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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汀芷幽兰

[经典回放]】《河父海母》-改变荒原的那些神秘力量 作者:御文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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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2:20 | 显示全部楼层
当学校一名心术不正的男教师常以讲解题目为对几个女生有不轨行为时,她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对方的心思,使这位教师一连好几年讲课不敢抬头看台下的学生。
        此后,学校里每遇有人搞些小破坏或同学丢了东西却查不到是谁所为时,校领导便让全体师生在操场上站成一队,然后命令水水挨个查找,每每能很容易将藏于几百人队伍里那几个人找出。不良的思想和行为都会在小姑娘面前暴露无余,随之受到全校的批判。
        但是,水水很快便发现,自己被孤寂围困了。同学们无一个诚心与她为友,包括最顽皮的男生在内,全对她敬而远之。这使水水在学校里感觉不到丝毫快乐。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傻玩的同学无休止地打打闹闹,看爱读书的孩子课上课下苦下功夫。这些,都离她十分遥远,她只能那么看呀看,等待下课的时间,去找青菊和冬青;等待着放学的时间,回姑姑青梅家;等待着星期六下午的到来,回蛤蟆湾子奔向干娘那两间小屋。十年时间里,她对瞎嫂的亲近感日甚,其程度早已超过了自己亲生的母亲秋兰。
        坐在瞎嫂的炕沿上,即使不说话,在干娘轻柔的抚摸下她也能感到摆脱孤寂的快乐。而瞎嫂孤寂的心理旅程已划向了水水这个年龄的人无法想象的远处,她心慰于干女儿的心也融入了自己无边无际的孤寂大河里。这种融入将两个人的命运如胶似漆地拧成了一个整体。
        
        “咱这里,要有一场百年不遇的大大雨。”
        夏未的一天,邓家的小儿子兆财忽然扔下手里的锄头,独自一个人疯疯癫癫地在荒原上游荡。
        
        大雨
        他看到了许多根本无须留心便随处可见的怪异之事:成百上千只各种颜色的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在大路小路中央穿行,时常被路过的油田机动车辆和村人的拖拉机、马牛车碾成肉泥;大湾里的蛤蟆一改傍晚后群叫的习惯,即使烈日之下也并排在湾边的浅水里呱呱叫个不休,腮边鼓起乒乓球般的咀膜;整个荒原上的蚂蚁都在寻找着树木,顺着径干一直往上爬去,两只蚂蚁相遇,触角的接触变得象撕打般的猛烈;地老鼠啾啾地叫着四散奔逃,如找不到家一般急躁……
        兆财被这一切搞得晕头转向,晚上,他一个人在煤油灯下苦心地推测天气的突变,院子里传来的自家老母猪酷似孤老头祝发财的咳嗽更使他心神不宁。两天后,他突然向全村人宣布了荒原上将有场百年不遇的大雨的预测。他神情严肃而诚恳,劝村人抓紧时间做好准备离开荒原。
        随父母来到河父海母之地时仅有三岁的兆财,此时已长成一个十八岁的青年。他缄默无语,木讷得问几声都不见得有回音。但是,蛤蟆湾子村人谁也没有忽视他的存在,因为他自幼便对天气变化了如指掌。
        大家清楚地记得十年前群兽示威后河沟干枯缺水的日子,那时候邓吉昌带领全村人挖出大湾,随着只有五岁的兆财的预言,夜里一场大雨使村人从水荒中走了出来;五年后,令水水身体迅速生长发育的出现火球的那场雷雨也被他事先感知了。
        
        PS:感知的灾难,躲还是不躲,这不是一个人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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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2:30 | 显示全部楼层
河父海母36







几年前,村支部书记鲍文化按照公社的指示,抱着人定胜天的决心,将村里几个文化人组织起来成立了气象组,通过提前预报天气变化减少农业损失。当他找到兆财并决定任命其为气象组组长时,兆财一直闷不做声,用沉默回绝了支部书记的任命。



鲍文化对此很气愤,决心让全村人看到科学比预言更可靠。他带领气象组从搜集农谚开始,逐步掌握天气变化规律。这是一项麻烦而复杂的工作,比如气象组按“白天热得很,夜里下雨靠得稳”的农谚发布天气预报十有七八会失灵,但他们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寻找失败的原因,在一次次“热得很”和下不下雨的观察和体味中寻找答案。最后才发现:热有闷热、干热之分,闷热湿度大,便有雨;干热感觉不出湿度,便无雨。气象组为这一发现惊喜异常,将发现记在红皮本子上。



一年后,红皮本子上已记满了诸如“十雾九晴”、“蜻蜒低飞蛇过道,大雨不久就来到”、“日暖夜寒,东海也干”、“北风大来好晴日,南风大来坏雨天”、“八月十五云遮日,正月十五雪打灯”、“冬至南风短,夏至天气旱”等农谚及这些农谚的详细解释,气象组甚至能自己绘制“一百八十三韵律图”了。



但是,这种费时费力得来的天气预报却一次次被兆财的直觉所在地击败。前年麦收时节,气象组被鲍文化下令解散。



当时气象组一连几天发布了阴雨预报,两个生产队按照鲍文化的命令每天傍晚都将麦垛盖得严严实实,但一连几天却滴雨未下。就在气象组终于宣布无雨的一天傍晚,沉默寡言的兆财突然如与气象组作对似的让大家赶紧收场,说夜里将有一场大雨。结果在村人无所适从的犹豫中,一场暴风雨在晚饭后如期而至,没来得及收起的小麦被雨水冲得满村都是。在全村人的怒骂中,鲍文化只得宣布解散气象组。



刘氏对兆财凭感觉预报天气并没觉得一丝奇怪。事实上,他的这一奇异步之处与生俱来。兆财还没出满月时,便在一个暴风雨来临的前夜突然哭闹不止,此后每有天气异常,他都会发出同样的哭声,时间一久,细心的刘氏便将他的哭闹当成了阴雨表。



“你的儿子,没有一个不是怪人。”刘氏曾对邓吉昌无数次说过这话。她一直对小儿子的天气预报深信不疑,只是这一次,当兆财劝她和全家人离开蛤蟆湾子时,她狐疑地看了儿子半天,对他说:“你要全家人搬到哪里去?你爹的坟就在大坝上啊。”



兆财几天来一改往日的木讷,逢人便劝村人及早外迁,在他将河父海母之地将下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雨的话讲给二队生产队长雨听时,雨拍拍他的肩膀,“我信你的话啊兄弟,现在正是庄稼缺水的时节,有场大雨是再好没有的事。”



在自己的话得不到回应的几天后,兆财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铜锣,每日敲着锣在村里喊话:“老少爷们,做好准备啊,快离开这里啊,大雨无情,大雨无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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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2:4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的喊叫从早晨一直到半夜。而第二天一早,锣声和叫声又起。很快,他的声音由嘹亮变得沙哑,变得如半大公鸡学打鸣般难听,最后,喊叫声完全没有了,只剩下了当当的铜锣声。



兆财的反常举动搅乱了蛤蟆湾子正常的生产生活秩序,村人都确信兆财疯了。



在兆财敲打的锣声中,一连一个星期晴空万里毒日喷火。已半个月无一个雨滴落下来了,每到中午,茂盛的庄稼枝叶显得无精打采,一副渴盼雨水的样子。二队生产队长雨已带人开机浇地。“等邓家老五的雨,怕得把庄稼全都旱死。”他提着铁锨和本队社员在水浇地里拿坝拦水。一队生产队长石头也已准备招呼社员浇地了。村里人此时已确信了兆财的疯癫,甚至忘记了他从前对天气判断的毫厘不差。



声音嘶哑的兆财见自己的忠告已无人理睬,扔了手中的铜锣,开始做另一件让全村人不可思议的事情。“得造些木筏,”他喃喃自语,“要不,大水来了,命也难逃啊!”然后,独自一人拖一把大锯去伐木。



村外便有数百亩天然榆树林。这些树木,邓吉昌携一家十口闯入这里时,最粗的仅有碗口粗细,此时,能做房梁的已比比皆是。自此,大锯锯树的沙沙声一刻也没间断过。一棵树倒下来,兆财来不及修剪树冠,又将钢锯伸向另一棵树木。



第二天,邓跃进宣布不再随社员干活,他在社员们的嘲笑声里走到四叔近前,与兆财各持钢锯一端,一起伐木。夜深人静时,邓家两个小伙子钢锯拉动和一棵大树忽然倒下来的声音传进村里,使全村人时时从睡梦中惊醒。



两天后,支部书记鲍文化再也忍不住了。他大清早起来倒背着双手来到叔侄伐树现场,看着十余棵躺在地上的树木大发脾气:



“国有国法,队有队规,这树虽是雨生的,可也是队里的,你两个……”他本想骂“小崽子”的,但想起邓吉昌,将这三个字咽了下去,“咋就乱砍乱伐!我命令你们,马上去队里干活。”



兆财和跃进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两眼血红的兆财甚至连眼皮都没撩他一下。两个人的举动使鲍文化恼怒异常,扔下一句“你们等着!”愤愤离去。他要让社员将邓家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抓起来,送到公社让邓家的女婿曲建成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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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3: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小时后,六七个棒劳力齐刷刷涌来。连日来,兆财和跃进的反常举动已使村人忍无可忍,这些人与其说得到了村大队支部书记的命令,还不如说自愿蜂拥而至。连民兵连长石头也觉得是该惩罚一下二人的时候了。



但是,当数百名劳力赶到叔侄伐木现场时却呆住了:就在两个人新伐倒的树干上,坐着面容平静的瞎嫂和刘氏。她们手里各拿一把锋利的镰刀,有节奏地在砍削树冠,如老道的艺匠在打磨工艺品。几年未曾迈出过门槛一步的瞎嫂面对气势汹汹赶来的村人仍然平静如水,她象是喃喃自语:



“都来了,正好,学着兆财和跃进的样子干吧,他俩为的是全村人的活命。”



形势发生了急转直下的变化,劳力们象中了魔法似的扔下手中的锨锄,返身回家取伐木工具。几小时后,村里的女劳力也一同赶来。一时,伐木之声形成合奏,或粗或细的树木伴着村人的喊叫声倒下。已近十个日夜没合眼的兆财两手发软,瘫倒在树下。



众人正等上来看个究竟,却响起了他如雷的鼾声。



两天后的一个下午,就在蛤蟆湾子村人各家都扎起一个大大木筏的当口,晴朗的天空忽然被乌云象麻布一样严严实实地掩了起来。随着几道闪电和几声惊雷,大雨瓢泼而降。







虽然有兆财前些日子如狼嚎般让村人离开荒原的叫喊声,虽然连料事如神的瞎嫂也加入了伐木的队伍,但夏日忽来的大雨并没有引起村人太多惊慌。



锄地的社员们扛着锄头跑到树下,想等雨停后继续干活。他们以自己的经验固执地认为,夏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根本不用因此而散工。但事实上他们大错而特错了。



这场雨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疯狂倾倒后,变成了人们常见的“麻线溜子”雨,不紧不慢,不愠不火,天地被雨线相接,就那么无休止地下着,下着。社员们各自从树下跑回家里时,已近傍晚,每一个人都成了落汤鸡。



这场雨一直下了三个月。一月后,在黄河口大坝决堤时,蛤蟆湾子村人撑着木筏道顺流而下外出逃命,此后,苦恋家园的人们打发家人几次来看洪水退下没有,但看到的全是通天的大水和无休止的雨幕。











PS:暴雨总算来了,在兆财的坚持下,救了村人的性命,但得到与失去了什么,总要后来才算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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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河父海母37







洪水



大雨日夜无休,日、月、星辰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麻线溜子”雨牢牢地将天地连接着。



兆财一觉睡了五天五夜,当他醒来时,蛤蟆湾子村各家屋里开始进水。人们冒雨从屋里跑出来,用铁锨在房屋四周挖壕培坝,阻挡雨水。兆财揉着惺松的睡眼披着雨衣从屋里走出来,见每家人的房屋四周都已垒起了一道半米多高的挡水土墙。



村里人已将所有农活扔在了一边,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筑牢土墙,用脸盆往坝外泼着渗漏进来的雨水。兆财深一脚浇一脚地在雨水中跋涉,每见着村人,他都重复着十多天前他的话,“趁早离开这里啊,雨不会停的。”



但大家都对他置之不理,继续着各家搭坝泼水的工作。一连几天,兆财都涉水在村里游走,劝说着每一个村人,但毫无结果。在常家后院,当他把这话说给正在泼水的常三听时,常三扔下了脸盆,脸上第流露着无奈:



“大侄子,不是没人相信你的话,这是村里人十多年建造起来的家啊,人不到死逼着,没人会离家外逃的。饥荒闹了半年,也没人搬家逃荒不是?”



兆财一愣,立时掂出了这话的分量,默默回到家里。他这才发现家里少了水水多了孤老头祝发财。







祝发财蜷曲在一把椅子上,他是兆财见过的唯一老成如此不堪的老头:胡子、眉毛全白,无一根杂毛;满脸都是老年斑,额头上的一个斑点大的如一只牛眼。他双手将那台根本不出声的收音机贴在耳朵上,作听状,两眼却呆呆地望着外面的雨幕。



“水水呢?”兆财问刘氏。



“在她干娘家呢,”刘氏将一个包裹递给兆财,“你也去你瞎嫂家吧,你跃进他们已为她家培了土坝,你去守着,千万别让水进屋。”



兆财没再说话,接过包裹,向瞎嫂家走去。此后,兆财一直住在瞎嫂家里。白天,他卖力地在屋周围挖沟垒坝,用脸盆往坝外泼水,晚上在新搭的地铺上听水水与瞎嫂说笑。有时,他也专心地看外边的天空,希望脑子里忽然出现雨过天晴的日子,但得出的结论却都是下雨。



无休止的大雨使绝望之后的村人渐渐变得坦然起来。石油成为大家做饭的唯一燃料,因为下雨的第三天,全村已找不到哪怕是一根干草了,各家想方设法勉强填饱肚子,建立起了一种新的无所事事的生活秩序。



队里的牲口和各家的禽畜很快无东西可吃睁着双目看着大雨纷纷饿死。



村人多少年来第一次解了馋,各家一连多日锅里煮的全是肉食。此后,全村人互不侵扰,互不往来,盼着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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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3:47 | 显示全部楼层
浪女人的前事







早在兆财搬进瞎嫂家之前,一队队长石头抱着自己的铺盖卷儿搬到了浪女人虎子媳妇家里,因为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忍受不了无所事事的日子和淫雨中膨胀的性欲。他不顾生产队长的体面和姐姐秋兰的阻拦,毅然与浪女人住在了一起。



虎子媳妇显然对石头多年前带人抢过她的粮食的事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为小伙子的到来欣喜若狂。石头白天卖力地做着阻挡雨水进屋的努力,夜里在女人那已失去往日丰满的身上享受男人之乐。一段时间后,石头甚至有了一个与全村格格不入的想法,那就是这雨无休无止地下下去。虎子媳妇被弄到乐处,疯狂地大呼小叫,使二人同时再听不到雨水的沙沙声。静下来时,虎子媳妇毫无遮掩地讲自己与记忆中的每个男人行乐的趣事,往往再次激起石头的欲火。



后来,她又说起自己初次交欢的情景。那是她为闺女时,与守寡多年的母亲还未搬进荒原。直到母亲得病死去她糊糊涂涂嫁进蛤蟆湾子,她也不知道母亲带她进荒原完全是遮丑的缘故。那年她十六岁,娘因看病重的姥娘第一次留她一个人在家。临走时,寡妇对不知深浅的闺女老大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晚上把门关好,并说要是睡不着就挨墙睡。闺女却错误地将“墙”字听成了邻家的小伙子,因为他名字叫强。



晚上,她果真无法入睡,便扶着墙头喊来名叫强的小伙子。年轻人比她大三岁,平日便对邻家闺女心怀歹意,只是碍于她母亲的寸步不离无法得手。她的主动使强正中下怀。



后来发生的事不言自明。



当那阵切体之痛之后,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乐。两个初尝男女之欢的年轻人点着油灯作弄了半夜。傻闺女靠在小伙子怀里果真睡得甜甜美美,使她对母亲临行前的话深信不疑。第二天,她便将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寡妇听,说得眉飞色舞,直到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咱吃大亏了,孩子!”寡妇后悔不己,决定找邻家算帐。傻闺女捂着火辣辣腮帮子怔怔看着母亲,煞有介事地对娘说:“咱也没吃亏,强给俺插出了血,可俺也给他夹出了脓!”寡妇感觉无地自容,对闺女严加看管管寸步不离。但几乎每天夜里傻闺女都吵着睡不着觉,靠着强才能睡。



寡妇不得不考虑女儿的终身大事,托人向邻家说媒,而此时她闺女早已将那夜的话传了出去,成了村里人的笑谈,闺女已经没人敢要了。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逃荒进入了人迹罕至的荒原。她垦出二亩荒地种上瓜园。后来地里结出的萝卜、茄子却在她不知中成了女儿天才的自慰工具。寡妇病痛缠身时请一个四处游走的算命先生为闺女占了一卦,问找个啥人家。算命先生说,你闺女是个大洋马。寡妇一直没弄清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有一天她讲给傻闺女听时,却被女儿毫不费力地破解了:“娘你糊涂了,大洋马就是让万人骑呀!”她哈哈笑个不停。



闺女准确的解释让寡妇无地自容,病情迅速加重,在一天夜里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便撒手西去。一个月后,傻闺女脱下孝鞋成了虎子的媳妇。



虎子媳妇的讲述使石头哈哈大笑。“这大洋马现在轮到俺骑了!”女人也笑道,骑吧骑吧,雨停了,可就不一定轮到你了。



这种畸型的性爱使二人在雨天里比任何一个村人都过得富有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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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4:01 | 显示全部楼层
守不住的家园







一个月后,蛤蟆湾子村人透过雨幕见外村人携儿带女冒雨涉水往荒原外跋涉而去;紧接着,几年前从此经过的马队从村外走过,再过几天,成群结队的石油工人乘车涉水离去了,一座座油井孤零零地默立在雨幕里。



每一个蛤蟆湾子村人心里都明白,荒原上的人已越来越少,少得只剩下村里仅有的几百人也已未必可知了,因为在石油工人纷纷撤离的同时,公社党委书记曲建成一家也搬进了岳母家里,其余的公社干部已全都回了县城。但这丝毫没有动摇村人坚守不撤的决心。因为外面的积雨一直未没膝盖,连兆财也不再提“走”字。



但是,在一天的夜里,村里去过海边挖草桥沟的劳力忽地听到了一种狂吼声,这声音来自南边的黄河,与多年前“海孔”的声音无异。他们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地叫起家人,来不及带更多的东西,便大呼小叫地登上了横摆在家门口的木筏。听不清谁“肯定是黄河决堤了”的喊叫声使村人更加慌乱,全都一下子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中,木筏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纷纷登上木筏的一刹,各家房屋周围的土坝同时被冲破,木筏伴着全村人的惊叫声和哭喊声漂了起来,顺流漂去。



如果不是兆财,这天夜里对于蛤蟆湾子??这个荒原上最早的村子来说一定是灾难的日子。这天凌晨,混浊的决堤河水与雨水合流,一下子使整个荒原的平均水位达到了近两米。第二天天亮时,全村的木筏顺流漂浮在荒原的洪水里,上面全是惊恐而疲惫的面孔。此时,数百只木筏离蛤蟆湾子已有数十里,放眼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滔滔洪水和雨幕。荒原主人用十几年时间营造的家园,被这场无情的洪水一下子吞噬了。







PS:看着家园毁灭,逃过了性命之灾的人们,眷恋不舍的盼望再次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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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河父海母38







村里的花名册



乘着木筏最后一批离开河父海母之地的蛤蟆湾子村人,在第二年春天洪水退后,又成了第一批返回的人群。大队党支部书记鲍文化在乘筏出逃时,将大队的公章、帐目和户口册等物用塑料布包了十多层,塞在一个大提包里,大半年时间里从来未离开过身。自进村的那天起,他便一手持户口册一手拿笔,一边大呼小叫地与返回的村人打招呼,一边在所见着的村人姓名下划一个“√”号。



当赤脚医生秦建军用小推车推着两个孩子带老婆进村时,户扣册上的“√”已完完全全将村人的姓名划满。“一个也没少啊!”他兴奋地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村人听。



其实,每一名蛤蟆湾子村人心里都装着一个同样的花名册,在支部书记宣布这一重大发现的当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这个结果,即使在出逃之时,虽各自对流离失所的日子的艰难无法估计,但他们确信,一旦洪水退去,村人定会象被丝线牢牢系住的风筝,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携儿带女纷纷返回。返乡的村人以村东的草桥沟大桥和在邓吉昌带领下挖出的那个阔大的蛤蟆湾为坐标,轻易地找到了各自居住的确切位置,甚至连被洪水冲成平地的各自亲人的坟墓也一一认准了方位,并再次为死者垒起了大小不等的土丘。肆虐的洪水仅暂时地将各种生命掩盖了,当村人纷纷返乡之时,属于这片土地的植物生意盎然地一夜间从地下冒了出来的。



不仅如此,就连经过一队社员连续几年翻耕仍冒盐碱的草桥沟坝地上,也和坝下土地一样,蓬勃地生长出了浓密而茁壮的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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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4:25 | 显示全部楼层
迷惑不解的梦



邓家回迁蛤蟆湾子的那天夜里,邓跃进做了一个长时间让他迷惑不解的梦。



靠着洪灾前瞎嫂算命得来的那一大筐钱币,邓家不仅在逃荒的日子里衣食无忧,还在返村时,由刘氏做主买下了车马和一应俱全的农具。



十六岁的跃进大半年时间里长高了半头,身高不仅远远超过了妹妹水水,体魄的健壮已酷似作古的爷爷邓吉昌和父亲兆喜。



梦是他睡在临时搭起的简易帐篷里做的,但当跃进从梦中惊醒后却说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因为一切都那样真实,真实得历历在目,如同平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而第二天早晨与奶奶刘氏的谈话更加深了他对此的困惑。六十出头的刘氏身体依然硬朗,如果没有两鬓白发的话,跃进几乎难以找到她现在与自己儿时记忆中的形象有任何不同。



刘氏说:“你爷爷一直在这里等着咱们呢。”她神情慈祥而又恬静,半眯着眼睛叙述着邓吉昌的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还是先前的样子,胡子拉查的,夹袄的扣子也不知道系,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敞着怀。”她看上去完全不象在说梦,而是对孙子讲刚刚看到的男人的样子。这一切无不与跃进昨晚的所见所闻相吻合:当跃进有些孩子气地走近吸着旱烟的爷爷时,根本没意识到老人已于几年前抓着自己的手死去。



爷爷站在家门口,没系扣子的深灰色的宽大夹袄随风飘荡。邓吉昌仍象先前那样沉默寡言,只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拍了跃进健壮的脊背,一股浓烟从他鼻吼里喷出来。“坝地要成为黄河口最高产的地块了,村里人得养鸽子啊。”



这是梦中爷爷对邓跃进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这话的后半句虽很长时间让跃进大感为解,可这话却如同几年前爷爷临终前对自己说的“村东大坝是村人的命根子,每年麦收前得翻耕一遍,它迟早会长庄稼”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脑子里。



每天都有邻村的居民携儿带女从蛤蟆湾子村东经过,但蛤蟆湾子村人对此不问不闻,几乎包括孩子、老人在内的所有村人,都在大队干部的指挥下重建房屋。



因为一队生产队长石头曾公然与浪女人生活在一起有伤风化,大队党支部书记鲍文化宣布撤销他一队生产队长的职务,并当即决定让邓家的长孙邓跃进继任。



这一决定马上得到一队社员的一致拥护,大家不仅认定跃进是这一职务的唯一胜任者,甚至还隐隐觉出这个仅有十六岁的年轻人以后肯定会象当年的邓吉昌一样成为全村事实上的主心骨。







正当返乡的河海公社社员为种子发愁时,公社党委书记曲建成调运来了五十万斤粮种和四十万斤化肥,这是他经过不懈努力从省里和地区争取来的。



粮种和化肥一下子解决了社员们的燃眉之急,使绝大多数大队在谷雨前完成了春播。这件事释解了蛤蟆湾子村人饥荒时因自己粮食被强行征收而产生的对政府的怨恨。







第二年春天,邓青梅也带几个孩子从县城返回河海公社。她仍象先前那样用头巾蒙住大半个脸,头巾已成了她的身体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昼夜冬暑都一样蒙在头上。她在去公社大院时先去了趟娘家,惊奇地看到蛤蟆湾子村变成了鸽子的世界:不仅大队里建有一处规模宏大的鸽子养殖场,每家每户屋檐上都有或多或少的鸽子笼巢。群鸽在烈日下飞腾时,全村仿佛罩在阴云之下。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蛤蟆湾子几十只鸽子会在几个月时间里变成上万只。



担任生产队长后,跃进靠说一不二的独断达到了让全队社员俯首听命的地步。他上任还不到一个月,正当曲建成将从上边争取来的粮种分到蛤蟆湾子时,他便出人意料地要把一队分到的粮种先集中往坝地上播。



几名社员对此表达了强烈的不满,背后里说跃进不过是个孩子。跃进不动声色,在上工的时候对大家说:“不上大坝干活的也行,队里一分工都不给记。”



在他的独断下,一队分到的粮种绝大笔数都播在了坝地上。跃进是春播结束后命令石头外出购买种鸽的。石头已在自己的生产队长职务被鲍文化解除的几天后,与村里一个叫黑妮的姑娘成了亲,亲事是刘氏作主并一手操办的,此前她已出钱为石头盖起了三间房子。



刘氏做这些事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不许石头再去浪女人家。石头想了想表示同意。石头与新媳妇每天夜里的鱼水之欢将他对失去生产队长职务的不快一扫而光,兴奋每天都挂在他黑红的大脸盘上。



虽然石头已习惯了外甥突发奇想般的思维方式,但他仍然对跃进建养鸽场一说很吃惊。不仅石头,包括大队支部书记鲍文化在内的所有蛤蟆湾子村人都对跃进要养鸽子的事迷惑不解。



这一次,连刘氏也出来阻止他了。“跃进,”刘氏说,“你是一队队长,不是个孩子了 。”但是,几天后石头同另一个社员还是带着几十只种鸽进了村。跃进对几十只雪白的鸽子倍加珍爱,他全身心投入到了鸽场的建设中,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几本书和一大摞材料,内容全是有关鸽子饲养的。他带领一队男社员脱了数万个土坯,把养鸽场建得有半个村子大;又发动妇女劳力用荆条编制鸽子笼舍。他对村人的所有议论都置之不理,把二队社员的讥笑只当耳边风。而其实,即便是完全支持跃进的社员也心里明白,要把规模如此宏大的养鸽场全部利用起来,单凭现有的几十只种鸽以及它们后代的自然繁衍,少说也得几十年,除非有奇迹出现。



然而奇迹真的出现了。



几十只白色可人的鸽子一住进人类给他们建造的阔大生存场地,便变成了有生命的生殖机器。一天早晨,已被跃进任命为鸽子场场长的石头走进鸽场时,惊奇地发现除几只雄鸽外的所有鸽笼里,全是玲珑光滑的鸽蛋,数一下最多的一个笼里竟达二十只!



而十多天后,数百只银白色的幼鸽已在场内的空地上觅食,有几只飞出了场外。



此后发生的事情把以上人们的发现比得平凡无奇。



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几百只幼鸽已完全长成它们父母的样子,而它们刚刚飞回自己的巢穴翘尾下一个鸽蛋,还没来得及飞到草场上寻着一个虫子,又一个要迫切脱肛而出的鸽蛋便使它们不得不急切地飞回窝巢。在海风萧萧的初夏之夜,全村人都听到了一阵阵“喳喳”巨响。这时已无人感到惊恐,因为他们已习惯了这种声音,那是上千只幼鸽同时挣裂蛋壳发出的动静。



鸽子的疯狂生殖使蛤蟆湾子村人记起了多年前村里女人为争得模范母亲和秦建军人工授精发生的人和猪的繁殖,但鸽子却完完全全把以上二者比了下去。



两个生产队的社员纷纷在工余编制鸽笼,固定在自己的屋檐下,以吸引鸽子占为己有。对此,邓跃进毫不介意,“鸽子飞到谁家就算谁家的,一队一分钱也不收。”全村社员为此欢天喜地。



。                              



PS:福兮,祸之所伏。疯狂生殖的鸽子给蛤蟆湾子村人带来的,或许不止是好运。那么等待他们的,又将是什么呢?神秘荒原的力量又开始显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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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2 12: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河父海母39











可怕的夜盲症



蛤蟆湾子村人就是在这个时候集体患上夜盲症的。



一天晚上,数十名村人在吃罢晚饭出来串门时,感觉眼前象被雾罩住了眼睛。直到有几个人被脚下的石头、砖块绊倒,才知道这不是幻觉,而是眼睛真的出了问题。起初,他们以为害了眼病,如瞎子般摸索回自己的家中睡下,而第二天一早,眼前的一切又变得如往常一样明晰。在最初的几十个村人人对此迷惑不解的时候,几乎全村人的眼睛都出了问题,每天一擦黑来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大队书记鲍文化在了遇到同样情况的第二天,打发两名社员去公社请医院院长吴信用。吴信用和公社医院的医生此时已搬进了新建的医院里。听了社员的介绍,他马上得出了蛤蟆湾子村人都得了“夜盲症”的诊断。他明知自己对此无能为力,但还是组成医疗分队亲自出马赶到蛤蟆湾子。此时,全村人已被这种怪病搞得心神不宁。吴信用和医生们详细地询问每一个的病情,最后郑重地宣布这是“夜盲症”。



“可是,我们是问怎么治啊。”常三昨天夜里摸索着拿尿盆时差点跌进猪圈,他对吴信用等人只说病名不讲治疗方法十分不满。但是,吴信用和他的医疗小分队临走也没留下半纸药方。他对众人说:“我得去上边问一下,这病只听说病名还从没遇到过。”



医疗小分队一走便杳无音讯,据去公社医院打听消息的社员回来说,县医院的医生也没办法,吴信用已经到省城去了。无可奈何的蛤蟆湾子村人只好天一黑就上炕躺下,睡不着时便琢磨得病的原因。



正当大家不知如何是好时,水水从瞎嫂那里传出话来,让大家杀鸽子吃。村人这才想起瞎嫂,她常年大门不出,村人几乎把她淡忘了。



瞎嫂的话终于传到跃进耳朵里,大家本以为他会坚决反对这么做的,但出人意料,他当即表态说:“养鸽子为的啥?吃,尽管吃,鸽子吃不绝,各家房檐下的不够,鸽场再分给大家。”他带头杀了自家房檐下居住的十几只鸽子,把上百个鸽蛋放进大锅里给全家人煮食。一时,整个河父海母之地飘荡着诱人的鸽肉香味。



当吴信用终于从省城开来了用猪肝治夜盲症的方子时,夜盲症已从蛤蟆湾子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听完村人讲的医病的特殊方式后,回公社医院把所有的医书都翻了个遍,最后得出了一个据他讲是独到的发现:夜盲症是因为人体缺少某种营养所致,而这种营养可以从所有动物的肉蛋中获取。他说:“其实,大家吃猪肉也同样会治好夜盲症的。”



但已没人理会他的话,蛤蟆湾子村人的夜盲症是按瞎嫂的说法吃鸽蛋治好的,这种病已没人再犯,吃猪肉也同样能治夜盲的说法是真是假鬼才知道。



而这件事发生后不久,村里人又按照瞎嫂的说法用村人最常见的水蛭医好了村里几十号人的眼球充血病。这种病的方法起初让人心惊肉跳。在得病的几十多名社员眼球鼓胀得如灯时,吴信用所开的中药西药全成了废物。



瞎嫂听说这种怪病后,叫人去草桥沟里捉水蛭,将水蛭放在病人的眼是。这种东西平时见着心里就发毛,很多人有过涉水时被它钻进肉里的经历。据说水蛭能通过皮肉钻进人体的任何部位,大口大口地吸吮人血。



但此时,蛤蟆湾子村人已经将瞎嫂神一样的信奉了,他们按照瞎嫂的吩咐捉来了水蛭,再将蠕动着身子的水蛭放在家里患病的亲人如灯泡一样的眼上。大家屏住呼吸看小虫虫伏在人眼球上用嘴巴吸血,直到虫子整个身子鼓胀成红色而病人的眼球恢复原状,再用将水蛭用镊子取下来。已抱定成瞎子的几十名村人在被水蛭吸过眼球后又吃了吴信用开的药,没出一星期便先后开始与其他社员一起下地。







再逢旱情







在最炎热的季节来临时,河海公社的回迁已全部结束。盛夏到来后,当各种疯狂生长的大秋作物突然在一天中午因缺少水分而无精打采时,河父海母之地的社员才意识到:自回迁后,老天爷就压根没落过一个雨滴。



在众人的不觉察中,被洪涝浸淫几个月之久而饱罐水分的黄土,含水层在风吹日晒下逐日下降,这时终于移到了植物的根系快要达不到的深度。



人们几个月来对暴雨的怨恨一扫而光,心中开始充满对雨水的祈盼。这也正是按照瞎嫂的说法用水蛭治好村人眼病的时候。锄头一下子成了蛤蟆湾子男女老力田间劳作的唯一农具,锄头轻轻划过松散的黄沙,很难碰到杂草。



其实,他们无休止地一遍遍在庄稼地里划锄,根本就不是冲着杂草来的,而是试图让垄土平整些、严密些,再平整些,再严密些,以最大限度地保证松土下的水分不再飞快地挥发。



刚刚解除眼病折磨的蛤蟆湾子村人又陷入了干旱带来的焦灼中,那是比夜盲和眼球胀血更厉害的心病。



一队社员明白了兆财当初为什么会成为跃进把粮种往坝地上播的最有力支持者。事实上钟爱坝地的叔侄二人动机截然不同:跃进靠感情用事,他相信感觉主观臆断;兆财却异常理智,他钟爱坝地是因为坝内长流不息的黄河水使其有着得天独厚的水浇条件。二队社员记起兆财一次次找生产队长雨的情形。兆财希望二队挖几条水渠,以便干旱时能用草桥沟里的水浇上地。“忙忙再说吧,二队劳力少,抽不出人手。”雨敷衍着,把兆财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连续几个无云的焦热天,蛤蟆湾子村人最不愿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一人多高的高梁玉米全都有了枯黄的叶梢,每当中午,宽大的叶面便收卷成细长的喇叭。而这段时间,一队生产队长跃进使兆财看来比雨更为麻木,他已经两个月没有下地了,每天都钻在鸽场里。“你要再不安排人去买抽水机浇地,我把你的鸽子烧个精光!”



一天早晨,跃进安排完农活,又往鸽场走时,兆财狠狠地将自己的锄头砸在社员打磨农具的巨石上,锄头变了型,锄柄断了,虎口被震出一道口子,鲜血一滴滴洒在干涸的地上。片刻的楞怔后,跃进露出了憨态可掬的微笑。



他漫不经心地吩咐一队保管和兆财一起出去买抽水机,而后照旧迈步向鸽场走去。这段时间,除了鸽子,跃进脑子里一无所有,不仅不了解庄稼的干旱程度,甚至连干旱的意识都没有。他每天打钟集合起社员后先问一句:“二队社员在干啥?”众人机械地回答在锄地。“那就去锄地吧。”



他机械地这样答复,然后就去鸽场。这段时间与其说他是一队队长,倒不如说他已替代石头而成了鸽场场长。



在全村,包括鸽场的社员在内,他是唯一能准确说出场里共有多少鸽子,以及多少公鸽、多少母鸽和每天能有多少幼鸽破壳而出的人。在鸽肉鸽蛋医好村人夜盲症后,他自己养鸽的目的从最初的模糊而坚定的感觉变成了一种清晰而现实的生财之道。“虽然没有那么多人得夜盲症,可人人都喜欢吃鸽肉和鸽蛋啊。”他笑呵呵地对石头说这话时,仿佛仍在品味鸽子肉蛋的美味。他专门组织了一支由5人组成的售鸽队伍,既向县内外养殖场销售种鸽也向各国营饭店销售肉蛋。



钱钞被售鸽队伍大把大把地拿回来,但是不管这支队伍如何忙碌,养鸽场的鸽子数量仍然有增无减。与此同时,跃进对这群疯狂繁殖的白色精灵产生了难以割舍的喜恋情结,几乎使他陷入痴迷的地步。他耐心地在草地民捕捉各类昆虫,然后将它们散向鸽群,带着孩子气的笑脸看鸽子争食;他将刚刚破壳的幼鸽小心翼翼地放在掌心里,一连几个小时看那皱巴巴的羽翼如何毛绒绒起来;他静静地坐在草地上看鸽子肆无忌惮地成双成对戏耍交配……



正当跃进沉迷于他的养鸽事业时,蛤蟆湾子大队第一生产队购回的三台抽水机安装在了草桥沟大坝内侧,三条水注通过粗大的橡胶皮管喷上坝地。而二队队长雨却被本队社员的埋怨声包围了。



他不得不做出一项亡羊补牢的决定:让全体社员扔下手头的所有活计,按照几个月前兆财提醒他的做法,用铁锹挖从草桥沟通往粮田的渠沟。与他们同步,几乎河海公社所有社员都在做着同样的努力,谁也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喜人的庄稼枯萎而死。



河海乡的旱情,使公社党委书记曲建成短短时间内变成了一棵枯草的庄稼,脸色腊黄头发蓬乱。他安排公社干部外出大量购买柴油抽水机,每天一个人骑自行车指挥各大队挖渠浇地。每到一处,都用他自以为最有力煽动力的话向干活的社员喊话:“浇一块算一块,浇一棵算一棵,今冬不能闹饥荒了!”这话如重锤敲打着每一个人的心,对饥饿的恐惧迅速转化成了疯狂的力量,不管是烈日下还是只见星星闪烁的黑夜里,处处都是挥锨挖渠的强悍身影。



尽管河海公社的数万名社员用他们惊人的创造力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挖掘出了总长达上千公里的沟渠,但大多数地块的庄稼还是没等到黄河水流来便干旱而死。







在蛤蟆湾子社员最初因庄稼叶稍的枯黄而心焦和慌乱的日子里,刘氏毫无觉察,她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新建的庭院??这个小小的天地里。







PS:救旱如救火!面对即将颗粒无收的惨重后果,刘氏难道真的无动于衷吗?她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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