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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汀芷幽兰

[经典回放]思想随笔:《影子的思想》作者:小杨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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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5: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房子越来越空,黑夜充斥了黎明的房子,内心的蝴蝶寂寞地活着。



被黑夜占据的白天令人恐惧。我要拿什么到风里去穿越?



红色的街道,一个人跟着另一个人,死者正在为活者送葬。



我看到权利正在摧毁一切,刚刚建立起来的蓝色建筑,顷刻间倒塌。



我的祖先跟我一样地活在黑夜里,男人和女人都寂寞地活着,谁也不知道对方内心的秘密。



我究竟拥有些什么?一朵枯黄的落叶,玫瑰已死去,是词语让我活了下来。



我听到子弹穿越墙壁的声音,战斗还在继续,胜利永远在胜利者手中。



我的肉体中没有永恒,永恒早已被时间剥夺,梦无处不在。



我嘲弄我的敌人,也嘲弄刀子,我要嘲弄一切被宣判死刑的人。



我看到蜘蛛网上的蜘蛛,它一次又一次地在网上穿越,穿越就是它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无数个虚幻的影子伴随,只有词语能找出那些虚幻的影子。



一个人需要学会在黑夜里沉醉,需要放纵自己,需要贫穷、苦难、不幸,甚至是死亡。







法国小说家丹尼尔?贝纳的非小说书《有如小说》里,他提供了一张“读者的权利单”,上面载有下列十项权利:



1、不读的权利。



2、跳页的权利。



3、不读完的权利。



4、重读的权利。



5、读任何东西的权利。



6、消遣的权利。



7、随处读的权利。



8、浏览的权利。



9、大声读出来的权利。



10、不必为自己的品位辩护的权利。



这虽然是一张很全面的有关“读者的权利”的单子,但我想说的是:这完全是一张无聊的废话清单!







没有人不喜欢黎明,黎明是光穿透黑暗的瞬间,就像黑夜穿透白昼的黄昏一样。我既喜欢黎明也喜欢黄昏,这是白天和黑夜交叉的两个临界点,黄昏之后,黑夜战胜了白天,黎明之后,白昼战胜了黑夜。







我看到身体内有一个巨大的黑洞,那是一口深深的陷阱,总在吞噬着什么。人生之路就是不断逃避身体的黑洞之路,我们一旦掉进这陷阱,就会粉身碎骨。我并不痛恨金钱,但金钱总让人迷惑。人们常常会用金钱去填充陷阱,其实,这陷阱是填不满的,浮士德用知识去填充陷阱,这就像商人用金钱填充陷阱一样。诱惑一旦产生,谁也无法躲避。







在一个消费时代,我们就该有好的消费心情,我们应该非常清楚地知道我们该消费什么?消费意味着虚空,消费是另一种形式的填充,但同时,人在消费物体的同时,物体也在消费我们自己。商场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商场是在消费人,而不是在消费物。







睡眠总让人向往,当人睡眠的时候,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叔本华就是一个白天长睡觉的人。他甚至还说:“如果生活是一种享受,那么人人都会不情愿进入无知觉的睡眠状态,而会欣然再醒过来。但是事实正相反,人们都愿长睡不愿醒。”他还把自己与两位他最喜欢的思想家做比较,并以此来为嗜睡辩护,他说:“人的头脑越发达……思想越活跃,需要的睡眠就越多。蒙田说过自己一向睡的很熟,一生中很大部分时间都花在睡眠上;他到老年时还每天都在一张榻上睡8至9小时。据说笛卡儿也爱睡觉。”他无非是想证明思想家都是爱睡觉的人。不过,不管他去怎么证明,睡觉的确是件很美的事。睡觉是生活与梦的临界点,此时的身体躺在床上,身体属于现实世界,而梦境却在另一个世界,睡觉打通了现实世界和虚幻世界。







人是一件无意义的消耗品,人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每天都在消耗自己。







我的快乐清单:



1、有需要用一生去追求的精神信仰。(备注:这是一种绝对的信仰,跟物质没有任何关系,而我们信仰的东西就是我们心里的神,但它不是上帝,它只是我们的追求。)



2、有生活之根。(备注:有一个女人伴随着,当然,不是有个女人纠缠着,男人的幸福最容易毁在女人手里。)



3、有一间装满无数图书的大书房。(备注:图书是必备的,因为读书可以让人在另一个世界里呼吸,而那个世界恰恰就是我们生命中最美妙的艺术世界,现代人的愚蠢就是完全放弃了这个世界。)



4、有少量的钱。(注意:钱一定不要太多,钱多只会让自己不幸福。有一对富翁夫妻整天都在吵架,而他们隔壁却住着一对幸福的穷人。女人就问他老公说他们为什么没有钱也会幸福,他老公就回答说:“如果你想让他们不幸福,那好,就把我们手里的钱都给他们吧!”)



5、如果可能的话,距离城市稍微远一些。



以上就是我的幸福清单,这是一份并不全面的幸福清单,因为每个人对幸福的理解不同。但无论人们怎么理解幸福,第一条和第二条才是幸福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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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6: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读纪德的《田园交响曲》竟然哭了。一个盲人的世界,一个纯粹而美好的世界,一个只有善而没有恶的世界。小说的主人公是个牧师,他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捡回来一个不会说、不会听、什么能力都没有的小女孩。然后他就开始帮她启智,牧师给她讲《圣经》上的美好故事,所有涉及到恶的故事他都一律回避掉,于是,这个小女孩就形成了一个自己的独特的美好世界,她感觉到的世界跟我们不同,她感觉到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以下就是盲人热特律德跟小说主人公牧师的两段对话。







第一段:







  我只顾打比方,还只字未提纳沙泰尔音乐会,热特律德产生极大乐趣。那天的节目恰巧是《田园交响曲》。我说“恰巧”,这不难理解,因为我希望让她听的,没有比这更理想的作品了。我们离开音乐厅之后,好长时间热特律德还心醉神迷。



  “你们所看到的,真的那么美吗?”她终于问道。



  “真的那么美呀,亲爱的?”



  “真像《溪畔景色》那样?”



  我没有立刻回答,心想这种难以描摹的和谐音乐,表现的并不是现实世界,而是可能没有邪恶和罪孽的理想世界。我还一直未敢向热特律德谈起邪恶、罪孽和死亡。



  “眼睛能看见东西的人,并不懂得自己的幸福。”我终于说道。



  “我眼睛倒是一点儿也看不见,”她立刻高声说,“但是我尝到听得见的幸福。”



  我们朝前走,她紧紧偎依着我,像孩子一样坠着我的胳膊。



  “牧师,您能感到我有多么幸福吗?不,不,我这么说并不是要讨您喜欢。您瞧瞧我:不是能从脸上看出来吗?我呢,一听声音就能听出来。您还记得吧,有一天,阿姨(她这样称呼我太太)责备您什么事也不肯帮她做,过后我问您,您回答,说没有哭,我马上嚷起来:‘牧师,您说谎!’唔!我从您的声音立即就听出来,您没有对我讲真话;我不用模您的脸就知道您流过泪。”接着,她又高声重复:“是的,我用不着摸您的脸。”这话说得我脸红了,因为我们还在城里,行人纷纷回头瞧我们。然而,她还是照旧说下去:



  “喏,不应当存心骗我。一是欺骗盲人就太卑鄙了……二是这也骗不了人,”她笑着补充道。“告诉我,牧师,您还算幸福吧,对不对?”



  我拉起她的手,放到我嘴唇上,仿佛避免向她承认,要让她觉出我的一部分幸福来自于她,随即又答道:



  “不错,热特律德,我还算幸福。我怎么能说不幸呢?”



  “可是,有时候您怎么哭呢?”



  “有时候我哭过。”



  “从我说的那次以后,再没有哭过?”



  “没有,再也没有哭过。”



  “您那是不想哭了吗?”



  “对,热特律德。”



  “您再说说……那次以后,您还有过想说谎的情况吗?”



  “没有,亲爱的孩子。”



  “您能向我保证,永远也不会骗我吗?”



  “我向你保证。”



  “那好!您这就告诉我:我长得美吗?”



  问得突如其来,我一下就愣住了,况且,直到这天为止,我根本就不想留意热特律德无可否认的美貌;再说,我也认为毫无必要把这情况告诉她本人。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我随即反问一句。



  “这是我一件心事,”她回答。“我就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您怎么说的?……我在交响曲中是不是太不和谐。牧师,除了您,这事儿好问谁呢?”



  “牧师无需考虑人的相貌美不美。”我还极力辩驳。



  “为什么?”



  “因为,对牧师来说,灵魂美就够了。”



  “您这是让我相信我长得丑啦。”她说着,撒娇地撅了撅嘴。见此情景,我憋不住了,便高声说道:



  “热特律德,您明明知道自己长得很美。”



她不再说了,神态变得十分庄重,一直到家还保持这种表情。







第二段:







我们脚下坡地牧场长满密实的矮草,奶牛在稍远处吃草:在我们山区,牛脖子上都吊着铃铛。



  “铃铛描绘出这里的风景,”热特律德听着铃声说道。



  像每次散步那样,她要我描述我们停留的地点。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对她说,“这是树林边缘,能望见阿尔卑斯山。”



  “今天望得清楚吗?”



  “壮美的山色一览无余。”



  “您对我说过,山色每天都有点变化。”



  “今天的山色,就像夏天正午的干渴吧。天黑之前,山色就融入暮色中了。”



  “我希望您告诉我,我们面前这大片牧场上,有没有百合花?”



  “没有,热特律德,这么高的地方是不长白合花的,即使长也只会有罕见的那几种。”



  “没有人们所说的田野百合花吧?”



  “没有田野百合。”



  “在纳沙泰尔一带的田野,也没有吗?”



  “也没有田野百合。”



  “那么主为什么对我们说:‘瞧瞧田野百合花’呢?”



  “主既然说了,他那时代当然就有了;后来人类耕作,这种百合花就绝迹了。”



  “还记得您常对我说,尘世最大的需求是信任和友爱。您认为人多一点信赖,还能重新看到田野百合花吗?我向您保证,我听这句话时,就看见了田野百合花。我来给您描绘一下,好吗???看上去就像火焰钟,像天蓝色的大钟,充溢着爱的芳香,在晚风中摇曳。为什么您对我说,我们前边没有呢?我闻到啦!我看见牧场上开满了田野百合花。”



  “这种花并不比你看到的更美丽,我的热特律德。”



  “您说,也不比我看到的美。”



  “跟你看到的一样美丽。”



  “我要老实地告诉您,就连所罗门罩在他整个的光轮中,也不如这样一朵花的穿戴。”她引用基督的话。而我听着她那优美的声音,就仿佛头一回听见这句话。“在他整个的光轮中”,她若有所思地重复道,继而沉默片刻,于是我接上说:



  “我对你说过,热特律德:眼睛看得见的人不会看。”这时,我听见从内心深处升起这句祷文:“上帝啊,我要感谢你,你向聪明人掩饰的,却揭示给卑贱者!”



  “您若是了解,”她兴高采烈地高声说,“您若是能了解,这一切,我多么容易就能想像出来。喏!要我向您描述景致吗?……我们身后,头顶和周围,全是高耸的冷杉,散发树脂的香味,树干是石榴红色的,平仲的深暗长枝在风中摇曳,发出阵阵哀鸣。我们脚下就像斜面桌上摊开的一本书、山坡展现一大片花花绿绿的牧场,忽而在云影下变得蓝幽幽的,忽而由阳光辉映得金灿灿的,书上醒目的文字便是花朵,有龙胆花、银莲花、毛茛花,还有所罗门的美丽百合花,那些奶牛用铃声拼读这些文字,既然您说人的眼睛闭着,那就由天使来看这部书吧。在这部书下方,我看见一条热气腾腾的奶液大河,遮住一道神秘的深渊,那是一条特别宽阔的河流,没有彼岸,一直到我们远远眺望的美丽耀眼的阿尔卑斯山。雅克要去那里。告诉我:他明天真的动身吗?”



  “他要明天动身。是他告诉你的吗?”



  “他没有告诉我,但是我一想就明白了。他要走很久吗?”



  “一个月……热特律德,我是想问你……他去教堂找你,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呢?”



  “他去找过我两次。哦!我什么也不想瞒您!不过,我怕让您难过。”



  “你不告诉我才让我难过呢。”



  她的手寻找我的手。



  “他走了会伤心的。”



  “告诉我,热特律德,……他对你说过爱你吗?”



  “他没有对我说过,可是,这事儿不说我也能感觉出来。他不如您这么爱我。”



  “那么,热特律德,眼看他走了,你伤心吗?”



  “我想他还是走了好。我不能答复他呀。”



  “您明明知道,我爱的是您,牧师……咦!您干吗把手抽回去?假如您没有结婚,我就不会对您这样讲了。其实,谁也不会娶一个双目失明的姑娘。因此,我们为什么不能相爱呢?您说,牧师,您认为这种爱是作恶吗?”



  “爱里面从来没有恶。”



  “我感到心中只有善。我不愿意让雅克痛苫。我也不愿意给任何人造成痛苦……我只想给人幸福。”



  “雅克打算向你求婚。”



  “他走之前,您能让我同他谈谈吗?我想让他明白,他应当放弃对我的爱。牧师,您理解,谁我也不能嫁,对不对?您让我同他谈谈,好吗?”



  “今天晚上就谈吧。”



  “不,明天,就在他临走的时候……”



  夕阳落入灿烂的晚霞中。空气温和。我们站起身,说着话又沿着幽暗的小径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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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6: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读书对于我来说就是寒冷夜晚下的炉火。我们完全可以设想,当一个人被寒冷的黑夜包围在空荡荡房子里时的情景,人往往就是这么无助,如果这时,我们有一本心爱的书,我们读它,并完全把自己融合到书里去,我们会感到暖和很多,时间也仿佛停止了,我们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与书中主人公的命运连在一起,于是,空荡荡房子里暖意丛生。







有人说“喜欢动物的人大多崇拜肉欲,喜欢植物的人则容易精神恋爱”。还说“蝴蝶介于动物和植物之间”,因为蝴蝶是欲望与理想统一之物。这个说法非常有趣,于是,我想到庄子的“蝴蝶”,按照上面的说法,庄子应该纯属喜欢植物的人,其实,庄子更多地偏向精神恋爱。我也有跟蝴蝶有关的意象??蝶岛,那是一个纯粹而美好的世界,是与蝴蝶为伴侣的世界,是我的精神世界。但我并不是一个喜欢植物的人,我喜欢的恰恰是动物,因为我在动物身上能感受到人的某些东西。







去年你种在你花园里的尸首,



它发芽了吗?



今年会开花吗?



我闻到了尸体的气味,从花园里飘了出来,犹如玫瑰般的芳香。它一定开花了,甚至结了果。艾略特种的尸首,到现在也快近百年了,我相信它一定发芽、开花、结果了。







我看到尸体在城市的上空飞啊飞啊,就像一只只飞翔的乌鸦,尸体发出机器的轰鸣声,一声声地呜咽,一声声地嚎叫,他们穿行在烟雾弥漫的城市上空。这是一座飘满尸体的城市,我看到各种色彩的尸体,他们快乐地交配,生儿育女,然后又快乐地变成尸体,在空中像乌鸦一样地飞翔。这就是我生活的城市,我常把它叫“盛开的废墟”。







人是害怕真实的,因为真实的东西总是纯美的。死亡是真实的,也是纯美的,所以人也害怕死亡。为了掩盖真实,人们总会编织这样那样的谎言来欺骗世界和自己,我也在其中,我也是一只编制谎言的蜘蛛。我总在告诉自己说:“世界多么美好啊!”其实,世界早已在我心里死去。







一个人就是一片广袤而幽深的森林,等待着另外的人去穿越。世界无限虚幻,唯有这片林子让人感觉到真实。人要做的是如何在冥想中把自己融入虚幻的世界。







我在一首《屠宰场里的雪》中写道:







随着一声惨叫,雪下了,



血流了一地,随后,持续的寂静,



雪覆盖血,伤口也被覆盖。







沉默的夜晚没有哀伤,



一朵洁白的雪花就是一个谎言,



大雪纷纷,随即覆盖了路。







我尝试赞美被雪覆盖的城,



赞美白天鹅、红草莓和飞翔的羽毛,



寒冷的空气让舌头找不到家。







白色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暴,



雪比刀还要锋利,



血已结冰,正等待来世的阳光。







当所有人都在赞美白雪的时候,我却在仇恨它,因为它是一个个谎言,覆盖了它下面的肮脏和血。这就是我看到的图景:惨叫声、血流、白雪纷纷、城市、刀锋……







那是一个没有出口的村庄,每个人都要经过那里,每个人都在要那里歌唱。我站在村庄的入口,看每个人的脸色,他们没有笑容,他们都哭丧着脸,一步一回头地往前走,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回望什么?



村庄里到处都是金黄的麦子,太阳出来的时候,麦子闪闪发光。没有人到麦地里去,人们都站在麦地之外的田埂上,有的人在笑,有的人在哭,有的人斜躺在那里,他们互不说话,似乎谁也不认识谁。那是他们的世界,那是一个只有麦子的村庄。







我看见一个巨大的火炉,火炉上有一口巨大的铁锅,我无法形容它究竟有多大,我看见很多人在铁锅上跳舞,有的人舞姿很优美,有的人舞姿却很别扭,他们跳啊跳啊,站在铁锅上尽情地跳着。没有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欢乐。



“您在铁锅上跳舞快乐吗?”我问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睁开眼睛,看了看我,没有说话,依然是一个劲地跳着。



“您不觉得在铁锅上跳舞很热吗?”我又问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人,他睁开眼睛,也不说话,依然是一个劲地跳啊跳啊。



后来我看到一个小孩跟着他的父母,在铁锅的一个角落使劲地跳来跳去,小孩跳得很高,他害怕铁锅烫着了自己,所以总是跳得很高。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在铁锅上跳舞呢?”我问道。



“我爸爸妈妈都在这里跳啊,我也就在这里跳,叔叔,你为什么不上来跳呢?”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反问我。他目光清澈如水,身上却燥热不已,他爸爸和妈妈都正跳得兴起呢。



后来,我离开了那口大铁锅,那一群人依然在铁锅上张牙舞爪地跳个不停。







文化在干什么?文化在养育我们,但同时又在给我们上枷锁,文化就像人的灵魂一样,随时都伴随在身边,让我们不能越轨,虽然它无形,却能控制我们。人类的文化是多姿多彩的,我们处于文化中,处处受到它的限制,但在很多时候,我们又在它的范围内享乐,文化给了我们智慧,让我们明悟了自己的理想和天职,文化开启了人类的希望之光,把人类从兽性拉回到人性,文化无处不在,作为我们这些个体的人来说,我们既要摆脱文化的束缚,同时又要受到文化的制约。于是,文化在每个人身上就形成了悖论,人的很多痛苦都因此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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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7: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我遇见一位迷途者,我问他要去哪里?他摇头说“不知道。”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他回答说“不愿意。”后来,我们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他又来问我打算去哪里?我回答说“去很远的地方。”他又问那“很远的地方在哪里?”我就说“很远的地方就在很远的地方。我们永远也看不见那地方。”



就这样,我不停地问他要去那里,他回答我的只有三个字:不知道。而他又不停地问我要去哪里,我回答他的也只有这几个字:去很远的地方。







柯勒律治这么写道:“如果一个人在睡梦中穿越天堂,别人给他一朵花作为他到过那里的证明,而他醒来时发现那花在他手中……那么,会怎么样呢?”??会怎么样呢?我也在不停地问自己,所有读过这段文字的人都会问自己“会怎么样呢?”我想,那朵花才是连接现实世界与梦幻世界的道路,不要怀疑那朵花不存在,甚至说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没有那朵花,通向内心世界的道路就会被阻断,生活至少会失去一半。







我一直有一个岛屿情结,总是梦想着有一个这样的生活:我梦想自己来到一个岛上,岛的上空是飞舞的蝴蝶,岛上只有我和我心爱的女人,我们坐在树下弹琴、跳舞、唱歌、写诗,到了晚上,她靠在我的肩上,听我讲很多很多无中生有的故事,然后,我们开始数天上的星星。“一颗,两颗,三颗……”可我们怎么数也数不清。我们一到夜晚就开始数星星,坐在月光下,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眺望天空。数累了,我们就开始睡觉,我们的梦都是相连的,我在她的梦里,她也在我的梦里,我们做了一整夜的梦。



我一直渴望在蝶岛上生活,渴望那里的安静,渴望没有纷扰和痛苦,我带着心爱的女人在岛上给所有的动物和植物命名,这是月亮树,那是蝴蝶云,这是七彩蝶,那是清泉风,这是羽毛石,那是宝石山……我们就这样在岛上幸福地生活了一辈子。



我一直渴望这样的生活,渴望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岛屿,渴望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在一起,然后,我们砍下树木,在蝶岛里搭建爱的小屋,我们的小屋就建立在海边,每次海风吹过和阳光照耀,我们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我们在爱的小屋里读书、写诗、弹琴、跳舞、唱歌、命名……没有人来打扰我们,身边是飞舞的蝴蝶,蝴蝶、爱的小屋和我们的生命构成一个整体。我们就这样安静地生活了一辈子。







“世界究竟要向什么方向发展?”我不停地问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我,他们只说世界要发展。可我又要问:“世界最终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依然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我在问题中活着,我在问题中追寻生命的意义。

世界处于一种极度饥饿的状态,世界就像一个燃烧的大火炉,每个人都用自己的欲望在这个世界燃烧,可是,燃烧的最后又是什么?物质能给世界带来一切吗?我看到有些人在挣扎,有些人在哭泣,有些人在拼搏。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走在一条什么路上。

街道很宽,街道上挤满了人群,街道上的人们把瞳孔放得大大的,街道上有汽车和人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到处都是机器的轰鸣声,到处都是人类的呻吟声,到处都是欲望的挣扎声,我站在这条宽广的街道,却不知道要走向何处?

世界的方向并不是我想要去的方向。“世界要向何处去?”我不停地追问,没有人回答我,我守着一个美丽的花园,在那里写诗,在那里思考,在那里享受阳光,可是,他们却都说我疯了,说我脱离了生活本身。什么又是生活的本身?我们时刻在背叛我们自己,我们的背叛就是我们生活的本身吗?





那是一个森冷的地下室,森冷得让让恐惧,他一个人进入地下室,他只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地下室里是废久的家具,很长时间没人住了,到处都是蜘蛛网,他只要轻轻地挪动一步,就能听见清脆的脚步声,那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让人胆寒。可是他并不理会这些,他想看看地下室里究竟有什么东西,他钻进地下室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向那三条腿的椅子走去,椅子上落满了灰尘,上面还有很多灰白色的蜘蛛网,“那还有一条腿到哪里去了呢?”他想去找椅子的另一条腿,四处搜寻后什么也没看见,椅子旁是一块红色的绸子布,他拿起红绸子布,想把椅子擦干净,他走啊走啊,每挪动一步就能听见地下室里的清脆的回响。他害怕了,双腿开始颤抖,他想转身逃离,可是,灯在此时熄灭了,他什么也看不见,眼前漆黑一片,椅子、红布、蜘蛛网、灰尘……顿时,他消失在黑暗中。地下室唯一的一点光明来自那小小的入口,他只好退缩,并快速退到有光的地方,然后,顺着那小小的入口返了回来。





没有人知道他坐在石头上做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在那里等什么?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知道那里有人在那石头上等待,可我一直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他又是谁呢?小的时候,我很不懂事,我到他身边玩耍,我问他:“你在做什么呢?”他不看我,也不说话,他手上不停地捏泥巴。“你究竟在做什么?我很想知道你在做什么?天已经黑了,难道你想一直坐到深夜吗?”我越是问他,他越是不回答,他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手上不停地捏着什么。过了一会,他就捏出一个又一个泥巴人来,那些人活龙活现地,就像一个个真人似的。“你捏这些小泥人做什么呢?”他还是不回答,太阳落山了,天很快就黑了,他依然一动不动,两只眼睛像火一样地盯着他捏的泥巴人,然后就向那些泥人的头上吹气。



过了几天,我又去那个地方,看他依旧坐在那里,和以前不同的是,他捏泥巴人的速度减慢了,他身边很多个泥巴人都已经干裂,有的脑袋掉了,有的四肢没了,有的眼睛丢了,有的鼻子没了,我看见他捏的泥巴人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我只是静静看他捏那些泥巴人,没好意思去打扰他。



又隔了一段时间,当我再次去那地方的时候,他不见了,那些泥巴人却还在。他没有把泥巴人带走,我数了一下,他捏了好几百个泥巴人,但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他不见了,他捏的泥巴人却还残缺地守在他丢弃的地方,他又去了哪里?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草坪上,草上的露珠晶莹闪烁,可那些泥巴人依久残缺地躺在那里。它们在等待自己的主人到来,可他再也没出现过。后来,天下起雨来,那些泥巴人浸泡在雨水中,它们没有家,它们在等待自己的主人。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他无暇照看自己的子孙,他就不该捏那么多的泥巴人,并任风雨那么无情地去摧残它们。







我把房间关得死死的,在房子的一个角落座了下来,听听感伤的音乐,突然一阵凉凉的风吹在身上,它侵犯了我,于是我伸手拉拉窗帘,挡住了风。这就是我的生活,我不停地用某种存在的道具去挡住侵犯我生命的东西。此时的我更像是生活在卡夫卡所说的地洞里,光线很暗,我喜欢这种暗,这是一种更接近灵魂色彩的暗淡。感伤的音乐越来越感伤。我阻挡了侵犯我的风,生活在自己的感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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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7: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四章







我砍下一棵树,又砍下一棵树,我不停地砍树,砍啊砍啊,谁也不知道我砍树去做什么?我小时候就有一个梦想,想在我们家后面用木头盖一所大大的房子,于是我就砍树,我把要把这片森林都砍完,我要盖一所大大的房子。后来,我的房子还是没有盖成,我砍了很多的树,砍树的目的是为了盖一所心爱的房子,可是我的房子并没有盖起来,我砍的那些树又有什么用呢?







谁也没有进过那村庄,但谁都想进那个村庄,谁都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庄,可谁都想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村庄。



“放我进去吧。”一个人来到村庄的门口苦苦地哀求把手在村庄大门口的勇士。



“不,不能!这个村庄只给那些配得上进入的人进去。”乞求者见守门的勇士这么说,只好离开了。



过了片刻,又来了一个乞求者,发生的是同样的故事。就这样,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没有一个人能进入那个村庄,时间长了,人们就逐渐忘记了这个村庄,所有人都认为这个村庄是并不存在的。



又不知多少年过去了,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来到这个村庄,看门的勇士还正在睡觉,他就对勇士说:“请放我进去,我不乞求你。”



那个勇士一下子从睡梦里惊醒,然后用蔑视的口气说:“你配吗?”



那个年轻人什么也没有回答,抽出背后的宝剑就和那个勇士撕杀起来,他毫不畏惧,其他守卫的人也冲过来,他们把那个年轻人围在中间,最终,因寡不敌众,年轻地小伙子惨死在他们的剑下。



后来,守门的勇士们还是把小伙子的尸体搬进了那个神秘的村庄。







我第一次认识这大地就发现大地上充满了绿色的火焰,石头、水、树木等等都在空气中燃烧,我自己也在燃烧,我一路走一路燃烧,我周围的一切都在燃烧。



可后来,当我再此认识这大地的时候,我发现大地到处充满了阴森恐怖的气息,高楼、城市、车道上是那么的阴森,我走在恐怖的街道上,寒冷包围我的身体,让我不能自由呼吸。



又到了后来,当我不再认识这大地的时候,我发现我醉了,我躺在大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空气似乎都消失了,到处都是黑夜,泥土消失在泥土里,生命也消失在生命中了。







不知不觉地,我进入一片空地,那是一片幽静的空谷,有清新的空气,清脆的鸟鸣,还有清澈的泉水从石头上流过。顿时,我想起我的生命,生命犹如这石头上的清泉,在一个幽静的山谷,急速又快乐地流向某个地方,可清泉最终又会留向哪里?我的生命最终又会走向哪里?



生命就这么静悄悄地流动,没有人能阻拦它,它在时间的隧道中穿越,它是时间之子。生命只是时间里的两个小小的圆点,人究竟想在这两个圆点中间建立什么呢?所有建立的高楼大厦都会在某一天坍塌,所有的财富都会向流水一样地流走,而只有那块石头,它坚定地躺在那里,生命之泉水默默地从它身上经过。我想,我还是该做那块石头吧!







很多人都说凡高是痛苦的,其实不然,凡高并不痛苦,他不但不痛苦,他还非常快乐,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痛苦,他完全没有生活在这个给他耻辱的大地上,他又怎么可能知道痛苦呢?什么才是痛苦,真正痛苦的人是那些在世俗的欲望中挣扎的人,而凡高是把自己投放于艺术和信仰世界中的人,他漠视了痛苦,所以他就不会痛苦。我会经常读一读凡高的传记,每读一次就会痛哭一次,我不是为凡高而哭,而是为鄙俗的人类哭。凡高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人类的耻辱,可世俗的人呢?他们依然举起手中的屠刀,用最残忍的方式去残害那些真正为艺术献身的天才们。







清晨,阳光照耀沙滩外的小树林,一个诗人和一个画家在小树林里散步。



诗人:“这么好的阳光,可惜我们抓不住它。”



画家:“我正要把它画下来,看,阳光、海水、沙滩、树林,哦,还有唧唧喳喳的鸟儿。”



诗人:“可惜,你刚才看到的那一瞬间已经不存在了。”



画家:“是的,那一瞬间已不存在了,我和你说话的这个瞬间又正在过去,不过,我还是要用我的色彩抓住他们。”



诗人:“这是徒劳,一切都是虚幻。”



画家:“如果人连这么美好的瞬间都抓不住,人还有什么意义?”



诗人和画家都不再说话,画家正在用他的画笔画刚才的那幅场景,诗人却在画家的身边喝酒。







他气若游丝,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朵鲜艳的玫瑰。他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一条可怜的狗,这条老狗已整整跟随他十五年了,如今,他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他没有儿女,没有妻子,只有这条忠实的老狗是他唯一的亲人。他低头在回忆什么,这也许是他今生最后一次回忆了。



他手中鲜红的玫瑰盛开得异常浓烈,谁知道玫瑰在为谁盛开呢?



他身边的老狗守侯着这位并不算老的老人,也守侯着他手上的玫瑰。



突然,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掏出打火机,点上蜡烛,玫瑰还在他手中盛开。



忠实的老狗也“嗖”地一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一直伴随着它的主人。



然后,他把身边所有的蜡烛都点燃,一根……两根……三根……他一共点了二十五根蜡烛。



二十五根蜡烛是她离开她的年龄!



他用颤抖的手把玫瑰放在蜡烛的火焰中,顿时,玫瑰燃烧成了灰烬。



他手捧玫瑰的灰烬,又回到他先前坐过的座位上,垂下头,随后就紧紧闭双眼。忠实的老狗也跟着他闭上眼睛。



这时候,整个房间盛开了无数朵灿烂美丽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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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7: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两个事实



第一个事实:1912年,当普鲁斯特拿出了分为三部分的《追忆似水年华》交给了《新法兰西评论》出版社,但这时候的读者和出版商,甚至包括像安德烈?纪德这样的著名作家都没有认识到这部作品的价值。《新法兰西评论》拒绝了这部书稿。巴黎的多家出版社也让普鲁斯特吃了闭门羹。有些出版商在稿件上画出了数以千计的错别字符号,其实,那都是作家精心创作的特殊语汇。普鲁斯特这时候一气之下,抽回手稿,自费于1913年出版了该书的第一部《在斯万那边》。



第二个事实:1941年,博尔赫斯的代表作短篇小说集《小径分岔的花园》出版后,遭到了奚落的命运。在很多好友的鼓励下,博尔赫斯以该小说集参加了阿根廷全国文学奖的角逐。不料,一部平庸之作竟荣登榜首,博尔赫斯却名落孙山。



我之所以列举这两个事实,是想让大家知道,类似这样的现象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普遍现象,特别是对于那些有才气并还没有崭露头角的人,他们要想获得承认是相当艰难的。在任何一个时代,话语权都掌握在那些政治家手里,作为伟大的文学艺术家,他们几乎是没有说话权的。所以,像普鲁斯特和博尔赫斯所遭遇的是政治问题,而非文学问题。



由此,我想到我们这个时代,我们要出版一本作品又是何其艰难啊,有些文学爱好者为了出一本书,最后会弄得倾家荡产,在这样一个政治和商业当家的社会里,文化已经成了丑角,所有文化者都在为某个利益集团服务,这是文化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







文学之路的艰难



回头算一算,在文学这条路上,我已走了十七八年了,自从我发誓进入到这条路起,我就从未想过退缩,尽管我现在依然是一贫如洗,但我从未后悔过。起初,我还在幻想,能用文学来养活自己,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发现文学之路的艰难,比上青天要更难。文学究竟给我带来了什么?我总跟朋友们说,我找到了自我,我的生命是值得活的。但是,朋友们却说,你这么穷,难道生命就只有贫穷吗?为什么不能在富有的生活中去弄文学呢?我回答说,文学本身就是寂寞的,它属于贫困,一旦我富有了,我有可能会放弃文学之路。我没说谎,我走过这样的路,一旦我进入到现实世界,我就会迷惑,会把文学抛到脑后。后来我发现,纯文学与现实生活是格格不入的,是不相融的,我们别指望它们能相融,至少这种相融在我这里是不会发生的。如今,我创作的东西出版起来非常艰难,但我没有埋怨过谁,因为这是自己的选择,但无论这条路有多么艰难,我也一定会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永不后悔,永不退缩!







艺术对生活的超越



普鲁斯特认为,要成为一个伟大的艺术家,必须超越自己的生活。重要的并不在于这种生活要特别有味,而在于要使飞机“起飞”,就必须怀着必要的超越去描绘现实的生活。在这里,普鲁斯特的超越只限定了对现实生活的超越,是“必须怀着必要的超越去描绘现实的生活”。但是,我觉得超越是双重性的,我们不但要超越现实生活,还要超越我们的精神生活,伟大的艺术家一定是具有多重世界的,现实世界、精神世界、诗性世界、神性世界,伟大的艺术家在这多重世界中生活的人,他们创造了文学作品,从而超越了冷酷而荒谬的生命。生命是值得活的,那是因为生命是因为有了另外几重世界,如果生命只有我们的现实生活的话,我想,那样的生命根本就不值得活了。







文学创作的自我



普鲁斯特认为,一部书的真正作者,不是日常社会生活所表现的那个“我”,而是一个潜意识里埋葬着的“我”,这似乎是被忘却了的真正生活主体,即生命本质。他肯定了艺术家的绝对独立性:“每个个人都在重新开始自己对于艺术的美学的图谋……一位天才的作家,在今天,需要做的一切。他并不比荷马更先进。”他绝对不赞同把创造的“我”与社会的“我”等同起来:“这种自我,如果我们要想搞懂它,我们就只能在我们自己的内心深处尽力于我们身上再度创造它的时候才能做到。”我非常赞同普鲁斯特的这个观点,我在想,在我们内心深处,恐怕还不止埋葬了一个“我”,而应该是多个“我”,只有当我们真正打开了这些“我”的门,我们才真正打开了生命之门,也从此找到了生命真实意义。







艺术家的偏执



茨威格借《象棋的故事》中人物之口说:“我素来感兴趣的就是各种有偏执狂的人,既囿于某种单一的思想不能自拔的人,因为一个人用来局限自己的范围愈狭小,他在一定意义上就愈接近于无限。”这些“偏执者”往往都是生活中的特立独行者,都是具有艺术家气质的人,这些人总是生活在自己异想天开的世界里,处于一种总在追求却无法满足的状态,不断地处于心灵的焦灼中。在常人眼里,这些人是“疯子”,而在艺术家或思想家的眼里,正是以为他们的“偏执”才让他们“接近无限”,接近生活本真,只要我们仔细去读一读伟大艺术家的传记,我们不能不说,几乎所有的艺术家都是“偏执狂”。







文学家们的孤独



伟大的文学家都是孤独的,在孤独中他们接近了生命的真实。孤独和文字是双胞胎,谁选择了文字,谁也就选择了孤独。人与人之间的不同是忍受孤独能力的不同,文学家在体验孤独的同时,也在体验生命。而那些世俗之人呢,当孤独到来时,他们会把孤独当成敌人,而伟大的文学家却把孤独当成自己的朋友。可以说,孤独是创作的源泉,没有哪个作家能在吵闹的环境里写下伟大的诗篇。现在都市生活的人,不是在接近生命本真,而是在逃离生命本真,他们自以为逃离了孤独就找到了生命之家,其实,他们已经离开了家,失去了家。只有孤独才是生命之家!







回家



海德格尔在《人,诗意地栖居》中写道:“接近故乡就是接近万乐之源(接近极乐)。故乡最玄奥、最美丽之处恰恰在于这种对本源的接近,绝非其他。所以,惟有在故乡才可接近本源,这乃是命中注定的。正因为如此,那些被迫舍弃与本源接近于离开故乡的人,总是感到那么惆怅悔恨。既然故乡的本质在于她接近极乐,那么还乡又意味着什么呢?”还乡就是回家,可是,当我们背上挎包准备回家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我们找不到故乡了。我们要去哪里?我们坐上火车或者飞机,随便去了一个地方,我们以为那地方就是我们的故乡,不,那不是的,那只是我们漂迫的下一站。现在的都市永远都不是我们的故乡,我们的故乡又在哪里?我们只有反复追问了,在追问中寻找自己的家园。







睡眠的重要性



我们只仅仅把睡眠当成是休息,其实不然,睡眠,不但是必要的休息,还是另一种生活,人在睡眠的时候,总会出现梦,而梦就是我们生活的补充,每一个作家都爱做梦,没有梦的人一定成不了好的作家。我想,当我们处于睡眠状态时,我们跟神距离得最近,我们把自己的身体融入到神灵中去了,或者说,让自己的身体进入到自然状态。这样的状态才是生命本真状态吧!







诗歌里的思想



很多人写诗总是在追求技巧,殊不知,诗歌里的思想才是最高的。我读诗往往是去体验诗歌里的思想,技巧是可以学来的,但思想是靠深刻的人生体验和感悟而得到的。在我看来,技巧是可以被隐藏在思想里,可以化为无形,一首诗歌太突出技巧后,这样的诗歌作品一定不是最上乘之作。这或许就是苏轼与周邦彦之间的区别,在整个宋朝,没有一个人能在技巧上超过周邦彦,可我们又能记得几首周邦彦的词呢?我们能记得苏轼的很多词,即便是周邦彦写得最好那些词,我们恐怕也很难记得吧。这大概就是思想与技巧之间的区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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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8: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那一天晚上,我听见一个婴儿哭泣的声音,那声音很清脆,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又一个灾难诞生了,有谁能拯救那可怜的孩子?”我问。



“他的诞生是一个错误的事实,没有人能拯救他。”另一个声音回答我说。



“有什么能消除他的罪恶?有什么能把他从错误的轨道上拉回来呢?”我又问。



“谁也把他拉不回来,他已经诞生了,诞生就是事实,除非他永远也没有诞生,诞生就是罪恶的开始。”那个声音又说。



“最好的生就是不生吗?”我问。



“既然已经生了就不能不生,诞生之后就该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去等待死亡的到来。”那个声音又说。



过了一会,那个啼哭的婴儿不再哭泣了,他似乎睡下。我看了看窗外,天很黑,一切也都安静了下来。







我的影子紧紧跟随我,我的影子是另一个我吗?他也有生命吗?如果他没有生命,那他为什么也能像我一样地走动呢?如果我的影子另一个我,那他又是谁?



“你是谁啊,你这个鬼影子。”我很烦躁地问我的影子。



“我是您的影子,主人,您不能没有我。第一,如果没有我就证明这世界没有光;第二,如果没有我,就证明你已经倒下了,或者说不存在了。我就是来证明您的存在的。”影子说。



“可是,我有时觉得你这影子很烦人,在你面前我完全没有了隐私。”我说。



“不,我的主人,我只能看清您的白天,夜晚是属于您自己的。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所以,每当您孤独地在街上行走时,我就会伴随您,让您不那么孤单,我没有恶意。我是您最忠实的奴仆。”影子又说。



“哦,那好,你永远跟随我,且不会背叛我?”我问。



“我的主人,您似乎有点无可奈何,我想,我必须跟着您,我是您存在的参照物,如果我不再存在,您也就会消失,我是您的意义,我的主人,请您用最真诚地心来接纳我吧,我才是这世界上最最爱您的人啊。”影子激动地说。



“那你就永远跟着我吧!”最后,我从内心里接纳了他,并手牵手地走过一生。







“哦,诗人,我看你的头发白了,你已苍老了很多。”



“我曾是在夜里沉思的王子,如今,我是夜中孤独的囚徒。”



“哦,诗人,请继续你的沉思吧,生命就是沉思,去点燃你身边的灯吧!”



“我身边的灯早已熄灭,我的头发白了,我脸上已有无数皱纹,我已老了。”



“哦,诗人,思想者不会老去,你的生命之河是清澈的,你依然是思想的王子。”



“我在孤独中沉思,可是,人类却要剥夺我思考的权利,我要抗拒到底。”



“是的,诗人,你要抗拒到底,用你热情奔放的诗歌和世俗的人类对抗到底!”



“请帮我一把吧!给我激情,给我生命动力,给我水和阳光,还给我一点点食物。”



“哦,诗人,请不要激动,一切都会有的,打开你生命之窗来,太阳每一刻都在照耀着你。”



“可是,我……”



“哦,诗人,黑夜并不可怕,到黑夜里去沉思吧,太阳永远在你身边!”







从我手上滴下两滴血,血液刚要滴落在地的时候,这两滴血突然间就变成一只小鸟和一朵小花。那朵花和小鸟都落在树枝上。于是,小花和小鸟就展开了对话。



小花:“你要去哪里呢?你看这儿多美啊,我们就守侯在这里好吗?你天天守侯在我身边,唱歌给我听,我可以在阳光下为你开放,你看我多美丽啊!”



小鸟:“不,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我的生命是属于森林属于天空属于飞翔的,我要飞翔,我要飞到很远的地方,我不喜欢守在你身边。”



小花:“难道我不够美丽吗?难道生命就只有飞翔吗?难道我在阳光下盛开不是件很好的事吗?你看,我这里就是家园。”



小鸟:“可怜的花儿啊,天空才是我的家园,飞翔就是我的生命,你看到前面那片广袤的森林了吗,多么让人向往啊,我要到那片大森林里去。”

小花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小花儿伤心地说:“那你去吧,小心点!”就这样,小鸟飞向天空,向前面那广袤的森林飞去,而我却在小花旁边搭建了一个小屋。从此之后,我选择了与我的小花儿为伴的生活。







文字,把我带入各种各样的迷宫,生命就这样在迷宫中穿行。在迷宫的世界,我早已忘记我这尘世,忘记了尘世的人和物,忘记了自我。那是一个美丽的世界,在那里,我看到茂密的树林,看到大河和山岚,那是我用语言堆砌的山水树木,那是神的国度,时间是静止的。今天,我又坐在这里,和自己展开搏斗,我打开词语之门,打开想象的翅膀,让生命在文字的世界中飞翔,我成了一个战士,并仿佛听到神在向我招手,然后对我说:“年轻人,请靠我再近一些,我要把你想要的东西给你,我要带你进入另一个你向往已久的世界去,你一定要紧紧地跟随我。”











“请走在自己的路上,不要偏离。请把你随手丢弃的花拿在手上,不要让它以这样的方式凋落。”



“不要轻易关闭你的房门,当所有人都已关上了门也请你不要关闭它,让它时刻敞开着,让阳光和风进来。”



“你听见大海在呼唤了吗?那是对生命的呼唤。你听到天空中有一种声音吗?那是对善的呼唤,请回到善良的房间里去吧,只有善能让你度过美好的一生。”



“不要背负沉重的篮子上路,请回头看看背后,那是你沉重的脚步。请放下手中沉重的篮子吧,一直向前走。”



“你看到露水在那朵鲜花上是多么地快乐啊,因为它把自己的宝贵生命献给了那朵柔弱的小花,花朵延续了它的生命。”



“打开你的语言之窗吧,敞开你的想象,让语言在想象的世界里飞翔。”







这时,一位富翁看到一个衣衫蓝缕的人拿着一朵花,嘴里还说着什么,于是,他就用轻蔑地口气嘲笑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那个衣衫蓝缕的年轻人并没有看这位富翁,他的眼睛里只有那朵美丽的花儿。



“先生,我给你很多钱,你把这花卖给我行吗?”那位富翁终于忍不住了,他走过去,说要买这朵花儿。年轻人依然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在跟你说话呢?我想买你这朵花,你说要多少钱吧?”那个富翁大声叫嚷着。那个年轻人依然纹丝不动。



“你说吧,多少钱?我都给你,我只想要你手上的花。”那富翁有些愤怒了。



这时,年轻人站起身来,不紧不慢地把那朵美丽的花儿放进嘴里吞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那个可怜的富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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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8: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我发现自己是个墓穴人,生活在坟墓一样的房间里,听听感伤的音乐,写点连自己也看不懂的文字,读一些稀奇古怪图书。这样的日子很惬意,我突然发现做一个墓穴人比做一个世俗之人更有意义。





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他依旧选择对抗,坐在墓穴,

想象三两颗星辰和长啸的狼群。





德国作家海因里希.伯尔,写过一篇《懒惰哲学趣话》的小说,那是两种价值观的碰撞,读后令人感慨。故事是这样的:欧洲西海岸的某港口泊着一条渔船,一个衣衫寒碜的人正在船里打盹儿。一位穿着入时的旅游者赶忙往相机里装上彩色胶卷,以便拍下这幅田园式的画面:湛蓝的天,碧绿的海翻滚着雪白的浪花,黝黑的船,红色的渔夫帽,相机那“咔嚓”声把船上人弄醒了,于是,他就开始了懒汉式的伸腰、摸烟盒等动作。于是就有了那“穿着入时的人”与“懒惰的渔夫”间的对话和描写:

“您今天一定会打到很多鱼的。”



渔夫摇摇头。



“听说今天天气很好呀。”



渔夫点点头。



“您不出海捕鱼?”



渔夫摇摇头,这时游客心里则有点悒郁了。



毫无疑问,对于这位衣衫寒碜的渔夫他是颇为关注的,并为渔夫耽误了这次出海捕鱼的机会感到十分惋惜。



“噢,您觉得不太舒服?”



这时渔夫终于不再打哑语,开始真正说话了。“我身体特棒,”他说,“我还从来没有感到像现在这么精神过。”他站起来,伸展四肢,仿佛要显示一下他的体格多么像运动员。“我的身体捧极了。”



游客的表情显得越来越迷惑不解,他再也抑制不住那个像要炸开他心脏的问题了:“那么您为什么不出去打鱼呢?”



回答是不假思索的,简短的。“因为今天一早已经出去打过鱼了。”



“打得多吗?”



“收获大极了,所以用不着再出去了。我的筐里有四只龙虾,还捕到二十几条青花鱼……”



渔夫这时完全清醒了,变得随和了,话匣子也打开了,并且宽慰地拍拍游客的肩膀。他觉得,游客脸上忧心忡忡的神情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却说明他是在为自己担忧呀。



“我甚至连明天和后天的鱼都打够了,”他用这句话来宽慰这位外国人的心。“您抽支我的烟吗?”



“好,谢谢。”



两人嘴里都叼着烟卷,随即响起了第五次“咔嚓”声。外国人摇着头,往船沿上坐下,放下手里的照相机,因为他现在要腾出两只手来强调他说的话。



“当然,我并不想干预您的私事,”他说,“但请您想一想,要是您今天出海两次,三次,甚至四次,那您就可以捕到二十几条,四十多条,五六十条,甚至一百多条青花鱼……请您想一想。”渔夫点点头。



“要是您不止是今天,”游客继续说,“而且明天、后天、每个好天气都出去捕二三次,或许四次??您知道,那情况将会是怎么样?”



渔夫摇摇头。



“不出一年您就可以买辆摩托,两年就可再买一条船,三四年说不定就有了渔轮;您当然就可以捕到更多的鱼──有朝一日您会拥有两条渔轮,您就可以……”他兴奋得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来了,“您就可以建一座小冷库,也许可以盖一座熏鱼厂,随后再开一个生产各种渍汁鱼罐头厂,您可以坐着直升飞机飞来飞去去找鱼群,用无线电指挥您的渔轮作业。您可以取得大马哈鱼的捕捞权,开一家活鱼饭店,无须通过中间商就直接把龙虾运往巴黎──然后……”外国人兴奋得又说不出话了。他摇摇头,内心感到无比忧虑,度假的乐趣几乎已经无影无踪。他凝视着滚滚而来的排浪,浪里鱼儿在欢快地蹦跳。“然后,”他说,但是由于激动他又语塞了。



渔夫拍拍他的背,像是拍着一个吃呛了的孩子。“然后怎么样?”他轻声问。



“然后嘛,”外国人以默默的兴奋心情说,“然后您就可以逍遥自在地坐在这里的港口,在太阳下打盹儿??还可以眺览美丽的大海。”



“我现在就这样做了,”渔夫说,“我正悠悠自得地坐在港口打盹儿,只是您的‘咔嚓’声把我打搅了。”



这位旅游者受到这番开导,便从那里走开了,心里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因为从前他也以为,他只要好好干一阵,有朝一日就可以不用再干活了;对于这位衣衫寒碜的渔夫的同情,此刻在他心里已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一丝羡慕。



从这段描写中,我不仅要问什么是成功?这又令我想起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故事,老人经过在风浪中的搏斗回到了岸上,可他只带回来了鱼骨头,在世俗人眼里,老人是个十足的失败者,就像伯尔笔下的懒汉一样,但是,他们又同样是幸福的,懒汉更有庄子的味道,老人的成功是在于他获得了惊心动魄的过程。那位外国游客急切地、也真诚地想启蒙和教化“懒汉”,并为他设计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之路:勤勉,奋斗,然后成功。但他描绘的成功与“成功”结果是一样的,这也就是他们拥有相同的人生的目??幸福。殊不知,游客在追求人生目的的同时,渔夫早已“悠然自得地坐在港口的太阳下打盹儿”,他们之间的境界由此可分。





冬天的蜡烛会拒绝燃烧,

黑夜如猛兽,倾巢而出,

蜡烛流下大海般的泪水。





诗是照耀,也是关闭。诗歌照耀生命,也关闭生命。诗让我们感觉到了生命的存在,同时,也让我们忘记了生命的存在。在诗的国度,人忘记了时间,一切都静止了,包括黑夜、空气,以及流动在身体里的血。





假如把一个人被关在寒冷、漆黑的房子里,让他足不出户,给他笔和纸,给他粮食,让他与世界隔离,听不到世界的声音,看不到世界的图象,这时候的他会做什么呢?我想,这是让他成为诗人的最佳方式。





挣脱绳索的词句倦缩在一起,

狼牙闪闪发光,

到处都是被省略的生命。





光说:“我要照亮一切。”

黑暗说:“我要征服一切光亮。”

光又说:“有一种东西你征服不了。”

黑夜说:“请告诉我吧,我有强大的力量。”

光最后说:“请你去征服诗吧!”

黑夜顿时愕然??





纯诗永远只是一种向往,就像人向往纯粹的生命一样,但在向往的过程中,人得到了拯救。





多么卑贱的意义之花啊,

诗人经营多年的酒瓶子,

顷刻之间就变成垃圾。





诗歌应该是生命与梦幻的交织,没有纯粹的现实主义诗歌,也没有纯粹的浪漫主义诗歌。诗歌在想象的世界完善生命的缺憾,所有诗人都是幻想家,不会幻想的人永远也成不了诗人。





晦涩和直白不是判断诗歌的标准,只要我们能在诗歌中读出生命的境界,晦涩也好,直白也罢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把诗歌与生命等同,我们的人生是不是诗意的人生。





人忘记了诗歌,也就等同于他忘记了天堂。





我听到被诗拯救的声音,那是巨大的回响,是迷途人在黑夜中见到的最真诚的光芒。





沉重而乏味的钟声又敲响了,整整响了十二下,他坐在床边,一下一下的数,每数一下,他就吃一棵黄豆,钟敲了十二下,他就吃了十二棵黄豆。他常常跟别人说,吃黄豆到肚子里去发芽。没有人会相信他,所有人都把他当疯子,但是,他确信不已,因为这是他家的一个老传统,他爷爷从小就喜欢吃黄豆,爷爷成长在战争年代,每次逃乱的时候,爷爷总会带着很多黄豆,走一路就吃一路,这样以来,黄豆就在肚子里发芽了,他也就不会饿了。爷爷是这么说的,他也就相信了。爷爷是他最崇拜的诗人,所以,爷爷说什么他都相信。另外就是爸爸,爸爸也有吃黄豆的习惯,有其父必有其子,爸爸吃黄豆也是跟爷爷学的,不过,爸爸因为死的早,他并没怎么看到爸爸吃黄豆的样子。“黄豆能在肚子里发芽。”这是他常在想的一句话,他也要把他们家祖传的东西传下去,所以,他牢记着这一传统,百无聊耐的时候,他一定是在吃黄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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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9: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达?芬奇年轻的时候在山里迷过路,那次迷路对他的一生起了不可估量的影响,因此他在后来的回忆中说:“我突然产生了两种情绪??害怕和渴望;对漆黑的洞穴感到害怕,又想看看其中是否会有什么怪异的东西。”我怀疑达?芬奇是在故意迷路,凭他的无以伦比天才,又怎么可能迷路?他的迷路更具有象征意味,就像但丁在黑暗的森林里迷了路一样,他们都是在迷途中寻找人生真谛。人生不就像他所说的漆黑的洞穴吗?当我们穿越的时候,我们不都具有“害怕和渴望”的情绪吗?







当英国拒绝英国拜伦时,他没有屈服,他抬起高傲而坚强的额头,掷下铿锵有力的话语:“假如人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和咕哝着的一切全是真事的话,我就不配住在英国;假如这些全是造谣中伤的话,英国就不配我居住。”根据这段话,我又用尼采的口气改变成:人类污蔑我,人类不配我居住;我污蔑人类,我不配在人类居住。







人是不幸的,人的不幸也是无人问津的。人总想逃出不幸,到达另一面,但是,不幸就像空气一样地纠缠着人。人不能离开不幸,相反,人必须拥有不幸,是不幸让我们懂得了幸福,又是不幸让我们知道了思考,并想方设法地去解决不幸。《象棋的故事》中的B博士的遭遇是不幸的,但他在不幸中获得了象棋棋谱,棋谱又让他变得幸运。《饥饿艺术家》中的艺术家是不幸的,但是,又是艺术让他有了生活的理由。《巨翅老人》中的老人也是不幸的,凡高也是不幸的,这些艺术家及他们创作的作品都是不幸的,因为这个世界的土壤早就出了问题,我们不要抱怨“不幸”,相反,我们只有把不幸进行转化,让不幸的东西变成信仰和力量,这样的不幸才有价值。







思想家的首要任务是解决自己的存在问题,从个人的问题上向人类存在的共同问题上延伸,我们之所以称一些人为思想家,是因为这些人一生都在思考同样的问题,并把这问题想得非常深入。人与人的区别是思想的区别,而不是掌握财富多少的区别,现代人的思想发生了巨大改变,财富成了一切,真正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失衡了,这是非常可怕的。我敢说,像庄子这样的人生活在这个时代,只会成为大家嘲讽的对象,还有尼采、毕加索等人,但恰恰是,这些人却成了人类独一无二的伟人象征,为什么会这样呢?那些掌握着无数财产的人为什么没有成为人类上的某种象征呢?毕竟,这世界是由俗人们去统治的,俗人统治世界的最大特点就是不停地打压那些有思想的人,但是,在俗人们的心里,那些与世俗脱离的伟人们只能是俗人眼里的精神补充,这也是凡高等人为什么会在死后被人供奉的重要原因。







我并不喜欢这个男人,但我很敬佩这个男人,这个真正不按常规套路出牌的男人,这个背德主义者,这个极端自私的家伙。如果不是因为文学,他恐怕会是天下最坏的人。我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过于冷漠,我说我敬佩他,是因为他有一种无穷的胆量,他敢和世界对着干,这样的人在历史上也找不到几个。像歌德、海德格尔、加利略等人都没有这个胆量。他二十一岁那年,爬上了巴黎街头一座六层大楼的顶端,秋风扑面而来,对着傍晚的夕阳,望着缓缓的塞纳河,他突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于是他对着脚下的城市大喊:“现在,让我们两个来面对面干一场吧!”他就是这么个人,我们可以骂他,可以恨他,但我们不要轻蔑他。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果生活在我们身边,我们谁都不会喜欢,在他有生之年,他处处受到攻击,在他身后,对他有好感的人也不多,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的确是一个非常率真的人,他有清白的人性,给弱者以勇气,给悲哀者快乐,给人本身一个绝对自由,他站在弱者的一边,并采用了极端的方式。







本雅明在《波德莱尔笔下的第二帝国的巴黎》中写道:“现代性对个人的自然创作冲动的压抑比个人的力量强大,如果一个人越来越感到疲惫而以死亡作为逃避,那是非常可以理解的。自杀应该成为现代性的符号,这种行为带有英雄意志的印记。……这就是现代性的激情领域里所取得的成就。”这样,自杀就被理解为英雄意志对意志失败的回答。本雅明暗示,避免自杀的惟一途径就是超越英雄主义,超越意志的努力。







在佛陀的《百喻经》里有一个这样的故事:从前有一批商人,要到远方去做生意,由于路途不熟,大家商量之后,请来了一位向导,于是浩浩荡荡出发了。有一天,他们来到一个旷野,那儿有一座供奉天神的庙。依照他们的习惯,必须杀掉一个人来祭祀,方得通过这个地方。商人们积聚在一起商量,都认为大家是亲戚族人,只有那个向导是外人,便于是决定杀他来祭祀。等到祭祀完毕,便开始动身前行,可是由于没有向导,迷失了方向,走来走去,一直都在旷野里打转,最后大家都困死在旷野里。从这个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到人的短视,他们并不知道向导才是他们存在之根本,他们可以随便杀死向导,其实,当他们在杀死向导的那一刻,他们也就杀死了自己。生命就是这样,我们往往被很多东西迷惑,我们本来在小时侯树立起来的“向导”在生活的途中就被自己杀死了,于是,当我们到了青年和中年的时候,我们就迷失了方向,我们像死人一样地活了下来。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是没有向导的,他们都是跟着主流的人群向前走啊走啊,其实,他们只是走在一条虚无的路上,而对于那些真正有向导的人来说,他们才是走在自我生命之路上。所以,我奉劝大家,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要杀死自己的向导,因为只有它,才能把我们带出生命的迷宫。







“孤独不同于寂寞,孤独是由敏感和自傲带来的状态,孤独者不管他的外表如何残不忍睹,他的内心都是清醒的,而寂寞者却是无聊的产物,寂寞的人同时也处在浑浑噩噩当中,寂寞者多,孤独者少,孤独者往往是一个天才。”这是对孤独和寂寞的最好阐释,在这二者之间是两种不同的境界,孤独者是在享受生命的本真,而寂寞者是在浪费本真的生命。伟大的艺术家跟常人的不同就在于这二者间的区别,艺术家往往是在孤独中感受艺术,把痛苦当成是艺术,而那些庸人们呢,他们的生活常常处于一种煎熬状态,把寂寞当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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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4 06:49: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他气喘吁吁地从不远处的大树下跑过来,他看到一群人手持铁锹、铁锤、大棒、斧子等工具正在推倒他们家房屋。他歇斯底里地冲了过去,抱住一个人的腿,并用了最大力气来阻止这场倒房行动。“这是我的家啊??”他大声喊。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他们不停地用铁锹和铁锤击打他的空房子。“这房子必须拆掉。”那个被他抱着腿的人说。“为什么要拆我的房子?求求你们了,房子拆了我就没地方住了!”他的声音非常凄凉。可他没有哭,自始至终都没有流一滴眼泪。后来,他知道自己的阻拦已经没用了,“拆房子”本身就是结果,是没有任何理由的。果然,那个人又说:“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房子就是该拆。”当他用完最后一点气力阻挡时,房子也拆得差不多了,他倒下了,房子是他的生命,房子倒塌就等于他的生命结束了。在整个拆房过程中,他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他是以一个胜利者的身份倒下去的。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总在寻找被拯救的路径,可当我走到一条路的终点时,我发现那里写着四个大字:“此路不通!”于是,我又回头,寻找另外的路径,当我又是很辛苦地走到尽头时,我依然发现的是四个大字:“此路不通!”这四个字只是变换了一下字体和颜色而已。我费劲心思地走了无数条路,我发现每一条路上都写着这么四个字:“此路不通!”难道世界真的就没有路了吗?我很笨拙,每一条路如果不走到头,如果不看到“此路不通”这四个字,我是不会回头的。就这样,我走了一辈子,一辈子也没有找到被拯救的道路,临死的时候,我发现有人送给我两个字:“活该!”







罗素在一篇名为《我为何而生》中这样写道:“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对人类苦难不可遏制的同情,是支配我一生的单纯而强烈的三种感情。这些感情如阵阵飓风,吹拂在我动荡不定的生涯中,有时候甚至吹过深沉痛苦的海洋,直抵绝望的边缘。”不过,罗素的三种感情并不是“我为什么要生”的理由,关于我为何而生的问题,我觉得首先我是不得已而被生的,如果我们能知道现在生活的这个模样,我想绝大多数人都是不愿出生的,我们的出生都很被动,不以我们自己的意志为转移,如果在我们出生前还可以举行什么“代表大会”,推选要出生的人,我想那个可以代表“我”的精子或卵子就一定不会去凑那个热闹的,我宁愿不生,也不需要我现在的这种生活。







在很多时候,我们总喜欢把读者放在写作的首要位置。记得曾有朋友告诉我这样一个理论,说“书只有当人读的时候才是好书才是活书。”这样的观点我并不否认,可是这样的观点依然是建立在读者基础上的的观点,这就把“好”和“坏”的标准绝对化了,把“好书”和“坏书”的标准强加给了读者。我其实一直是反对这个观点的,恐怕我们现代人有绝大多数人都会赞同这个观点,这也是因为这个观点是非常功利化的一个观点。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是一个书商,他的目的当然是想通过图书获取利润,而对于我来说呢,我是想真正地在文学上走一条路来,而这条道路至少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





T?S?艾略特对作者和读者之间有过非常精辟的论述,他说:“一个诗人在自己的时代读者群大与否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每个时代应当经常至少保持少量的读者。”这才是真正的大师的经典论述。我们不必要让所有人去承认,但也一定要保持一定的读者数量。在我看来,艾略特所说的“少量的读者”都是一些精英类的读者,是站在人类文化顶端的读者,是作者的真正知音。由此可以看出艾略特的傲慢,他几乎放弃了那些平庸的读者,并没有把那些不是自己知音的读者引入到自己的读者群来。他是聪明的,也是高傲和伟大的。





我经常听人说“现代诗看不懂”啊,“现代派的小说读不懂”啊,等等之类的话,可是我就要反过来问问那些读者们:你们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境界去读卡夫卡、乔伊斯、福克纳和博尔赫斯呢?并不是你们看不懂,而是你们中的很多人不配看别人写的书,很多人都以自我为中心,认为凡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就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这些亲爱的读者啊,你们又花了多大的心血去认真研究过别人的作品呢?我一直不喜欢同情读者,并不想站在读者的角度去探讨艺术,因为艺术在很大程度上与读者无关,而真正有关的就是与自己的知音产生认同和沟通的时候。





艾略特蔑视读者是有道理的,因为他知道自己站在他那个时代文化的塔尖,他不可能为了那些大面积的庸俗的读者而低下自己的智慧的头脑。我想,任何一个真正的大师都会如此的。卡夫卡生前并没有因为别人而去修改自己的小说,他是站在他那个时代的最高峰,也是用一种蔑视的态度去看待他同时代的那些庸俗读者的,尼采更是如此,难怪他说自己的书是写给未来人看的呢。可是,在每个时代,一些庸俗的作者总是喜欢把“读者”挂在嘴边,并把读者当成是评论一本书好和坏的最重要标准,这是非常功利的,也是我最讨厌的。





还是用T?S?艾略特的话来回答读者和作者之间的关系吧??一个诗人(或文学家)在自己的时代读者群大与否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每个时代应当经常至少保持少量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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