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水乡里的琴声(作者:疏星淡月) 古老的县衙坐北朝南,现在是市政府,正对县衙的一条街,叫县直街,街头有座小桥,称惠民桥,这条穿城而过的市河上有水关桥,甘棠桥,府桥,世丰桥等好多小桥,典型的江南小桥流水景色。惠民桥的两旁有各式小吃店,最常见的就是面店,有家桥头面店的生意特别好,是因为常有一个瞎老头站在店旁的墙下拉二胡。
瞎老头是本地人,60多岁了,却不知道他姓什名谁,住在哪里,没人晓得他的身世。他身穿一袭过时的长袍,颈项里系着一根绳子连着胡琴,腰里扎着一根布带,系托着他的琴座。长袍很脏,油光光的,两只袖口也破得露出了棉花。胖胖的脸上有一个通红的酒糟鼻子。他就那么站着拉琴,身边常常围了一圈子人,因为他的琴实在拉得好听。
他拉的二胡没有什么特别,唯一的不同是他把定位的“千金”移得很高,非常靠近调弦的轸子,可是,他就利用了这个特点,加上纯熟的滑弦指法,竟然能模拟出京戏里的所有过门、唱腔、锣鼓声来。拉到得意时,他还会自拉自唱露出黄牙凑上两句。他对京戏很熟,你还可以点任何的京戏里剧目,借东风、失街亭、空城记,斩马稷、西皮流水、二簧慢板、夜深沉、战太平、没有不会的。拉完一曲,他会伸手要钱,大家很乐意把角子、票子放到他手里,他就笑嘻嘻地对你说声谢谢,然后又更起劲地拉起来。
待得人少了,他也拉累了,便解下胡琴放到一边。面店老板娘就会拉出一张长板凳,放上一瓶酒,一点菜,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吃罢酒再来上一碗面,然后用袖子抹抹嘴,又开始了他的下一场节目:
嗯....哐.....嗯....哐.....,嗯嗯嗯....哐.....哐哐哐....
嗯....哐..... 呜里呜瓦里格儿..得儿龙地.........
在模拟的锣鼓声中街头的京剧院又开场了。且听听他的《击鼓骂曹》吧:
“平生志气运未通,似蛟龙困在浅水中,有朝一日春雷动,得会风云上九重。。。。。”
我就住在那附近,走过那里时我常去听他拉曲,因此也喜欢上了胡琴,身上有零钱,都给了他的,就这么一年、两年,四、五年后还在别处见过他,文革开始后就看不见他了,破四旧人家把他那把破琴给摔了。
几十年过后我还能清楚地想起他的样子,和他的琴声,可惜当时没录音机,要不那种本事真可以算得一绝,以后再没有看到过这样拉琴的艺人。
这是我们常州的瞎子阿炳,可惜他没遇上音乐院的杨荫浏教授来采访他,要不啊,一举成名也说不定呢。2005-2-21 21:08: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