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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空阶蕉雨

[原创]乱世的独舞者??作者  秦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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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4:06 | 显示全部楼层
空阶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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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之间,一股清凉透明的魔息如水般浸透整个夜色,温情脉脉地穿过黑暗的丛林,像一尾略微泛青的小鱼无声无息地渗进我们的骨骼和四肢血脉。”

“此时幽暗中终于有了变化,是雨水在发光。无数细细点点的雨滴在幽暗的森林里发着荧光,隐隐约约的柔光,每一个光点的雨滴周围都仿佛包笼着光膜,它们不再降落到雨地里,而是飘忽着在空中飞舞,且越聚越多,那一个个光粒子虽然只有微乎其微的暖意和光芒,仿佛只消一阵强风便可将它们吹为委地的尘埃,但却倔强地飞着,慢慢地聚拢在龙城壁的身躯上,一层又一层,以至他整个人都包笼在淡淡的光膜中。”

......

这样的描述,让人感觉仿佛是动画里奇幻的景象。

强大的圣德太子却死于人类之手,真是不值啊!

魔都金镛城,将会给这群好奇的人们展示它怎样的面貌,且听下回分解~~

2008-6-13 16:44: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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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纤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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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味道里透着浪漫,奇思妙想的小说.

看了几章,渐渐地被吸引,先回帖占个地儿,慢慢再回:)

秦王,继续加油!

细雨纤纤,心儿缱绻,待众音袅袅,已是雪舞翩翩......2008-6-13 17:46: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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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芷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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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灾难灾祸,还是需要繁衍的绿荫?

强化而具有悲剧力量的小说,因作者的充分想象而成为立在人们面前的生动形象~
2008-6-15 16:03: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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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芷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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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推精的作品~2008-6-15 16:04: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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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水一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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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慨岁月流逝、人间变幻、

想想我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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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4: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水镜里,传讯的九朵灵花相继凋谢。

  等我伸手拂去眼前幻现的水镜,她淡淡的身形就浮现在坛城的月殿之中。

  “如果进化只是进化了四肢和肉体,精神和思维依然是人类的大脑,那只能算是异化。可惜的是九大宗盟里近八万七千多个宗族,真正是进化了大脑的并不多。像你这样的生命形式就更是绝无仅有了!”我笑道。

  “你最好记住这一点,我虽然是由你衍生出来的,但你对我没有支配权,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是不死的!”女子的语气就像她的身形一样,淡的像烟,冷的像冰。

  位于宇宙边缘,存在于黑暗中的玄宗圣地坛城,悬浮在空荡荡的太空中,孤零零地自转着。

  当黄色的淡褐花朵从头顶徐徐落下时,我睁开了眼。又做梦了,今夜在这魔域的森林里我居然又做了个怪梦。

  当黎明微冷的光度照着这一片宛似透明的森林时,周围那些暗处却隐隐开始有鸟兽跳跃骚动的迹象,以及偶尔自深不可测的林霭黑处传来一、两声冷酷而又悲痛的低吼声,似在喘息,又似在悲哀地呼唤。林子里水汽渐重,我们已经听到了水声,靠近河流了。

  六十里的路程说来不长,但在这阴翳蔽日的云梦大泽中却已经耗去了我们一整天的时间。这一路上我们没有发声,连最喜欢斗嘴的那两个人似乎也已经对此失去了兴趣。根本没有路,我们在四处丛立的灌木中寻找空隙前进,有时不得不绕个大圈子才能回到正确的方向上来。慕容的长发随着夜色变深逐渐显出滋润过的光泽,如同披散了的水墨,双眸中的亮色也出奇地夺目起来。这一变化是何时起的,我无法揣度,象有一张魔法的网,丝丝缕缕系住了魂也似走着。

  几只嘎嘎的青黛色的大鸟,从黄昏的河面偶一飞出,接着就窜入水边的草际,不复有踪迹。这是一片宽阔而渺无人迹的水面,触目尽是烟水暗暝和水草的扑朔迷离之感。

  沿着河边走,我们得寻找一个过河的地点。不能指望这里有桥,一千年了,再怎么结实的桥都不会保存下来。

  这时,一直走在阿欢后面的小石头突然停了下来,他站在岸边的一个土丘旁怔怔发呆。阿欢和其余的人都聚拢上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

  这是一块铺满落叶和松针的丘型土包,除了稍高稍大一点,外表并不显眼。众人都惊奇地看着小石头,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可是当他抬头看我时,眼睛里充满了亮光。

  不错,我也能感觉到,这不起眼的土丘下面隐含着惊人的魔息。究竟是什么掩埋在里面,居然到现今依然散发着如此的嚣张跋扈且强烈的魔族气息。

  为了不让小石头的反常引起大家的怀疑,我蹲下来拂去覆盖在土丘上的厚厚的落叶和松针,试图找寻答案。而大家见到我的举动,也在土丘的四周像我一样蹲下拨去覆盖物。

  很快就有了收获,慕容最先发出了惊呼。

  在她的手指下,拂去落叶和松针后露出的石块缝中,放着一枚玄黄色的象牙玉牌,上面刻有“黄道七零四年,神位重光,天地定位,盟誓诸王。”

  “难道这就是魔皇元武尊的陵寝?”龙老大反复读着玉牌这十八个字首先问道。

  “这里埋着的的确是魔皇的尸骸,不过却不是元武尊的。黄道七零四年,应该指的是距今四百多年前,魔族从元武尊开国定国号为黄道起,以后的历代魔皇就都均以此为年号,至今未做改动。而神位重光指的就是一位在这一年登位的魔皇叫元重光。而天地定位,盟誓诸王,指的就是新魔皇即位,和天下魔族以及其他的魔族神王定下盟誓。”小花子在一旁细细的把这十八个字分析解释出来,大家也都点头赞同她的观点。

  “不过这个叫元重光的魔皇为什么会埋在这里呢?”阿欢疑问道。

  “也许因为这里是爱新觉罗.元氏的发源地吧,所以他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百年后的归宿也不是没有可能。”慕容在一旁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也许不仅仅是爱新觉罗.元氏把这里当成圣地,普天下的魔族都会把这里当作自己朝觐的圣地吧?所以如果我们仔细的找找,也许能找到魔族留下来的船!”小花子高声道。

  “既然身为魔皇,这墓也修的太简陋了吧?”龙老大却发出了奇怪的问题。

  “修的那么显眼,难道让那些人类中的败类来挖墓盗宝吗?”小花子损了他一句。龙老大见心思被看穿了只有嘿嘿地笑。

  “走吧,也许真的能找到船呢?”我想如果呆久了,闲的没事的话,猛男也许真的会去把这墓挖开来找找看,对于此等脸皮较厚的人不能不做最坏的想象。

  沿着河岸,又走了将近一天,就在大家都快要失去信心时,大约在黄昏休憩的时分,单独前往上游找船的阿欢带来了喜讯,“找到船了。”

  这是一?小船,船沿长满了水草青苔。而渡河的过程则是一次奇怪的历程,水面在我们眼前平静地铺开,伸展到墨绿色的远方,两岸森林里突出的树冠形成一片水墨画里山状的起伏,这水具有包容和暖洋洋的浸透的质感,,以至阿欢他们划水的桨声在黄昏的河面上听来竟微乎其微,这怪异使我最终忍住了想要把手搅动水面的想法。而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斜斜的勾勒在黛黑的远山之巅,宛如一撇生动的眉月,冷静且洞烛幽微地注视着这片奇异的世界。

  天很快就黑透了,合衣坐在这?小船上,仰望天幕,我不能确认这些就是我们曾在夜晚目视而遐想过的月亮和星子,总之它们在某些方面确有点不同,颗粒饱满硕大,散发幽异冰艳的亮泽,停留在黑茫茫天幕零星的几个角落,偶尔几?近似透明而有墨漆般亮泽的暗影从森林里飞出,其翼翅巨大而轻盈。作为魔域了生命,他它们仿佛也带有了魔族的气息,我看了看身边的慕容,不需要言语,她就体会出我细微的动作中包含的意思,她目视那些水禽,脸上微微泛起红晕,清晰的瞳人深处闪着令人心动的温情,我一动不动地沉浸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久久地注视着她,我仿佛觉得自己稍有不慎就即将失去这静谧安然的一刻。

  当幽暗森林里中浮现出已变色的白,它们以同样的角度张着嘴,用黑洞洞的眼窝,吐出冰冷冷的寂静化为透明的雾霭笼罩着的这片森林时,已经又是一天的凌晨。

  冷气砭人肌肤,彻骨生寒,过河后我能清晰地感应到两旁的树木和丛林下吞吐着千年来无数魔族留下的痕迹和气息,也许是这下面埋藏了无数魔族的尸骸和灵魂吧。不过我和小石头都没有再露出过分注意的神情。此刻虽然已经是天亮,但古树参天,几乎遮蔽了所有的阳光,林子里光线暗的出奇。不时有一群被我们惊飞了的黑鸟,带着怪叫纷若羽降般地掠过我们的头顶,又落在林翌中的深处。

  整个上午我们继续穿梭在密林之中,当听到走在前面阿欢说到了的声音时,大家还都不敢相信。

  首先出现在我们眼前的是豁然掩映在古木树枝之间的两尊巨大的青铜人像,其中一尊生有三眼,面部做凶残强笑状,额上饰有人骷髅头骨王冠,左手执胜幢,右手挥舞一柄燃烧的三叉戟,身披墨绿色束带的铠甲,一脚收缩,一脚伸开,脚踏挣扎着的人类尸身;另一尊则梳海螺髻,额有法印,面部表情作微怒含笑状,左手持一根燃烧着的引魂幡,幡顶装饰有能照见前世三生未来的魔镜,右手微曲执法轮,手指结印,右肩上伏着一只吐宝如意兽,站立状,身披宽松的丝衣,用刚砍下的滴血的头颅作花环饰品。这两尊铜人在这潮湿阴暗的森林里,历经了千年竟依旧表面光洁,整体呈墨绿色,看不到太明显的岁月留下的痕迹,只是身上附着了一些碎枝落叶,其制作工艺的确达到了鬼斧神工的境界。而且其造像迥然不同于神州上任何地方和流派的技法,独树一帜让人费解。细细打量之下,却突然觉得有什么眼熟的地方,我想起了段僧弥帐外的那两个古怪的守卫。不错,前后二者似乎在气质上的某些地方给人有着相似的感觉,难道这和门域有关?

  这很可能就是魔族四大世间法王中的其中两位的铜像。前者是三眼大生障魔王,据说他是能给人类带来灾难和瘟疫的魔族神王,后者则肯定是宝生王,在《十万净龙经》中将他描述为魔族的财神和负责接引的神王。小花子根据净龙经中的记载为众人解释这两尊魔族神王的铜像,而一干人则听的唏嘘不已。

  “快走吧,也许我们已经进入了金墉城,毕竟经历了战乱,时间又过去了一千年,要想看到完整的城貌是不太可能的!”我对大伙说道。

  听了我的讲话,大家又重新加快脚步向前进发。不错,虽然四处依然是密林灌木丛生,但是脚下已经能找见一些碎石铺就的人为留下的路的痕迹,我们根据这些在密林中踯躅而行,但进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接下来我们却再也没有看见类似的铜像和想象中巍峨的宫阙,倒是在走过的一些参天大树上还能发现一两枚当年留下的箭簇,其尾部均已腐朽,只剩铜质或铁质的头部锈迹斑斑。而且不时还能在落叶和枯草中瞟见一些散落在地的式样古怪的头盔和甲胄,但大都破烂不堪。所以我们抱着神兵利器岂会随意遗落的想法,对此不屑一顾地毫不留恋的离去。只有小石头偶尔会拾起一两件感兴趣的装备,细细研究一翻,然后又丢弃继续赶路,对此我想是曾作为铁匠的他的个人兴趣罢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身边相继出现了一些类似以垒土为台的建筑基座土胚似的东西,不过也就是方圆较大的土丘和草堆,上面长满野草和灌木,不时有不知名的小兽在其间簌簌动作。看来如同平安朝建筑大都是木质的风格,因极容易毁于战火且不易留存,千年前的魔族金墉城也许正是因此在我们眼前看不见当年气势辉煌的楼台厅阁画宇雕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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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4:53 | 显示全部楼层
yuans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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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册:2008年6月22日保护视力色:         第 27 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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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喜欢这个小说, 支持!~~~~
我是昨夜的风,却吹不走昨夜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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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古之金墉城,位于云梦之野,有黄金台,五城十二楼,落日之巅,日照千里。”这句关于魔都金墉城的描述出自于皇室秘藏《神迹。山南经》一书。

  就在我们对于金墉城的确切位置感到失望的时候,奇迹出现了。

  在四围参天的原始树林遮掩下,古木盘绕,高耸云天。我们在密林之中豁然发现了长宽约一千米左右的矩形广场,广场路面由面积十米左右的巨型方砖铺就,石材历经千年依旧完整无缺,色泽纹理雄浑古朴,拼接处更是天衣无缝,至今甚至连杂草都很难见到,但更令人吃惊的是广场的正中,一座庞然大物般的梯形山城式建筑伫立中央,整体全部由巨大的赭红色方型岩石砌筑而成,高约百米,既不同于北地历代帝都所常见的那种城池格式,也迥异于南方越族的竹馆吊楼式的风格,整体呈凸型,没有供车马出入的大小殿门,也没有防御用的城墙箭楼和护城河等工事,平地突兀而起,只有正面两排,宽约两米左右无护栏的石阶,呈倒八字型,60。 向左右斜飞直上,直至城中部的两端,而至此,风格又是一变,城上有城,建筑连绵起伏,鳞次栉比,层楼叠阁,蔚为壮观,而整个建筑群在正午的阳光下向四方天际散发着夺目的金色光芒,我们才终于明白了史书中关于金墉城的描述是何等的贴切,如今只是由于原始森林的过于庞大和万年树木的掩映,才使我们始终入其门而不得见其貌。

  当我们最终拾级而上,步入这座古建筑的内部时,却发现其内部一尘不染。虽然在每个殿堂的内部四周都悬挂有重重厚重的帷幕,其独特的色彩处理造成整个光怪陆离的神秘气氛,幽暗而凝重,而塑像、器物等则显得十分光亮,估计和历代魔族不断的来参拜打扫有关。

  随着我们在建筑内四处寻探,尤其是龙猛男和小花子,精力全放在寻找圣德太子的遗物上面了,他俩坚信那件圣兵一定是被魔族收藏在某个藏宝的密室里。因此陪同着两个疯狂的寻宝人,我们不断地在建筑物内部穿梭,从这座殿进去,又从那座殿出来,上上下下的搜寻,正因如此,也让我有了不少惊奇地发现。

  整个建筑平台的上层是重楼林立,依次迭砌,直逼长空,如在云端。“五城十二楼”的描述的确不差。白色的灵塔,朱红的大殿楼宇,白墙面上用的黑色窗框,红色木门廊及棕色饰带,屋顶部份及饰带上点缀有溜金装饰。灵塔是宝珠顶盖,刻有流云浮雕,四角刻飞天,侧为龙纹,刀法精练,线条流畅,内部则是白色岩石构架,外表用金皮包裹,塔身珠宝镶嵌,十分华美。相反的是,其楼宇殿堂则又有了北地风格,屋面为歇山顶,上覆琉璃瓦,檐下斗拱做工精细,飞檐上雕饰的图案多为狮、象、马、孔雀等动物。而在这些高大宽敞的殿堂内的墙上绘有各种色彩鲜艳的壁画,室内也陈设了近几十万个用金、银、铜、玉和檀香木等雕铸的大小塑像,造型生动不一,而且各种图案花纹都是用钻石、珍珠、珊瑚、玛瑙镶嵌而成。其风格类似于我们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两尊魔族神王的造型,看来这些很可能是魔族的群像,一千年前初生的魔族帝国已经向我们展示了很高超的造像技术。

  这些还只是在建筑遗址的上半部份呈现的出来的,当那两个人的寻宝之路进入城的核心部位时,我们见到的却又是另一种景象。遗址的下半部并不象外表显示的那样全是巨石砌筑,其遗址内城垣重叠,明雕暗堡遍布,暗道纵横,上下之间有秘密水道连接,组成严密的防御系统。我们甚至在一些较低的底层发现了一些存放粮食,武器、弄具的仓库,但是美中不足的是,想象中的藏宝密室却一直没有发现。

  在小花子的提议下,当晚我们决定就在金墉城内休息,明天在继续。两个筋疲力尽的寻宝人在饱餐了一顿干粮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大家也分头找地方休息,好在房子众多又干净,很快就各自有了满意的地点,因为在野外劳累了这么些天,第一次在这么好的环境下,又无须守夜,所以睡意很快就上来了。

  当晚霞初起,夜幕降临之时,魔都遗址在这片原始森林的映衬下透射出一种残缺美、悲壮美。

  等慕容先睡去后,我步出大殿,拾阶上至最高之处,“云生梁栋间。风出窗户裹。”目睹此高楼上的古联良久,思绪想及这战火也未能摧毁的城堡,但时间却已淹没了无数豪杰,望眼前满目凄凉,千古沧桑,恨一生短促。

  突然之间,感觉背后有人靠近,环手抱住了我的腰,温软舒适,吐气丝丝挠着我的耳际,软软的一声轻唤,“殿下,”是慕容。此时我竟然冲动的不能自已。合上早已泪水涟涟的双眸,我回转身搂过这具已经柔弱无骨了的身子,手掌插入束腰的罗带向里探寻,食指沿着慕容那方温暖的脊背,细致地探索着每一个凹凸的部位,从湿润的翘起处缓缓摩挲到光洁微凉的脖颈,以指尖的轻轻划过引起慕容细微的震颤和回应。慕容身披的那件蔓草纹的红面紫里的小内衫已被我解开,外罩的长长的裙裳拖拽在地面,胸部完全显露在黄昏的凉风之中,盈盈一握,大小温软适中。

  慕容湿的很厉害,当我最终进入时,高楼上我听到的是最为凄楚心碎的呻吟声。事毕后,我倚靠在苍灰色岩石栏杆上,身为侍妾的慕容面带潮晕,习惯地提衣蹲下为我细心擦拭干净。寥寥高楼上,凉风入我怀,长发已然散乱,胸前代表平安皇室的鹫尾花文身和纹在慕容背脊上的那一只,在夜色中恍若翩飞的两只鸟,让人目惑。我伸手抬起慕容的下巴,她以为我是要她用嘴,我摇摇头,将她提起,无视她眼中的困惑,深深地吻在那张饱含幽淡芬芳的唇上。这是第一次,一直以来把自己作为异类的我和人类始终保持距离,即便是婚后跟慕容之间的房事,我也一直以自己的认知方式维持距离,但刚才一刻我却完全心动不已。

  夜色中的楼台,众鸟飞掠过绸缎般发亮的夜空。慕容与我相拥而立,眺望头顶星幕中诡异的月亮,让我回忆起新婚时,一个月夜的情景。

  那时慕容刚满十六岁,还带有少女的调皮。那晚,她吱溜地一下钻出新婚的锦被,打开格子窗,指着窗外头顶的月亮,回头朝我俏皮地莞尔一笑,“我觉得你像是个月亮上来的男人,跟你在一起,我总感觉到空气稀薄。你为什么不回到月亮上去呢?去找个月亮里的漂亮女子,生几个精致可爱的孩子。”

  伫立窗前,她赤裸的身体精巧匀称,孟春之夜的寒气,把她在窗前细微的轻叹凝结成一缕仿佛从体内释放的如烟般的灵魂。她那时满含着对我的好奇而又神秘,当我强行用双臂把不肯进被窝的她包裹起来后,听到她在我的怀里轻轻起伏抽泣,“我不懂你,我真的不知道你的心,”泪水浸湿了我的胸前,也打湿我的心。

  “君言妾貌改,妾畏君心移。与君新婚时,宿昔似别离。”古诗是如此吟咏的,但在今夜的月光下,慕容的面容却显得明艳照人。

  “你说龙老大明天会找到圣德太子的神兵吗?”有一会儿的安静,蜷在我怀里慕容突然睁眸疑惑地问。

  “命里有时终须有,何况他身负九龙血脉,有没有神兵并不重要。”我回答道。

  听了我的回答,慕容旋即软绵绵地闭上眼睛,约有几秒钟,只是轻轻吻在我赤裸的胸膛上,一个温柔而安然的吻,一个不知其归宿的吻,月光洒落在她的眼睫上,看上去有些微微发颤。我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直觉的敏锐有时让我容易变的意兴萧疏。

  第二天,当第一抹晨辉刚刚落到金墉城巅时,休息好的两个寻宝人重新精神焕发地开始了。我以昨夜露深凉重,身体偶感不适为由,让阿欢和慕容陪同他们继续探宝,只留下小石头石敢当在身边照顾我。

  等众人的声息逐渐变的远去,呆在空荡荡的大殿里,两个人肃穆无言了半饷,看样子小石头似乎有话要说,表情迟疑了一会才小声对我说道,“殿下,我一直在想,圣德太子的神兵也许根本就不在城内,对于我族来说它是刺杀武尊皇的凶器,对于人类来说又是魔族的兵器,以当年人类对魔族的情感来看,人类也不会有收藏它的可能,因此最大的可能就是,也许它千百年来一直还在原来的地方。”

  “你分析的有理,但是圣德太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刺杀的武尊皇呢?”我也对此充满疑惑,但是有没有其他的地方呢?蓦然间我们都想到了一个地方。圣德太子死后,头颅曾被悬挂在金墉城头,那么悬挂头颅的会不会用的正是这件凶器呢?

  我和小石头快步走下金墉城,来到外面的广场,然后回头仰视眼前这巍峨的遗迹,距离地面约四十米高处,的确有一个长长带柄的东西直直地插在作为城墙的赭红色巨石缝里,不注意看很容易把它当作旗子或什么焚毁后的残留物。

  “应该是的了,可是怎么才能把它取下来呢?”我们都有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你去把龙老大他们都叫回来,大伙一起想办法把它弄出来。”我说。

  小石头满脸疑惑地望着我,对我的命令不解,难道这柄绝世神兵真的就要送给龙猛男吗?但是在我的目光肯定下,虽然不满但还是去执行了。

  最终大伙在兴奋和忙碌中,从四处找来结实新鲜的藤条打成结,由身手最好的阿欢从高处攀缘着下去,费劲地把它拔出来捆住,再由上面的人拉上来。东西一拉上来,小花子第一个抢上前解开藤条抱在怀里,然后欣喜将它递给龙老大,“拿着,这是你的了,”

  龙猛男以不敢相信的神态,握着这柄神兵。出乎大家的想象,这是一柄形状略显奇特的战戢,“这难道就是圣德太子刺杀武尊皇帝的神兵吗?好象太长了点”,这是我们对它的共同看法。

  整件兵器因为年代的久远而呈现暗黑色的锈迹,在前端部份是锋利的矛沿,两边各有一个月牙似的弧形锋刃,中间套柄处呈扁平圆銎,上有双虎噬人纹,两端刻古铭文“刑以伐之,德以守之”,长度却几乎可以和段僧弥的那柄大战戢相比。不过史传圣德太子英姿勃发,面若冠玉,在战场上若是执此威猛战戢,可以想见其挥舞战戢时纵横倜傥。龙老大显然对其充满了好奇,右手执其前端,左手握尾部,用力一旋,只听的一声金石脆响,尾部竟然被旋开,从中滑出了一柄短小的细剑,长度约半尺,平放在摊开的手掌中,光影流动,握在手心里,宛若一条古时流水,虽历经千年,仍似霜刃未拭,鲜若照人。

  “绝了!”大家心中不由的暗赞,这下终于揭开了心中的疑问,这才是刺杀武尊皇的真正凶器。

  “剑名止杀,却又是刺杀的暗器,你看真正是造化弄人啊!”龙老大看了看短剑手柄处的铭文喃喃自语道,然后递给我。

  “止杀?”我们也对此剑竟被名为止杀感到了一丝惊奇。

  在众人的怪异的目光注视下,我平静地从龙猛男的手中接过止杀,的确不同一般,手柄与剑的自重、自长完全协调,平衡的恰倒好处,握在手心,只需往手腕加一点点力,或者只消稍稍一动此念,剑锋便像训练有素的猎犬一般发出敏锐的反应,“嗖”的发出一声撕裂的声响,将空间刺穿,而手柄不知是用什么树做成的,历经千年不腐,依旧有硬度,有水分,有弹性。随即我又将其转递给阿欢,接下来剑在众人的手中转了一圈,无不感叹其做工,但是只有小石头不断地抚摩那柄被龙猛男搁在一边的怪戟,似乎对其尺寸式样和锻造工艺醉心不已,直到小花子提醒他将其还给龙老大,他才恋恋不舍的交还。而龙老大,则将两件兵器对拢,左右用力一旋,又是一声金石脆响,两件兵器咔嚓一下再次合而为一,天衣无缝简直。

  等一切新鲜兴奋过后,我提议说现在既然神兵已经到手,不如就继续赶路,至于龙大师那里,想必高人到时自然会自己出现的。

  大家一致赞同,只是龙老大还有一个提议,“我对魔族没有什么感情障碍,既然大家都来到了这里,以后也许就不会再有下次,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多可惜,我是已经有了神兵,可大家还两手空空,陪我白来了。不如大家再进去一次,看有什么喜欢的,各自拿点带在身上,作个纪念。”我环视大家,发现居然都没有异议,看来都有这么点意思,连慕容也是,不由笑着点头赞同他的提议,只是约好在正午时分在此汇集。听闻此话众人是欢呼一声就地散去。而慕容注视我片刻,在我的微笑点头下,也终于跟上他们重新进入了城内。

  最后只剩我独自走入广场边的树林,因为我早已知道里面有人。

  一踏入原始树林,就感觉到了树林里有一股幽雅清和的魔息笼罩着。我继续又走了百米左右,在一棵约有十人之抱的大树下坐下,拾起地面上的看似干净爽洁的落叶,并且在身边就地采摘了几枚缠绕在树干的藤花,用手指情致颇高地把玩,而那魔息也因为感应到了我的到来,逐渐由弱变强,从四周聚集过来。

  “此刻四下无人,大师何不显身一叙?”我清了清嗓子,朗声发问道。

  “林无静树,川无停流,天下万物皆有情,小兄弟怎说此处无人?”龙大师清越之声在林里回荡。

  “大师所言极是,只是若始终不以面目示人,难免让人揣想。”

  “大音无声,大象无形,我已衰朽,肢骨消灭与尘埃同类,让我如何示人?”龙大师回答之声充满无奈与悲凉。

  “你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没有四肢骨骼发肤,只留精气于世?”我虽然已经猜到但仍然感到兴奋,毕竟任何跟我真正想知道的答案有关的信息都足以让我兴奋不已。

  “小兄弟真是聪明,其实早在一千年前我就已经死了,留下至今的不过是附着在草木上的一口精气罢了。”深重的一声叹息,让人感怀。

  “天生万物,形态各异,我虽为神族,但又有不同,自小就能与花草树木通灵,我知道它们的喜怒哀乐,也能将自己的情感传递给它们,所以一直亲随武尊皇转战天下,直到最后亲眼目睹武尊皇被圣德太子刺杀以及金墉城的最后陷落。最终凭借此能力以精气附着在这片原始树林之中,而我的身体却早已被人类屠戮。”

  “原来这样,那么你岂不是可以不死?”我惊奇的问道。

  “万物自有始终,谁能不死?我能借助草木弥留至今已是奇数,说来惭愧,其实不是我附着在这些草木之上,而是这森林挽救了我。我不是说过万物皆有情吗,这片森林不知从何时有,又从何时至今,当然是我等生命短促之辈所无法想象的,虽然我能和他们交流,但关于时间的认识却无法沟通。千年在他们不过是弹指须臾,而我等却已觉得是沧海桑田。也正是这无数年代存集下来的草木灵气还有我那无数战死在此处的神族同胞和历年来此长眠的神族英灵们的魂魄才让我残喘至今。可是有生就有死,近两百年来我已经时常感到力不从心,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所以更多的时间我是进入冥想沉睡的时候居多,这次只是因为感应到了你的到来才从冥想中醒来,未想却发现了身负九龙血脉的人出现,真是天意啊!”

  从源至本,听他道来,我一直为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感到惊奇,但最惊讶的还是他的最后一句话,“为我的到来?”,我惊的发出了声。

  “不错,虽然你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子,但只是你。千年来进入云梦的神族多的我已经记不住数了,而且还有历代的神王,但只有你靠近这片森林时我才有了不同的感应,一开始我以为是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武尊皇重新降临了,那气息,那气度,是如此的强烈和相似,让我立刻就从沉睡中醒来。但只是相似而已,你不是武尊皇,如果说人类魔化为我神族,虽然在魔化方式和形态上各异,但大致也就有那么几个分类,同类之间也只是在细微上有些区别,可是真正属异类中的异类,千百年来几无同类的却少之又少,我就是其中一个,”话到这儿,龙大师语气不免有些慨然自负,“武尊皇帝更是旷世绝代,他的出现仿佛是从天突然降临,是我神族的传奇。而你既不同于我所知道的那几个类别,也不同于武尊皇。”

  “难道我就不可能是武尊皇帝的转世?”我笑道。

  “转世?那不过是生为脆弱生命的人类的梦想罢了,武尊皇帝在世时就曾批驳过此种人类的臆想。虽然我神族一贯相信万物皆有灵性,但活就是活,死就是死,你相信一棵树会转世为另一棵树,一只被你杀来吃了的鸡子会转世为另一只鸡子或什么的来找你报仇吗?天生万物,寿有长短,但有形必朽,有端必穷,茫茫天地,谁知其终?至于你,我实在不好分类,难道说最近两百年来我神族又出现了新的种族?

  此刻的我感觉无比兴奋,也许困扰我整整二十年的问题今天可以在这个有着千年经历的魔族面前得到解答,于是我把自己的故事详详细细地为他讲述了一遍。

  “照你所讲述,天生而有知,这点的确异于常理。以我对你体内全身经脉骨骼的查验,既找不到丝毫由人类魔化的痕迹,也不具备神族特有的一些身体特征,可是你又明明身具我神族的气息,而且此气息强大的几乎可以和当年武尊皇帝媲美,但你却柔弱如常人,真是怪异!”龙大师显然也对我的情况疑惑不解。

  看到自己的问题无法得到解释,我虽然有些失望,但毕竟已经困扰了二十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我转移话题,“大师既然身为我神族前辈,又经历了那场战争,怎么会收我那结义兄弟为徒呢?”

  “一千年的时间让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难道除了你死我活就没有其他的解决办法了吗?况且在没有找到其他办法解决神族的延续问题,就不得不只有借助人类魔化这条路,所以人类和神族是共存的关系。当我看到你们居然能和睦相处,我就想人类和我们也许是可以和平相处的,毕竟最初我们在这个世上曾经和平的时间要远大于相互敌视的时间,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类居然身负九龙血脉,他和你,如同千年前的武尊皇帝和圣德太子,不同的是当年两个之间视若水火,而你们却亲如兄弟,所以我希望命运的安排在你们身上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难道你就不怕历史会重演吗?”我暗示他道。

  “嘿嘿,命运的车轮不是人力所能推动,如果结局早已决定,那我现在做什么都无所谓。”树林里树叶们响应似的发出一阵哗哗作响,像是在讪笑又像是在得意的晃动。

  “大师,你还真是只管点火不管救火啊!”我恨恨地发着牢骚。

  “那个人类小子绝不简单,现在又将从我这里学得鸿烈绝学,加上他身负九龙血脉,你将来如果不努把力,恐怕是要被甩掉的呀!”

  “岂止是被甩掉,恐怕会死的很难看!”我自己在内心里骂到,这个老家伙到底还是不是魔族啊,怎么尽帮着人类,“他都身负九龙血脉了,你又给他鸿烈八篇,你让我怎么跟他比?总的也给我点什么吧?”

  “这是天命!九龙血脉,受命于天,我就算不给他,他也会从别处得到他想要的,传他鸿烈八篇我自有深意。如你对我所讲述的,你们两个,一个是天命之子,一个是天降孤星,一个做什么都能得到天助,一个就全得依靠自个,嘿嘿,我老了,看不到最后的结局了,未来的路就要靠你们自个儿去走,是兄弟相噬,还是皆大欢喜,当然也许最终会是一个我们谁也想不到的结局。”

  听着这些说等于没说的话,对方原本给我印象不错的魔息,现在我也觉得变的邪恶起来。

  没想到和老魔族见面的结果是如此让我懊恼,当我回到约好地点时,发觉众人都已经早已等候多时了,每个人怀里都较以前鼓囊了不少,我也没有心情问他们都具体拿了些什么,跟众人喜形于色的表情相比,我的表情已经最大限度地显示出了正常。

  重新上路的日子里,一连几天我都闷闷不乐,慕容还以为我是真的是那晚和因为她而受凉病了,一路上满怀愧疚地尽心服侍。以后的每个夜晚,当众人将要熟睡时,那老魔族的气息就会悄然来临,将龙猛男带走练功。而我们总是能在宿营地里清晰地听到龙猛男被折磨的惨叫声阵阵传来,估计距离也不远。刚开始时,大伙都还好奇心重,想要跟踪猛男,但最后却总是因为树木灌草四下里拦住去路,甚至好几次人没跟上,自己却差点迷了路回不来,而最终放弃了努力。只有我知道这是老魔族利用他和树木之间的感应故意设的障碍。不过,每晚听着猛男的惨叫,以及第二天见到他的惨状,我们这些心里不平衡的人却像听了仙乐,看到了美景一样的享受,包括小花子在内。

  以后的路因为有了老魔族的指点和帮助,我们不再绕着森林走,而是直接横穿云梦大泽,并且总是能找到避开沼泽和丛林的直路,因此大约个把月的时间我们就已经走到这片号称幅原千里的原始森林的另一边,速度如走平地般快的惊人,而猛男就是猛男,和众多传记小说中的天才一样,果然具有超人的天赋和资质,森林走完,鸿烈八篇也刚好学完,当然每晚杀猪般的惨嚎也是响亮的惊人,尤其深刻地留在了我等嘴巴缺德记忆超群之辈的脑海中。

  当最终离开森林时,龙猛男做了一个我们都意想不到的事情。面向森林,他双手抚膝,额部触地,朗声道,“师父,您老人家虽然一直没有露面,但我知道您是魔族,您的传艺之恩,我龙城壁铭记在心,魔族和人类本是同根,您的教导我也牢记在心,有朝一日定来报恩!”

  这句话听来又像是说给我听的。而其他不知究竟的人这才惊呀于前段日子里的那个前辈高人居然是个魔族,都在互说魔族和过去想像的不一样,只有小花子暗中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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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6:09 | 显示全部楼层
秦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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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有时会对未来产生迷惘2008-7-1 16:16: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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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清晰的了望未来,那未来就失去了我们为此而积聚的期待。也许正是因为对未来的迷惘,才让我们生活的水面波澜起伏而充满色彩。

“剑名止杀,却又是刺杀的暗器。”看似矛盾,却何尝不是事物的实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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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广陵府,旧名淮南,本古楚金陵邑,大鄢朝改为建康,洪武帝开国时定都于此,遂名建业,为平安朝旧都所在。光明二十一年三月,光明帝迁都于东都,同年改置为广陵府,治下广陵、九江、琅琊、丹阳四个上州,光明二十九年春设广陵大都督府,作为平安朝基业所在,历任均以皇室亲王为大都督。第一任大都督为光明帝同父异母的兄弟,琅琊王玄策,光明三十二年以谋逆罪被废;第二任大都督为光明帝第七子,素有军功的吴王兼平东将军义信,但光明三十七年又因东都太子案同谋罪被贬,至今已是第三任,光明帝第十四子淮南王义孝。

  《大鄢书。地理志》所载“东南之民皆尚勇,故其氏好用剑,轻死易发,文身断发,以避蛟龙之害。故东南风俗,尚文身。”,又载“江南之俗,火耕水耨,鱼稻富饶,不忧饥馁,信鬼神,喜淫祀。”所以今天在平安皇室中依然有文身祭祀等习俗。

  大鄢末,北方因异族入侵,往后又是延续了三百年的七国战乱,大批流民南下,云集东南,其中不少原北方士族大户更是举族南迁。三百年间秦、萧、柳、谢和方等大姓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兼并土地,收聚流民,并拉拢当地土著寇帅,融入本地风俗,武装割据,为共同对付北方势力的南下,相互之间又结成同盟,最终由来自北方世族大姓的秦氏联络各士族豪强在东南建立了偏安一隅的平安朝,而萧氏、柳氏等士族大姓也成为了权臣,代代世袭。

  但由于门阀士族拥有大量的武装力量,且多数曾有在北方抗拒异族的历史,而他们所统的武装力量又长期相随,多少具有私兵性质。所以平安朝庭,既不得不倚重他们抗御北敌,又不敢放心大胆地使用他们。他们是朝廷唯一可用的兵力,又是朝廷不能完全信赖的兵力。而士族力量则由于北方流民三百年来不断南来,兵源能不断得到补充,同时,士族倚以统兵作战的武将,又皆是久事疆场的流民帅。因此,皇权不振,士族专兵,是平安朝历史的真实写照。士族专兵而又不允许一族独占兵权,皇权不振而又不允许任何其它士族取代秦氏的皇室地位,由此又成为平安朝较北方诸国能较长时间维持稳定局面的因素。

  直至雄才大略的光明帝以誓志北伐为名,凭借超越常人的魄力和手段控御士族武装,同时随着北伐的不断深入和战果的扩大,逐渐借助于北方归附的武装力量摆脱了原东南士族对军队的控制,并最终以西京和东都等地的北方贵族取代了萧氏和柳氏等南方士族在军队中的影响。而迁都东都,将权力中心北移,更是光明帝削弱东南士族的一个重要手段,以后又在面对由东南士族力量支持的琅琊王玄策的造反以及插手储君位争夺的吴王义信等事件中毫不手软地镇压,最后在平安朝最显赫的八大家族中,东南士族力量只余下了广陵萧氏和琅琊柳氏,其余皆是北方贵族,比如原北魏东都的花家和燕家,西京的龙门,幽州的赫连氏,陇西头凉州的檀家,还有神武川剑南府的北宫氏。

  抛开这些权力纷争,金陵旧地,东南形胜,广陵作为三百年未经战火的平安旧都,是南方商贾集中的地方,尤其是三百年来从北方不断迁来的土木营造、纺织、印刷等工业和手工业作坊,纷纷在此建立了历史悠久的基地,另外,坊巷市井,酒楼歌馆,不但白天营业,夜市也与日间无异,晚直至四鼓后方静,五鼓朝马将动,其趁早市者,又复起开张,其繁华热闹程度竟不弱于东都。而士族宴饮、品茗成风,又与北方贵族喜筑楼馆于名山大川,寄情啸咏于山水不同,东南士大夫更崇尚园林,亭馆台榭,藏歌贮舞,以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上行下效,也形成了市民阶层“四时幽赏,耽乐湖山”的一种享乐习尚。

  因为马匹都在进入原始森林前丢弃了,光明四十五年六月初,我们在走出了云梦大泽后,就在邻近的小城再次买马东进。

  几天后,我们就进入了广陵府境内。身为广陵大都督的淮南王义孝是朝廷钦封的广陵四州境内的最高军事长官,而作为广陵一州的最高政事长官则是现任广陵太守萧韶宗。

  因为广陵是平安朝旧都所在,且是东南风雅之士云集之处,所以我们虽然在行程中,并没有进入广陵瞻仰王朝风雅,赏玩先王士大夫们曾留下的风流胜迹的计划,但一行中的两个小女人硬是为我们每个人添置了一套颇具东南士族特色的服饰,并且把每个人品头论足一翻。而看着男人们的不适,尤其是小石头在马上的扭捏不停,两个女人一脸得意的坏笑。

  龙城壁将圣德太子的神兵竖插在跨下黑鬃马的枪套里,右手执戟,左手挽缰,在前纵马徐行,风姿超然,远观宛若神人。

  我则是由慕容一手打理。峨冠,博带,一袭长衫大袖,以“浦上朝雾”的古画为纹,再佩以纹饰斑斓的长剑,乘高头大马,特别是右眼戴上了慕容亲手织绣的淡色木槿花纹的眼罩,少了些阴冷,多了些萧然忘羁的气度。沿途偶尔经过些许旧日的南朝古迹,缓缓而行。我们一行是真有了一点风雅的翩然古趣。

  六月六日,暮宿京口。

  京口重镇,位于广陵城北,平安太微四年,征西将军、大司马兼丹阳太守谢敬宗筑城于此。京口,作为平安朝东南边防重镇,西扼淮扬河,南依西塞山,形势险要,风物秀丽,过去一直是北马窥兵东南,兵家必争之地。

  由于数十年的太平日子,未见刀兵,京口已经由过去的军事重镇演变为南来北往的楼馆旅店聚集之地。以往精锐的京口镇兵也由于广陵大都督义孝和东都的关系稳定而密切变的只剩下少许例行防卫了。是夜,故垒两岸,下起了潇潇细雨,不顾龙老大要求在热闹的京口镇内找旅店的渴望,我们暮宿的旅店正好位于京口边上的白沙渚,此处曾是过去两军对垒,登陆和抢滩鏖战之地。脚下的水深约五六丈,灯火之下,五色鲜明,细观仿若有鬼物水类在游动。

  时间蛮早,雨也不大,小花子和龙猛男毫无睡意,拉着我们在旅店外的野路上美其名曰怀古。不过,今晚的京口显得有些异常,即便是有着为数众多的通宵不歇的酒楼歌肆,今夜的热闹也太离奇了些,尤其是细雨微风中竟传来了战马嘶鸣,甲胄金戈的气息,眺望繁华的夜间京口,灯火通明,难道今夜来了什么重要的人物?

  就在我们都沉思的时候,那个行动总是先于大脑的老大,趁着大家不注意拉起小石头冲入了前方的黑暗,留下一句“我们去看看新鲜,你们要来就跟上。”的话。

  我和小花子相视一眼,用谁叫他是老大的表情来表达我们的无奈,和阿欢、慕容苦笑着只得跟上。

  进入京口,除了偶尔看到路边例行巡逻的京口镇兵,面带紧张,对路人特别是陌生客特别盘查,不时引起一些纠纷,其余一切正常,照例全城不禁,酒馆歌楼等依然在正常营业。别有深坊小巷,红楼珠帘,竞夸华丽,春情荡?,酒兴融怡,雅会幽欢,不觉阑干。

  我们通过向街边的食摊打听,才知道这么一个消息。广陵都督淮南王义孝,携世子秦歌及广陵府甲兵五千北上东都,赴光明帝九月十八大寿,前日已经到达京口并且住下,昨日登临西塞山缅怀古迹,明日即将起程北上。而今夜广陵太守萧韶宗引广陵大小官员正在京口为淮南王饯行。而那五千广陵府兵就驻扎在京口城外东南的瓦官寺,我们所听到的马嘶甲鸣正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淮南王义孝,不同于他的前两任,姿容貌伟,貌淳厚有雅量,好文学不问国事,自出镇广陵,内抚士族,外交好于东都,政令宽松,鼓励农商,光明帝三十余子中,唯一能在外手握重兵,不为东都所忌者只有淮南王义孝一人。

  而淮南王世子秦醉,幼而颖悟,神彩秀彻,相传七八岁时曾随父拜谒光明帝,帝抚其额,嗟叹良久曰“未想义孝质钝,竟生此佳儿,然天下有此,祸焉福焉?”。及大,文采风流,一时冠绝东南。

  冥冥中我的直觉告诉我今晚一定有什么发生。从当年在大舅子那里得来的情报中,往往有一些他自己加的判断和批言,这些无疑对于二十年来一直受困于青衣川的我在判断事物时起了不小的帮助。

  龙猛男似乎一直想往热闹的地方钻,拉着大伙在京口满街找酒楼,可是过了一个又一个,他都嫌小或者没气氛,使得小花子骂他是无头苍蝇。可是只有我心里明白,天命之子的他难道本能地嗅到了什么?自从得知自己身负九龙血脉,加上习的鸿烈八篇,他似乎对自己更是充满了信心,毕竟有九龙血脉在上,做事情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里如有不懂,请翻阅网上随便一本“我是XXX”的玄幻小说中的猛男主角,呵呵)也许他内心还渴望闹出点什么事来好印证一下九龙血脉和鸿烈绝学的威力。不过他究竟实力如何,外人看不出来,我却能感觉到,那不同于魔息,是一种依附在身体四周的气流和脉动,伴随四肢骨骼的动作,以无比和谐的形态与四周上下、天地统一协调,所谓衣摇则得风,气嘘则得水,摩挲则生电,竟具寒暑温凉之变,风云卷舒之化。

  “小宇宙。”思想的深处一个声音如同往常一样跳了出来,可惜我不懂宇宙为何物。

  “他们可能在镇江楼,”我说,虽然没有具体指明他们是谁,但我知道龙老大一定知道我指的是谁。他回头异样地看了我一眼,黑暗的京口长街里是如此深深的一眼,然后蓦地一拍自己的脑门,大笑道,“哎呀!对了,我们在这儿瞎转什么,去镇江楼!”

  镇江楼,在京口虽不是最大,但却是最具品格的酒楼,也是历来京口镇将招待南北来往官员的指定酒楼。所以今晚广陵太守萧韶宗以及京口镇将萧血裔一定会在镇江楼设宴为淮南王义孝饯行。

  面对小花子的迟疑,以及慕容和阿欢疑虑担心的眼神,“以龙老大的性格不会闹出事吧?”,我在嘴角回以不会有事的笑容,率先跟上猛男直奔镇江楼。

  行到镇江楼下,居然没有发现想象中戒备的侍卫,而且人流进出,络绎不绝。跑堂声、卖唱声,即使站在楼下也清晰可闻,没有一丝异样。看来,淮南王处事低调,体恤民情的传闻的确属实。

  “有高手!”不错,一踏入酒楼我就感应到了,虽然看不见一个披甲侍卫,但前后上下均有武功极高的人隐藏在人群之中。显然饯行之宴的确就在镇江楼,而且淮南王的随身侍卫一定就隐藏在这些不起眼的酒客当中。但是这些并不是让我吃惊的地方,我的直觉隐隐感到还另有蹊跷,具体是什么,我一时还难以判断,但今晚的宴会一定不会善终。

  “小二,把你们最好的包间让出来,我二弟,也就是当今的临川王殿下,今天赏光,要在你这小店和兄弟聚聚,还不快点!”龙老大用手把跑堂叫过来,把我指给他看。猛男果然做事让人吓一跳,居然一上来就把我的名号报出来,而且派头摆的十分到位。可惜的是对方丝毫不能配合,小二吃惊地看着我,显然我的独眼形象和他对临川王的想象出入很大,而且他随即说了一句让我也差点气闷的话,“临川王?可是小的未曾听说过什么临川王,而且这位公子也不象是王爷呀!”

  “什么!?临川王你都没有听说过,临川王就是??那个?”龙老大扣了扣脑袋,转而看着我,而我只有抱歉地朝他苦笑,谁叫我呆在那个偏僻的青衣川,一呆就是二十年,世上的人,尤其是这种和皇室根本沾不上边的百姓不知道的还多着呢。

  “气死我了,”龙老大也许没料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和他设想好了计划差别太大,他用巨掌在小二的脖子上做了个“咔嚓”的动作,吓的小二忙把脖子缩了回去。我和慕容他们一时相顾失笑,龙老大的声音大的足以让整个镇江楼的每一个角落都能听到。

  不过就这么一折腾,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注意,意外的也达到了龙猛男想要的结果。一个酒楼管事模样的男子从柜台后面走过来,满面堆笑地朝猛男一拱手,“这位公子器宇轩昂,想必是出生名门,”这句话说的猛男立刻喝喝讪笑,“不过也许是小的真的孤陋寡闻,我在镇江楼也做了不下十余年,朝廷的官爷大大小小的南来北往的也接待了不少了,可是真的没有听说我朝有临川王这么一位王爷呀。”

  这时就听得楼上有人高声道,“那位是临川王殿下,我家主人请殿下上楼一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青年男子从楼上走下来,束发高冠,白袍长袖,一副东南文士的风范。

  “临川王在此,”阿欢迅速上前护住我,以防不测。

  青年文士迅速把我们打量了一翻,微微一笑,这笑容质朴无华,但却轻轻化解了我们的戒心。

  “我就是,”我上前一步,如平时般没有笑容,眯起的独眼、风雅的眼罩,给了他不小的冲击。不过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依然笑的亲切。能亲随官居二品的广陵大都督淮南王微服赴晚宴,其身份自然不会低。我估计起码也是身居从四品以上的都督府内的重要官员。要知道身为朝廷的一个上州刺史也才不过才是正四品,而中、下州刺史则还要低。难道他就是淮南王世子?

  他显然也对我们一行的风度气概有些惊叹,抛开天赋异禀的龙老大和两个楚楚可人的美女,即便是阿欢和小石头,也是一个年少英气逼人,一个相貌粗奇落拓不羁。

  就在大家相互欣赏注视的片刻,楼上又响起了一个沉浑的声音,“倚天,为何还不把我那临川王世侄引上楼来,好让我叔侄好好一叙?”听到这话我们才相视哑笑,由他前面引路,我们随后上楼,留下一群惊愕不已的看客,也许从今天起,临川王这个名字就将经常成为他们讲述的故事里的主角。

  “永远是别人故事里的主角”,多么熟悉的一句话,是哪位女子曾经对我说过的呢?此时的我突然又出现了幻觉。

  进的楼上包间,气派宽敞的房间只坐了几个人,没有歌妓,没有小二,桌上面也只摆了七八样甜点和小菜,每个人的装束都是那么简朴,但风采照人,面对几双注视的眼神,我们几个身上复杂华丽的衣服,却让人有了瓦砾行走于玉山之侧的感觉,真是气馁。作为首谋的两个小女人此刻所受的打击估计是一辈子的。我几乎能感觉的出身边她们的失落的气息。

  一见我们进来,坐在上首,那位我估计是淮南王义孝的五十左右精神矍铄的老人站了起来,笑容灿烂地道,“临川王,来,到老朽这儿来,”随着入坐,他一一为我介绍在座的诸位。

  带我们上楼的年轻人是大都督府中司马柳倚天,自然是琅琊柳家的子弟,年纪轻轻就已经做到了从四品,按平安朝例制,在都督府中是仅次于长史的第三号人物,不简单啊!在我的记忆里,大舅子提供的最新的材料中没有他,这的确是个人物,以后要多加留意。

  淮南王身边四十左右相貌温良的中年人则是广陵刺史萧韶宗,他是广陵萧家的二当家。而紧跟他身边陪坐的则是广陵别驾刘道怜、长史郭景纯,两人都是刺史府中的官员。由于东都对东南士族的刻意防范,所以萧家的势力只能限于广陵而不能渗入东都,往北以京口为界,甚至也不能进入其他州。这是东都和萧家达成的一个双方默认的尺度,绝对不能违反,条件就是历任广陵刺史及官员均由萧家担任和任命,东都不再直接插手。而六年前的大当家萧季龙就是因为借口讨伐败走淮扬上游的盗贼,率军北上西进,被光明帝一纸诏书,一匹黄绸,赐其自缢。

  陪坐末席的则是京口镇将萧血裔。年龄虽不满三十,满头银发,两眸内瞳子黑白分明,精芒内敛,一袭黑袍如墨。大舅子的资料所载:血裔,九江人,幼孤,骁武绝伦,任侠重信,然沉毅不群,广陵刺史萧季龙收为养子,勇冠三军,后季龙以自缢死,一夜悲痛竟致白发,军中萧氏旧属呼为白发公子,以军功累至京口镇将。

  然而真正让我有众人之中我独见到他的感觉的,则是淮南王左首的一个年轻人。年约二十三四光景,白色的内衫上罩着一件棣棠色外衣,虽然衣着简单,但色彩配合甚美,染色亦极精良,整体却不甚惹眼。而年轻人嘴角略带似有似无的微笑,则尽显高贵姿态。不用介绍,我也知道他才是真正的淮南王世子秦醉。当介绍到世子时我能感觉到龙老大的气息突然变的紊乱,嘿嘿,难道这个自命不凡的猛男也有信心不足的时候?

  轮到我介绍了,我也一一详细介绍,尤其当听到这些都是我结拜兄妹时,众人的表情都有点不自然,也许觉得我以堂堂皇室之胄和这些没有身份的平头百姓结义,对于座上这些尤其注重身份的士族来说是不可想象的。毕竟除了慕容和阿欢,猛男、小花子还有小石头,甚至我都说不清楚他们的来历。不过除了我敏锐地直觉,在猛男他们尚未有所察觉时,这些贵族的表情已经瞬息就恢复了正常,也许在他们眼里,异于常人的我有这些行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客套地说着“各位俱是青年才俊,人中之龙,年轻有为,“之类的话。秦氏本就是北方大姓,东南立国后更是士族的代表,因此即便是素以平易近人著称的淮南王也免不了有着根深蒂固的门阀士族观念。不过毕竟对于我这个从小就被皇室几乎遗忘了的人来说这已经是意料之外的接待规格了。反观我自己,结义难道就真的代表我是倾心和阿欢他们结纳吗?至少现在不是,原因并不在于他们的身份和地位,而在于在我的眼里,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士族,或是平头百姓,不过都是人类,而对于人类,我始终有着高于他们的种类优越感,这么一想,如果不是当时突然的对龙老大有着强烈的好奇,我恐怕是不会去和什么人类玩结义的游戏吧?而这和门阀士族相对于平民的优越感又有什么区别呢?我对自己的剖析结果很有兴趣,兴许哲学就是这么诞生的吧?(哦,对了,我忘记了,在我设定的这个世界中还没有出现哲学这个概念,我违反了时间这个规律,STOP!停止,倒带重放。)

  不过在暂时的客套之后,猛男的天赋很快就表现出来了。对于不擅客套言辞的我和阿欢、小石头,他、小花子还有慕容很快就成为了席间话题的中心。小花子和慕容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风范,应对得体,而且身为风姿绰约的美女,自然很快就让人们忘却了她们的身份。而龙老大作为天命之子,更是得天独厚,饮酒畅谈,推杯把盏,即便他有时说起话来不着边际,行止不合礼仪,竟也被席间这些自视甚高的士族视为处世不拘小节,磊落有大志。我在一旁感觉到淮南王似乎对我们,尤其是对猛男有心结纳,难道这位隐忍多年的皇叔而今也有了问鼎之意,否则对于我这个边缘皇孙以及几个草莽兄弟能如此高看?以司马倚天作为东南士族的子弟而重用于都督府,难道不怕东都猜忌?

  然而本应该也是席间主角的淮南王世子秦醉却出奇的安静,小口嘬酒,笑意盈盈地看着龙猛男和众人,似乎很有兴趣似地远观众生百态,独个品玩自得。

  玲珑心机的小花子似乎觉察到了,她适时地将话题引向对方。“世子殿下的文彩,名重天下,而我二哥临川王,虽僻居青衣川足不出户二十年,但也是博学多才,只是一向不屑于言论,诗名未著罢了。你们二人今天相见,也是词人之间的盛会,何不吟咏切磋一翻,也让我家老大学点诗书礼仪,免得贻笑大方。”

  说这句话时,龙猛男正和萧血裔大杯饮酒,顿时引得满座失笑。广陵太守萧韶宗引杯笑道,“这位龙贤侄,眉目疏朗,神情不凡,自然不是我等礼教中人,而世子殿下和临川王皆是皇室贵胄,清风玉骨,文采卓绝,老夫认为皆是人中龙凤。”

  “不错,不错,本王阅人可谓多矣,但如今日满座皆英才倒是难得。将来若四海鼎沸,豪杰并起,本王与诸位当共效王室,扶助国难。”淮南王义孝掀髯长笑道,隐隐有大志。

  “义孝公外镇于东南,而内结信于东都,自是本朝柱石,我辈自当奉马首是瞻。” 广陵别驾刘道怜和长史郭景纯同声道。

  就在大家热烈饮酒的时候,可我却又习惯性地开了小差。长时间眺望窗外雨帘,恍惚间感觉身边笑语在耳朵里不留痕迹的进进出出,试想自己今日竟置身何处,试想梦中女子为何为我哭泣。那恍惚是极其、极其遥远世界里的事情,简直像是发生在月亮或是其他什么地方。归根结底,是一场梦。手伸的再长,腿跑的再快,我都无法抵达那里。坐在浮世繁华之间竟然产生出一股刻骨铭心般的强烈孤独感,我觉得此中惟独我一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我不属于这里的杯盏几筵,不属于这里的歌舞酣饮。今晚在这京口大江边的酒楼上,我竟感到如此汹涌而来的孤独,是的,我孤独一人,我和任何人没有关系,包括慕容,我正在恢复自己,却发现自己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很久很久以前,倒真心爱过一个人,那是什么时候?是天地开辟以前,还是两次万世末劫之间?反正很久以前,早已流逝的历史,一切都以消失告终。爱,这个字第一次让我深深地触动和伤感,原来我也曾经爱过!

  “西风吹雨夜潇潇,冷烬残香共寂寥。要作秋江篷底睡,正宜窗外有芭蕉。”耳旁忽然传来喟然叹息声,“临川王此时是不是想起了武藏野的芭蕉?”原来什么时候淮南王世子已经坐到了我旁边临窗的位子,同样的目视窗外雨帘,然后回过头来,别有深意地浅浅笑道。

  “世子好诗,”我蓦然从浮想联翩中回到酒楼,“所谓,气之动物,物之感人,故摇荡性情,行诸歌咏。世子已经深得为文之道,小弟残缺之躯,愚鲁之质,甘拜下风。”

  “临川王,冥冥太苍,凡人莫测。若天意残缺,则在别处必有回报。君天生异质,传闻已久,今日一观,果然风器非常,令人悠然遐想,贵不可言。只是因为命数犯奇,又不能随俗浮沉,一时为世俗所抑罢了。”世子的话中果然有深意,难道他父子真有异志,打算吸纳我们?如今,虽然天下思动,但光明帝尚在,天威难测,形势不明,我得小心应对,否则棋错一着,满盘皆输。

  “世子言过了,小弟愧不敢当,” 论在席上风姿应对,傍若无人,这点我的确不如龙猛男。

  危机感蓦然降临,仍像往日那样毫无任何预兆,突如其来,一瞬间我在座位上浑身僵固了一般,门外传来了清晰的有节奏的敲门声。

  “来了,”今晚我的直觉一直预感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现在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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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秦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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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先补这个坑2008-7-20 21:47: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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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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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幻啊?看了几章,比较吸引人,先留个印记。2008-7-24 10:49: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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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笨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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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楼不许盖滥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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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8: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定是世子点的胪鱼来了,”长史郭景纯喜道,忙起身开门。

  “淮扬胪鱼,天下至美,明日北上东都,不知又有几日复能尝此美味。今晚愿与大家痛饮。”淮南王义孝用手拿刀叉准备为众人分鱼。

  这份只不过六两重的一尾酱浇胪鱼被放在一个青瓷圆盘里,而圆盘和十余套式样别致的小碗及杯垫整齐地摆放在一个巨大的托盘,而托盘又被一个侍者用头顶着送了进来。

  随着侍者的走进,我心底的寒气也加重,这次危机的目标究竟是在座的哪一位呢?紧急关头,我在大脑里飞速思考,年幼时在青衣川,凭借着这份直觉我曾挫败了几起家臣针对我的阴谋,而今天显然目标不是我。

  侍者已经来到了淮南王面前,单膝跪下,以左手托盘,右手搁在大腿上,等待淮南王义孝分鱼。而四周众人都在乐呵呵地看着全不知觉。

  就在淮南王的刀筷即将落在胪鱼身上时,形势突变,“有刺客!“我话音刚起,京口镇将白发公子萧血裔最先动作,已经跨到前面,右手一掌挥飞托盘,左手探下欲擒住下面的侍者。

  然而侍者已经自怀中抽刀,猫身窜入淮南王义孝的怀里,疾如闪电, 撞的淮南王倒飞出去,身旁的广陵刺史萧韶宗起身两手欲抱住刺客,也只落得撕掉刺客腰际和肩头的两块布片。眨眼之间,包间内桌椅倾翻,杯盏飞溅,刺客和淮南王双双落地。身为广陵大都督的淮南王义孝,从军数十载,虽然年老但身手依然矫捷。刺客右手握刀已经刺入他的左胸三寸,却被他左手握住手腕不能再前进一毫,而且也拔不出去。

  “把刺客拿下!”淮南王世子惊喝道。然而我的直觉告诉我危机并没有解除。世子话音未落,“砰!”的一声,背后的格子窗碎裂,已经有预感的我一把将世子推开,同时身后冷飕飕的感觉清晰地越来越近,一尺,半尺,六寸????周围的时间突然变的缓慢,多么熟悉的感觉,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同时缓慢下来,我可以看见刺客和淮南王之间怒目相嗔,可以感觉到世子惊怖的心情,可以看见萧血裔怒喝着上前擒拿刺客,可以看见小石头和阿欢回头惊谔地看着我这边,看着我的身后,慕容则是小嘴微张,悲恸欲绝的表情,而小花子表情复杂,短短的一瞬竟有着这么多的内容,不过总的来说吃惊的程度占了绝大部分,看来这个小女子的确有着更复杂的背景。然只有龙老大,只有他的表情出乎我的意料。

  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地上的刺客和淮南王一眼,不错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他居然连续作出了这么两个动作,眼中有吃惊,也有迷惘,更奇特的是居然还有一丝喜悦。而此刻就在他身边的萧血裔连怒喝时的闭上的眼睫毛都还没有睁开。难道猛男也和我一样察觉到了此刻自己的不同?难道这就是天命之子的不凡之处?难道这是他学了鸿烈八篇之后才具有的能力?一连串的问题在我的脑海里飞速转动,然而时间却不容我立刻就得出答案,后面的危险已经近的让我必须采取行动了,希望我除了超越常人的观察力和思考能力之外,我的动作也必须超越人类,否则今天就得和上次面对马贼时一样,束手待毙,因为这回身边可没有段僧弥,只有靠自己了。

  我细微地向左动了动身子,不错,结果令人满意。这会儿我又察觉到了猛男投来的奇异的目光,看来他也要决定采取行动了,是先救我还是先救淮南王?我心中突然有了决定,以猛男不易察觉的速度微微侧身,紧接着身形方定,一丝尖锐的痛楚就贯入体内,我闷哼了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飞了起来,我的右肩中箭了。好了,虽然袭击才开始,但我已经可以躺在地上看着这出戏怎么结束了。

  龙猛男虽然比萧血裔后发却先至,对着刺客的脖颈处就是一掌切下。而刺客耳闻风声,左手欲格,但却被猛男就势拿住手腕,动作极快,出乎刺客的意料,接着右手继续照原部位切下,逼的刺客放开握刀的右手,一个侧转身,虚晃右手欲格,却蜷身收腹一个窝心腿揣向猛男的胸膛,后者放开刺客的左手抬身闪过。几个动作快若疾火,双方已经知道彼此实力。既然知道不敌,刺客纵身上窜,想要遁走,可惜已经被萧血裔赶到,一把握住脚踝,硬拉了下来。

  从刺客袭击淮南王到我中箭摔倒,再到猛男救驾,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快的让人目不暇接,而在场的众人,身为文官的别驾刘道怜和长史郭景纯都还没有从慌乱中反应过来,都督府司马柳倚天反倒是唯一还能保持镇静的人,已经躲过倾翻的桌椅、乱飞的杯盏,跑到门边,朝门外高呼“护驾!”想要呼唤外面的侍卫。然而房外已经是一片刀光剑影,都是寻常装扮的双方,分不清敌我的正在混战。

  而房内,刺客此时才算和我们大家真正打了个照面。身形虽然比不上猛男,但也是雄伟异常,容貌壮悍,刚才扮侍者时显然刻意隐藏了。现场淮南王和我已经被扶至角落,慕容和小花子分别给我们将伤口处理和包扎,淮南王胸前的刀因为伤口较深且可能伤到心脏,所以暂时没有拔出来,而小石头和阿欢分别守卫在我们旁边的两个格子窗,严防再次出现偷袭,龙老大则一人守卫在门口防备其他刺客闯进来。中间场地留给了萧血裔和刺客之间的搏斗。

  显然双方都是猛士,萧血裔身为一方镇将,年少即以才略和勇武出名,成为萧季龙养子后更是屡建战功,其身手虽不是出自萧家等东南名门士族子弟从学的广陵梅山,但也别树一帜,拳法精湛,系出实战。而对手虽身为刺客,却明显不同与一般刺客的狠、毒、险的特点,拳风凛冽,腿法如电。两人似乎系出同门,彼此熟知底细,生死搏杀竟宛若同门对练,一时旗鼓相当。

  “德威,义孝公与你素无冤仇,今日何以见刺?”萧韶宗在一旁沉声喝道。

  “哈哈,素无冤仇?八年前方家何罪之有,七千余口,一夜屠戮至尽!”搏杀之中的刺客闻言悲愤长笑。

  方德威,前任京口镇将,昔日东南名门士族方家的家臣,八年前方家因牵涉支持前任广陵大都督平东将军义信谋反,而萧家家主萧季龙和柳家因拒绝与义信合作而被迫携私兵退守琅琊以拒叛军。事后,方家虽是被胁迫,但也以同谋罪满门抄斩,方德威死战得脱,从此隐名埋姓,不知所终,而萧家和柳家则得以幸免。两年后萧季龙又因擅自引兵西上获罪赐死,东都下诏解除萧家和柳家的兵权,严禁私蓄兵甲,武职仅保留京口之类的有名无实的镇将之职,从此一直为平安朝所患的东南士族威胁才终于得以解除。

  而作为萧血裔的前任,方德威,少微贱,出身行伍,曾犯法当死,临刑前指着远处碉楼城垣,对当时监斩的方家家主说,“愿就死于城垣下,希望得杯土薄酒覆之浇之。”方家家主哀而奇之,于是将他免死,纳为家臣,以后驱弛效死,功至京口镇将。

  至此,方德威是欲逃无力,而萧血裔也擒拿不住他,双方陷入僵持阶段。而房外面刺客显然占了上风,不时有刺客妄图冲进来,但在我们英明神武的龙猛男面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而阿欢和小石头,一个是深得慕容氏真传,一个是超越人类的强悍魔族,由他们把守的窗户自然也是滴水不漏。况且京口的镇军也会很快赶到,形势对我们而言拖的越久越好。

  然而,危机并未消除,就在大家刚松了一口气时,二度危机又突然降临。

  “轰!”的一声,房顶塌陷,一只巨大的灰猿手持铁缒挥舞而下,房间里顿时弥漫了灰尘和碎物,迷朦中七八个身形矫捷的身影相继堕入。“小心!”阿欢高喊道,他和小石头立刻放弃了已经无用的窗口,迅速移到我们身边。然而对方的目标显然不是我,来者一落地就立刻围攻守护着淮南王和世子的龙猛男。这次的刺客身手绝对要高出房外的那一批,而且训练有素,尤其是那只巨猿。名为巨猿,其实是人,不过在我们看来,他完全符合名为巨猿的一切生理特征。每一挥动,几乎占了半个房间的空间,而且缒风所及,皆成齑粉,逼的萧血裔和方德威也只能闪到另一个角落里继续没完的搏杀,再加上另外几个手持利剑的刺客,龙猛男立刻处于下风,而我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猛男自卫够了,但还要保护其余的人,即便再神武手无寸铁的他也明显不足。

  “你们快去帮忙,”我对阿欢和小石头道。经过刚才的突发事件,我对自己的自卫能力有了信心,毕竟我已不再是两个月前在元江荒野中面对马贼时束手待毙的我了,那次晕厥导致体内的变化我已经体会到了。当然,这跟猛男不能比,他通过鸿烈八篇的学习以及自身的资质,已经超越人类,甚至凌驾于一般魔族之上,给我的那种感觉和气息甚至和段僧弥不相上下。作为人类肉体的他无疑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如果说当初在和州城外面对捉拿小石头的官兵和李惊蝉以及在元江荒野对抗马贼,他还是一块璞玉,而今天通过在云梦大泽中老魔族的锤炼,他已隐然身具王霸之器。而我在肉体上根本不具备和他抗衡的能力,即便我能预知危机,但更多的只是在精神层面上的,我在肉体上的能力根本跟不上我思维的速度,如果和他这样的武学天才面对面的交手,我只能落败无疑,唯一胜出的也许是我卓越的思考和观察能力以及敏锐的直觉吧。

  此所谓天命,求之不可得,推之不可去,也许只有这样,人生才有了如许多的无奈和遗憾,历史上才有了引无数豪杰慷慨叹息的“天不与我!”的悲愤吧,当然,对于异类的我,也许才会更有兴趣地去寻找暗藏在这冥冥之中的那只掌握命运的手。既然生于这个时代,那就顺运而生,顺流而起,即便这最终是一个注定没有同路人,而我只能独舞的结局。

  得到阿欢和小石头的助阵,猛男喜不自禁,“好了,好了,小石头,这只猴子就交给你啦,”作为老大的他居然赶紧把烫手的麻烦交给小弟,真是不够情谊。不过,也只有小石头的强悍能敌的住巨猿的蛮力。

  巨猿手舞铁缒,石头执桌旁铁屏风架迎之,纵横开合,一室俱乱。而猛男和阿欢面对其余刺客,就显得游刃有余了。鸿烈八篇究竟是什么样的绝学?能让一个武盲短期内速成为如此厉害,从猛男的动作中我和慕容,包括小花子都看不出有什么奇特厉害的招式,甚至根本不成套路,但却处处致敌于先机,似乎当日和州城外与长史李惊蝉一战的场面又再次重演,不过如今的猛男动作却中眼的多,不似当初那么粗糙难以目睹,而今神情傲迈,任凭刺客如群蝶扑火,兀自如玉树不动,只有偶尔漏过的一招半式剑锋由一旁护卫众人的阿欢拆挡。高是高,只不过略显神锋太露,我已经发现一旁的柳倚天和萧韶宗怪异惊奇的表情,看来龙老大形虽似道,而心却未悟道,今日初试锋芒,忍不住买弄的本性还是没有改变啊!

  只有阿欢,一直以来不显露山水,不到生死关头不露出真功夫,所以他的能力绝对不只就是为猛男挡两下剑而已,这个为大舅子特别看重的年轻人究竟还藏有多大能量,也一直让我很感兴趣。宝以含珍为贵,士以藏器为峻,人类的有些行为让我逐渐有了很想深入了解他们的兴趣。二十年困在武藏野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如今我对人生的看法相比这次出来以前,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

  也许是猛男对自己的能力已经得到验证,急性子的他想要结束战斗,终于开始下重手了,顿时刺客们如同被丢飞的沙袋,四下乱砸,不幸的是偏偏有一具沙袋朝我休憩的地方砸来,不偏不倚落在我的跟前,还能动作的他发现和他并排躺在一起的是一个受伤的残废,立刻得意的持剑企图刺杀我。

  看着离我心脏越来越近的剑尖,考虑到身边还有慕容,我不能再藏拙了。我正思量着是否动手废了他,一角裙袂飞扬,一根极富曲线的长腿横跨在我的眼前,在东南士女的华美裙裳之下,隐藏着的竟是越族女子窄脚紧口的细腿长裤,而那弯弯足弓正好抵着刺客握剑的手腕,手腕无力之下,剑一落,腿一弹,剑身飞钉在左侧窗棂上,而足尖又是轻巧的一弹,正中刺客的喉结,对方立时气噎过去。整套动作,完成的极其赏心悦目,我目瞠口呆地回头,慕容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嘴唇若有似无地轻微颤动,眼神仿佛冻僵了一般,瞳仁已经失去光泽,其表情和刚才的动作反差的惊人,直到发现我在看她,她才缓过来。

  “谢谢,”我轻声说。

  听到我这句话,她如同春风解冻般,一下恢复了往日神采。她嫣然一笑,显得冰清玉洁,楚楚可人。

  “刚才怎么了?”我问。

  慕容摇了摇头,吸了口气,眯细眼睛,伸手轻轻触摸我的脸颊,指尖又软又滑,然后偎依似的把脸颊贴在我的脸上,一动不动地贴了一会儿,“好危险,刚才,”她低声在我耳边说,她指的是今晚我的两次遇袭。

  我的心尖上突然有点疼痛,像有什么用刀子在我心窝上深深地剜了一个巨大的窟窿似的,看不见底。这个人类女子居然为我怀有如此深的感情。

  很快,龙老大和阿欢就收拾完了那几个刺客,而萧血裔和方德威的搏斗已经转移到了楼下,至于巨猿和石头的战斗也接近尾声。由于对方没有理智的攻击,最终激发了小石头的魔性。眉发髯张的他,最终扔了手中的铁屏风,抡起巨拳竟砸的那只莽猿丢槌抱头四窜,其魔息四溢,肆意弥漫熏人,幸好周围都是常人,即便觉得他神力惊人,出手辛辣猛烈,也不过是叹为有古之猛士遗风罢了。而此时京口镇军也陆续赶到,虽然不多,但刺客们发现大势已去,士气散乱,各自为逃命而做困兽之斗。只有方德威还在激斗,丝毫不见退缩。

  我们下楼来,先把淮南王义孝安置好。这时小花子突然面朝远方奇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京口东南方向火光闪烁,隐隐有金戈之声。“莫非瓦官寺有变?”我们都相互惊讶。白袍司马柳倚天面色凝重,他在淮南王世子秦歌耳边耳语了几句,世子面色突变了几次。然后就见柳倚天向龙老大拱手道,“龙兄弟,此间事若拖的太久恐生异变,如今也顾不得道义了,还请协助萧镇将早些拿下刺客为好。”

  猛男咧嘴笑回礼道,“柳兄,客气了,”然后朝场中搏斗的萧血裔喊道,“萧兄,激斗多时,不如休息片刻,其余刺客还要靠萧兄指挥捉拿,而王爷和世子也需要你安排撤离。”

  萧血裔闻得此言,立即跳出了战场,而对方也没有缠斗的意思,只是乘机休息缓口气。

  “点子扎手,拜托龙兄弟了,”萧血裔下来对龙老大低声说道。

  猛男意气风发地朝方德威一拱手,叫声得罪了,探手就直取对方前胸。方德威似乎对他的实力有所顾忌,并没有采取刚才对付萧血裔的方式硬拼,而是抽身后退,试图将猛男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外。不过饶是方德威沙场宿将、雄健彪悍,以龙老大的天纵英姿,十招之内已是尽落下风。萧血裔在一旁观看,回头朝我们慨然叹道,“我从军十载,以龙兄弟之武勇,可谓当世无匹,只能从古人中求之!”

  “此人风骨不凡,我观其声貌,必有奇志,怕将来不易受制,恐为天下之患!”同时有一个声音细小于无地传入我的耳里,似乎是两个人在窃窃私语,我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异常,只有白袍司马和世子秦歌处的最近,且远离众人。难道是我的听觉出了问题,或是敏锐的直觉捕捉到了什么?

  此时,石头已将被揍成一堆病肉的巨猿拖了过来,立刻有士兵上前将其紧紧捆拿住,而其余刺客在萧血裔指挥京口镇军以及阿欢的协助下,已经大致摆平。只不过处于劣势的方德威已经在地上拾起了一柄长刀,面对徒手的猛男,居然展开了反攻。长刀带着迅雷之势,一刀疾过一刀,一直处于防守的方德威终于恢复了昔日两军阵前飞骑剁敌的骁勇。

  一时不太适应的龙老大,接连后退,加上对手决非普通高手,又是拼死反攻,形势立刻变的险象环生。

  就在众人为他担心的时候,吉人自有天象的话适时的应验了。“老大,接兵器,”小花子丢过去一柄兵器????“圣德太子的神兵!”

  我们几个见过该兵器的人几乎要喊了出来。原来由于我们走的突然,在旅店里留守的几个侍卫因为久等我们不见归来,就到京口来寻找,为保险起见,把这件神兵也带了出来。这会儿刚刚找到这里,没想到关键时刻起了作用。

  刚得神兵在手,方德威长刀已经及颈。猛男强行错身,用圣德神兵将其架在一侧, “砰”然一声,金戈交错,溅起一注森然妖异的蓝色火星,锋刃沿着戟柄连续飞剁,夜色中如焰火般眩目刺人。

  “起!”一连串的强攻无效,德威已是气馁,而猛男怒喝,双臂发力,猛士舞鼎般将方德威连人带刀甩飞出去,接着就势双手执长戟拔地而起,一跃三丈,身如黑夜巨灵,竟将头顶明月遮去。

  场中众人一时惊愕,方德威犹负悍强据,双手握刀想要架住这鬼神般的一式!

  “哧”的一声,如快刀切豆腐般削去了长刀的前半部分,又软软地切开了方德威右肩和胸膛直至腹部。未想这看似鬼神般的一击,结果是这么无声无息,效果却又如此骇人目睹。猛男自己也许都没有想到这一式的威力如此怪异和凶猛,怔怔地立在当场。满场都静了下来,只有黑暗中血沿着月牙锋刃,一汪一汪地滴答在地面,弧形的月牙刃,在夜色里宛如一张有着古怪笑意的魔神的面孔,嘴角滴漏着鲜血。这具曾舔舐过无数魔族鲜血的凶器,在干涸了一千年后今日重新尝到了血腥,而且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人类的鲜血,因此气息格外显得嚣张和跋扈,它就这么肆无忌惮地睥睨着场中的众人,挑衅地笑着。

  我突然感到从心底泛起极度的恶心和晕眩,那张滴血的嘴角释放出了无数魔族的怨魂,那些曾死在这具凶器下面的强悍的魔族,此刻似乎全部舒醒,他们的魔息吞噬着在场众人的神智,试图要弥补这一千年来的怨气。当然这些气息人类是感觉不到的,只有生为魔族的我能深深地感触到,而石头似乎也感应到了,居然畏惧似地向后退了几步,试图挣脱它的影响范围,离它远一点。

  就在大家失神的时候,方德威嘶声道,“足下何人,德威败不足惜,但求死而无憾!”话音刚落,嘴角立刻流出了鲜血。

  龙老大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发声,头皮发怵,强声回答道“在下龙城壁,无名之辈。”

  “无名之辈?”方德威口腔中边喷血边嘶声笑道,“想不到我方德威自小提一剑离乡,三十年间履锋冒刃出死入生,今日会死于无名小辈!”

  “好!??好!??好!”方德威喷血长笑三声,“生不能尽忠,死亦要全节,今日就以我方德威一死令你成名!”

  看见龙猛男还在楞楞的发呆,方德威怒笑道,“小子,!还不送我上路!”

  眼见对方也活不了啦,龙猛男咬牙也怒视方德威,沉声道,“好,你保重了!”,别过头去,反手挥戟,方家遗臣,昔日京口镇将,东南死士方德威的一颗眉骨峥嵘的头颅飞落尘埃,满腔热血摧落了楼下的一树桃花。

  半响,满场的人都为刚才的一幕震惊,既感慨德威的义烈,也惊叹于龙猛男的神勇。而猛男则收戟不言不语,来到世子和柳倚天的面前道,“请世子见谅刚才龙某的自作主张,如今方德威已殁,余下要查清刺客的来历恐怕要多费些功夫。”

  “哪里的话,龙贤弟手刃顽凶,大功一件,我怎么会见怪呢?这方德威刺伤我父王,论罪也是不能活的,只是他也可谓是义士,为抱主仇,隐忍八年,今日虽败但尸骸也不能暴露荒野,要好好收殓。至于刺客的来历,不是还捉有其他的刺客吗?等会交给萧将军审问即可,定可水落石出。”世子秦歌显然颇具雅量,同时让司马柳倚天指示军将们赶紧将现场收殓。

  “有情况!”萧血裔突然将耳朵贴在街面上,细心听了片刻,然后立起报道,“东南方向有军队过来,估计有千余之多,不知是敌是友,世子你看是否需要撤离此处,暂且躲避一下,由末将率队上前查个清楚?”

  “不必了,”世子秦歌淡然笑道,“萧将军现在只需派人将这些刺客迅速审问清楚,今晚还有要事要做。”萧血裔得令退下,就地命人将刺客们带入酒楼审讯。而我们则留在外面等待世子所说的要事。

  经过今晚的一系列突变,对这些人类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了解。方德威能隐忍八年,为何要选在今日此地刺杀淮南王,难道就仅仅是为抱主仇这么简单?大胆的猜测, 京口虽属广陵都督辖下,但却是士族控制的范围,有一定的士族基础,虽然兵力不多,但要说是萧家的地盘也说的过去。可是以今天在场萧家人的表现来看,又不像参与预谋的样子,至少我的直觉没有感觉出来,而且一旦出事,东都立刻就可以定萧家的罪,太明显了,不太可能。从京口的地理位置来看,南是广陵都督治下,是淮南王的地盘,过江后,往北则是扬州都督府的境内,归扬州大都督燕航天管辖。再从淮南王此次北上的目的来看,率五千精锐进京,明则是给光明帝祝寿,实质上是参与帝位的角逐。以淮南王这些年在东南的经营,既拉拢了东南士族,在东都的风评也不错,而且坐拥平安朝基业所在,手里又握有重兵,因此在光明帝心目中的分量不可谓不重,如果真要在皇子们中挑一个作继承人的话,在经历了一系列的纷争后,从求稳起见,淮南王义孝绝对是种子选手。所以,有人不愿淮南王进京,从而在路上行刺,成功那是最好,如若不成,怪罪到东南士族身上,既削减了淮南王的势力,同时也在淮南王和士族之间制造了裂痕,以后再出现东南叛乱,东都就可以借此打压淮南王,甚至定他治理不力,削爵拿办都有可能。我在心中分析了一下,看来这种可能性要大一些,而此次刺杀究竟是东都的那股势力做的呢?是肃王超或是燕王义范,还是两者都参与了呢?复杂烦琐的分析,却让我在心中偶然想得一句诗,“乱世闲来一局棋”,我突然觉得人类世界的纷争充满了解题的乐趣。

  而淮南王世子秦歌,风尘出外,其少年时就享有的盛名其实更多的是在文采聪慧方面,也许他更适合做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如果论争夺帝位,从和我的接触以及刚才在突发情形时的反应来看,他并不具备驾驭全局的能力,虽有忧天下之志,而勇毅权略不足,不过,抚慰众人,识人用人于微贱,温雅有器量,则是其长处。在太平盛世也许不失为一位明君,而在如今的乱世角逐中,即便有幸等上大位,能否控御住朝中权臣和外镇强藩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至于白袍司马柳倚天,虽然外表风仪秀整,美于谈论,但从今晚的表现来看,这又是一个很懂得韬光养晦的人,处事不惊,如果今晚我无意中听见的那句对猛男的评论是出自于他对世子说的,那么他还有识人之鉴,仅此一点就已远超同辈。也许这是将来不能忽视的一个人物!所谓江山无限好,百舸争流,吾与同辈诸君共夺之!(哈哈,不好意思,这里化用了毛主席的话,有竞争才有前进的动力!)

  龙城壁独自拄戟兀坐在街角,繁星落满激战后散乱的头发,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事件中,巨大的身影夜色中显得格外落寞。

  也许此时让他独自静一静有好处。而小花子虽身在我们这边,心却在他那里,不过她最终还是没有过去打扰他。对于猛男此时不同平常的表现,我其实也很想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对这个将来最危险的朋友,我有时几乎都忘了这个事实。可是时间不会忘记,它最终会按安排好了的情节,如期把我们推至对立的舞台。

  “人生居天地间,忽如飞鸟栖枯枝。”,面对命运,有时连我都觉得有一丝把握不住的恐慌感、软弱感,一种无可奈何地被类似庞然大物般的未知牵着鼻子走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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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秦王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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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填坑,今天想起了2008-9-19 19:55: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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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芷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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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引用秦王政在2008-9-19 19:55:00的发言:
好久不填坑,今天想起了
王兄出手总是不凡,静看~
2008-9-20 20:30: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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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汀芷幽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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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居天地间,忽如飞鸟栖枯枝

看来王兄喜欢曹丕诗,引用在这里,加深了情境中的沧桑与变故,阅读起来,也深有感悟!~
2008-9-20 20:35:00举报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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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生于这个时代,那就顺运而生,顺流而起,即便这最终是一个注定没有同路人,而我只能独舞的结局。”

天命如斯,随势而为。相对而言,每人都在独舞,不在乎是否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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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4-1 17:19: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京口长街,马蹄碎月。

  片刻之后,小镇淹没在无数蹄角击出的声浪中,路面的鹅卵石、民舍的石壁以及淮扬河沿岸的石头故垒全都沉浸在夜间的马蹄声中,这一夜的蹄声让我奇怪地联想起从地层深处涌起的无数细小水泡,水泡漫过路面,由远及近,爬上了每家每户的墙壁。

  但这仅仅是夜晚间的幻想,一睁眼的功夫,千余人的马队已经到了眼前,鲜衣旗甲,明火持枪,居中一位青衣小将跃马而下。

  “广陵都督府牙将柳情天,叩见世子殿下。今广陵都督府参军苏文正、李静忠图谋构逆,兵变未遂,现已全部捉拿在押,无一脱逃。请世子殿下发落。”青衣小将柳情天声节慷慨,英姿气爽。

  世子秦歌欢然回顾白袍司马柳倚天道,“尊兄帷幄在前,令弟奋发在后,可谓一时珠玉啊。”

  “情天,这位是临川王殿下和他的朋友,都是自己人,快过来见过。”柳倚天颔首笑道。

  青衣小将柳情天过来行礼之际,我在心头暗暗赞道,“好个英武少年,气质和神采,竟不输与阿欢,两个少年站在一起,竟然轩若朝霞。”众人似乎也都在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少年也彼此多看了对方一眼。

  “情天,时间不多,你把经过简要讲述一下,苏文正和李静忠果真是要犯上作乱么?”柳倚天问道。

  “不错,二贼今晚试图纠集党羽威逼军将作乱,并且打算夜袭京口,加害大都督和世子殿下。”

  “大胆贼子,竟敢作乱!”世子秦歌怒道。

  “幸好家兄事先有准备,早已布置妥当,逆贼一作乱,正好瓮中捉鳖,将其一网打尽。”

  “此次北上,他两人急于自举,而且在军中挑选亲信,加上平日就形迹可疑,与东都书信来往甚密,最近更是行止异常,自以为秘密,其实倚天兄早已从容布置,就等其落网了。”世子笑道。

  “以苏文正和李静忠不过是都督府兵曹参军,竟敢做此大逆,后面必有巨奸,还要在他二人身上好生盘查。”柳倚天沉思道。

  “末将在二贼身上还搜的密函一封,请世子过目。”柳情天从怀中呈上一封信函。

  看罢遽然动容,秦歌又将信交与柳倚天。后者阅罢喟然长叹,“果不出所料,有东都执政的燕王在幕后捣鬼,如今事情紧急,广陵虽有韦老将军镇守,但贼子在暗处,防不胜防,若不速返回,恐广陵危矣!”

  看二人此等神情,听了他们的话,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点疑问。具体是什么我还不清楚,但就是觉得不对劲。这时听得小花子的声音,“二位能否将密函给小女子一观?”

  “当然可以,”对这个事关机密的信函,世子竟然出乎意料的答应了小花子的要求。

  “此事大有蹊跷!”小花子迅速看罢,略一思索道,“信是出自东都燕王府,有王府主薄刘凝之的落款,但区区主薄,从六品职位,怎能参与刺杀王室重臣、国家柱石的密事?燕王府此事未免太过草率,而且信中只字未提今晚京口镇江楼刺杀的事,瓦官寺兵变和镇江楼行刺究竟有没有联系,还是只是方德威个人的偶然行为?”

  “不错,以末将看来,苏文正和李静忠似乎并不知道镇江楼会有行刺。”此时柳情天已经知道了今晚发生在镇江楼的行刺事件。

  “这就说明瓦官寺的兵变是明,而镇江楼的行刺在后,前者是故意显露行藏,后者才是真正的杀着!”小花子继续分析道,对此正合刚才我心中疑问,而在场众人也对她的分析表示赞成。

  “这么看来,关于燕王府的阴谋也应该重新判断,”柳倚天对小花子佩服地说道。

  “不错,敌人正是要让我们以为是燕王在里面搞鬼,从而引起我们和燕王之间的对立,如果此次镇江楼的行刺成功,不但淮南王身遭不测,广陵都督府会发生变乱,包括萧家和柳家也都脱不了各自的干系,而且闹到东都也可以沉重打击燕王的势力,重则可以让燕王就此退出帝位的争夺,一如八年前的太子储君案!”

  一席话说的大家汗流浃背,尤其是最后一句,“一如八年前的太子储君案!”,当时不但身为太子的晋王照被废黜,而且前任广陵大都督吴王义信贬死于幽州,东南士族方家全族被诛,东都朝臣更是十有九空,真可谓是一大浩劫。

  “广陵是根本所在,不过以韦霸先韦老将军沉凝果决,军中素有威信,而且淮南王久镇广陵,又深得民望,东南名士归心,广陵即便有事,谅也不过是虚张声势,难以成事。现在最重要的是义孝公的伤势,不如先在京口留驻,用侦骑回探广陵,联络韦将军,再做定夺。至于此次阴谋究竟,只有先将逆贼和刺客关押审讯,希望能有所获。不过对方做事密谋在前,阴隐于后,蛛丝难觅,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

  “会不会是肃王义超做的呢?”广陵刺史萧韶宗道。

  “也许,隐藏于幕后的黑手更希望我们怀疑是肃王义超吧,这样不但把燕王牵涉进来,更能加深燕王与肃王之间的争斗,两虎相争,鱼蚌得利啊!”小花子淡然说道。

  “恩,有理。临川王,楚姑娘明鉴识远,非我等所能望其项背!”世子秦歌慨然赞道,而小花子则嫣然一笑,以谢世子的夸奖,微笑得体,面容格外动人。我暗觉得小花子举动不同于往常,平日总是见她和猛男斗嘴,一副小儿女的情态,今晚的才情和姿容却特别显露,尤其在世子面前,从酒席间主动引世子讲话,到刚才在秦歌面前表现,神情抚媚,似乎在有意博取世子的好感,难道她有什么目的,但愿是我的直觉过于敏感了罢。虽然我一直提醒自己她的不简单,但也只是关注于其身世的复杂背景,看来我还是小看了她!从刚才她对事件的分析和判断,和我最初的猜想相差不大,只不过她还排除了对燕王和肃王的怀疑,直指其中另有黑手,其思考和观察的敏锐令我遽然心惊。如果将来她和猛男联手,我的胜算能有多少?而此时萧血裔也审讯刺客归来,事实和小花子分析的一样,都是方德威雇来的亡命刺客,只知拿钱杀人,问不出什么究竟,唯一的知者方德威又已经死了。

  “那么黑手究竟是谁呢?”萧韶宗问。

  “是谁现在并不重要,到他下一步阴谋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而且是狐狸终究要露出尾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定军心,继续前往东都。”小花子答道。

  “不错,继续上京!”沉浑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淮南王在侍卫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大家连忙上前问候。

  “血裔,韶宗,等会你们就随我赶回广陵,”淮南王义孝这句话说的甚是费力。

  “父王,您的伤?”世子和一干广陵官员都急切的问道。

  “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我与韦公,三十年袍泽之交,今日岂可让他独自面对宵小,以后东都的事我就交给倚天了,你和世子到东都面见圣上,说不肖子义孝不能亲自上东都为他老人家祝寿,希望他大人有大量,儿臣祝他万岁万岁,万万岁!”话未说完淮南王连连咳嗽,世子连忙上前扶住。

  最后的决定是,按淮南王义孝的话,萧血裔、萧韶宗以及其他官员俱随他一道亲率三千广陵精锐返回广陵。而另外两千广陵府兵由小将柳情天带队,押解一干逆贼和刺客北上东都,为防备再次偷袭,队伍中则伪装世子的舆驾,一如往常从官道出发。而世子和司马柳倚天则和我们一行,作世家公子携家眷出外游山玩水状,一路简装慢行。

  临分别时,淮南王紧握世子秦歌的手道,“我儿自小虽有盛名,容貌贵不可言,然经事不多,机略不足,此去东都,万事要多与司马商量,小心为上。一句话赠你,须知期运虽天所授,而功业必由人而成,切记,切记!”言辞期切。

  又拉过在一旁的我和猛男,“如果我老眼不花,二位俱是当世年少英杰,如今圣上老衰,恐一旦大厦将倾,九州幅裂,英雄竞起,有不贰之心者趁势而起,火燎神州,洪流华域,致使天下苍生蒙难。我已经老了,辅佐皇室,重定乾坤,就落在你辈的身上了。”得到淮南王如此看重,我能感觉到身旁猛男心情澎湃,似乎这只单细胞动物此刻已经有天下苍生舍我其谁之想,呵呵,我觉得命运真是弄人,也许将来让天下苍生蒙难的倒正是我们两个人!笑话啊,笑话啊!不过我隐约觉得淮南王此翻话说的甚是不吉利,难道他已经感到自己此次势将不起,赶回广陵已是强弩之末?所谓内无深根不拔之固,外无盘石宗盟之助,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在自己最后的时间里给世子在东南稳定根基,留下将来争霸的基业?我还没能达到推测人生凶吉的本领,只能猜测而已。不过此刻我却依然是听得连连点头,“小侄出身皇胄,世子就是家兄,自当鼎力相助,岂可容污浊之辈窥视大位!”

  我这几句话,说的如金石掷地,磊落有声,猛男更是不甘落后,也发了一翻豪言壮语。周围听者无不侧目,有赞赏,有佩服,而慕容、小花子等熟知内情的人眼中则是闪过浓重的狐疑。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即使是生为天命之子的猛男难道此刻能预料到将来的命运?历史难道会为这么几句话而改变他的轨迹吗?从我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打算过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矩。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以我不仁,以天地为逆旅,我所追求的又岂是这个天下?

  人生何所促,忽如朝露凝。

  昨晚淮南王带着我们给他的满意承诺走了,今早青衣小将柳情天带着他对东都的好奇也走了,而习惯早醒的我,眼望窗外寥廓的长空,静静观天的时间里,恍惚觉得自己成了一只莺。

  身旁,我的女人,慕容还在沉睡。昨晚在听了我对她以及她的家族的保证后,她才放心地沉沉睡去。

  “我无法捉摸你的心,你的心对我紧紧闭合。”就是这些平庸无奇的言语却使我心里充满无可名状无可思议的悲哀。我无论如何也不理解这个人类女子的身上何以蕴含令我如此黯然神伤的特质,一如窗外飞过的鸟,出现却又不留痕迹地杳然远逝。

  “你难道想辨别落入河里的雨珠?”我轻轻俯身,对着熟睡中的她的耳朵说,作为自身的我,恐怕至今也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心,或许本就无心存在。

  本以为我是最早起来的一个,谁知道平日的头号懒鬼,我们的猛男老大今天居然给了我一个惊讶。

  黑鬃马系在一颗柳树旁,他坐在树下的一块石头上,正埋头认真地搽拭膝上横放的那柄圣德战戢。感觉到我的靠近,他抬起头,看着我,突然说道,“昨晚我杀了一个我认为不该死的人“。

  “唔?”我知道他说的是方德威。

  “我可以不动手,但我还是亲手杀了他!”猛男看样子并不打算听我的回答,重又低下头用力搽拭兵器,似乎想要将昨晚的记忆搽掉。

  “春天润九野,草木绿油油。古人之不欺我也!”我倚着柳树,环顾这淮扬两岸美景,故垒长堤春色,慨然叹道。当然我也不指望能得到猛男的回应。

  “的、的”的马蹄声,从岸边柳堤外传来,翩然两骑并肩弛来。原来是世子和柳倚天,他们并未多带一名侍从。

  我迎上前去,“世子这样简便,准备马游青山,不晚不归吗!”,我开玩笑道。天气不错,我的心情也不错,居然主动开起玩笑来了。

  “世子说了,有龙兄在,千军万马亦不足惧。”,柳倚天和世子相视笑道,而我也笑着回头看那只顾埋头搽拭兵器的猛男,他还是一如既往,闷头干活。

  “临川王,楚姑娘他们都起来了吧?”世子让柳倚天把马牵去一旁栓了,然后和我并肩朝旅舍楼梯走去。

  “世子殿下,”小花子,不,确切地应该说是楚蝉衣,楚姑娘,就立在木楼梯上。显然今晨她着意梳洗了一翻,身着青磁色外衣,袖和襟的翻角处露出淡胭脂色的汗?,外面缀着柳绿色的东南绫罗裙子,且略施粉黛,颜色得体,正朝着世子莞尔笑着。从下面仰视,其脖颈一览无余,十分好看。

  此时轻风微拂,把江边的春草味,上方佳人的衣香,吹成一气。“仿佛佳人,清颜如玉。”我似乎能听到世子的心里在暗暗赞叹。

  “啊,楚姑娘,”世子秦歌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阿欢呢?”我解围道。

  “他和小石头一大早就遛马去了,”得到回答的我才感慨自己原来已经起的算是晚的了。

  面对小花子和世子的近乎,一向生龙活虎的猛男却出奇的安静了下来。我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等阿欢他们遛马回来,慕容也款洗完毕,在吃早餐的时候,还是发生了比较有趣的事。

  一直在世子面前保持形象的小花子,最终露出了本色。面对如此窈窕淑女吃东西竟这般狼吞虎咽,这光景或许世子和柳倚天还是初次目睹。当然对于我们这些早已见识过的人来说,惟有心悦诚服地看着她和某人一一对着食物发起进攻,说是动人还真是动人。看来在她和龙猛男不仅在嘴上有的一拼,而且在餐桌上也是天生的一对。直到全部消灭之后,她才总算满足地吁了口气,对着世子说:

  “不好意思,实在太好吃了。”

  而世子仍在半是钦佩半是惊愕地看着她的脸出神。“楚姑娘,你总是这么能吃不成?”世子咬咬牙问。

  “恩,一般来说是这样的。”小花子神态自若地说,嫣然一笑,淑女十足。

  闻听此言,世子和柳倚天一时绝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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