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版主和同仁 大成艾艾地说,“你也看到,奥斯陆的居民十分富足,心地又很善良,不如从明天起,我们俩上街头行乞,”他接着解释道,“乞讨本是佛教语,古代和尚托钵以求布施,落落大方,况且我们是迫切的求助,不是因为可怜。”他说的那样高调,试图说服我,听者心头还是不免一阵刺痛。 我沉默了半响,说,据《朝野佥载》记载,唐朝巧匠杨务廉发明了木制的僧人,拿着碗说:“布施!” 自动行乞,市人竞相围观,生意兴隆。杨木匠之所以用木偶代替自己,恰恰说明行乞也是有成本的,就是人的尊严。作为生活体验,不要说当乞丐,即使打劫也无妨,但是如果作为生活手段,我反对。我们有劳动的能力,就不会没有生存的希望,伸手讨乞不仅感情上过不去,要紧的是使人堕落,会因此丧失运用正常生活手段的愿望和本能。 大成认为,生活就是要不择手段,主要的障碍是所谓的羞耻心,负疚感诸如此类的东西,勇气来自于打破陈规。我们双方都很激动,最后谁都没有劝服对方。撇开意见分歧不说,不同寻常的话题和争论,表明我们走投无路的非常困境。 第二天,大成一早外出,虽然没有明说,我心里很明白。黄昏时分大成归来,他不说什么,我也不问什么,只是从他的复杂神情,透出几分难以掩盖的压力和焦虑,我相信,即使他真的实践了什么,(虽然为之佩服其勇气),现在他至少开始怀疑自己,反思因而付出的代价。 不久,我们偶然找到一条生路,争议也就自然消失。在奥斯陆,没有巴黎那样繁华的夜生活,也没有维也纳那样密度的文化场所,地处靠近极圈的寒带,北国的峭寒和漫漫的长夜,蹲酒吧站舞厅泡饭店,成了消遣最自然的选择,人们在那里畅怀尽兴,一醉方休,酒精饮料是常规的助兴之物。夜幕降临的大街小巷,东倒西歪的醉鬼,比比皆是。人行道上,绿化带边,各个角落都丢弃着无数的酒瓶。我们和柳太太到购物中心,发现一种酒瓶回收机器,顾客们把空瓶挨个放入,可以根据电子记录器显示的数字,从结账处取得款项。我们触发灵感,收集酒瓶应该和劳工法没有抵触。柳太太说,这是好主意,实际上早已有人用过此法,早年航木匠生活拮据时,就曾率领一家大小开风气之先,驾着一辆小货车,走街串巷扫荡酒瓶。既然有了先例,我们操起这个“自由职业”,拾荒总比乞讨来得体面。 接下来要解决物流问题。在马路边,树丛中经常可以发现不上锁的自行车,原来在这里,自行车是作为春夏季健身之用,隆冬来临之际,往往被随手丢在遗忘的角落。我们得以挪用充当运输工具。看着这个路不拾遗的朗朗乾坤,开始很有负罪感,毕竟是有偷窃之嫌,况且寒冬的挪威,根本没有人骑自行车。二个亚裔男子,蹬着上下挂满酒瓶的单车,纵横奥斯陆城区,可想有多显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