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答赞熙表兄(四首) 1968年
六六年丙午夏,慈母七十寿庆,辱承寄诗祝嘏。锦笺玑字,亲情见意,日月奄忽,于兹二年。今春又尺素飞来,天伦约叙,骨肉深情,老而弥笃。所幸南山春永,旧宅松荣。栗里云深①,怅寥廓几孤青鸟②;今者春晖驻景,足慰远思,遥望渭树江云,徒劳魂梦。自念湖山羁旅,倦逐飞蓬;人海浮沉,益思畏垒③。寄身天地,未输尔登览多情;回首风尘,可许我息机肆志?云水浩荡,山川苍茫,访风物于万里桥边,不逢杜老;舣钓船于桃花潭畔,无觅谪仙④。兹慷慨以当歌,用小诗以寄意。非谓文墨,取代遐思云耳。
(一)
澄江似练山如织,云水微茫接胜嘉⑤。
春树玉峰烟雨里,夜笙猴岭隐沦家⑥。
平居谢挽兴亡辙,屏迹辞推变革车。
拂拭南轩读书毕,往寻泉石与桑麻。
(二)
春晖融泄霭萱堂,南极中天岁月长。
每忆鲤庭鸠杖吉⑦,缅怀甥馆燕谋藏⑧。
茑萝附托荪枝衍⑨,云锦张开翰墨香⑩。
累世同根数行树⑾,风华秀发傲繁霜。
(三)
眼底风云二十年,亲情回首思茫然。
但期后会园林静,犹恐相逢老病怜。
欲躲危机乘短艇,几孤花信对长川。
春江水涨烟菲动,指点浮邱问谪仙⑿。
(四)
南陌柔条仍昔时,旧山乔木竟谁知?⒀
烟花随水沉幽怨,风雨移磐起浩思。
登览寄身沧海阔,息机回首夕阳迟。
交亲散落如蓬走,我亦如今鬓有丝。
注:①栗里,桃江大栗港乡,旧时称又三里,赞熙表哥家住此乡。②青鸟,指传递消息的信使。据《山海经》等书记载:西王母以青鸟为信使,汉武帝求神,西王母驾到之前,即遣青鸟先行报信。 ③畏垒,指乡居。愿意是指地势不平,后借用为山名,复引申为乡居,典出《庄子?庚桑楚》。④刘禹锡有诗:“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这里云水、山川云云,即刘诗诗意的另一种说法。杜甫《野望》:“西山白雪三城戍,南浦清江万里桥”。李白《赠汪伦》:“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舣,停泊。谪仙,昔人称李白为谪仙人。⑤胜嘉,大栗港乡胜嘉村,外祖父熊公建屏旧居所在。玉峰、猴岭,分别是胜嘉村北面、西面的山峰。⑥隐沦,指隐者之居或隐居之人。⑦鲤庭,指子承父训,典出《论语?季氏》孔子教子的故事。鸠杖,老人用的手杖,古人有献鸠杖以养老的礼俗。⑧甥馆,女婿在丈人家的居处,也用为女婿的代称。此指甥舅姻亲。燕谋,燕好之谋,指亲情和好。⑨茑萝,《诗经?小雅??弁(kuibian)》:“茑与女萝,施于松柏。”比喻亲戚间缠绵依附关系。荪,香草,即荃。荪枝衍,喻后代兴盛。⑩云锦,丝织品。在纸张发明之前,古人在丝织品或竹木上写字著书。翰墨,即笔墨,借指读书,亦指文辞、文采。古人以书香美称读书风气或读书的家风。 ⑾泉交河肖家塘胡氏与大栗港胜嘉村熊氏,三代结为姻亲。行(hang)树,喻后辈。⑿浮邱,桃江县最高峰,该县名胜之地,山上有庙宇。谪仙,谪居人世间的仙人,一般指才行高迈的人。⒀南陌柔条、旧山乔木,是借景抒情,感慨风景依旧,人事全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