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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4-6 20:43: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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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塞罕坝》作者:一丝清风
塞罕坝在河北省的北部,属内蒙古高原的南缘,有如茵的绿草、明澈的高原湖泊和浩瀚的大森林。这是我们访问塞罕坝的归途。 那匹枣红色的小马驹跟我们的罗马吉普大约跑出四十华里,一路上我们的车都在停停跑跑、跑跑停停。开车时,它跟我们跑,停车时,它便围着车“咴咴”嘶叫着旋转。它是在我们路过野马滩时跟来的。那时,马群在那片绿地上静静吃草,这匹小马在马群中蹦来蹦去,牧马人骑在座骑上悠闲地挥动鞭子,闭了眼睛,小马驹冲出马群,奔我们的行车,他竟没发觉。司机几次加大油门,也没有甩脱。我们知道它的母亲和主人此时的焦灼,车子无论如何不能再跑了。于是,便停靠在那条横穿整个塞罕坝的小溪旁边。 下午三点多钟的太阳照耀着一望无际的坝上草原,清澈的溪水扭动婀娜的腰身哗哗作响,绿色的草坪上无数盏黄色的金银花在初秋的风中跳动,闪着金光,几只火红色的蝴蝶有高有低地相互追逐着,远处蓝色的天幕上,几只山鹰在静静地盘旋。塞罕坝,你自然的美景,如诗如画,令我神往,让我沉醉。此时此刻多想自己是股青烟随风而去,飘洒在你的草原上,消融在你的蓝天里。 那匹马驹已经静了下来,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从车棚里走出来。那是一匹牡马,看上去不过半岁,体态匀称,长长的鬃毛和尾毛随风飘洒,显得飘逸不羁。沿途的奔波,已使它全身汗迹斑斑。它探着头,试图靠近我们,我便把手伸过去,于是它走过来,用嘴巴嗅我的手掌,随即沿着我们臂膊嗅下去,最后它的头停在我的胸前轻轻磨蹭,我看着它一动不动,隐隐感觉这是人与兽向往已久的接触,是社会与自然渴望已久的交融。我的手抚摸着它汗淋淋的皮毛,几多珍惜,几多怜爱,双手将它的头搂在怀中。 西边的一线远山在阳光的照耀里清显如黛,清风微拂,送来司机低沉的话语。他是本地人,对塞上有着深层的了解,理所当然便是我们的向导。他说,第一批到塞罕坝的一队士兵,在小溪畔安家。军马与野马同群,家禽与山鸡共舞。夕阳西下,麋鹿从那山后面走出来,三五成群,或在草地上奔跑嬉闹,或在溪流边低头饮水,“呦呦鹿鸣,食野之萍”。开始,人与兽、兽与人间友好相处,后来,不知是哪个馋嘴儿,先开了第一枪,于是在一个雪夜,草原轰动汽车马达,车灯的光束里跑动起数不清的禽兽,架在车顶的机关枪响过,血溅红了雪地,映红了灯光,遍地是生命的抽搐与哀嚎。猎物拣了两年,满载了向草原外面呼啸而去。自此,人与兽、兽与人便势不两立。在塞罕坝招待所,我看到一头很大的麋鹿,头颈高挺,背及人胸。可惜它已成一具标本。但从体态腰身还不难寻觅出它当年驰骋草原的雄健。 这头鹿到这里来寻找什么?它是落入了阴谋者设下的陷阱,还是中了偷猎者的枪弹,我始终不能明白。看客人在主人百般殷勤中吃腾着热气的鹿鞭鹿肉的贪婪,我的胃腹翻江倒海,几乎呕吐。抚摸它的身躯,那皮毛净洁光亮没有一个弹孔,无疑是死于一个高明而又凶残的猎手。这是人类对大自然欠下的又一笔血债。 牧马人终于赶来了,他骑着一匹马手里还牵着另一匹,全都备鞍,看得出他是倒替骑着而来的。停下马来,马喘着粗气,人脸上直淌热汗。那牧人不同我们讲话,怒气冲冲,挥舞鞭子直奔那匹小马。小马围着我们打旋,牧人激怒了,从马鞍上解下一根长长的绳子,挽一个活套,拉开驾式,猛地抛过去。小马被套住脖颈。它晃动马头试图将那绳索甩落,但另一头紧拉在牧人手里,绳索被愈拉愈紧,勒得它呼呼喘气,主人仍不罢手,像铁一般钉在地上微丝不动。马驹狂怒了,它猛地腾起前蹄昂首嘶鸣,声音震荡四野。但它还是倒下了。等它喘息过来,牧马人的辔头已利落地戴在它的头上,绳索的另一头系在马鞍上。牧马人跨上马背挥鞭喝动牲口,马驹被绳索拽着,在它回首的瞬间,我看到它铜铃般的眼睛里透出来的哀怨。 汽车又一次在草原上启动,车厢里没有一个人说话,外面起风了,“唰唰”划拉着车窗玻璃,也许人们还没有从刚才人与兽、社会与自然告别的伤感中摆脱出来。 历史从蛮荒走到文明经历了几十万年的历程,如果远离自然就是一种文明,我宁愿重返大自然与草木禽兽为伍,迎接冰霜雨雪,拥抱风暴雷电,沐浴阳光甘霖,感受大自然的温馨。此时,我多想再看一看晨曦中腾起的鸽群、清风中飞奔的马阵,听一听四周里的地籁、森林里的鸟鸣。 别了塞罕坝,我还会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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