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回放]胭 脂 作者：花开花亦落

汀芷幽兰

四十五 夏季天亮得早。如烟醒来的时候，胭脂好象才刚刚睡着。靠着她眼角的那一块枕巾仿佛还带着濡湿的感觉。梦冷露湿胭脂透，看她微蹙的眉头，想必梦里都少不了纠结与挣扎。世间女子，又有几个参的透爱与情？即使爱如镜中花，水中月，那天下的女人不也还在前仆后继？而胭脂，看似柔弱澄澈如水，个性却敏感而强烈。如果爱是一把锋利的刀，她肯定无力招架，却会藏起来独自舔抿伤口。 如烟叹了口气，许是这些年的疲惫，自己却是无话可说，以为可以看淡看破，当自己婚姻的城墙倒塌的时候，自己却茫然起来。嘴里是要破城而出，心里却知道自己是强颜欢笑的黯然。如果可以，哪个女子不想做城堡里被人呵护的公主？ 只是，世事难料。 如烟进厨房给自己冲了一杯牛奶，她不象胭脂，总是咖啡，把日子越发过的苦哈哈的。她没忘记，今天约了曾强。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愿意回家单独面对他，约的是绿茵阁。他们以前常去的茶餐厅。也许在人流里相逢，她可以理性和坚决一点。旅行时，他的电话追来过的，可惜都被雪域的风尘吹散了。她当时心神俱裂，又哪里听的进他说什么。让她痛苦的不是背离，恰恰相反，一如红楼里探春说的：破败都是从内里开始的…有的婚姻如一些外表看似完好的鸡蛋，而里面早就坏了。维持外表的光滑与完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曾有的火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灰烬？不过是20多天的日子，这个名字，已经让她恍如隔世。 电话又响了，我们总是无法摆脱这个世界的纠缠。如烟苦笑。 一看，却是胭脂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海”。 “喂？”一个温和的女声传来，海感到自己的手心有出汗的感觉，这就是胭脂吗？第一次听到胭脂的声音。刚想张嘴，那边却又接着说：“是海吗？我不是胭脂。我是她的好朋友如烟。” “哦，你好！胭脂…在吗？” “在，她好象才刚睡下，我去叫她起来吧。”如烟温婉的笑，对方的声音很有磁性。 “哦，不，她休息一直不是很好的，让她睡吧。我以后再打给她。对不起，打扰了。”海有点失望，但心情却有点轻松。说来也怪，两次给胭脂电话，接的都不是她，胭脂让他感觉仿佛雾里看花。 “哎，等等…”如烟有点着急。 “哦，请说。”海稳重而平和，让如烟听他的声音油然而生信赖之感，女人，都是相信自己感觉的动物。虽然觉得自己多事，可是，为了自己的好朋友，如烟还是说了出来：“海，胭脂最近很…她一直在等你的消息。” 如烟似乎没说什么，而且语气还有点嗫嚅，但海的心一下就轻快起来了，他相信他知道了。“好的，谢谢你，如烟，我会跟她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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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胭脂醒的时候,阳光已经猛烈的射进了房间.自己却仿佛没睡一样,。抱着抱抱熊怔怔的坐在床上发了会呆，胭脂努力让自己甩开梦里那些影影错错。如烟不在房间。胭脂好一会才想起如烟今天要与曾强见面。夫妻之间最经常的一条走向是相敬如宾－－相敬如冰－－相敬如兵？胭脂胡思乱想着。不知道如烟跟曾强今天见面会怎么样。 　　　电话响了，一个很陌生的号码，还是外地的。    　  胭脂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一个陌生的男士的声音传来......      楼下小区的扶桑开得正艳，没人看到镜子里胭脂那苍白的脸。     　 等胭脂收拾好行李时，接到胭脂要请假的电话的石磊已经过来了。石磊说要送胭脂去车站。胭脂心神不宁的，也无暇推辞，甩上门，就跟石磊下了楼。她没有吃如烟做的早餐，自然也没看见如烟留在餐桌上的条子－－胭脂，海刚才给你打过电话，勇敢点，你起来就给他打过去吧。 　　车上，胭脂的神色有点仓皇。石磊有点忍不住了，“胭脂，究竟怎么拉？”一早电话过来说要请假，还说要去富城几天。虽然不远，高速公路不过６个小时。但终究是另外一个城市，看胭脂心神不宁的样子，石磊既担心又有点着急。 　　“石磊，我要去看一个朋友，他自杀了。他哥哥今天早上给我的电话，他说他想见我。” 　　石磊好一会没说出话来，眼前这个女子还有多少是他没知道的？“是很重要的朋友吗？”问出口的时候，石磊心里有很复杂的情绪，带点焦灼，带点担心，更带点嫉意。能够得胭脂风雨兼程的，是谁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没见过他。”胭脂故意不看石磊眼中的诧异。接着往下说：“是一个网友，一个小弟弟。” “什么？…”石磊的惊诧毫不掩饰。然后石磊专注看着前方，开车，好一段时间没说话。心里却有一股怒火慢慢升腾起来。一个突然刹车，胭脂差点撞对前面的挡风玻璃。然后她感到自己的左胳膊被紧紧拽住转向石磊：“胭脂，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胭脂奇怪的看着石磊，眼里的问号让石磊一吐而后快：“你都29了，怎么这么幼稚，网络一个未谋面的人，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个骗局。” 胭脂不语，心里却在嘀咕：网络怎么拉？生活里未必真实，网络里未必虚假。 石磊一眼就看出胭脂在腹诽，他不去理她，只沉声问了一句：“一定要去吗？”胭脂点头。 “那好，我陪你去，有事至少两个人还可以商量。”然后，石磊发动车子，不再去理会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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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长发束着，一张苍白的脸。即使是在病床上眺望窗外，他还是带着他的鸭舌帽，就象在视频上见过的样子。紧抿的嘴唇没有血色，倔强里有一种很明显的脆弱，与他不羁的长发形成一种强烈的矛盾与反差。与周围的阳光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这是胭脂第一次见到小妖，在现实生活里。 小妖察觉到有两个人走进他的病房。他没有回头，他奇怪，走进来的人也没有说话。却有一种静默的温柔流淌在空气里。他微一侧首，“胭脂，是你吗？”胭脂就笑了。“小妖，我来了。”他不问她为什么来，她也不问他为什么要见他。有的朋友，在一起，其实是一种默契。语言本身是很多余的东西。他需要的时候，她能来，也许就够了….. “胭脂，你跟朋友好好聊聊，我去楼下的花圃抽支烟。”石磊的善解人意总是恰到好处。胭脂感激的点点头，看着石磊离开。 “老姐，是你男朋友？” “什么啊，别胡说。是我同事。”胭脂有那么一刻脸热了，娇嗔的语气让小妖笑了。 “可他爱你，我知道。”胭脂惊奇于小妖的敏锐，眼里的疑问让小妖接着说下去：“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是感觉，纯粹是感觉。或许，他的眼神吧…”小妖想着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胭脂在看他，而石磊的眼睛一直在跟随着胭脂… “说实话，老姐，他不错，你要早点下手，别让他跑了。要知道，这样的男人，外面很多女人排队等的。”小妖五指并拢，做了个紧紧拽住的动作。胭脂扑哧笑出来。随意就坐在小妖的床沿上跟小妖一起并肩看窗外的太阳。那样轻柔的风，让他们似乎忘记了他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也忘记了40个小时前，小妖才经历过的生与死…… 楼下的花圃，石磊靠在一棵棕榈树旁，看着旱金莲上的蝴蝶出神。那样纤细的触角，白色的，在阳光下几乎半透明的翅膀，那样的细致与纤弱的感觉，让他想起胭脂。胭脂，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呢？有的时候他感觉她清明澄澈如一泓水，有的时候又让她感觉飘渺遥远如一缕烟。表面那么冷静的她，可是也会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跋涉千里，而且不是她的爱人。他看到小妖 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胭脂的出发，不是以爱情的名义！胭脂的内心，是有着火的啊，那么感性，那么敏锐。但，是胭脂又是那样倔强，她要做的事，即使不说，眼睛里已经把她的决定告诉他了，她决定的事就会去做。这样的女子，自己能够把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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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胭脂长发如墨，在阳光的点染下有一点点闪烁的光晕，小妖双手撑着床沿，两人一人拿着一个耳麦分享着胭脂MP3里的歌。石磊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般温馨祥和的场景。那样平和的氛围，让他疑惑，他们是为小妖自杀迩来的吗？没有血腥，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眼泪。     他望着他们的背影好一会出神，终究没有走进去。刚想拿支烟，一个男子碰到了他，他抬头，那男子疑惑的：“你是？”“哦，来看朋友的...”石磊随手指指房间里面。     那两个沉醉在歌声里的人一起回头，“哥，，，”小妖叫了一声。    “哦，是小妖的哥哥啊。”胭脂微笑。转而回首“恩，你没说错，是不象哦..”   “小妖？”妖的哥哥一脸的茫然。胭脂跟小妖又忍不住相视而笑起来。   ......    “小妖，我明天早上再来看你。今天你把MP3里的歌全部听完，然后好好睡一觉。如果想说什么，就等明天吧。”与小妖和他哥哥告辞以后，胭脂和石磊相携离去。   “胭脂，小妖是为了什么？”石磊一边开车一边问。   “不知道，我没问。”石磊虽然惊异，但似乎今天胭脂给他的惊异也太多了，他没说话。好在，胭脂自己说下去了“我只是把我们平时聊天喜欢听的歌全部放在MP3里了，小妖会懂的，因为，里面一样有情感，里面一样有人生。暂且先把自己的情绪托付在里面吧。如果他愿意，我明天再来接收。”   “那你不担心小妖？”   “我本来是担心的，今天见了以后就不担心了，因为他还是那么喜欢音乐，那么喜欢这些歌。只要灵魂还有寄托，那么什么坎都可以过去的。”胭脂说着，自己也深思起来，似乎，这句话对自己也很实用，她没有注意，石磊激赏的眼神。     已是黄昏了，落日似乎就在一刹那迅速的落在了高楼的后面。胭脂蓦然才想起，自己已经身处一个陌生的城市了，为什么，她竟然没有陌生和孤独的感觉？以往她在他乡最容易出现的感受，今天没影响她．是因为小妖的事情让她无暇去想，还是因为，石磊一直在她的身边？她看了看身边的石磊，“现在，我们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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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一个透明的玻璃小碗,一朵粉红色的花型蜡烛浮在其中。小小的火焰，使得隔着一张桌子相对的两个人，显得朦胧美丽起来。     到这家咖啡屋是石磊的提议，距离住的宾馆近一点。今天，石磊委实也累了，开了那么久的车。随意点了两份餐点和餐后的咖啡。看着waiter走开．石磊才回过头来看着胭脂．胭脂的眼里有感激也有歉意．石磊笑笑，他读懂了胭脂的眼神，没有说话．胭脂，也看出石磊懂了，想说什么，终是觉得有点多余，于是没有开口．一时，两人都静默起来．好在，卡萨不兰卡的音乐流淌其间，似乎一天的风尘被音乐冲洗得干干净净．两人相视，禁不住微笑了起来．　　“胭脂，你喜欢这部电影吗？”石磊随意的开了头。　　“是的，只是有点惆怅，我喜欢那间总是演奏《时光流转》的酒吧。喜欢里克...”说到电影胭脂的眼睛有点亮。　　石磊笑了，他就知道，胭脂喜欢的就是那样古典怀旧的片子，一如她内心的某些情结。　　“胭脂，喜欢的电影明星是谁？”石磊把自己喜欢的想了一遍，然后试探的问胭脂。　　“哦，派克，当然是派克跟赫本。”胭脂说着的时候，waiter送上了他们的餐点。于是一时无话，两个人都饿了，专心的吃了起来。石磊却在心里笑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懂胭脂的，胭脂的回答，只是应证他心里的答案。...　　当咖啡端上来的时候，胭脂想起了什么，抱歉的对石磊笑笑：“糟糕，今天出来一天，居然没告诉如烟。她要着急了。奇怪，她也没电话给我。”说着，拿出手机，才拨完号码，却被告之欠费停机。胭脂楞了一下，什么啊，早不停晚不停，居然这个时候停机了。胭脂有点迷糊了，上次去交话费是什么时候呢？　　一个一模一样的手机递到她面前。抬眼，是石磊温暖的眼神。胭脂有点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接过来，，按下了如烟的号码。　　“喂，如烟吗？”胭脂才开口。如烟的哭泣就传来了。　　"如烟，今天还好吗？跟曾强谈的如何？“胭脂忍不住看了看石磊，有点局促的稍微转了转，侧身到一边问道。　　"如烟！如烟！你好好说话！”胭脂很奇怪，如烟一直很理性，即使跑到西藏也没哭，可是今天怎么？”    "如烟，你别着急，我明天就回去。好吗？妈妈会没事的。我明天就回去！” 　　等胭脂打完电话，咖啡已经凉了，石磊关切的看着胭脂。　　胭脂一下不知从何说起，好一会儿，她象是对石磊，又象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真是多事之秋。石磊问：“出什么事了么？”　　“如烟的妈妈心脏病发作。在抢救中。”...　　这个坏消息，让两个回去的人，脚步沉重起来。胭脂在为好友担心。石磊在为胭脂担心。看着胭脂沉郁的表情，石磊暗暗叹了口气：胭脂敏锐善感，总是不自觉的把朋友的问题感同身受，究竟能负荷多少呢？以前她所谓冷静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个孩子似的张皇和脆弱。　　“别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明天一早我们去看过小妖就赶回去吧。”石磊宽慰道。　　胭脂轻轻的“恩”了一声。有石磊在身旁，她突然有了莫名的安心。“这一天，辛苦你了。”在这个异域城市的夜晚，她突然觉得，石磊是离她最近的人，她仰头看了看星空，有一颗星星，却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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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离开富城已经是中午11点了.胭脂在车上，闭上了眼睛。一个晚上没睡好，一早又到了医院。好在小妖的脸色好多了。有谁知道，小妖那么决绝的离开，不过是因为网络上一段似真似假的情？明月，呵，明月，那个曾映在小妖心上的名字，她可知她的名字曾让某人刻骨？想到这，胭脂幽幽叹了口气......    石磊奇怪的看了胭脂一眼。没有说话，认真的开车，高速公路上车流很少。他把音乐打开，蔡琴幽幽的在唱：你是最冷的情人......胭脂不由想起了小妖的话：“胭脂，我没想过她骗我，她那么纯真，那么美好。”    “有的东西是肉眼看不到的，小王子说的啊。小妖，你后悔吗？”     “不，有什么好后悔的。爱就爱了。既然已经死过一次，那就重头再来呗。”小妖苍白的脸上有他的洒脱。“从小家里都不喜欢我，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人爱的人，每个人都用他们的标准要求我，没有人想过我自己在想什么...”说到这，小妖怅然起来。“至少网络里，我是真的我，我做我想做，只是，我没想到明月并不是什么大学生。不是也没什么，她有她的难吧，可她....唉，不提也罢。只是，胭脂，如果你没来，我会更难受的。好在你来了...”     “小妖，你会怪她吗？”    “胭脂，怎么会。爱与不爱，不都是我自己的事吗？有什么好后悔的？不爱我，不是她的错。”    是啊，那时聊天说到最喜欢哪个金庸笔下的人物名字，她跟小妖不约而同都选择了一个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的名字??杨不悔。母亲纪晓芙是名门正派的弟子，并且已经许了人家。而她却爱上了所谓的邪魔外道杨逍。即使尚无名分，即使被本门所不容，但她依然给自己的女儿起名-----不悔。不悔，不悔，多么撼动人心的名字，誓言总是容易褪色，情爱总是容易被现实左右，真正能做到无怨无悔的又有几个呢？胭脂想到自己，自己也能如此这般无怨无悔吗？她不敢想下去，扭头看车窗外那飞逝的风景。     电话响了，石磊的手机。石磊示意胭脂帮他看，一看来电，是如烟。胭脂拿过手机：“如烟，怎么样了？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哦，好的，那你先去吧，保持联络。”收了线。胭脂对石磊：“如烟已经买了去深圳的票，下午走。曾强跟她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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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





　　去移动公司交了话费。没多久，手机就开通了。胭脂匆匆往设计院赶去。才坐下，短信就进来了：“胭脂？怎么电话打不通了？你遗忘了海吗？”







　　胭脂看着短信，是前两天的。才发现这几天，似乎都来不及想起海了。或者，是自己有意的不愿意去想？过于渴望某种人或者事物的时候，我们会下意识的回避，原因是，害怕受伤，害怕失望。也许胭脂更害怕的是自己内心的不自信，谁能跨越网络的虚拟去把握住一分真实？自己，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坐在桌前的胭脂楞着出神，还是没有回这短信。







　　隔壁的同事叫胭脂接电话，原来是胭脂石磊他们帮市政公司设计的城市夜景规划项目的负责人。接完电话，胭脂更郁闷了。修改？按照他们的意思修改？那她原来做的风格不是全变了？金色的饰边、豪华的品位？绿色的地灯？俗气，他以为是酒店大堂啊。每条道路的特质不同，总不能每条路都成一个浓妆艳抹的贵妇吧。胭脂忿忿地想。石磊不会同意的，自己也不愿意这样去改...可刚才那权经理那不容分说，高傲的口吻，让胭脂一股气憋在喉头又做声不得。







打开电脑，看原来设计好的图样。正看着，石磊回来了。胭脂把对方的意图告诉石磊。石磊没有说话，微蹙着眉头。转身回办公室打电话去了。







   胭脂刚想发条信息给如烟，石磊就把她叫了过去。“胭脂，如果修改一下，你需要多长时间？”







胭脂有点楞住了，修改？可自己负责的是学院路，学院路的设计也做成步行街那样的风格？自己本来想的是一种静谧幽雅的氛围。那样的灯光伴随着淡淡的书香。胭脂看着石磊。石磊似乎有点困难的说话：“事实上城市光亮工程是政府行为。我们在设计上要考虑他们的意见的。”







胭脂咬了咬嘴唇，轻声说，“只是我负责的这条路要修改吗？”







“不，新华路的设计他们也有一些意见。”石磊的眼睛里有一点无奈的感觉。







胭脂拿着刚才那个权经理的电话号码从石磊的办公室出来。石磊叫她直接跟那边沟通。胭脂一下有点烦躁起来，做设计的，最怕别人给她套上套子，有的时候，自己的创意似乎来自灵魂深处，却被淹没在浮躁与繁华里了….







海的短信再一次进来的时候，胭脂正背着自己的大布袋，拿着数码相机正在学院路上闲逛。不时的拍一些照片。城市的道路，其实有自己的语言，夜晚的灯光，就是它们的灵魂。胭脂想，虽然自己不是景观设计专业的，但，毕竟下了工夫去做，只是，设计者的理念与当权者的需求如何找到一个契合点呢？胭脂苦恼起来……而海的信息正好进来了：胭脂，生活有时候会跟我们开多大的玩笑啊…

　　海其实没有指望胭脂会回他的信息,因为这几天,他在网络里,电话里都没办法找到胭脂。胭脂出什么事了吗？海疑惑....他只是惯性的往胭脂的手机里发信息，似乎这样自己的心能找一个出口，他急于想倾诉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办法说。



　　给胭脂发那信息之前的半小时，一个女人才离开他的办公室。一个他以为今生不会再谋面的女子。秀回来了，一回来就找到了他。如同小时侯，不管她去哪玩，他都在那等着似的。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秀离婚了。带着病回国。那种眼神的空洞和迷茫让他害怕。他知道她是投奔自己迩来的，她仍相信他在爱她，在等她。海，自己却怀疑自己起来，那份青梅竹马的感情什么时候灰飞烟灭的？抽了好几只烟，他痛楚的发现，自己的脑海里都是胭脂的名字，什么时候，胭脂成了他内心最亲近的人？


　　电话惊醒他的沉思，一个女郎的声音似乎隐约在风里的感觉：我是胭脂！


　　“胭脂....”有一刻，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分离似乎很久了，又似乎并没有时光阻隔其中，两个人都疑惑，是不是早就联系过，彼此的声音并不陌生，可分明，就是第一次的通话，两个人都说不清，中间，是否错过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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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就象圆舞，跳了一圈，又回到原地。遇见了最初的舞伴。可中间经历了太多的人与事。那么彼此相见的眼神里就会多了很多东西。可是，却没办法说出那是什么。电话两端的海与胭脂，此刻，大概就是那么一种心情。虽然，好象失去联系也不是很久，可彼此的心里都堆积了太多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是有些百感交集了。



“海，你还好吗？”



“胭脂，你还好吗？”两个人同时问出这话的时候，都笑了。



海的内心有一种欲望排山倒海的出来，冲口而出的就是那么一句：“胭脂，我们见面吧。”



停顿了一一会，胭脂轻柔却清楚的回答：好！说完这个字，胭脂的内心已经释然，自己不需要掩饰。自己这一段时间的患得患失，是因为海。承认自己在爱，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又好一会没说话，两个人沉浸在各自的想象里。胭脂站路边，风吹过耳边，眼前的棕榈婀娜婆娑，学院路上有家小小的花店，隐约传来晚香玉的淡雅的清香。南国的夜色旖旎。多年以后，胭脂总会想起这个夜晚，想起那风里的花香。那种香氛总是轻易就勾起她生命中乡愁似的感伤。



挂了电话以后，胭脂还在为自己的举动有点诧异。自己为什么就直接把电话打过去了呢？自己的那分勇气从何而来的？也许，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有信心。毕竟海，与自己，应该有一种默契的东西。她忘了问海，早先发进来的那条短信是什么意思。或者她以为是海莫名的感触吧。她只是陶醉在那一种淡淡的喜悦里。这令本来为工作绷紧着的她，好象松弛了下来。



而海的心理，却较先前平静许多，也许，在某一刻，他知道了自己的心的走向。不管如何，先安抚好自己的灵魂吧。如果不见胭脂，怕自己要一辈子遗憾的。只是秀，秀就让她先等等吧。等他想清楚以后再去考虑应该怎么办。目前他要赶紧把手上这个程序弄好，三天之后，他说了，三天之后，他要飞往胭脂的城市。



如烟回到深圳已经三天了。胭脂跟如烟通完话，一时就没了睡意。如烟的妈妈当初那么反对她们的婚姻，可是这次却是因为如烟要离婚而心脏病发。这次曾强跟着如烟回去是对的，两个人的共同出现，也许对老人来说就是一种安慰吧。仿佛如烟的声音还在耳边：胭脂，你说形式是不是很重要呢？至少对自己的亲人来说，形式很重要的吧…..如烟，是不是也在矛盾呢？婚姻，究竟是不是一个女人的最终归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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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熙熙攘攘的人流走出机场，海没有带什么行李，很简单的行装，不需要等，就可以直接出去了。可是海，还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他能认出胭脂来吗？胭脂呢？胭脂绝对不是那种举一个写着接人名字的牌子的人。她不愿意自己在人群里被关注。可是两个人都没说好怎么相见，胭脂能认出他吗？想到这，他把在飞机上关闭了的手机打开。 说起来似乎有点疯狂。两个网络里不曾谋面的人，就这样相约在千山之外。而他不过是出发的前夜把航班次发信息告诉了胭脂。胭脂的回复也很简单：我去接你。彼此从未怀疑这个事情的真实性。那种信赖不是一朝一夕建立的。但海临到上飞机的一刻，都还有点恍如梦中的感觉。自己，真的，就这样出发了？ 不锈钢围拦外，许多来接人的都举一个牌子。有的正焦灼的往出口的人流张望。有的相见充满了喜悦。一些年轻人的拥抱，把气氛渲染得热烈起来。这样的氛围让人觉得被等待，其实是一件满幸福的事。 这个机场，海想起20多天前，自己的停留，那是一次短暂的停靠。虽然那一次没见到胭脂，可是此刻，当自己又一次降落在这，他想到等候在外的胭脂，就觉得自己，有故人重来的感觉。被等待的感觉，象暖流淌过心怀。两次的心情有了截然不同的回响。 胭脂有点紧张。尽管她面上是如常的沉静。人流中，她不喜欢那分拥挤。她站在人流之后，一个人，远远的，静静的。她也没想好，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海的到来，不象她去见小妖。她有一种没来由的慌乱，又有一分自己无法形容的喜悦。她的左手无意识的攥着自己的右手，双手绞着，那颗心就那样七上八下的注视着出口。每一个青年男子的步出，都让她自然的关注。 她 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打手机。也许胭脂还有那种孩子气的想法，就象小时候捉迷藏。想看看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子是否能认出自己。那是海吗？那个书卷气的男子，白色的棉质T恤，深蓝的帆布裤。简单的象一个大学生。但略带倦意的眼神里有一种沉稳，又并不是学生气的。相反，整个人感觉是成熟。她看到他在左右张望。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恍惚中觉得自己微笑了… 海奇怪胭脂没有打他的电话。但他也并不着急。他站定以后，就自然的环视四周。他的眼光看到胭脂的时候，他直觉那是胭脂，也许是因为她的沉静，也许是因为偌大的机场，人流一一散去，只有她一个独身女郎在那。他看到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嘴角如睡莲一样的微笑。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就是胭脂。可又有那么一分不确定。当她终于拿出手机，拨号的时候，海感到自己口袋里的震动…..他再也没有迟疑，大步朝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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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胭脂，我发现了一块好漂亮的石头。”海站在那河滩上，兴奋地朝胭脂大叫。胭脂望着他，微笑的坐在木船上，光着脚浸在河水中，好清凉的感觉。这是河心的一块小沙洲。他们在岸边散步的时候，停靠在岸边有许多水上人家。用他北方人的话来说，唠嗑几句，给了20元钱，那和善的老头就撑起长篙送他们到河心的这块沙洲上来玩。 上午的阳光不算猛烈。河边还有很清凉的风。被河风吹低了腰的芦苇有一种柔媚的姿态。沙洲上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乖乖的，静默的躺在那，等待被发现的喜悦。北方大概是没有这样的景致的，所以海居然象个孩子似的大呼小叫起来。望着海无拘束的快乐，胭脂想到昨天的见面…… 昨天下午接到海，两个人在独自面对的一刻，居然都有点赦然的感觉。路上的几句交流，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来了。把海送到宾馆，约好晚上来接他吃饭。胭脂就回去设计院，把前一阵赶的图交上去。跟石磊说两天在家做图不来院里的时候，石磊满口答应了。胭脂在洗澡换装的时候，有一种轻松与释然的感觉，说真的，听多了网络里见光死的故事，胭脂不是不害怕那种人与文字南辕北辙的尴尬。虽然自己不至于俗到在乎容貌，但毕竟对文字背后活生生的人还是有一定期待的。胭脂暗笑自己的那一点小心眼。好在，彼此对视的一瞬间，两人都感到人如其文。 到名典咖啡厅坐下的时候，海注意到胭脂换了一条水兰色的连衣裙，与在机场见到的粉红T恤，卡其色的帆布裤，背个帆布包的潇洒自是不同，发上别的水蓝色的水钻发夹衬得胭脂的眼睛清亮无比。一种如水的温柔流淌出来，胭脂，轻盈雅致，的确是自己期望的那样。胭脂在海的眼神里读到了欣赏。忍不住甜蜜的笑了。 胭脂不会问海，为什么来，也不会问准备停留多久。似乎很多时候不需要说话。两个人默默吃东西，偶尔抬眼相视一笑。等到餐后胭脂为海点蓝山咖啡，等到咖啡上来，海习惯的往胭脂的咖啡杯里加一匙奶，两匙糖，胭脂才发现，即使不曾见过，他们也实在太熟悉了。 也许是咖啡的刺激，两个人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说海小时候的故事，说淘气被摔坏的腿，说胭脂上中学时收到的情书，说海大学运动会上的辉煌，说如烟，说父母，说设计上的苦恼，说海做程序的习惯……胭脂才发现每一件寻常的小事情都变得那么有滋味。彼此象走入一片树林，有繁花，有小草，有乔木，满眼都是风景… 快乐的时光是一个踏着风火轮的快乐小孩，一晃眼就过去了。等到两人惊觉残余的咖啡凉透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而彼此相对的两个人还意犹未尽。 “胭脂，我送你回去吧。”即使胭脂推辞，即使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海还是坚持自己的绅士风。况且，最重要的是，他还不想跟胭脂分开。 走在行道树的下面。路灯的光透过阴香树的缝隙，班驳的光影落在他们脚下的方砖上。夏末阴香树的小花一从从，黑夜里看不到，但空气中浮动清香，象一首无声的旋律。风拂过，为热夏送来一丝清凉。“海，站过来，挡我一下。”海没反应过来，只见胭脂俯身了一下，然后就笑着往前跑了。海跟上，胭脂回头，一枝带叶的茉莉伸到海的鼻端。胭脂小小声的说：“呵呵，干坏事了，香不？” 呵呵，那么孩子气的笑容，海心动了一下，接过茉莉的同时，顺势拉住了胭脂的手。胭脂轻轻抽了一下，没抽回，也就安然的让自己的手掌握在海的温暖里。 两个人拉着手慢慢数着步子往回走。那种温馨的氛围让两个人都不愿意说话，而心底仍为这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而悸动着。似乎是胭脂说起的学院路，海就说看看去。绕一个弯就是学院路，一路走来，海耐心地听胭脂说起自己如何定位这条路的灵魂。那种认真的劲头，让胭脂述说时眼神都有了特别的光彩，海看着胭脂，几乎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了，他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情，在高大的梧桐树下站定，“胭脂，让我好好看看你。”胭脂有点茫然，自己说到哪了？抬起头，海的眼神灼灼，有一种让胭脂不敢对视的光芒。没有喝酒，却有了醺然的感觉，一种莫名的张力让胭脂有压迫感。胭脂只感到一个黑影笼罩过来，一双坚实的臂膀拥住了她，一个温热的唇吻住了她… 不远处，夜色阑珊，那小小的花店在关门，暗香浮动，月影低回，高大的梧桐在头顶发出沙沙的轻响，胭脂轻轻的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不去探究，这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不去寻思，自己是否为这一刻的灵魂相拥地眷恋等待了29年…… 不记得是如何走匦∏??患堑梅质值氖焙蚝；顾盗耸裁矗?患堑迷谌朊蔚囊豢蹋?僦?男睦锸悄茄?痪洌航鸱缬衤兑幌喾辏?闶と慈思湮奘??. 一阵冰凉惊动了沉溺在自己的甜蜜里的胭脂。不知道什么时候海已经走到船舷边，撩起水花捉弄胭脂。“哈哈，想什么啊，傻丫头。”海恶作剧得逞，发出兴奋的笑声。阳光在水珠里折射出七彩的光芒，“给，你看这石头。多漂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