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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李敏

[原创] 萍踪传书(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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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5 16:52:11 | 显示全部楼层
由于是旅馆费用包括早餐,第二天早上我们吃的饱饱的,自助餐厅就是我们俩,空荡荡的,随身我们带走一些面包鸡蛋,用来备战备荒,有一种小偷的负罪感,尽管并没有人会在意。中午我们搭乘火车,奔赴西德南部城市弗莱堡。我们将要探望定居那里的夏教授。
西欧所有的城市都有铁路连接,国家与国家、城市和城市之间也就成了网络,站台上没有工作人员,车厢口不见列车员。进出车站、上下车甚至开车门,都是自助。尽量节省人力,除了效率以外,也是欧洲人工昂贵的缘故,但是并不影响其高效快捷。在西欧坐火车是一种享受,十分惬意。这里的人是那么少,宠物,自行车和再多的行李都可以上车,还是人口的因素。火车在斯图加特折向南方,到达目的地弗莱堡已是晚上十一点了。
我们把行李搬到月台时,外面漆黑的天空正降着鹅毛大雪,地面上已经铺上厚厚的一层雪被。候车厅内,空无一人,这样的小城市,即使有公共交通,深夜时分也必定停驶了,坐出租车,价格昂贵,当然不敢问津,况且在事先没有知会主人的情况下,夜半造访太过失礼。我们决定索性在车站过上一夜,待到天明再作理论。候车厅约莫二百来平方,灯火阑珊,温馨宁静,和风雪交加的户外相比,无疑是安全的临时栖身之处。我们把行李挪到一角,对隅而坐,大成很快传出阵阵鼾声 ,我虽然有择席之疾,但是一路颠簸,不久也就堕入梦乡。
不知睡了多久,我们醒来,朦胧之中见到面前站着二个西德巡警,和我们说着话,但是什么都听不懂。来了个过路的,在美国阿拉斯加工作,回国探亲,说一口美式英语,翻译道,这里只是个小地方车站,末班车已过,到了打烊关门时候,所以不能停留。警察问我们到弗莱堡做什么?我们回答,打算拜访某某教授,深夜打搅恐怕不便。那位热心人要了地址,立即在车站投币电话亭,帮我们查询教授的电话号码,问了半天,电讯局热线回答无法查到。结果,警察让我们将行李存放在自动行李储存柜中,当知道我们没有硬币可投,立即帮我们从出租车司机处换了些来。
从车站出来,我们心有余悸,警察没有要求出示护照,否则会有麻烦,我们二十四小时过境签证已过了有效期限。
我们在车站边一个旅馆要了一张地图,值夜班的一位中年妇女,耐心地在上面给标注了我们要去的地方。在半尺多高的雪地,一脚高一脚低走了个把小时,又冻又饿,我们钻进路边的酒吧,每人要了一杯卡布吉诺,寒夜里的咖啡,格外浓醇香郁。好景不长,不大一会,服务员说,酒吧停止营业,我们只好重上征途,此时已是半夜二点,我们只能在弗莱堡幽灵般游荡,直至黎明。
雪是越下越大,路上除了我们的脚印,好像就没有其他生命活动的迹象。弗莱堡市童话般的美丽,到处是新娘似晴朗的房屋,静谧的街道停满色彩各异的轿车,绵绵不断的雪花,勾勒着鲜明轮廓和几何线条。我们有钻入汽车避寒的冲动,很快放弃这种徒劳的尝试,车门都锁得纹丝不动。在这个冰清玉洁的世界,只有不断前进,否则就有冻僵的危险。为了补充能量和体力的消耗,我们不时躲到公共电话亭,啃几口冻硬的面包和鸡蛋,这还是从慕尼黑带来的。但绝不能逗留过久,电话亭是全视野的透明玻璃建筑,灯火明亮,兜风的警车老远就能发现两个流浪汉,醒目得很。所以,一般是不超过五分钟,即便如此,也是一个装模作样拨打电话,另一个抓紧时间狼吞虎咽,以免遭到怀疑。有好几次走到郊外,弗莱堡位于著名的黑森林风景区,紧挨法国瑞士,我们恐怕误闯国境,慌忙折回。就这样,一宵走遍弗莱堡的每个角落。
拂晓时分,我们步履维艰来到一个高层建筑,拖着沉重的身躯,乘自动电梯到达第九层。我们筋疲力尽,安装暖气片的大楼过道暖融融的,在走廊席地而坐,身上雪花抖落四周,一尘不染的地板给弄的湿漉漉的,谁都不想站起来。八点正,我们按了门铃,没有反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主人惊醒,总还得梳妆打扮一番方可迎客。半响,门打开了,出现一头银发的德国老太太,虽然一脸皱纹,很是精神。她用德语说话,我猛然想起夏教授夫人是德国血统。这时,女主人看见是二个中国年轻人,立即改用十分纯正的中国话,和蔼问道,“你们是刚从中国来的吗?”便敞开房门,让我们走进了客厅。当大家在沙发上坐下,夏教授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从卧室跑出来,迫不及待要看看远道而来的中国学生。
得知我们是“夜半钟声到客车,踏雪浪迹弗莱堡”,主人感到十分惊讶。他们告诉我们,电讯局注册的是夏教授夫人的名字,自然是无法查到。夏教授立即说,“什么都暂且搁在一边,首先解决的是饥饿问题。”夏夫人穿上大衣外出买菜,我们俩当教授的下手,在厨房里忙开了,居然他的储藏室还有中国广东腊味,西德家庭一般是用电炉,配上平底锅,用起来真有点别扭。在这里中国的圆底锅没有用武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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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5 18:25:55 | 显示全部楼层
得知我们是“夜半钟声到客车,踏雪浪迹弗莱堡”,主人感到十分惊讶

泪下。继续关注。二十多年前的场境和感受仍然历历在目。感叹万分。

精彩!

加油,老兄。

先敬礼。尊敬像兄长这样的智者,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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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5 22:33:26 | 显示全部楼层
独在异乡的艰辛,也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明了其中的滋味。
好在楼主是个幸运的人,也好在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在哪里都能遇上贵人遇上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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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 13:29:13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版主一路关注和鼓励,我们虽未谋面却已神交,十分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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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 13:30:44 | 显示全部楼层


  夏教授已是八十五岁高龄,除了耳朵有点背以外,思想敏捷,谈笑风声,还有孩童般的调皮。他和夫人可谓历经人间沧桑。青年时代,原籍广东的夏教授赴欧留学获博士学位,解放初期携德国妻子回国大学执教,桃李满天下。文革期间,双双被批斗审查,最后投入监狱长达二年之久。一九七三年,得到当时周恩来总理特批获释,离开中国回到西德定居。出境之时,中国边防感到非常惊讶,因为那个年代,因私出国绝无仅有。从此以后,两老一直居住在弗莱堡。一对混血儿女发展不错,儿子婚后另立门户,女儿嫁入邻国瑞士,孙女大学毕业成了一个英国飞机师的妻子,而且也有了孩子,我们一边满足强烈的口腹之欲(是夏夫人鼓励下的秋风扫落叶,吃相自然不雅,我们顾不了那么许多了,出国至今,这是第一顿家宴,况且还是广帮的),一边欣赏教授的照相册页,名副其实的四世同堂,后代是完全欧化了,然而,眼前的夏教授的言谈举止穿着打扮,和上海街头打扑克的退休工人简直一个样。夏夫人虽然是纯正的德国白人血统,如果撇开这点不说,令人惊奇的是,她的谈吐,神态,风格,生活习惯和思维方式,活脱一个中国家庭主妇。她用地道的广东白话和上海方言,和远道而来的年青老乡海聊,告诉人们,中国菜肴多么可口,与其相比,西餐简直不值一提。嫁夫随夫,二十多年的中国生活,她早已把丈夫的事业当作自己生命一部分,也早已把客居的中国当作自己的祖国,从此以后我也再没有见到过,一个西方外国媳妇被中国的文化,如此彻底同化,脱胎换骨;由此可以感觉到,其对丈夫和对丈夫为之呕心沥血中国的爱,用心之深,之切。然而他们伉俪最终重返德国,回到人生奋斗的起点,或许是他们当初没有想到的。

聊天主题还是中国,他们认为,尽管处于动荡时期,中国已经进入历史坐标曲线的上升通道,西方貌似繁华,夕阳西下,来日无多。并没有因为个人的遭遇而屏蔽了思想,是老一辈学者的大气和精神高度。夏教授说他感到奇怪,为何近年来中国出现空前的移民热,我反问,“那么您又为什么回到西方呢?” 夏教授笑了,说道,“我们已经人老珠黄,到了该过隐居生活的时候了。”饭后,我们一边喝着乌龙,一边谈论中国最近发生的大事。夏夫人对丈夫做了暗示,夏教授说,“什么都暂且搁在一边,现在必须解决的是疲劳问题。”他把我们引进书房,夏夫人早已铺好了床铺,让我们洗澡躺下。三面书柜,摆满了专业书刊和中国文学以及社会科学书籍,我随手抽了一本香港的政论杂志,饶有兴致翻阅一阵,一边的大成已鼾声大作,我的眼皮耷拉下来,陷在温柔被褥之中,铅块般沉重身躯散了架,不知觉中堕入梦乡。

一觉睡醒,夏教授带我们游览这座城市,一路上滔滔不绝和两个学生交谈,充分展示了学者渊博的学识,有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当导游,我们受宠若惊。

弗莱堡位于德国、法国和瑞士三国的交界处,历史早于慕尼黑的古城,在德语中是自由堡的意思。十几万的人口。由于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弗莱堡是公认的德国环保之都,也是欧洲太阳能研究中心之一。

弗莱堡是德国阳光最灿烂的城市,夏教授说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和慕尼黑一样,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弗莱堡在盟军轰炸下夷为平地,哥特式明斯特大教堂是唯一幸存下来的古建筑。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劫难是空前的,战后欧洲在一片满目苍夷的废墟中重建,可谓凤凰涅盘浴火重生,看着眼前的一切令人肃然起敬,最让人感动的是,人们建立了一个高度现代化的经济社会,却没有以破坏子孙后代赖以活命的生态环境,浪费透支各种宝贵资源为代价,从一开始,他们就致力于一种非急功近利的,可持续的发展。

为黑森林所拥抱的弗莱堡被世人称为“绿色之都”,并非偶然,早在20世纪的70年代,那时低碳经济还没有成为如今时髦的关键词(当今整天挂在人们嘴边,成为光说不练的一种哗众取宠),弗莱堡就开始步上环保城市发展的道路,低调而执着,德国民族一丝不苟的认真劲由此可见一斑。

八十年代弗莱堡在使用环保能源方面已经成其规模,如此一个小城市环保企业就有约莫两千家,所有新建的房子都必需要符合环保和低耗能的设计标准,充分利用太阳能光伏、太阳热能和太阳能绝热(也就是奇妙地把照射在墙上的太阳光转化成热源),无论是公共建筑或者是民居,屋顶全是金光闪闪的太阳能光伏板。产生的能源不仅供住户使用,多余的并入公共电网增加收入。家庭的生物垃圾处理成有机肥,城市有机废料再生成电能继续使用,浴室使用过的水回收为农田灌溉用水,这一切可是我们闻所未闻。

这里碳零排放的宾馆酒店,和低炭节能的居民小区到处可见,弗莱堡是绿党政治的摇篮,德国环保运动正是在此地崛起,民间的力量有效监督政府的经济决策,是绿色经济成为国家命脉的深刻社会原因。



在夏教授的指引下,我们参观了弗莱堡大学,其标志性建筑为红色的砖墙及塔楼,环境十分古朴优美。弗莱堡大学创建于十四世纪中叶,是当时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开创维也纳大学后的大手笔,是德国最古老的大学之一。半个世纪以来,一大批来自该大学的哲学家、文学家和自然科学家为世界文明创造了无数的精神财富,德意志联邦共和国第一任总理康拉德?阿登纳,和中国生物学家贝时璋毕业于该校,夏教授也曾获弗莱堡大学博士学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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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13 13:32:34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好意思,误操作,照片重复了,请版主删除。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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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3 18:0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事。好!这次字体编辑的很适合阅读。辛苦了!写这样的长文很耗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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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4 17:13:50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夏夫人的“中国化”,足见中国文化的魅力,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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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1-14 17:18:56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十年代弗莱堡在使用环保能源方面已经成其规模,如此一个小城市环保企业就有约莫两千家,所有新建的房子都必需要符合环保和低耗能的设计标准,充分利用太阳能光伏、太阳热能和太阳能绝热(也就是奇妙地把照射在墙上的太阳光转化成热源),无论是公共建筑或者是民居,屋顶全是金光闪闪的太阳能光伏板。产生的能源不仅供住户使用,多余的并入公共电网增加收入。家庭的生物垃圾处理成有机肥,城市有机废料再生成电能继续使用,浴室使用过的水回收为农田灌溉用水,这一切可是我们闻所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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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自由堡的低碳环保经验值得学习推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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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1-20 17:50:2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和前妻一到这里,一夜间优越感消散殆尽,自以为是的名校毕业之背景,根本没有一丁点的优势,在西方作为外国移民,一切都得老老实实从头做起,没有一个人能够例外,那种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和来自农村的华侨相比,知识分子往往更难融入当地社会,最终成就事业更是寥寥无几。几千年文化造就的仕子,‘只是星夜赶科场,少见辞官归故里’,毛泽东说过,现在的知识分子三大特点:‘动摇性、依附性和软弱性’中的依附性,就是皮上毛发之意,如果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这是现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哀之处,没有了独立性,古今中外,除了毛泽东,没有一个人对知识精英下过如此论断,乍一听有谮言之嫌,实际上一语道破其苍白的特质,一针见血。过去是依附“五张皮”(帝国主义所有制,封建主义所有制,官僚资本主义所有制,还有民族资本主义所有制,小生产所有制)上面,当今是依附在权贵和金钱之上。到了海外顿时没有了依附的对象,‘在天上飞。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在空中飞。皮没有了,老家又回不去’,更要命的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上不了厅堂,又下不了厨房,高不攀低不就,陷于尴尬境地。”

范先生接下来说,他的前任妻子大学同窗,年轻貌美,本以为海外留学既时髦又浪漫,到了欧洲才知道自己和这里几十万外籍劳工一样,没有丝毫的特权和区别,生活在这个社会的人们,生来具有西方的身份,物质享受和公共福利,令局外人羡慕不已,稍有不慎造成情绪失衡不足为怪。奋斗谈何容易,婚姻变故也就在所难免。

听着范先生的侃侃而谈,不禁联想起当年美国的西进运动,开发北美西部和加利福尼亚金矿的,大部分是来自欧洲的移民,当时他们是奔着实现“淘金梦”的美好生活而来,开拓进取艰苦创业,从而形成坚韧不拔勇往直前的民族性格,这是美国经久不衰的无形财富和立国之本。现时富庶辽阔的欧洲给移民生存提供了良好条件,但是他们同样面临各种竞争,和残酷的优胜劣汰,落地生根的过程十分艰难和漫长,问题是很多移民根本没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回到家,又饱餐了一顿百吃不厌的广东饭菜。在播放五光十色商业广告的电视机前,夏教授问及我们接下来的打算。他告诉我们,在西德绝无居留的可能,恐怕北欧也是如此,总之,整个欧洲谋求居留许可如同登天般的困难。他建议我们设法进入英国,一则有亲戚接应,二则在那里或许容易申请到美国签证。一旦进入美境,就像鱼儿游到大海,海阔天空,那里非法移民多如牛毛,可以年复一年混下去,等待大赦。他举例,说有个同乡,在美国当了十五年“黑人”,至今安然无恙。夏教授夫妇挽留我们多住些日子,我们表示一天的休整,已经很感激了,我们二人别动队,任重而道远,不免心急如焚。

第二天,夏教授送我们到火车站,临别时,说,“是啊,我体会你们的心情,人既然跑出来了,总得找个“鸡笼”。说实在的,我真有点舍不得你们走,今后有了安身之地,别忘了告诉我才是。”火车徐徐启动,渐渐加速,从窗外望去,老人双手插在中式棉袄的口袋里,歪着头看看墙上的时钟,然后度着方步,拐进候车厅,消失了身影。二年以后,在维也纳正式定居,我给弗莱堡挂了电话,夏教授夫妇已先后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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