挨饿。她的影响中是日寇的残忍:一王姓读书老人有一长及腰间的胡须,很受乡人尊敬。可日兵觉得好玩,将老人胡须用刺刀剃下,老人怒骂,日兵用乱刀将其刺死;一许姓土匪看不惯日兵的残暴,一日在湖边枪杀两个日兵后顺利逃脱,日兵抓不到人,竞抓乡里名望老人十个丢在湖里淹死。以后有血性男人要杀日兵,就会有老人劝止,不然要杀全村人;日军将活牛绑在树边,用大刀将牛屁股砍下,肉带走,牛活活疼死;冯玉祥部队一百多人与日军作战,本来准备了后路,打不赢就用木船过虎渡河,不想日军从太平口调来几艘汽艇,枪炮声响了二整夜,军人全部战死,日军还命令一周后才能掩埋。母亲看到电视里国家领导人接见日本人,就不停咕“日本这么坏,我们那么要跟他们好呢?”
土 匪
母亲对电视的土匪很痛恨,在她哪个年代土匪多如牛毛,但对土匪的认识,我觉得她认为好象并不是十分可怕,她看电视常说“土匪对自己的乡邻怎么这么不讲感情,这么狠呢?”她的故事里土匪是很讲乡情的。
一般当土匪是家贫或受别人压迫,他们结拜拉杆子,成一定气候时就会被县政府招安成当地保安队。很少对自己地方的人动粗,大户人家是过年过节,他们上门拜访,人家也以礼相待,走时银元相送(当然是怕他们的枪哟)。那时侯,土匪,保安队,警备队,地下共产党可分不清的(这可是老人真言),保安队衣服一脱就成了土匪,土匪被国民党招安就成了警备军,跟红军走就是共产党了。她说她8岁是就认识一姓彭的,大个,戴礼帽,穿长袍的。每年那人都要在外公商行呆三四次,每次也就五六天的,因其气概谈吐不凡,外公虽不知其底细但对他也理行周到。49年带解放军过来的就是他,后来与外公卧床长谈一夜,据说县志有他的名字,解放后作官到省厅的厅长。我们哪儿的大土匪叫江正法,他受警察所欺压,就把结拜兄弟叫起拉了杆子,最高峰时有一千人枪。有一年大年初一,他带队到我们沙口子(外号小武汉)拜年,大户人家是布匹,穷人就一快银圆,(大户一般有回送一百或二百大洋,穷人是白得的),在比较有名望的家吃饭打牌,作陪也是比较有名望的,不见得是有钱的地主和老板。他们到过后,一般小土匪就不会丢字喊款了。其实那时侯怕他们的是那些大地主。解放前他被国民党招安到湖南津市,解放津市时起义未响一枪一炮,完整将津市和一千多人枪交给了解放军,后被送到中南军政大学学习,51年学习期间被压回地方枪毙(他的部下对湖南澧县地方很残暴,民众强烈要求枪毙他)。母亲说“共产党做事有时候太认真了,不讲以前的贡献”。
贫 农 好
母亲看到反映土改的片子,就会笑到你外公一夜输掉个工商业兼地主成了贫下中农,不然大家都有许多苦吃。有一年冬,外公一夜牌九输掉了一百多个皮花包,那时银圆与皮花最硬通,每个二百斤,家底一下丢了一半(外公输掉后卧床不语,贤惠善良的外婆劝解讲了二天好话,外公才起床)。将买的田也全部卖掉填充做本,不想47年我们小镇又一场打火,将全镇烧个精光,家里的货全部烧光,幸亏大舅将帐本抢出来,那些欠帐的人也及时给还帐才勉强度日。我们一家就变成了自食自给的小商了。划分成分时,我们因什么也没有就划了个小商,不然地主那岁月可真要罪受。“我们受了一年多的苦,换了二十年的平安,所以人要满足多积善,失去的也许是菩萨换你的平安呢?”
大 火
母亲对火灾很是害怕,47年和54年两次大火将居住小镇烧光,家烧得一穷二白忍饥挨冻记忆囿心,对九天司命神位非常信奉。看电视《长沙文夕大火》母亲也有记忆,但讲的故事是武汉发生的。
有一年冬武汉发生大火,风助火势烧了五天五夜(旧社会全是草房,消防力量也没有,火起就只有看着烧了),突然在两处地方停下了。人们非常奇怪,大火为何在这地方停下呢?原来是两家积阴德攒的福,一家是大户他外借人家谷子是用大槲,别人还他谷子时将槲底板升上来,就这样默默资助乡里邻居有两代人;一家是一个老婆婆从没将裤子拿到阳关下晒,都是阴干的,感动上苍了。后来据说武汉就有两个地名“夹底槲”“阴干裤”。母亲说“积善积德,要从心里作的,那些讲在嘴里不做的老天爷是有数的”。(虽是共产党员唯物主义者也讲唯心哟)
拾 钱 不 昧
67年一天母亲一人收工回家,她那时已经是共产党员妇女大队长,在水沟边捡到一个腰带里面有二千多元钱。(当时可是一个天文数字)母亲当时就断定是本队雅斋二爹的,因为他马上要盖新房并给大儿子结婚。半路上雅斋二爹就跌跌撞撞,满头大汗东找西望过来了,母亲大声喊住他拿出腰带。二爹扑通跪在母亲面前,泪流满面,“崇姐今天钱要不是你捡了,被别人捡到,我就只有滚长江了”。
雅斋二爹是个读书人地主成分,会看风水,那时侯可不敢乱说话的,但我们家盖新房子时他就在哪儿帮忙指挥。母亲说“在那个房子住了二十年,养育你们五兄妹平平安安,我还是感谢他的。人不能做亏心事,事大事小都有一本良心帐,不能成心害人”。
最辛苦的一次
看到老故事片里农民辛苦劳作还要挨饿,就会说起她认为较辛苦的那一次背粮食。那是59年,我们一大家从沙口子移民到郑家河,两地相隔60里,安置好了后,母亲抱着哥哥到沙口子办户口迁移。手续办好帐上还有50多斤粮食,母亲很是高兴,赶忙到粮仓称好带出。(59、60年闹饥荒,全国饿死人不计其数)没有人帮忙,没有交通工具,第二天吃完早饭抱着哥哥提着粮食就上路了。走一节,歇一会,一直走到晚上七点钟,整整走了11个小时。母亲没讲过程的辛劳只说:“那时不知怎么有这大力气,只知道高兴,全没想到困难。现在的人只怕做不到了。”其实对母亲不是最辛苦的,而是自豪的事,因为大姐和哥哥又可以吃上米饭和米粥。
最对不起大姐
看到电视中有小孩子做工,母亲就会默默的看流着眼泪,她会联想到大姐,她感觉她最对不起大姐。我们五兄妹只有大姐15岁就招工出去到沙市工作,其他四个都在父母呵护下成长。那时交通和通讯极不方便,大姐每年回家都只一两次。一到刮风下雨气候恶劣的日子,母亲就在提心吊胆中度过,看到四个熟睡在床上另一个单薄的身影已经开始劳作了(大姐在饮食行业,每天早四点就要穿过一条小巷到单位)就会泪流满面暗暗祈祷菩萨保佑。75年家里做砖瓦房,大姐将工作几年全部积攒的500元拿出来给母亲解了一个大围。(大姐每月工资只有15元,不知她节俭到怎么程度才积攒到这500元)成家时,家里条件也不怎么好只送了几床被套,比我们几个小的就差远了。“五个都是心头肉,但最对不起是你大姐,15岁就赶她出去了”母亲经常自责。其实当时环境是农村的人都想跳出农门,城市招工也只要又红又专孩子,母亲也是为她考虑,只不过大姐那时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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