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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汀芷幽兰

[经典回放]河马      作者:河马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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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7:56 | 显示全部楼层
 052 淡出江湖
  
  他们在小山村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河马的肠子被扎烂了,缝了很多针,这不要紧,主要是中间感染了,差点得腹膜炎死掉。
  吴媛,双目失明了,自从被救出来,满哥说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河马想,这次的打击,对她来说是太大了,恐怕连河马过去赚的交给她的钱,带她这近年来苦心经营的收入,差不多都折了。不过,她还有一小部分钱,就是酒吧和茶室,以及那部新买的大奔。这是她最后的本钱了。
  满哥救了他们,但是这一单最大的货落到了他的手里,他是绝对不会吐出来的。
  河马听到满哥跟吴媛的谈话了,他要求她回北京,从此永远不要回广西来。
  满哥没有必要杀吴媛灭口。
  因为他根本不怕她报复,河马想,他也不会在广西做了,明显是远走高飞,所以显得特别大度。
  吴媛听了满哥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仍然一言未发。
  满哥走了,从此再也没露面。
  河马抱着吴媛,看着她憔悴的面容,感到短短一个月时间,她老了十岁。
  吴媛倚偎在河马的怀里,显出从未有过的脆弱,她的脸上还缠着纱布,从那纱布的缝隙,流出了眼泪。
  眼泪里含着暗红的血。
  河马和吴媛在这家山区的私人诊所住了两个月,还好,满哥虽然洗了吴媛大宗的毒品,但是还不算吝啬,给了他这位做诊所医生的朋友足够的钱,他们没有怎么看人家的脸子。
  医生原来年轻时是赤脚医生,改革开放以后,到省城去考了一些文凭、证书之类,拿到了开私人诊所的资格。
  说起来,一个山区的小诊所,医生不过就是打打针,开开中西成药,再就是掌握针灸和推拿按摩,其他的就不用会什么,做大手术是根本不可能的。
  闲时河马和他聊过几次,人还是不错的。
  吴媛从来没有与任何人说过话,好像她不但双目失明了,而且也成了聋哑人一样。
  是心中过度悲伤的缘故。
  她的眼睛完全烧坏了,恢复是不可能的。
  她有的时候睁开眼皮,尽管根本看不到东西,但是生理的反应使她有的时候注意听河马说话时,睁开眼皮。
  河马跟她说:“吴姐,你……不要睁眼睛,有点吓人。”
  她明白了,那是很丑陋令人恐怖的一种形象,从那以后,河马再也没有看到过她抬起眼皮,在一副白天从来不摘掉的墨镜后面,可以隐隐约约看到是一双睡眠的眼睛。
  有的时候,河马看着她感到很心酸。
  她能够感觉到,就把头抵在河马胸口上,默默地哭泣。
  河马身体恢复得不错,除了吃凉的东西会跑肚,其他没有什么不适。
  虽然挨了狠狠的一刀,但是算河马命大,只是取掉了一截肠子,毕竟年轻,恢复的很快。
  天气好的时候,河马背着吴媛走出山村,到山坡上晒太阳,他们很少交谈,就躺在草地上,默默地揪着草。后来,吴媛突然提出让河马给她唱歌,先是清唱,后来河马借了一把二胡,边拉边唱。二胡拉得不好,但是走调还不至于,总之是伴唱的乐器,无所谓了。这样,一唱就是两个小时,河马几乎可以不重样地唱通俗歌曲和民间小调,渴了就喝泉水。
  吴媛静静地听着,默不作声地听着,仿佛陈醉了一般。
  有一次,她轻轻附在河马的耳边说:“河马,幸亏我还能听到声音。”
  很可怜。
  也有的时候,她听着歌,明显走神了,在想什么心事,半天,突然叹息一声:“我太傻了。”
  河马想,她在后悔自己的几次重大失误。
  吴媛做了没几年,可以算是很有本事了,否则不可能做到这样大的,但是,刚愎自用毁了她,她的几次失误都是缺乏判断力的同时,没有可以信任的人来商量,她总是情绪化地处理一切事情,这就吃了大亏。
  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可以说她经济上没有破产,她还有相当的资产可以一搏,但是,好像她人已破产了,败得一塌糊涂。
  有一天夜里,她突然抱住河马,说:“河马,我要。”
  河马犹豫了,以往她任何要求河马都没有搏过她的面子,但是现在她要和他做爱,河马犹豫了。
  现在的年代,连女人的贞节观都在迅速退化,更别说河马一个老爷们儿了,他又不是道学先生,没必要假正经。河马犹豫的原因是吴媛已经与以前大不一样,她对他的依赖性、依恋感明显大了很多,河马不能想象自己在她和温柔之间如何拆兑。
  两个女人争风吃醋起来,最惨的要算这个夹在中间的男人了,别以为你脚踩两只船,可以左拥右抱,两个人不把你撕了,算你筋骨结实。
  就像张国立演的《一声叹息》,再漂亮的女人,你千万别招她。
  吴媛明白河马的心事,说:“河马,你别担心,我不会缠上你,不会拖累你的。”
  河马轻轻吻她,说:“我没担心,只是觉得有点对不住温柔。”
  吴媛两个月来第一次笑了,轻轻说:“屁,那天要不是我及时打电话,你恐怕连那个四十多岁的泰国女人都办了。”
  河马含糊地道:“你胡说,没有的事情。”
  吴媛说:“我胡说?从第一次介绍你们跟他们见面,我就知道那女人喜欢上了你。这次,她丈夫留在了河内,我又没敢过去,她能放过这个机会?何况,满海滩的越南女孩儿,恐怕早把你弄得心猿意马了。”
  河马说:“更瞎说了。大晚上的那么凉,那些人居然能够跑到海里去干那事,不是疯了是什么。”
  吴媛笑道:“嘴硬是不是?”
  河马也忍不住笑,翻身把她压在下边。
  他们疯狂地做爱,直到累得筋疲力尽。
  第二天,河马在医生那边看电视,看到了满哥被警方逮捕的报导,吓得河马赶紧回到自己屋里,跟吴媛说:“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满国刚没有跑掉,陷了。”
  吴媛想了想,说:“他不一定抬出咱们来,但是慎重为好,明天,咱们就回北京。”
  天亮,医生在村子里帮助他们雇了一辆马车,他们就出山,向火车站缓缓而去。
  
  回到北京,吴媛谁也不见,在自己的公寓休息了几天。
  她叫河马到她那里去,询问他回到家里是否和温柔闹气,河马说:“没有,温柔只是一直担心咱们在山区的安全,我又不准她冒险前去,所以心情很坏。”
  吴媛沉默了片刻,说:“温柔是个绝顶聪明的女孩儿,她一定会猜到咱们在山区的这一个多月的生活,你不必解释,越抹越黑,保持沉默就是。我在北京再住几天,然后就到乡下去。这里,都交给你们了。”
  河马说:“温柔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不再追问,你也别提了。她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让我每天去打理百脑汇的摊位,坚决不准介入酒吧和茶室的事情。”
  吴媛听了,沉吟片刻,最后下了决心似地说:“那么,就依她说的办,本来,我想让她继续打理茶室,让你接手茹姐的酒吧,现在我决定让她全部接手。我相信她能够赚钱,你们把每年的利润给我打过来就是。至于薪水,她可以拿到双份。”
  河马没想到她这样安排,迟疑地说:“那么,把茹姐拿下来,她会怎么想?”
  吴媛冷冷地说:“她错误地判断了形势,以为我再不会回来了,几乎要把我的酒吧过户到她自己头上。河马,你别管了,茹姐的事情由我处理,如果她以后找温柔的麻烦,我会对她不客气的。”
  河马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吴媛拉住河马的手,示意他在她身旁坐下,依偎在河马的身上,轻声说道:“我说句心里话,河马,你不要生气,除了你我谁都不信,包括温柔。她不要你介入,你就由她去管理,但是你要多一个心眼,明白吗?”
  河马说:“吴姐,俗话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如果你不相信温柔,就不必把这些产业交给她管理。”
  吴媛说:“我没有别的办法,狐朋狗友一大帮,没有一个是可以信赖的,除了你们。我的意思是你不要太软弱,要适当管着温柔。”
  河马说:“这个你放心,温柔如果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第一个就不答应。不过,你尽可以放心,温柔是个好女孩儿,她不会拿你这么大的产业当儿戏的。”
  吴媛点了点头,说,但愿如此。
  沉默了片刻,河马问她:“你打算到哪里住下?”
  吴媛说:“我会在怀柔买房子,买两处,一处是我住的地方,除了你以外,任何人都不能告诉。我指的是所有的熟人。保姆和司机,我会在当地雇用。另一处,是见他们的地方,包括温柔,如果到怀柔去,你要先跟我联系,我会去那里见他们。”
  河马想,这就是俗话说的狡兔三窟,还好,她弄了两处。
  而河马,恐怕就是她以后与外界的联系人了。
  河马知道,她原先在南滨的手下弟兄,带过来北京的至少就有二十多人,都分散在各个商贸摊点练摊儿呢,这回死的两个马仔,也是那帮人中的。至于何小小这家伙,从哪里来的,又糊里糊涂地死在异乡,河马一直没有弄明白她的身份,是如何被吴媛雇用的。
  有很多因素是带有很大偶然性的。
  
  河马也懒得去问,反正人已经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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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8:09 | 显示全部楼层
 053 喜忧参半
  
  温柔正式接手吴媛的两处产业,开始管理。
  她可以拿到两万块的月薪,但是,丝毫没有搬家的意思。
  温柔也不准河马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住址,除了吴媛去过,她的手下弟兄们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确切住处。
  河马一边帮助温情打理百脑汇的摊位,一边抽时间去计时的驾校培训班,吴媛打电话托了人,没用多长时间就拿下了驾照,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马路杀手。
  吴媛给河马买了一辆车子,为的是跑怀柔方便,她本来要买好一点的新车,最好是吉普,但是河马知道她手头的现款已经不如过去那样宽裕,就花几万块钱买了一辆二手的捷达王,这样既不扎眼,也足够用了。
  河马每天负责把温柔送到茶室,然后和温情去百脑汇,收工了,就和温情一起去茶室找温柔吃晚饭,然后把她送到酒吧,或者河马和温情在那里喝喝蹭酒,玩玩纸牌,或者,河马就早早把温情送回家。温柔凌晨下班自己打车回来。
  河马成了标准的摊儿主兼家庭班车司机。
  至于性生活方面,极其尴尬,从河马回到北京,温柔就没有让河马碰过她。
  她料定河马和吴媛在一起住了,她不让河马碰她。
  为了怕本来已经惊恐万分的温情再受刺激,他们仍然住在一起,晚上关上房门,河马就只能够睡在温情刚才看电视坐过的那张长沙发上。
  这就是风流的代价。
  至于,河马拉着温柔去怀柔见吴媛也好,河马拉着别的什么人去怀柔见吴媛也好,温柔一般不过问。
  看那神情,她把河马舍了,就像对待别人穿过了的一件她过去的外套。
  妈的,河马很郁闷。
  圣诞节,河马在温柔管理的酒吧喝了很多酒,他故意的喝了很多酒,然后在凌晨冒着被警察夜巡队抓住拘留的危险,开车把温柔拉回家,温情睡下了,他们进屋,温柔还是不让河马上她的床,河马火了,把她按在床上强奸了。
  温柔压抑地哭泣,把河马的肩膀咬了一圈深深的紫黑牙印,然后,河马就在床上美美地睡着了。
  河马是动物,有自己的要求。
  河马是野兽,有自己的欲望。
  河马把男人初次将女友破瓜的野蛮性,推迟到了现在。
  
  年底的最后一天,他们回家比较早,三个人看电视,温柔突然悄悄在河马耳边说:“河马,我想去你家。”
  河马一时没有明白,疑惑地看着她。
  温柔说:“怎么,你不打算让我去你家吗?”
  河马明白了,她要去见他父亲。
  这,触动了河马隐藏于心底多年的隐痛。
  但是,河马知道这是不可回避的,要说过去还有回旋的余地,那么现在这种情势下,河马根本不能拒绝。
  她在试探河马的诚意。
  河马只好问:“几时?”
  温柔说:“明天,说走就走。”
  温情听见了,扭头问:“你们又去干嘛?去怀柔吗?”
  温柔道:“不是,去河马家里,我们要到他家乡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温情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说:“真的吗?那我……在家等着你们。”
  温柔说:“不,姐,你也去。”
  河马伸手在温柔额头试试。
  温柔默默地说:“我没有发烧。”
  河马说:“是不是太急了,过春节回去不好吗?”
  温柔摇了摇头:“不能再拖了,咱们要尽快去。”
  河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急。
  温柔看了看温情,终于没有说话。
  温情回客厅去休息以后,他们关上房门也躺下来,温柔习惯地把头埋在河马的怀里,说:“知道吗,河马,我怀孕了。”
  河马惊得翻身坐了起来。
  温柔以手支着腮,微笑着看着河马,说:“已经三个月了。没有来例假的时候,我犹豫了,本想告诉你,征求你的意见,但是你去广西走得太匆忙,我不能擅自作主,就没有去打胎,现在已经晚了,再流产已经来不及了,咱们只能要这个孩子。再过些日子就显怀了,我不能挺着大肚子去见你的父亲,去婚姻登记处办理登记手续吧?”
  河马乐得合不上嘴,连连问:“是不是真的,你别吓唬我?”
  温柔噘嘴说:“瞧你,好像不愿意似的,是不是想让吴姐给你生啊?”
  河马赶紧说:“你别胡说,这不是开玩笑的。你怎么不早说,那天,我太鲁莽了。”
  温柔撇嘴道:“你几时不鲁莽啊,你不是边干边念叨,你是动物,你有要求;你是野兽,你有欲望吗?”
  河马笑道:“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不是也叫过床吗?”
  温柔就扑上来拧住河马的嘴,笑骂:“我把你个大嘴河马撕烂了。”
  河马赶紧求饶。
  河马趴在她的肚子上,认真听着,说:“不知道是个儿子,还是女儿。”
  温柔笑道:“反正咱们家也没有冰箱,你没有办法钻进去冻半宿,只好听天由命啦。”
  河马想起睾丸温度低生男孩那个说法,说:“好在,你是秋天怀上的,要是夏天,完了,完了,注定女孩了。”
  温柔指着河马的鼻子,说:“傻死你个河马。”
  俯在枕头上笑个不停。
  
  河马别无选择了,明天,就得上路,回到他那阔别几年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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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8:32 | 显示全部楼层
 054 衣素还乡
  
  人,最好别轻易发誓,因为,很多时候你不得不违背自己的誓言。
  新年的第一天,河马和温柔、温情姐妹,回到了他出生和成长的城市。
  河马曾经发誓,永远不回这里的,但是,没有想到,他带着未婚妻回来了。
  河马特别始料不及的,他没有成为一个当红歌星,而是在社会上跌打滚爬了几年,一事无成地回来了。
  他们下了火车,打一辆计程车直接来到河马家住的财政局大院,结了帐,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往院子里走。
  虽然河马事业上一无所成,但是钱还是挣了几个,只是万万不敢跟父亲说出实情就是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河马总算不是破衣褴褛地回来的。
  碰到了熟悉的大妈,她惊讶地看着河马,说:“这不是小河马吗,长这么高了?”
  河马笑笑说:“是呵,大妈,几年没见,您身体还好吗?”
  大妈笑着说:“好呵,我挺好。你这是……大包小包的,上谁家串门呵?”
  河马说:“我刚从北京回来,回家啊。”
  大妈收敛了笑容,拉着河马的手说:“孩子,你跑出去这些年,一直没有跟家里联系吗?”
  河马有点尴尬,说:“没有,怎么了,我爸爸好吗?”
  大妈一拍大腿,说:“这是怎么说的,这还不把你爸爸急死了。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给家里写写信,打打电话啊?”
  河马急着问:“我爸爸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大妈说:“你爸爸早就不当财政局长了,现在是市委常委、副市长,你们家早就搬到市委大院去了。”
  河马愣了愣,说:“哦,是这样啊。那麻烦您了。”
  河马从温柔手里接过一串捆在一起的北京特产,无非是酥糖、茯苓饼之类,说:“这是一点北京的土特产,您尝尝吧。”
  大妈笑着说:“喝,你还真客气。家里坐坐,喝点水吧。”
  河马说:“不了,改天看您来。”
  他们就从财政局大院出来,往两站公交车远的市委大院走来。沿着华灯初上的马路走着,温柔就说:“你这孩子,真是够淘气的,你爸爸那么大官,你还跑出来混世界,该打。”
  温情也笑,说:“河马,一直没好意思问过你家庭情况,这么好的个家庭,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呢?”
  河马看看紧挨着马路的潇河,就在马路与河之间新修的街心花园的长椅上坐下来,说:“没多远,咱们坐一会儿,天完全黑了再去市委大院找吧。”
  温柔和温情就在河马旁边坐下来。
  河马点上一颗烟,沉默了半天,说:“进了家门,你们就叫我爸爸伯父就行了。”
  温情,说:“那你母亲呢?”
  河马说:“死了。我十岁的时候,我母亲就去世了。”
  温柔点点头,问:“是不是你父亲又结婚了,你和你后妈不合,才跑出来的?”
  河马说:“他要是又结婚了,我也不至于就跑出来。”
  河马又沉默了。
  半晌,河马终于下决心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你们不是外人了,就是我的亲人,所以,我想,还是把事情跟你们说清楚了,免得进了家门不好处理关系。”
  河马深吸了口气,说:“我母亲去世后,我发现爸爸跟我家的阿姨好上了。这个阿姨,不是一般雇的保姆,是我母亲的远房亲戚,我母亲在世时,因为照顾她在乡下很贫穷,就一直让她住在我家,好像她也从来没有嫁过人……自从他们好上,我就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感觉。你知道,同学们常在一起玩音乐,免不了意见不合,抬抬杠什么的,人家就说我长得憨厚,不愧是保姆养大的。
  温柔看着河马,问:“伤你自尊了?”
  河马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在外边跌打滚爬,见得多了,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我当时就是想不通,我爸爸妈妈都是大学生,我爸爸那个时候就做到了县财政局长,现在县改市了,他又做到了副市长,他怎么能够和一个农村的没文化的妇女同居呢?”
  温柔生气地说:“那我也是乡下来的柴禾妞,大概迈不进你们家这么高的门槛了。”
  河马烦躁地说:“你就别添乱了。我又不是歧视乡下妇女,只是觉得,好歹我爸爸他也是级别不低的干部,怎么能够找个保姆呢?”
  温情说:“要说,确实不般配,也别唱高调,人们的世俗观念也是挺厉害的。但是,很可能是你母亲去世了,他们共同照顾你,产生了感情,这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你父亲找后老伴的话,经人介绍,我想他是不会找个农村妇女的,至少是不会找个文化程度比较低的女人。”
  河马懊丧地说:“就算找个农村的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在当财政局长之前,干过农业局副局长的,整天往乡下跑,如果工作关系认识了什么人,我母亲去世了,他怎么不能再婚?我又不是混球儿,反对他这个。但是,你们不想想,家里的保姆是不能找的,人家会认为你是妻子病故,把持不住,弄出事情来脱不了身了,这个很没面子的。唉,也不知道他们结婚了没有,要是还在同居,就更尴尬了。”
  温柔说:“我想不会,肯定结婚了,或者,就是那个女人回乡下了。”
  河马说:“我都拿不准,你能知道?”
  温柔说:“你爸爸都从局长升到副市长了,他能够不注意名声吗?他肯定会妥善处理这件事情的。”
  河马想想,有道理。
  抽完烟,河马站起来说:“走,回家,怎么也得过这一关。处得不好,咱们明天办完了结婚登记就回北京。”
  温柔揪住河马的脖领子说:“河马,你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这不是你当年一个无牵无挂的半大小子了,甩手就走。你让我以后怎么处?”
  河马说:“我当然是想缓和关系了,但是,这也得由我说了算啊。”
  温柔就哭了,说:“我和姐姐就没有父母了,你有家,还犯浑,你真不是东西。”
  河马只好说:“你别哭啊,这要是来了警察,我咋整啊。”
  温柔破涕为笑,骂:“混球儿,让你演小品呢。”
  温情就赶紧说:“别闹了,还没进家门,在街上闹什么,一切都得回家再说了,看情况吧。”
  这样,他们鼓起勇气,往市委大院走去。
  也巧了,刚到市委大院门口,他们正想去问看门的老头儿家属院在哪里,一辆奥迪就停在了河马的身边,是从外边往院里开的。
  河马侧身打算让车过去,没想到车门打开了,他父亲从车上下来了,一把揪住河马的胳膊问:“是河马吗?”
  河马回身看到是他,就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爸……我回来了。”
  爸爸紧紧地抱住河马,说:“你这孩子,一跑出去就是几年,我到处找你,你可真是……”
  河马稳了稳神,赶紧说:“爸……这是我女朋友,叫……叫温柔,这是她姐姐。”
  爸爸听说,赶紧握住温柔的手说:“是嘛,快,快回家去,咱们回家谈。”
  于是,他们就都上了他的车子,往院里开,转了个弯,开到家属院里。
  几栋居民楼中,有一栋二层小楼,看样子也就是三四家合住的,很老的那种高干住宅。
  爸爸兴奋地张罗他们进了楼门,正掏钥匙要开自己家的门,门开了,开门的正是那个吴姨。
  爸爸说:“你看看谁回来了。”
  吴姨看到河马,就赶紧往里让,说:“河马呀,怎么找到的?”
  河马有点尴尬,说:“吴姨,我们从这里过,回来看看我爸。”
  吴姨让他们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一边倒茶说:“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和你爸爸都担心死了,总算你回来了。”
  河马就把温柔和温情又介绍了一下。
  温柔和温情因为弄不清她跟河马爸爸的关系,也只好跟着河马叫吴姨。
  爸爸坐在河马身边,抓着他的手问“从哪里来?”
  河马说:“我在北京做生意呢。”
  爸爸笑了:“还唱歌吗?”
  河马说:“唱,只是唱着玩而已,唱不出什么名堂了。”
  爸爸说:“当初你可是雄心勃勃的,要当歌星呵,哈哈。”
  河马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时候小,不知道天高地厚。”
  爸爸说:“不能这么说,小孩子有理想是对的,哪怕是梦想也好,只是,可惜你耽误了学业。”
  河马说:“是,这些年,到处打工,没有读什么书。”
  爸爸突然想起来,问:“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就让吴姨赶紧把晚饭摆上桌来。
  温柔和温情也去厨房帮着端。
  吴姨就拦着温柔说:“姑娘,你们一路累了,坐着吧。”
  温柔笑着说:“我没事的,不能总是坐等着吃饭啊。”
  河马看着她们到了厨房,就看着爸爸。
  爸爸笑了,说:“你还生爸爸气呢?现在都时兴找后老伴,我跟你吴姨又是知根知底的,你小脑袋瓜子还那么封建。”
  河马搓着手说:“不是,就是很难改口了。”
  爸爸摆手说:“这个问题我们谈过,找到你回家来,不难为你,你就叫吴姨好了,从小把你抱大,你也叫了十六年才跑出去,哪能改得过来。”
  河马点点头。
  河马想,也就是这个结局了,正视现实吧,反正,我又不会留在家里和他们一起生活。
  毕竟,他和温柔要回北京去。
  大家围着桌子坐定,都斟满了酒杯,河马就端起杯子,歉意地看着爸爸说:“爸,我小的时候不懂事,惹您生气,现在,我虽然没有什么大的出息,总算能够自立了,做买卖养活自己,以后,不能常在家,您……和吴姨要多照顾自己,保重身体。”
  爸爸听说,脸上有一种凝重的神情,说:“我去美国打工读书的时候,也比你大不了多少,而且,我很赞成西方人的观点,父子之间做朋友。美国的孩子,到了一定年龄,就不依靠家里,很早就通过自己努力,成就事业。但是,轮到自己的家里,就不太好接受了……你跑出去这些年,我一直很为你的安全担心……”
  他说到这里,眼睛有些潮湿了。
  吴姨就说:“过去的事情,不必多提了,好在,小河马很有出息,能够闯荡一番,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爸爸说:“是呵,看来真的是长大了,也懂事多了。”
  河马说:“让你们操心了。祝你们身体健康,我先干了。”
  于是就喝了杯中酒。
  爸爸和吴姨也喝了杯中酒,露出微笑。
  温柔赶紧给爸爸和吴姨又斟满了杯子,看样子她要给爸爸和吴姨敬酒。
  爸爸却抢先端起了杯子,看着温柔和温情说:“姑娘们,我感谢你们,帮助我照顾河马。”
  温柔和温情都站了起来。
  爸爸笑着说:“坐下,坐下。”
  温柔站着说:“伯父,您不知道,其实是河马一直照顾我们姐妹的。”
  河马不愿意她们跟爸爸提到重病及医疗的事情,怕爸爸为她们担心,就拦住温柔道:“温柔,你坐下吧,大家都别说客气话了,自己家人,喝了这杯酒,也算是你跟爸爸和吴姨见面了。”
  温柔含着泪,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温情肾脏不好,也破例倒上了葡萄酒,与爸爸、吴姨碰了杯子,喝了酒。
  爸爸又问了她们一些家庭情况,感叹说:“你们真的很不容易。”
  温柔看着河马,脸上有些潮红,她的酒量很大,刚喝这一点酒是不会醉的,河马想,她一定很激动,大概很久没有家庭生活,感到一种家庭的温馨。
  爸爸想了一下,问:“我有个建议,不知道你们愿意不愿意听?”
  河马说:“爸,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爸爸说:“我虽然很赞成你们自立,但是,你们毕竟还年轻,读得书太少。我想,你们不妨先把北京的买卖停下来,回家来住,重新开始读书。现在,各种方式的高等教育都有,你们可以选择业大,也可以补习一下高中的课程,去报考成人教育学院,很容易考上的,现在都是宽进严出。总之,没有文化,就算做生意也做不大,到一定程度,你们对经济规律的认知就会有很大的局限性。做生意,什么时候都有得做的,但是错过了读书的年龄,将来就不好办。”
  这下子,轮到温情兴奋了,抢着说:“真的吗?伯父,我们还有机会读书吗?”
  河马苦笑,现在,他们怎么可能去读书?温柔就要生孩子,他们的第一要务是登记结婚啊。
  但是,为了不破坏酒席上的气氛,河马决定晚上单独和爸爸谈,于是就说:“也许,这是不错的主意,我们可以考虑。”
  温柔说:“好的,伯父,我们也很想读书,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合适就会安排。”
  爸爸听了,很满意,看着吴姨说:“他们愿意回来,是再好不过了。”
  吴姨也说:“家里房子很宽绰,你们都回来住。”
  晚上,温柔姐妹被安排在一个房间休息,她们冲过澡就休息了。
  河马和爸爸在客厅看电视,在播电视连续剧,因为没有从头看,引不起河马多大兴趣,他就趁机跟爸爸交了底牌,告诉他:“温柔怀孕三个多月,我们必须结婚。”
  爸爸没有感到意外,沉吟了片刻,说:“结婚我同意,学习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你们是不是回来住呢?”
  河马没有别的理由拒绝,只好说:“爸爸,您管经济的,生意上的事情也是知道的,我们和别人合伙做生意,哪里能够说撤股就撤股呢,就算把生意告一段落,也要等温柔生了孩子,我们才能够考虑去读书。”
  爸爸说:“要是这样,看来你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能从北京回来,但是,她们姐妹没有父母了,到温柔生产时,你们一定要把北京的事情处理完回家来,你吴姨可以帮着伺候月子,以后帮你们带孩子。”
  河马想了想,爸爸的想法很现实,况且,这件事情还要半年多,就说:“好的,我们到时候会回来住的。”
  爸爸点头,又问:“那么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河马说:“这次回来是先登记,然后回北京,春节我们回来再举办婚礼。”
  爸爸说:“那好,我跟你吴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准备一下。”
  河马说:“明天,我们上街去照相,三号,婚姻登记处上班了,我们就去登记。那边生意很忙,这次不能住太久,差不多四号就要回去。”
  爸爸皱着眉头说:“搞得这样紧张。”
  河马说:“反正月底又要回来了。”
  爸爸说:“那好,看来你们也有了一个计划,我没有什么意见。”
  这个时候,吴姨冲过了澡,来到客厅,一边给他们倒茶一边说:“他们坐了一天火车,今天早点休息吧,你们父子有得时间聊呢。”
  爸爸就说了河马的安排。
  吴姨也觉得仓促,问:“不能多住几天吗?”
  河马说:“北京的生意,不是年底清仓,都是旧历年前清仓结账,这一段时间,是最忙的,到了腊月廿三,就没事了,我们回来。”
  爸爸就说:“这样也好。”转头跟吴姨说:“你先拿两万块钱给孩子们,让他们明天去照相的时候,顺便买买衣服。”
  又对河马说:“我还真不懂那些礼节,什么见面费啊什么的,先给你们一些钱,你给人家温柔买买衣服,家里准备结婚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打算把楼上那间房子装修一下,你们回来时,就会焕然一新。还有那些结婚用的东西,就让你吴姨利用这段时间置办就是了。”
  河马说:“吴姨您不用拿钱,我们带着呢。”
  爸爸说:“这是两回事情,你们能够挣钱自立,我很高兴,但是这是家里给你们置办结婚的钱。”
  河马说:“那就谢谢爸爸和吴姨,我也不懂这些事情,而且也没有想到这么多。还真是麻烦的事情。”
  爸爸笑着说:“这就麻烦了,你要跟人家结婚,就要负起责任来,将来过日子,就没有你们谈恋爱时那么浪漫,很多琐碎的事情,都要处理好才行。”
  
  河马点了点头,觉得有点好笑,不过,没有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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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8:48 | 显示全部楼层
 055 晴天霹雳
  
  上影楼照像,照了成套的婚纱像,然后逛店买衣服,温柔和温情处于高度兴奋中,特别是温情,好像比她妹妹还要兴奋,跑前跑后,帮助温柔挑衣服。
  河马呢,最最头疼的就是陪女人逛店买衣服,你看那个挑呀试呀,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疼,比干一天活都累。
  三号,爸爸让他的秘书带着他们去了婚姻登记处办理结婚登记手续,现在也不做婚前检查了,一切手续从简,尤其是那个秘书陪着,办得格外顺利。
  河马找到了一个住在市委大院的同学,就委托他当联系人,去联络他那些过去一起玩音乐的同学,大家三号晚上在大云岚酒楼聚会,喝酒,吹牛逼,整个处于兴奋和夸张的状态。
  乐极生悲,这话一点不假。
  在大云岚酒楼喝着酒,河马去卫生间,正好手机响了,是吴媛打来的,河马就跑出来,在潇河岸边的草地上溜达,接听她的电话。
  吴媛问河马在哪里。
  河马说:“我和温柔、温情回家了。”
  吴媛沉默了一下,问:“你是说去了你父亲那里?”
  河马说:“是啊,我们回来办理结婚登记手续。”
  吴媛又沉默了,半天才说:“那,祝贺你们。”
  河马说:“没有办法了,温柔前两天才告诉我,她怀孕三个多月了,现在也没有办法刮了,只能要这个孩子。我们得赶紧结婚,否则肚子大了,怎么办婚礼。”
  吴媛说:“嗯,好,你们争取春节前把婚礼办了,我这种情况,恐怕没有办法赶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了,你跟温柔解释一下。”
  河马说:“这次只是登记,然后先回北京,家里准备好了,我们春节前回来办。到时候,我一定要接你一起过来。”
  吴媛突然哭泣了,说:“我……也不来例假了,今天去检查,医生说我也怀孕了。”
  老天!
  河马……脑袋都快炸了。
  吴媛很快就镇定下来,说:“河马,记得在山里我说的话吗?我说过不会拖累你的,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是你的孩子,我要把他生下来。我现在眼睛弄成了这样,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是一片黑暗,这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必须有钱才能生活,但是有钱也是混吃等死,我只有要了这个孩子,才能活得有意思,以后我们会相依为命。”
  掉线了,手机没电了。
  河马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就把它扔进了河里。
  他觉得堵得慌,突然,他就趴在沿河的铁栏杆上吐了。
  很久没有醉酒出酒了。
  河马感到五脏六腑都火辣辣地在燃烧。
  他勉强扶着栏杆,茫然地望着灯光映照下的缓缓的潇河水面,突然忍不住笑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笑,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笑得流出眼泪来。
  河马朝着河面大喊:“河马,你这孙子作孽啊,你个混蛋!”
  他踉踉跄跄地沿着河岸走,拼命拍打铁栏杆,拍得这些铁栏杆出了血。
  真的,过去河马只见过铁栏杆会出汗,从来没有见过这冰冷的东西也会出血,灯光下,那栏杆上分明流出血来。
  
  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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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056 话不投机
  
  在回北京的列车上,河马一直躺着。
  睡不着,但是河马不愿意说话,于是就在中铺躺着,看着窗外忽闪而过的落尽了叶子的树。
  温柔和温情睡了一觉起来了,姐妹两个在下铺坐着聊天。
  看来温情对河马爸爸劝他们读书的建议着了迷,一直在和温柔讨论什么时候读书为好。
  温柔的意思,还是留在北京为好,如果读书,她完全可以供温情去读北京的成人教育学院,这种学院北京很多,甚至有交费就进,完全免考的,只要结业考试通过了,就会颁发教育部认可的大专文凭。
  显然,她对到手的酒吧和茶室经营权不舍得放弃,仅仅是两边的月薪就有两万块。
  也许,回家去和河马父亲一起住,会有吴姨的照料,但是,不可能找到这样高薪水的差事的。
  温柔不愿意依附于河马的父亲。
  但是,也许,她会考虑将来把孩子留给吴姨去带。
  河马的思绪很乱,听她们聊了一会儿,就走神了,老实说,他现在顾不到半年以后的事情,河马满脑子都是吴媛,不知道她的状况如何。
  在这种情况下,河马和温柔登记结婚了,虽然也在她的意料之中,不能说有意外打击,但是,绝望的情绪必会笼罩着她。
  吴媛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她和河马在一起的时候,是别人难以想象的一种柔情。
  本来,作为河马,自私一点考虑的话,是一定要劝吴媛打掉这个孩子的,她不像温柔已经错过了流产的时机,他们必须接受这个结果,吴媛是有条件流产的,这个孩子如果打掉了,虽然也会给他们带来一时的伤感,但是很快就会过去的,但是一但生下来,将给河马的后半生带来巨大的压力。
  这个事情根本瞒不住温柔的。
  他们在山区住了一个多月,吴媛生产的日期屈指一算,你就算是编出天大的故事,温柔也不会相信。
  温柔事实上已经放弃了追究他们那段不明不白生活的想法,综合各种复杂的原因,她咽下了这口气,这无论对一个男人,还是对一个女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但是要她接受吴媛为河马生一个孩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不要说吴媛帮助过他们,事实上他们为吴媛卖命,温柔认为已经扯平了,她是不会接受这个奇耻大辱的。
  可是河马怎么办?
  吴媛双目失明了,这个孩子可以说是她处心积虑算计到的,此前他们两度单独居住在渔村,她没有对他们的性生活有强烈的愿望,可以认为吴媛是对河马有感情的,但是,她并不是一个淫荡的女子,她对这方面看得似乎相当轻。这次在山区,她在双眼重创之下,绝对想到了自己今后的生活,她有意识地要了这个孩子。
  她在电话里说的不是假话,是发自肺腑之言,她打算与这个孩子相依为命。
  河马,没有算计到。
  河马回去怎么办?
  劝她打掉这个孩子,近乎于残忍。
  可是,温柔这一关怎么办?
  她也怀着孕,经受得住这个打击吗?
  河马听着温情兴奋地跟她妹妹讨论读书的事情,越来越烦,河马甚至有点妒嫉她,一度,不,一直河马认为她是最不幸的人,但是,河马现在真的愿意和她调换一下,让她来做自己,自己去做温情,哪怕她这个病活不到二十年那么长。
  人活那么长干什么?
  能够有一份渴望去读书的好心情,还不令人羡慕死掉了?
  
  下午到了北京,一片白色,走出西客站,雪还在纷纷扬扬地下着,站前的的士拍成了长龙,而站前的马路上,塞得一塌糊涂。
  雪这个东西很怪,当它轻灵地从天空飘落的时候,会给人一种特殊的感受。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但是不外乎两大类,就是,心情好的人,情绪更好,甚至兴奋;心情不好的人,情绪更坏,甚至沮丧。
  他们走出来的三个人,你看温情,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抓了一把雪,用力攥着雪球,趁河马不注意就向他打来,弄得河马满脖子都是雪粉。
  河马烦透了,没有情绪和她闹。
  这个大姨子,为她妹妹有了归宿而高兴,为有了重新读书的机会而兴奋。
  河马呢,将面对两个挺着肚子的女人而欲哭无泪。
  不用考虑将来到了阴间怎么劈河马,现在,在人世间,河马就有被撕的感觉。
  这不完全是我花心惹的祸。
  河马委屈地想。
  温柔微笑着看着她姐姐,又关切地看着河马,也许,她还在为河马在河边大吐特吐而担心他到现在都不舒服。
  河马苦笑一下,伸手要车,排队的的士迅速开了过来,他们上去,就缓慢地走上了回他们小家的艰难路程。
  到家,温情哼着歌儿先占了卫生间,开电热水器冲起了澡。
  就像每一个旅游的人玩爽了回到家里一样。
  温柔关上他们的房门,轻声说:“你去怀柔要小心,路很滑。”
  河马惊讶地看着她。
  她把手机递给河马,说:“先用我的吧,明天你再买一个。”
  河马木纳地老老实实接过她的手机,居然强作欢颜地笑问了一句:“电池冲足了?”
  温柔点点头说:“没问题,我不会像你那样没算计。”
  河马想了一下,说:“算了,你这个号码都是业务,我不拿了。我现在就出去随便买个普通的,六七百块钱的就行,我还用我自己那个号码。”
  温柔没有说什么,拿出一千块钱给河马,河马虽然身上有,但是还是接了。
  河马冒着雪到附近的一家电讯器材店,随便买了个手机,虽然电池有余电,但是没有号码,得明天去西直门挂失补号才能恢复,就在报亭子用公用电话给吴媛挂了一个,打招呼说他回来了。
  吴媛似乎情绪不坏,嘱咐河马不要过去,怕路滑出事,过两天再过去。
  河马悬着的一颗心稍微放下了一点。
  回到家里,河马把装在盒子里的手机放在桌上,温情吃着苹果,就打开了盒子看,说:“河马同志很会过日子,买了前年的最最流行款,便宜了一千块钱。”
  温柔看着河马,轻声说:“都心疼你,怕路滑。”
  河马没有说话。
  不知道说什么。
  河马和温柔认识以后,常常有被堵得没话说的感觉。
  晚上,温柔没闹,没哭,睡得很沉。
  河马继续失眠,直到快天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从现在开始,半年之内,不,一年之内……也许更长的时间,河马这种状况不会改变。
  从现在开始,河马每天清晨打鼾,像老人一样,或者像胖子一样。
  
  “水平一般。”温情讥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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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9:19 | 显示全部楼层
 057  一仆二主
  
  中午起来,温柔和温情不见了,打温柔手机,原来她和温情去了百脑汇。
  河马随便吃点东西,开车去怀柔。
  雪后的北京,一片白茫茫的,但是主要干道都没有雪粉了,据说撒盐水会使土壤板结,马路上融化的水流到草地里很破坏环境,现在都洒配置的融雪剂,但是仍然塞车,马路上湿漉漉的,车子都开得很慢。
  河马一路上盘算着如何面对吴媛怀孕这件事情,最后,他决定尊重吴媛的想法,让她把孩子生下来,后果如何,河马不去考虑,也不敢去考虑了,只要她高兴,他一切无所谓。
  
  把车子停在溪边空地,河马徒步上坡,走进她的院子。
  吴媛坐在廊子里晒太阳,今天化雪,应该很冷的,但是太阳很足,居然不冷,她就坐在那里,腿上盖了毯子,似睡非睡地养神,听到河马的脚步声,脸上露出微笑。
  河马把家乡的土特产放在小桌上,看看保姆没在,就抱住她。
  吴媛没有说话,静静地依偎在河马的怀里。
  半天,河马才说:“外面时间长了不行,还是进屋吧,别感冒了。”
  她点点头,轻声说:“抱我进去。”
  河马就伸手到她的毯子下边,先把捂得微温的手枪拿起来,免得掉在地上,然后抱她起来,进了屋子,把她放在沙发上,将手枪掖在靠枕后边。
  电视开着,她看不见图像,但是从来不听收音机或放CD盘,她就喜欢听电视伴音,觉得只有这样,她才没有与世隔绝。
  河马倒了两杯热茶,他们挨在一起喝着。
  吴媛突然说:“喂,新郎倌,怎么样,这次回去,爸爸没有为难你。”
  河马说:“不会,我预料到了不会。但是,恐怕我很难回去和他一起生活,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吴媛问:“那,你要一直留在北京?”
  河马说:“你在北京,我就在北京,你去别的地方,我就跟着去别的地方。”
  吴媛撇嘴,说:“甜言蜜语,河马你也会了。”
  河马说:“这个不用学,到时候自然就会了。”
  吴媛噗哧笑了,说:“你学坏了。”
  河马说:“真的,实话。”
  吴媛说:“那你说说:“为什么,是舍不得我吗?”
  河马说:“是呵。”
  吴媛道:“很勉强。”
  河马说:“怎么会,我是大实话。我得看着你,别到时候偷汉子。”
  吴媛叹口气说:“我都到这份上了,你就别拿穷人开心了。你也不错,家里一个,外边一个,真够风流。”
  河马说:“花心不是我的错,是你勾引我,我是失足青年身不由己。”
  吴媛说:“你可真是学会油腔滑调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低声说:“其实,你说得不错,是我先喜欢上你,而且,你是我唯一真正爱的男人。”
  河马说:“信了。反正被你懵惯了,不信也不行。”
  她就捶河马,说:“你现在真是不可救药了。”
  
  说到正题了,她先开口,说:“孩子的事情,你怎么考虑?”
  河马说:“你做主,想要就要,我承担一切责任。”
  吴媛抱住河马的一条胳膊,轻轻地哭起来。
  河马问:“你自己怎么想?”
  吴媛说:“我怕。”
  河马惊讶,没有想到她这样说。
  河马吻着她问:“你怕什么?”
  她说:“我怕你离开我。”
  河马说:“我说过了不会离开你。”
  “那……温柔那里,你怎么交待?”
  “我到时候会跟她摊牌,接受这个现实,没有话说,如果不行,随她便吧。”
  吴媛沉吟道:“问题是,她也有了你的孩子,不是那么简单,何况你们登记了,已经是合法夫妻,你家也接受了她。我不想闹到撕破脸的地步,没意思。”
  河马无可奈何地说:“我现在只能耍混球儿,别无它法。我想,她也拿我没办法。”
  吴媛说:“我很矛盾。我说过不给你添麻烦的,我都已经让她们收拾了东西,打算趁你们回来之前远走他乡。但是……我发现,我没有这个勇气。我从来就没有怕过什么,就算我现在这个样子,一片黑暗,我也不怕。可……我怕失去你。我宁愿独守空房,只要你隔几天来看我一次。我知道,这会给你们夫妻生活添上一道阴影,但是……我承认,爱,终归是自私的……”
  河马说:“你别说了,我都明白。我做的事情,我一定承担,我不会逃避责任的。我就两个老婆。谁敢把我怎么样?”
  吴媛含着泪看着河马,她带着墨镜,没有睁开眼皮,但是,明明白白就是看着河马,破涕笑了,说:“德行,你以为自己是大款,还两房两房的养活。”
  河马揪着她的脸蛋儿恨恨地道:“以为两个老婆很威风啊,很幸福啊,我这是他妈的一仆二主啊!”
  吴媛俯在河马的腿上笑,一边掏出帕子从墨镜下边进去擦泪水。
  哭出的泪水,笑出的泪水。
  
  晚上,吃过晚饭,吴媛主动催河马回去,说:“城里的主要干线都洒了融雪剂,但是山上下去这段小路,一直到京顺路上,都很滑的,你要万分小心。”
  河马知道不能在这里陪她,就出来开车回城里。
  一路打着滑,一直到京顺路上才好开一点。
  过了三元桥,开上迎宾线,到三里屯红绿灯左转,经过酒吧街的,但是,河马一点心情也没有,直接就开过去,钻过长虹桥回家了。
  温情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看电视,尽管河马很疲乏,但是不好意思上床躺下,就在客厅的折叠餐桌前坐下,找张报纸随意翻看。
  温情是个电视迷,差不多的电视连续剧,她集集不落看得最全,河马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河马很累,疲乏极了,但是不能休息,很烦闷。
  吴媛在山里的农家院独守空房,在听电视,也许在哭泣。
  河马在自己的温馨小家感受温馨气氛。
  河马气闷地想,是不是前世欠了谁的?靠!
  逗了一会儿混混,觉得实在无聊,又穿上羽绒服出来,跑到邻近的一家小餐馆,要了一个小瓶的二锅头,弄了两个凉菜,独自喝起来。喝着喝着,就干掉了三小瓶了,六两酒吧,有点晕呼呼的。
  结了帐回家,发现温情还在屋里津津有味地看,河马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有点打晃。
  温情朝河马笑着摇摇手,说:“今年的电视连续剧都改每晚三集了,真过瘾呐。”
  河马心里骂,靠,这电视台也是没事吃饱撑的了。
  河马喷着酒气,不管那么多,就走到温情的小床前,倒下去就睡。
  爱咋地咋地。
  觉着耳朵奇痛无比,睁开眼睛发现温柔站在床前,轻声说:“回屋睡去。”
  河马翻身起来,看到温情在出怪样,心头一股火腾地冲上了脑门,很想发作,大骂几句,但是忍了忍,算了。
  回到屋里,河马懵懵忡忡地坐在沙发上发愣。
  温柔轻声问:“拉屎吗?”
  河马嘟囔:“不拉。”
  “撒尿吗?”
  “不撒。”
  她插上了房门,上床钻被窝,拉灭了灯。
  河马坐在黑暗中,想抽烟,但是早已接到她的警告,怀孕期间,不准在屋里抽烟,生了孩子,更不准。没敢抽。
  
  坐到天亮,河马抱着混混偎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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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19:43 | 显示全部楼层
 058 百无聊赖
  
  百脑汇的生意很忙,最近买软件的人多起来,河马和温情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抽出时间坐下来吃快凉了的盒饭。
  那个浙江姓王的又来了。
  河马懒得理他,既然温情说了不要搭理他,河马何必多事。
  谁知温情和他聊起来,说到最近他们回家的事情,连河马和温柔办理结婚登记手续都说了,真是话密。
  河马低头吃饭,不搭话,偶尔去应酬一下进来挑软件的客人。
  俩人越聊越热乎,温情甚至连她妹妹管理的茶室也说出来,姓王的说特别喜欢茶室那种清香优雅的环境,反之,对酒吧不太喜欢,无论是那种幽暗压抑型的,还是那种热闹激烈型的,都不感兴趣。他邀请温情收工到附近的一间茶室喝茶。
  温情很大方地说:“那何必,不如去我妹妹那里。”
  姓王的乐得合不上嘴了,连连答应,并且声称虽然是去温柔那里,但是一定要买单,而且一定是他作东。
  
  收了工,河马就开车拉着他们去温柔的茶室。
  温柔认识他,因为她也在百脑汇干过一段时间,而且早知道这个浙江人对温情有点意思,看到他们来了,就很热情地张罗他们坐,并且上了一壶很好的碧螺春。
  他们聊得很开心,河马坐在那里喝茶看报纸,仍然没有怎么搭话。
  过了一个小时,河马都有点饿了,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去吃饭的样子,好像喝茶可以喝饱了似的。
  空着肚子喝茶,不舒服呀。
  终于,那个姓王的提出去吃饭,仍然是他买单。
  温情就说:“咱们吃广东菜吧,我们常年吃川菜,今天换换口味。”
  姓王的自然是无不答应。
  温柔叫过领班,交待了一下,河马又开车把他们拉到了粤海大酒楼。
  冬天,吃海鲜,好,飞机空运的。
  温柔不许河马喝酒,怕警察罚款扣车,他们三个倒装模作样喝起了红酒,还开了一瓶法国波尔多产的什么牌子的干红,河马就只好喝茶了。
  龙虾刺参、鲍鱼羹,这一通点,好样的,结账,两千多块,姓王的有点皱眉头,不过,身上现钱不够没关系,这种海鲜大酒楼绝对不会像小餐馆一样让你结不了帐,接受各种信用卡,姓王的就悄悄跟河马说:“哥们儿,借卡刷刷?”
  河马说:“我卡里连一百块钱都不到,恐怕帮不上忙。”
  姓王的悻悻地说:“跟你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他拿出卡来结了帐。
  温柔微笑不语。
  温情看他去了吧台,不满地问:“河马,你们瞎嘀咕什么呢?”
  河马说:“没事,他不知道卫生间是不是备有手纸,问我从桌子上拿餐巾纸去卫生间是不是不雅观,我说擦屁股总是要的,餐巾纸能擦嘴,怎么不能擦屁股?”
  温情就跟她妹妹说:“你说河马多恶心啊。”
  温柔没有理河马。
  这顿丰盛的晚餐终于结束了,姓王的表演也可以告一段落了,但是,温情又节外生枝,大家穿衣服往外走,她又跟河马说想看电影了。
  河马说:“没兴趣,我六年没看电影了,也从来不想看场电影,有什么意思。”
  温情说:“亏你还是喜欢音乐的,没有艺术细胞。”
  河马说:“两回事情。一张电影票三十五块,可以买张很不错的进口原版CD,所以我不当那个冤大头。”
  姓王的就说:“好好,就当我今天过生日,全包了,还是我作东,都去。”
  一副豁出去了的样子。
  温柔说:“我不行,茶室打烊,还要去酒吧照料,河马你陪他们去。”
  河马想,我算干吗的,当电灯泡?
  河马说:“送你们到电影院,我回家睡觉了,你们看完电影自己打车回家吧。”
  温柔说:“你敢。”
  河马就走到一边,低声说:“没看见这阵势,我去算干吗的?”
  温柔说:“你让她深更半夜的自己打车出事怎么办?”
  河马说:“出什么事啊,你还不是每天半夜自己打车回家?她又不是小孩子了。”
  温柔坚决地说:“你陪他们去,看不看电影随你便,就算是在外边等着,我不让这姓王的送她。”
  河马怒从心起,心想,这么冷的天,我在外边等着他们看完电影?
  我靠,真使得出来。
  河马冷冷地说:“抱歉,不伺候。”
  开车自己走了。
  
  河马回到住处,没有进家,把车停好,就去了那家小餐馆,照样是小瓶二锅头,老醋花生米、凉拌白菜心,今天要一醉方休。
  河马今天特别不痛快,不仅仅是因为温柔过份地要求河马充当她姐姐马仔的角色这一件事。
  细想想,河马真恨不得把这三个人都暴打一顿。
  那个姓王的小子,原本河马对他印象不坏的,但是从粤海大酒楼这顿饭上,河马算是烦透他了,泡妞没有这样泡的,你一个练摊儿的小老板,装什么大款,弄这种事情又露出小家子气。
  这种人,你是不能惹他的,他从肋条骨上摘下钱是不会白花的,以后那种粘粘糊糊,会彻底打败你。
  温柔就更不象话,明明知道这是个没有结果的事情,干嘛起这个哄?你酒楼管理也干过了,现在每月两万大洋拿着,你真的在乎这么一顿海鲜,一瓶也许根本就是假冒的法国干红?
  你过去穷过很长时间,现在刚刚吃饱饭几天,就开始拿穷人开玩笑?
  两千多块钱宰人家一顿,是很开心的事情吗?
  河马不知道温情最近怎么了,在她病重期间,他们一起生活从来就没有挑剔过她,哪怕那时候她故意来敲河马的房门叫温柔,河马也很大度地不去与她计较。
  一个病重的虚弱的人,你能怎么样呢。
  但是,河马现在越来越感到在他的生活中,她是很多余的,而且常常表现出来的无知、不懂世理,令河马很不耐烦。
  河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她的,但是有一点是很明确的,就是她对读书开始感兴趣以后,河马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愿望,就是应该尽快找家有寄宿的成人教育学院,让她赶紧搬出去到学校住。
  她喜欢读书,很好,温柔可以供她,两万块钱月薪一分不出地存起来干吗?
  温柔应该供她姐姐读书。
  问题是现在正好是学生期末考试的时候,就算你再托门子找路子,也要等到人家放过寒假开学了,哪怕插班呢。
  现在,就要忍受她在家里住着。
  河马这个小家庭,真的是很难再忍受温情住下去,甚至,河马都不敢和温柔吵架,时时刻刻要照顾到温情的身体,受得了受不了刺激。
  而河马感觉到他受的刺激也太大了,他的承受能力也到了极限。
  河马郁闷得总想和温柔吵一架。
  他们太长时间没有吵过架了。
  温柔已经适应性很强地找到了一种既不刺激她姐姐,又能很好地对河马进行制裁的有效方法,就是冷冻他。
  她不需要买台电冰箱冷冻河马,她能够把关起门来的整个房间变成冷冻室来冻他。
  河马连续失眠确实是自作自受,但是他感到的一种极度疲乏,使他的厌世感日益增强。
  河马有时候真的想杀人,他想他有机会再开枪,就不会打谁的肩膀,一定会打碎他的脑袋。
  喝掉四个小瓶的二锅头酒,摇摇晃晃地往家走,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她们回来谁敢跟他呲牙,保证让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掏了半天钥匙,才打开门,发现灯火通明,她们姐妹都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看着河马。
  电视机也休假了,从未有过的安静地在一角柜子上沉默着。
  河马没有看她们,和衣在床上躺下来,点上一支烟,看着天花板。
  她们坐在沙发上看着河马。
  河马抽烟看着天花板。
  温情说:“你看你醉成什么样子了?”
  河马说:“那也比某些傻逼强。”
  温柔哭了。
  河马指着房门,说:“你他妈的外边哭去,再这里烦我,把你扔出去。”
  温情惊恐地看着河马,涨红了脸,想说什么,没敢开口。
  温柔停止了哭泣,说:“姐,你先去睡吧。”
  温情就站起来,怏怏地走出去,到客厅弄她的被窝。
  温柔起身关上门,走过来,从柜子里又拿出一床被子,轻轻在沙发上摊开,然后脱掉外衣,躺下去盖上。
  河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到天亮。
  河马觉得他犯了致命的不可饶恕的错误,被人吊在杆子上,绳套越来越紧。
  如果,河马没有能力挣扎,也许是好事,坐以待毙算了。
  但是,河马如果还有的话,犯起混来,很可能伤害别人。
  河马有两个老婆,两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果她们让河马活,河马会爱她们。
  但是,河马感到他已经没有什么活路了。
  有觉得同时拥有两个女人会幸福死掉的,河马愿意和他换换位置,他有一个女人就够了。
  哪怕,耍光棍每天手淫。
  
  睡了一上午,中午起来,没有胃口吃东西,去了百脑汇。
  温情自己在那里应酬客人,看到河马进来,没有理睬他。
  昨天晚上喝多了,朦朦胧胧记得她多嘴,河马骂了她一句,大概记恨了。
  河马也不想理她。
  姓王的又跑过来,和她聊天,河马就应酬客人,有买墨盒的,也有加墨的,最近买足彩缩水软件的挺多,卖出去好几套。
  姓王的走了。
  河马想了想,就说:“姐,你回家吧。”
  温情瞪河马,说:“我又怎么招你了?”
  河马说:“这里,有一个人应酬足够了,以后,每天上午你过来,我中午接班,每人盯半天吧,用不着两个人都在这里耗一天。”
  温情没有说话,穿上衣服走了。”
  
  晚上收工,河马从百脑汇出来,不知道去哪里。
  河马不想去温柔的茶室,没有好脸子看的。
  河马也不想回家,温情在屋里看电视,河马只能在客厅看报纸,连躺一会儿也不能,要是再在大姨子的床上睡着了,回头又被人家拧耳朵,受虐狂啊?
  百无聊赖。
  突然想起,中午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怎么不饿?
  对了,温情中午订盒饭,根本就没有河马的。
  小家子气,切。
  河马打算找个小餐馆,弄两个凉菜,喝二锅头,这时手机响了,是吴媛打来的。
  吴媛几乎是兴奋的口气,问:“河马,你收工了吗?”
  河马说:“刚从百脑汇出来,正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吴媛说:“那你到我这儿来,我让他们给你弄一桌好菜,你快来呀。”
  开车先加了油,直奔怀柔。
  
  河马纳闷儿,又有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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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059 尴尬交易
  
  当初,河马帮助吴媛买这处农家院,她很满意,因为这里很幽静;另一处,在更接近怀柔县城的地方,条件没有这里好,那是她见客人的地方,并不居住,她觉得无所谓的。
  现在,河马有点后悔进山太深了,因为每次来,七拐八拐,要多走不少山路。
  没有办法,她喜欢就好。
  到了她的农家院,空地停好车子,一进院,小保姆就过来接河马买的一网兜冻柿子,一边说:“您还买这东西,咱们房后就有柿子树,没人摘都掉了烂在地上。”
  河马惊讶,怎么当初没注意?
  也是,河马分不出柿子树、山楂树和核桃树,除非看到果实,河马从来不太注意这些果树的区别,只有桃树,很矮很矬之外,树皮暗紫并且很光滑,那个河马认得。
  河马走进屋里,吴媛坐在沙发上,指指桌子。
  果然弄了一桌很丰盛的菜,河马看了看,有两种不是小保姆做的,一定是吴媛打发她去外边的那家小餐馆买的,因为,菊花鲈鱼和手撕鸡,这小保姆不会做。
  河马就过去抱起吴媛,把她也放到桌子边的一把椅子上,然后一边脱羽绒服,一边说:“自己喝酒没劲,你陪我喝点。”
  吴媛笑着说:“好,我陪你喝,你今天可以一醉方休,喝多了,就住在这里。”
  河马更惊讶了。
  她很准确地摸到河马的胳膊,拉他坐下,说:“倒酒,你倒酒呀。”
  河马就倒了两杯酒。
  吴媛端起来,举着示意河马碰杯,河马也端起来和她碰了一下杯子,她一饮而尽。
  河马说:“了不得,你今天吃蜜蜂屎了。”
  河马也喝了酒。
  吴媛就把头靠在河马肩上,轻声说:“今天,温柔打电话说来怀柔,我就去了那边,我们谈过了。”
  河马冷静地问:“你们谈些什么?”
  吴媛说:“我答应把酒吧和茶室都过户给她,送给她了。”
  河马大惊:“你疯了?”
  吴媛笑了,说:“就猜到你会大嚷大叫,你听我说,我不想在北京住了,这两处产业值不少钱,但是还不至于我离了这些就过不下去。我打算把奔驰车卖掉,另外我手里还有百十来万存款,我想,够我以后过日子了。”
  河马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否神经出了毛病。
  吴媛说:“你别这样看着我,其实,这酒吧和茶室,应该给人家温柔,当初,你们干白云大药房挣的钱全部留给了我,现在就算物归原主吧。”
  河马又不会说话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呀。
  吴媛枕在河马肩上,幸福地说:“温柔答应放手你了,咱们走吧,我不要你养活我,咱们有钱,节俭点,够咱们过普通人家的日子。”
  河马叹了口气,说:“这笔交易不错,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自己值这么多钱。”
  吴媛说:“不是说过了吗,那是你们卖药挣的钱,现在还给温柔而已。她和温情也不容易,治病要花很多钱,没有产业,她们很难生存下去。”
  她又叹了口气,说:“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大家都洗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以后好好过日子。”
  河马拿起酒瓶对嘴吹了两大口,哇,真他妈辣。
  吴媛说:“河马,你带我去威海,我喜欢海滨。我是山东人,但是我不能回自己的家乡,我喜欢威海,那里离我家不远,我们就在那里定居。我拿钱,你开个小酒吧,也可以组个小乐队,你喜欢唱歌就唱歌,咱们就老死在威海算了,再不折腾了。”
  河马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很好,本来我很难拆兑,既然你们两个私下交易了,把我这只没毛的沙皮狗归属了你,那我以后就效犬马之劳吧。”
  吴媛说:“河马,你别说那么难听好吗,我是真心爱你,我要咱们在一起,但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河马想了想,说:“我过会儿回去一趟,取了我的东西就回来。”
  吴媛说:“你不要和她吵架啊,是我提议的,我跟她说了我有了你的孩子,她心冷了放手你的,你要是有气,就朝我来好了。”
  河马说:“我没气,我在那边没有值钱的东西,但是有个小玉坠儿,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那个我永远都不能放弃的,我没有戴在身上,所以我要回去取回来,再就是我的宝贝混混,我也要带上。其他的我没有什么可留恋的。”
  吴媛想了想,说:“我知道这个小玉坠儿,那好,你回去取吧,但是千万不要和温柔吵架。你别喝了,过会儿还要开车,吃点饭吧。”
  她叫小保姆给河马做热汤面,河马吃了一小碗。
  穿衣服要出来的时候,吴媛突然说:“你别开车了,你坐我车去。”
  就摸手机要给司机打电话。
  河马拦住她说:“别,我不想麻烦别人,我没喝多少酒,开车没问题的。”
  河马把她抱起来,放回到沙发上。”
  她突然搂住河马的脖子,用力亲吻他。
  他们吻了很久。”
  这是河马第一次真情地与她接吻。
  以往,并不是这样。
  
  开车出来,路很黑,河马开得很慢,因为山间的小路积雪没有化净,路牙子边上结的冰还是很滑的。
  快出山了,就要上大路的时候,有个急转弯,河马点着刹车,并且鸣喇叭,怕有骑自行车的,再把人家给带了就麻烦。
  这个时候,对面一辆大卡车晃着大灯迎面而来,河马觉得他偏了,逆行过来了,但是河马没有地方躲避,急打了一下方向盘,车子就打了横,他撞在河马的侧面偏后部,河马的车子翻过来打滚了,河马系着保险带,脑袋嗑得生疼但是没有受重伤,也没有昏迷,不过,明显他的一条腿断了,稍动就剧疼,躺在四脚朝天的车里,没有办法爬出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急步跑来,用力拉开车门往外拽河马,一边大声喊:“你没事吧。”
  河马有气无力地说:“没事。哥们儿,你狂,你厉害,你车多大呀。”
  他说:“不是我撞的,我开的是小车,是我前边的东风车撞的,你要是讹我,我就扔下你不管了,别他妈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河马苦笑说:“我知道是卡车撞的,哥们儿你是雷锋,活雷锋,我不会恩将仇报的。”
  他说:“这还差不多。告诉你,我记住了他的车牌号,回头得让他赔你车,肇事逃亡,这孙子够判大刑的了。”
  河马想,我靠,那得我死了,他才会被判大刑。
  千万别介。
  这回,轮到河马住医院了。
  
  也许,河马今后会成瘸子,他恨狠地想,温柔你丫甩我,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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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060 公开摊牌
  
  河马这辈子最怕的就是住医院和坐监牢,别的不说,不让抽烟就把他治了。
  谁不让河马抽烟,他就想跟谁急,但是,这两个地方都不能急,也不敢急。
  再就是……家里。
  河马的腿,打上了石膏,把他拘在了床上。
  河马不能回家了,也不能去怀柔的农家院,得有个交待,考虑了半天,给吴媛打了电话。
  吴媛立刻坐着她的车子来了。
  她最近越来越爱哭了,自从双目失明以后,显得特别脆弱。
  特别是和河马在一起的时候。
  她坐在床前,不断地擦泪,后悔地说:“我真不应该让你开车出来,坚持用我的车送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河马说:“事情已经出了,就别埋怨了,其实不是我喝醉了开到了沟里,那卡车逆行了我没地方躲,你要是神通广大真应该管管那卡车司机,那孙子绝对比我喝得多。”
  吴媛就笑:“你真是活宝,我认得他是谁呀。你疼不疼啊?”
  河马说:“不疼,痒痒。”
  吴媛啐河马:“又胡说了。”
  河马说:“真的不疼,裹着这东西觉得痒痒,你……是不是劳驾帮我挠挠?”
  吴媛轻松了很多,说:“河马,你可真命大。我早就知道你命大。”
  河马猴儿脸。
  忽然想起,她看不到。
  但是,她马上说:“别出怪样,我说的是真话。”
  墨镜,也是心灵的窗户?
  护士来了,给河马体温计量体温。
  河马说:“吴媛你回去休息吧。你也看到了,我没事。要不是我答应回家取了玉坠儿就回怀柔,我是不会告诉你我出车祸的,本来没事,省得你担心。”
  吴媛又坐了一会儿,等河马把体温表拿出来,听说是三十七度二,就说:“有点低烧,等一下打完这瓶点滴可能会好一点,里边一定加了消炎和退烧的药。”
  河马又催她:“你回去吧。”
  她就站起来,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
  河马想说,不要来,但是想想是废话,就说:“晚一点吧,不用太早来。”
  吴媛点点头,就由保姆扶着走了。
  
  河马这里,一个人躺着,没有和同房的病友聊天,他懒得说话,因为一旦聊起来就会有一大堆关于撞车的问题提出来,那可够烦的。
  手机响了,拿起来看看,是温柔。
  河马接了。
  温柔问:“我下班回来,看到你的车子没有停在楼前,你是不是在喝酒?不在家门口喝,开车回来很危险的。”
  河马说:“我没事,你睡吧。”
  她说:“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找你,陪你回来。”
  河马说:“不用,我先不回去了,你睡吧。”
  她沉默了。
  半天,她才问:“你……在怀柔?”
  河马说:“没有,我在一个朋友这里。”
  温柔说:“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有朋友,还能够在人家那里过夜。”
  河马很不高兴地说:“我就不能有朋友了?”
  温柔说:“你别发火,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河马平静了一下,说:“酒吧里一起玩牌的牌友。”
  温柔说:“哦,原来你又去玩牌,没有到酒吧里玩,去了人家,可不要玩得太大。我的意思不是输赢多少钱,主要是怕伤和气,弄急了。”
  河马说:“你也看过我们玩,很小的,昨天输一百五,今天赢一百七的,没有多大。”
  温柔说:“那好。我听说你要和姐姐倒班,她上午,你下午,明天你多睡一会儿,晚一点去百脑汇吧。”
  河马想,这是拖不过去了,就说:“你替我一个班吧,我明天去不了。”
  温柔又不说话了,然后就哭了,说:“你马上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要到你那里去。”
  河马说:“挺晚的了,一帮哥们儿玩牌,你过来干嘛?难道你不信我?
  温柔急道:“你马上告诉我,你到底在哪里?”
  河马想,骗得了今天晚上,也骗不了明天,就说:“我在医院。”
  哪个医院?
  怀柔医院。”
  温柔愣了一下,然后说:“我就打车过去。”
  挂了。
  
  河马在她来之前这段时间,考虑怎么应对她。
  在这里,当着病友的面,是不能谈事情的,但是,这又是不能回避的马上要谈的事情。
  正好,护士进来取温度计,河马就问:“护士,有没有温馨病房啊?”
  护士笑了:“产科才有温馨病房,你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要住那里?”
  产科肯定是不能去的了,河马就问:“单间有没有,或者有空床位的房间,我可以多付床位费。”
  护士哼了一声,说:“你很有钱啊。”
  河马说:“不是,卡车撞的我,有证人,反正他得赔我车子和医疗费,我给谁省啊?”
  护士说:“你进来,那酒味儿也够受的,指不定谁的责任大呢。”
  河马无可奈何地说:“反正,我打呼噜,怕影响这几位病友,你给我调了单间,不管谁付,总归最后有人结账就是了。”
  护士看了看温度计,漫不经心地说:“那你等着,我跟护士长说一声,看看怎么安排。”
  河马说:“那谢谢了。”
  不一会儿,护士长来了,问:“你打呼噜?”
  河马说:“是呵。”
  “不老不胖的,打什么呼噜啊?”
  河马说:“太累,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护士长说:“对了,你是得出事,喝酒,疲劳驾驶,不出事才不正常呢。”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尽管这不关她的屁事,你还得听着她的数落,还不敢反嘴。
  护士长说:“得了,有两人间,本来空一个床位,另一个刚刚推进太平间,你就那屋去吧。”
  妈呀,头皮直发麻。
  你不告诉我好不好?
  医院死人,很正常,但是,谁也不愿意睡那刚推走人的地方。
  这护士长,损点儿。
  没办法,都交涉了,不能拉抽屉吧?就换床位了。
  好在,不用走,也不用单腿蹦,现在所有的床位都是带轮子的,把那张床推出来到楼道,就把河马的病床推过去。
  河马停在刚才咽气的那主最后挣扎的地方,后背发凉。
  就河马这样的悚家伙,还杀人呢,说说气话罢了。
  
  温柔到了,摸着河马的石膏筒子,泪水就下来了。
  她说:“河马,对不起,怨我。”
  河马看着她。
  这话再明白不过,她当然知道河马去了吴媛那里,也当然知道她与吴媛的谈话都转告河马了,所以,她认为河马是生气才出车祸的。
  河马没有必要跟她解释是喝了酒,是大卡车逆行,都是废话,直截了当地说:“我别的东西都不要,也没什么可要的,就是我母亲给我留下的那个玉坠儿,拜托你给我拿来,再就是混混,我带走,其他的都不说了。”
  温柔惊讶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河马说:“你明白,我是不能在北京呆下去了,我走得越远越好。”
  温柔抱住河马说:“你别吓唬我,你说明白,为什么要走,你去哪里?”
  河马说:“你都快烦死我了,也不搭理我,我在这里干什么?”
  她说:“那是我不好,因为你最近越来越烦姐姐,所以我很生气,再加上你总在屋里抽烟。两口子过日子,哪里有不磕磕绊绊的。我想好了,回头过了春节,学校都开学了,我就给姐姐找家成人教育学院,让她去读书,你不在屋里抽烟不行啊,我不唠叨你,你总得为你自己的孩子着想吧,咱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你别闹了,再出事我可真的受不了了。”
  河马说:“你现在牛了,不但是茶室和酒吧的经理,干脆是老板了,还能在乎我。”
  温柔说:“那本来就是咱们在南滨打拼挣的,你原来不要,都送给人家,我也没有说什么,现在吴媛她主动还给我,我有什么不能收的?再说,你是我老公,一家之主,回头办理过户,肯定是用你的名字注册,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河马说:“我不要,没有这份福气。你都跟吴媛说了不管我了,还弄这些事情干什么?”
  温柔说:“我打车去找她,希望她不要老缠着你,但是她说有了你的孩子,我气死了,说管不了你们,就走了。你们还要怎么样?现在,你倒好,抛下我要走了,我怎么办,我是你老婆,怀着你的孩子,你为些鸡毛蒜皮小事喝酒骂街还不算,还要抛弃我,河马,你是这样的人啊,当初你不是这样的,你忘了咱们在海边的那些誓言。”
  河马说:“我没有忘,我承认到现在我依然爱你,但是,我一时糊涂,办了错事,但是事已至此,我也不能做缩头乌龟。你要了人家的产业,你要我怎么说。”
  温柔狠捶河马说:“那是咱们挣的,咱们照单全收,跟这个是两回事清,这是不能做交易的,她没有权利要你,她也不配。”
  河马说:“你忘了,当初要不是吴媛帮助咱们,你不敢卖药倒粉,你就是冒险乱闯,也早折了。没有钱,你姐姐她早就不在了,现在,你还在街头卖盗版光盘,我还在地下通道唱歌挣钱。”
  温柔说:“不错,我很感激她,没有她当初帮助,咱们没有今天,但是,咱们也为她卖命了,你出海,到山里都干了些什么,都是死罪的事情,我也跟着下海,不全是为了自己的医疗费干活儿啊,是为她卖命的。是不是扯平了,这个没有计算方法的,但是从心理来说,我不欠她的。如果仅仅是这些,我可以和她做永久的朋友,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更不会过河拆桥。但是,我现在还能和她做朋友吗?她连朋友的老公都勾引,我怎么和她相处?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还要怎么样?”
  河马说:“任凭你说得天花乱坠,我就一句话,你要产业,还是要我?”
  温柔深深吸了口气,说:“两样我都要,你别逼我。”
  河马说:“你把酒吧和茶室都还给人家,咱们现在手里的钱可以考虑比百脑汇摊位投资大的买卖,供温情读书和看病没有问题的。咱们不干茶室和酒吧了。”
  温柔沉默了。
  她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外边黑夜中的民房,默默不语。
  河马知道她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她回转身,脸色苍白,含着泪水说:“好,看在她当初帮助他们的份上,我愿意和她做交易,此生唯一的一笔交易,然后分道扬镳。”
  河马静静地看着她。
  温柔说:“我把产业还给她,不要了,记住,不是她赏赐给咱们的,是咱们冒死挣下的,给她养老去吧。她必须打掉这个孩子。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你去跟她说,或者她走,或者咱们走。”
  河马说:“她要不同意呢?”
  温柔扬头道:“你说呢?”
  河马说:“我不知道怎么办。”
  温柔脸色更加苍白,有些吓人,毅然道:“那我就会去自首,我和她一起死,我们都是死刑,没有商量的。你,可以活着,好好活着,毫无愧疚地活着。”
  河马知道,温柔是干得出来的。
  只要河马再装一点男子汉大豆腐,说半句气话,就是五条人命。
  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两条无辜的小生命。
  河马做的孽,但是他承受不起了。
  玩得太大了,妈的,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有资格、有道理玩这样大的。
  这种事情,有的人可以摆平,但是河马摆不平。
  
  必须舍掉一条生命,这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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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04:20:56 | 显示全部楼层
061 殊死较量
  
  温柔守河马到天亮。
  河马不能让她回去,因为从城里打一辆车来怀柔,只要多付钱人家还是愿意跑一趟的,但是,深更半夜的,很难在怀柔找到去城里的计程车,就是能够找到,河马也不放心。
  在这一点上,温柔不能和吴媛比的,吴媛即使不带保镖,也可以走夜路,没有人敢惹她,而且最好别惹她,满哥曾经说过,吴媛的枪法是花了多少子弹堆出来的,相当厉害,而且,她一旦遇到威胁是不考虑太多后果的,马上会开枪。
  温柔,没有摸过枪。
  河马让她在那张空床上躺一会儿,因为她毕竟有孕在身,又白天盯茶室,晚上盯酒吧,累了一天,但是她不肯,坚持坐在河马的床前,将河马的手握在她的小手里。
  这和当初她移植肾脏给温情住院,河马对待她的情形一模一样。
  她低头趴在床上,头发垂在河马的胸前,闭目养神,过一段时间,抬起头来看一下点滴瓶。
  河马也睡不着,反复想着天亮了,吴媛过来如何与她谈这件事情。
  河马想,他最多只能转述温柔的话,其他的不能多说,如果,吴媛让他进行选择,他将败得一塌糊涂。
  河马不会动员她刮掉他的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这太残忍。
  但是,不刮,温柔这一关,河马又过不去。
  河马轻抚着温柔的头发,深深叹气,他怎么办,温柔也有他的孩子,他不能伤害她。
  河马不知道那些包二奶的大款们是怎样的一个心理状态,他想,如果他与原配夫人感情淡漠了,这很好办,如果他对待年轻的傍肩仅是玩弄心理,也好办,无论多少正人君子骂他孙子王八蛋,但是他很滋润是真的,因为,孰重孰轻,他分得很清楚。无论在经济上付出多大的代价,那是一个承受力问题。
  但是,河马不同,他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他是真的同时爱着这两个脾气性格完全不同的女人,他很难取舍,分不清孰重孰轻,甚至完全不考虑他和温柔的既成婚姻关系。
  河马一个也不想伤害。
  河马在想,他是不是很花,占有欲太强,玩弄女性?
  这几年,在黑道里混,在商场上拼,有很多寻花问柳的机会,就算机会合适,河马嫖个把女人也不会自责,河马不是道学先生之外,甚至不能算个好人,有什么呢?但是,河马一次也没有过嫖娼的经历,当他全身心地沉浸于温柔的爱河当中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兴趣去主动找这样一个机会放纵一下,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河马和温柔的性生活都要找温情的空当,很有点偷情的味道,乐此不疲,哪里有闲心去弄那些事情。
  此外,就是身子差不多掉进了钱眼儿里,满脑子就是想着赚钱,每天忙得脚丫子朝天,也是为了一个字,钱。
  河马想,他和温柔走到一起,和吴媛走到一起,不能不说是缘份,经历了这么多的坎坷,逐渐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换一个环境,温柔和吴媛都有很大的取舍余地,未必河马一个傻瓜蛋就是什么香饽饽,男人太多,帅哥太多,有钱的成功男人太多,谁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河马也承认,温柔和吴媛都不是河马理想中的爱人,他的永远不可实现的梦想,是能够成为一个歌星,最少也要成为一个音乐人,一辈子从事音乐创作,那么他的终身伴侣,当然应该是志同道合的玩音乐的女孩儿,不管她是不是歌星,最少是酷爱音乐的人。
  温柔和吴媛都不是。
  当然,他也幻想过自己成为一个画家,并且很不实际地爱上过大自己十岁的染衣,但那个梦幻早已破灭了。
  最最荒唐的就是,同时被两个女人爱,而自己又同时深深爱着两个截然不同的女人,这和封建时代的多妻制根本是两码事,这是近乎疯狂的歇斯底里行为,就是通常说的脑袋进水了那种。
  脚踩两只船,稍有激流,船会分水而行,那么,河马就只能选择其一,否则,就是劈叉,从裆里一撕两半。
  这在过去的迷信说法,是不下十八层地狱的,因为那是炼火地狱,也不会下十七层地狱,因为那是饿鬼地狱,河马想,他会下十六层吧,河马自己设想那是劈尸地狱。
  胡思乱想,河马不由自主笑了,很变态,但是就是笑了。
  不知道表情如何?
  但是,温柔知道,不知什么时候,她侧脸在看河马,那眼睛是那么迷茫。
  河马收敛了笑容,掩饰说:“救我的那个小车司机以为我要讹他,我连连夸他活雷锋,真是有点像骂人。”
  温柔抬起身来,倒了点热水给河马喝,一直注视着他,突然说:“河马,你心里很苦?”
  河马低头喝着热水,很不争气,泪水就流了下来,流到嘴边,感觉到咸味。
  温柔轻轻叹口气,说:“无论如何,我不能允许吴媛有你的孩子,这是遗害无穷的大患,你不要说我自私、心狠,哪个女人能够容忍这个。当然,我和吴媛换个位置,她也不会容我,不过所使用的手段不同罢了。”
  河马说:“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不允许她伤害你,你的安全出半点问题,我会找遍天下追杀她,决不手软。但是,我也不允许你伤害她,你不会用暴力手段,会去自首,和她同归于尽,但是,没有到你们被判死刑,我就会自杀,惩罚你。你不要想着我会苟活于人世自责,永远忏悔,会去照顾温情。你走到这一步,我会走得更远,最先不负责任地解脱。你要想明白。这是唯一结果,不可能有其他的选择。”
  温柔也流下了眼泪,默默地说:“我想到了,你就是这样一个混球儿。”
  河马重复说:“我别无选择。”
  温柔再次走到窗前,看着远处那点点微弱的路灯,显然,她的内心更加激烈地斗争着。
  河马默默地看着她,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由她去决定他们的命运。
  终于,她再次转过了身,哽咽道:“我……再退一步,吴媛离开北京,随便她去哪里,随便她处理那个……孩子,你不许再和她见面。就是这样,即便将来这个孩子大了,来认你,我……可以承受。她不要再打扰咱们的生活,大家都活下去,毕竟路还长。”
  河马点了点头,说:“把资产还给人家吧,咱们可以自己奋斗,可以有面子地活着,相信我。”
  温柔点点头,慢慢走到河马身边,俯下身来,压抑地哭起来,说:“河马,我难受,我咽不下这口气。”
  河马抱住她说:“是我害的你这样,我会在下半辈子偿还你。”
  温柔狠狠地捶着河马的胳膊,说不出话来了。
  早上,医院各病房都动起来,病友起床很早,尽快洗漱,准备吃早餐,然后就是主治大夫查房,这一套,河马很熟悉。
  河马催温柔打车回城,尽快回去休息。
  温柔帮河马打了早餐,也就是喝点稀粥,然后就起身,说:“那我回去了,下午,我不去茶室,和姐姐一起过来伺候你。”
  河马想阻止,但是怕她多心,就改口说:“你一定要多睡一会儿,吃好午餐再过来。”
  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轻声说:“等一下她过来,如果你没有勇气跟她谈,我会去找她谈。”
  河马没有说话。
  温柔在一夜间,已经放弃了资产,同意吴媛要那个孩子,这对于她来说,对于任何女人来说,已经是让到山穷水尽了,再退一步,就不是放河马如何如何,而是怎样杀河马的问题了。
  河马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轻轻带上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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