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 《连载》

逸清

小白《97》





          世人都期许自己为智者，而当你面对浩瀚的星空，那无迹的大海，炙手可热又难以近身的太阳，那幽怨了无数生灵的月亮，种种让你感觉不可思议的力量，你还会以为自己是智者吗？可叹，世人总以愚者为耻，荣辱之患总逃不了一个愚字，岂可知，这世间哪有什么正义意义的愚和智，恰又是那些以愚者为自嘲的人，参透了天地之辨，如果又无以为有一个愚字加身呢？
  年长老人的一句现代版的愚公移山，却让更年长老人摸不着头脑。他莫名的眼神，让眼神忧郁男子疑惑他到底是不知道愚公移山这个典故呢，还是不以为自己是愚公。更年长老人说，什么愚公移山呀，我不过是闲着也是闲着，要说起些道理呀，不过就是想给子孙后代留个念想。年长老人点了头，却不由自主的说，你这股干劲可是不简单啊，老哥哥，要论这个，我可真及不上你。眼神忧郁男子听了以后笑着想，你一辈子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游戏，到了哪里都不忘记随手捞一把，要是换到以前，不把你关起来是好的了。可是他想归想，嘴上还是赞同年长老人说的很有道理。年长老人又随口说，你这个亭子和两个塔也保不住啊，推土机一来，不也是瞬间化为乌有吗？听了这话，更年长老人的眼神暗淡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说，一开始我也是有点想不通，家里的老婆子还催着让我找政府要点补偿。可是，这个道理说不通啊，反正，横竖怎么说，都是我不占着一个理。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心里想，这几个塔和亭子的精神价值，在推土机面前，又能有什么力量？面对一个城市磅礴发展的机遇面前，这些东西又算得了什么呢？看着更年长老人硬朗的身体，他又想，一个人真的较真起来，他一个人的力量可以造亭子造塔，那么群体的力量较真起来呢？难道较真属于愚者吗？一个智者难道不可以较真吗？
  眼神忧郁男子摇了摇头，感觉自己矛盾极了。年长老人看着他摇头的样子，笑着说，又有什么事情想不通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想不通的事情多了，再摇头，还不如面对现实。更年长老人接口说，是啊，我不面对现实怎么办呢，难道要让我这个老骨头在这里做一个钉子户？我也就算了，我的儿子孙子呢，他们还要正常的生活啊。年长老人拍了拍更年长老人的肩膀说，你这个话就是大智慧，生活就是一个变化，反正我们老百姓就是要跟着政府变。眼神忧郁男子听了心说，横竖这个年长老人说不出大道理，他一辈子就是变来边去，虽然拿到了一点利益，但是没有一点主心骨。到头来不过是蝇头小利。在眼神忧郁男子看来，有一些根本，有一些底线是不容许变的。所谓的变只是更好的维护和发展好自己的根本和底线。如果所谓的变化只是为了眼前的利益，那么不变才是正道！
   眼神忧郁男子心里这样想，但是他知道不能说出来。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愚者了。可是一想到愚者和智者之辨，那么说出来和不说出来又有什么两样？说和不说，应该是一个选择吧，它根本和智者，愚者没有任何关系。在真正的愚者和智者面前，他自己又算什么呢？可是有真正的愚者和智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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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98》




       待更年长老人送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到庭院门口的时候，一声清脆的犬吠挡住了他们的脚步。原来是更年长老人的儿媳牵着自家的一条黑狗回来了。看到这条浑身黑不溜秋，亮得冒油的狗，眼神忧郁想到了抖着一身凌乱不堪，毛发狰狞的小白。于是，他问更年长老人说，动迁到了新房是不是把这条狗也带过去。更年长老人看了看儿媳，还是儿媳说，这些天尽纠结这事情呢，现在想通了，既然养了，就要负责它一辈子。就这句话，让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他们想到了小白在门岗流浪的那些日子。狗和狗都有不同的命运，何况人和人呢？
   走出了更年长老人的庭院，眼神忧郁男子一片心旷神怡。仿佛那别有洞天的庭院给了他很多压抑。他很想和年长老人说些啥，又一下子说不上来什么。可是，他想到了这样一句话，颠补不破的道理其实就在民间。还有，他真的很想把命运唱出来，唱给所有不知道天下事的人听，唱给那些踩着天下的人听。可是，就命运两个字，他又能唱出多美的旋律呢？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脸忧郁的样子，年长老人笑了，他就知道这个所谓的书呆子又在犯什么傻了。可是，他不想知道他犯的傻究竟是什么，他觉得那都是白费力气。在他看来，想了太多还不如跟这变去动起来，就比如眼前的一棵橘子树，他就知道去摘一个吃。至于谁家的，该不该摘都不是他考虑的，关键是吃到了嘴里，而且顺利脱身。
   年长老人对眼神忧郁男子说，既然来了，我们就去前面的一个庙去看看。这里还有庙？听着眼神忧郁男子的疑惑，年长老人笑了，他心说，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别以为你多读了几本书。只见年长老人大手一指说，你看到了前面黄色的墙吗？顺着年长老人的手指，眼神忧郁男子还真看到了黄色的墙，他开始相信这里有庙了。年长老人说，这庙里估计还住着几家人家，几个菩萨像是一定有的。已经没有人来烧香了，也估计就这几家人还烧几炷。眼神忧郁男子疑惑的说，既然这里都拆迁了，这庙会不会也拆了？年长老人摸了摸头一下子回答不上来。于是他们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居然有这样一座小庙隐藏在这巷子里。只有好几个黄墙上的佛字还在说明着它的身份。大门已经破败不堪，进了庙门也就看见几排供进香的架子在说明着这小庙的身份。也许多少年前，它还是香火缭绕，它还是寄予着无数香客的希望和虔诚。可是在今天，也就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两个人来，而且不是来烧香的。所谓烧香赶出和尚来，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注定，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要在今天踏进这家庙门，一切都是注定，一切都是前缘今生，一切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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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99》



      等到眼神忧郁男子和年长老人在庙的四周逛了几圈，才发现这里已经是人去庙空。可是却有几件换洗的粗布衣服还横晒在供香客烧香的院子里。年长老人意味深长的说，这里一定有守庙的人。眼神忧郁男子奇怪的看了看他说，庙已经如此破败不堪了，还会有人守着？年长老人得意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只要有庙存在的一天，就会有虔诚的人守着。这或许就是那些文化人所谓的精神的力量吧。
   眼神忧郁男子转过头想想，也感觉有点道理。他不由得用赞许的眼光夸了年长老人几句。年长老人却不以为然眼神忧郁男子的眼光。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早就把那些世俗看穿了，什么精神的力量啊，什么虔诚啊，什么烧香拜佛啊，都是扯蛋。一天不赚钱，一天就要饿死。如果给他点钱去守着这个庙，兴许他会干的，除此，什么都是骗人的把戏。这个世界上就是男人怕穷，女人怕老。他自己的精神力量就是钱撑起来的，用他的话说，你有了几套小洋楼，还怕没有女人跟你？可是，在庙里，年长老人可以这样不以为然，但是他不敢胡说。用他的话说，好歹这庙也有好几百年呢，他怕说败了自己的财运。眼神忧郁男子说，你怎么知道这庙有好几百年啊？年长老人仰起头说，直觉，直觉你懂吗？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心说他还会说什么直觉。年长老人看眼神忧郁男子笑了，马上说，你还别真不服气，我可是经历过世面的人。你看看这地上的砖，你看看着菩萨的造型，你看看这庙门口的几个台子，你看看门上的那些锁的别致，那都是做了古的老人啊！眼神忧郁男子听他这样一说，还真感觉是这个理。眼神忧郁男子突然说，那你还不虔诚点，还高昂着头干嘛？你这是对佛的大不敬！年长老人被眼神忧郁男子这样一说，倒也是低下了头，一脸虔诚的样子。这模样让眼神忧郁男子一下子想到了小白，想到了小白揣摩人心，随机应变的样子。
   还没等眼神忧郁男子再一次笑出来，年长老人自己就笑了。他一边还忍着笑一边还说，我就知道你的鬼心眼比我多。你看你自己都不虔诚，一进来就东张西望，一副做贼的样子，充起量也就是一个落魄潦倒的穷书生。一听到年长老人说到落魄潦倒，眼神忧郁笑不出来了。其实他自己也明白自己还真的没有到这样的地步，可是为什么自己对这四个字这样敏感呢？自己难道怕这四个字？如果是这个世界将要落魄潦倒了呢？几百年前的庙，可以在今天如此破败不堪，难道自己和这个世界就一定会繁花似锦吗？如果我们内心都没有了这样的怕，那我们是不是离这四个字不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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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0》




     何所谓价值，离开人的索取，价值又体现在哪里？还有那一个人的价值，一群人的价值，一个整体，一个整体之上的图腾的价值，是不是所有的价值都逃离不了灰飞烟灭，价值就是来欺骗世人的？眼神忧郁男子双手合十般的虔诚，可是他的内心从落魄潦倒，跨越到了价值的海，他是迷茫的，他只是看到了菩萨，那一往如常的眼睛。
   突然，有一个老妇人的说话声音传了进来。年长老人随手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但是他阴沉的眼神却鬼魅般的笑了。可是，眼神忧郁男子却没有听明白老妇人说话的意思。很明显老妇人说的是当地的土话。可是年长老人却听懂了。他大手一挥，带着眼神忧郁男子走出了庙门。原来隔开庙门就是两个人路宽的一条小道，而依靠着小道和庙门正对面，搭的是一个简易的棚子。眼神忧郁男子纳闷，怎么进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这个棚子啊。声音是从棚子里传出来的，等进了棚子才看到是一个老妇人和两个老头子在一边吃着酒菜一边说着话。
   年长老人很自然的就和他们搭上了话。看着他们热情的招呼着年长老人，眼神忧郁男子心说，到底是一方水土的人，说亲热就能亲热到一块去。等他们亲热的说了一袋烟的功夫，眼神忧郁男子还是没有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个意思估计也和这庙有关。看着眼神忧郁男子一个人坐着不是滋味的样子，年长老人就再寒暄了几句，带着眼神忧郁男子离开了。一路上，眼神忧郁男子忍不住问年长老人，你们究竟说了什么。年长老人笑着说，我们的话你听不懂了吧。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我听懂了，还问你？再说，看你们的样子，就象是一个土庙窝里出来。年长老人没有理睬眼神忧郁男子的调侃，而是得意的说，我现在明白了，这个庙居然有八百年的历史，而且要作为古迹保存下来。眼神忧郁男子有点不相信，他疑惑的说，你不会听错了吧，我看这庙也不怎么起眼啊，这庙里一个人也没有，保存它有意义吗？年长老人思索了一下说，反正我没有听错，再说，你那双笨眼睛能看懂什么叫价值？政府难道是吃素的？
  眼神忧郁男子想了想，故意问年长老人，那你知道什么叫价值？年长老人歪着头横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大道理我说不上来，你也不要挤兑我，我就知道一个包子有一个包子的价，它值这个价，包子卖贵了，我就不吃！眼神忧郁男子追着问，那你吃什么？年长老人哈哈一笑说，我吃便宜的包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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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1》




      包子的话题暂且搁在一边，只是看见年长老人不停的摇头。眼神忧郁男子问他还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年长老人没有力气的看了眼神忧郁男子一眼说，你知道这几个老人合在一起是做什么吗？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更疑惑的眼神，他叹了一口句继续说，他们居然是自发来这里修庙的。眼神忧郁男子忍不住说，这庙的破败，既然要修，怎么说也要推倒重来呀。再说，他们哪里来的钱修呢？
   年长老人重新回过头去看了庙一眼说，据我知道，这个庙一时半会政府不会修，因为这被拆迁的土地也一时半会也不知道会拿来怎么用。你说这破庙没有了那些旧房子的支撑，还不灰飞烟灭？可是，这庙也不应该这几个老人来修呀。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年长老人拿出一根烟点上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听这几个老人说，自发修这庙也是积点功德，估计这里面多少也有点政府的意思。你想呀，政府不傻呀，如果过几年这里发展起来了，又有着这几百年的庙做引子，你还怕没有大把的银子进来？现在的人迷信着呢。眼神忧郁男子点了点头说，可是，就这几个老人，他们哪里的这么多钱？年长老人笑了，他深吸了一口烟说，你以为修这庙要花多少钱？你以为是大修大闹啊！也不过是破的地方重洗补一补，你没有听过老话说，修修补补过三年吗？眼神忧郁男子算听明白了。可是他想了想说，按理说这事也没有什么呀，那你使劲摇什么头啊？
   年长老人郁闷的说，我是想不通这些老人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修庙又不是他们的事情，再说，这积点功德，你相信这有用吗？好好的清闲日子不过，这不是瞎起劲吗？眼神忧郁男子背过身去想了想说，所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这积点功德和四积阴德不矛盾。年长老人使劲拍了眼神忧郁男子的肩头说，还看不出来，你说出来一套一套的。可是这什么的积点功德你能用的上吗？眼神忧郁男子横了他一眼说，你怎么知道用不上呢？你以为你的大脑会赚钱是真的靠学来的吗？你说一个傻子，你使劲教，你教的会吗？年长老人勉强笑了笑说，反正我不怎么相信，我只知道求人不如求己。我只活这一辈子。眼神忧郁看年长老人一眼，一时回答不上来。看着眼神忧郁男子窘迫的样子，年长老人又追了一句说，你这是迷信！眼神忧郁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鬼神的事情谁都说不清楚，所谓祭神如神在，你们家难道不拜老祖宗吗？
  年长老人愣住了，这祭拜老祖宗的事情他每年都做。可是他想说，这是老一辈传下来了的，可是他打住了。如果说自己一点都不迷信，那也是假的。年长老人又想了想，终于不服气的说，我们拜归拜，可是我不说。眼神忧郁男子笑了，心里说，就凭你，你说的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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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2》




        如果问卷发保安无聊的真正含义，估计他也就会说什么，没有事情干之类的话了。顶多他会翻着他那浑圆的眼珠子问你，你不无聊吗？此刻，他滑做在椅子上，双目无神的看着门岗进进出出的车辆，没有任何表情。而那个带走小白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躲在窗沿处，窥探着他，他也有点搞不懂卷发保安是看见了他还是没有看见他，正准备撤的时候，卷发保安一个机灵的直起身子大声说，你装什么鬼啊，你是要把老子吓瘫啊？有什么屁话进来说！
   司机一边做着鬼脸，一边推开了门。还没等他站定，就听见卷发保安说，你老实说，小白到底是怎么死的？司机耷拉着脸说，这事情不是早就过了吗？一个小白你至于这样纠结吗？卷发保安想了想，嚷嚷道，其他狗也算了，这个小白是你带走的，我和它是有感情的好吧。司机很淡的看了一眼卷发保安说，你不会是吃错什么了吧，这个年头你还和狗讲感情？那么我问你，这些天门岗出现了这么多的流浪狗又算什么？这句话可把卷发保安问住了。他也纳闷这些天怎么门岗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流浪狗。看着卷发保安疑惑的眼睛，那个司机说，还不是附近的私房都拆迁了，那些狠心的主人做的事情喽！他停顿了一下，又加重了语气说，感情值个屁钱？狠狠心都可以把这些养了好几年的狗给扔了，你牵扯一个小白有啥意思？难道那些主人们不喜欢它们吗？看着卷发保安发愣的表情，司机笑了，于是他缓和的说，你都不能负责养小白一辈子，你追着我，又图个啥？卷发保安被他整迷糊了，他摆了摆手说，你别说了，还真看不出你说话一套一套的，弄的自己象个读书人。司机笑着说，书我倒是读过几年，可是就冲我这几年开的车，我就知道，感情是要讲条件的。我就不相信这些主人们扔下狗的时候，会不心疼，但是环境变了，条件变了，你再心疼也得扔！
   卷发保安摸了摸自己的卷发，想了想说，不就是搬个新家嘛，有必要把自己养了好几年的狗扔了？司机使劲看了他一眼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你不知道这些私房里都是住着象我们这样的外乡人啊，他们自己都要重新找去处，还怎么带着狗？再说，就是有几家本地人，你想想啊，换了新房子，那些狗都是野了惯的，新房子里养的惯吗？看着卷发保安若有所思的样子，司机得意的说，现实摆在这里，没有条件的感情，那就是个屁。可是这得意也是一会的功夫，司机又愁眉苦脸的说了一句，我这两天还苦恼着搬哪里去呢，我住的那家私房，过几天推土机就要过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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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3》



        司机的忧虑也正说到了卷发保安的心里。他其实也面临着被搬家的命运。推土机对他和司机是一视同仁的。而重新再去租一间房子，就意味着生活成本又要提高的了，附近的私房已经不多了，房东都在忙着涨价，发着城市的拆迁财。卷发保安突然有所悟的对司机说，这节奏是不是要赶我们离开这个城市啊？司机也忧虑的展开他眉头的皱纹说，早晚，我们都要离开这个城市，反正城市多着呢，总有我们吃饭的地方。听着司机这样一说，卷发保安也舒服了很多，他回应说，这房租一涨价，还不如回去走，实在不行，我回老家去。可是恰是这句话，让司机的眉毛飞扬了起来。
   司机反复看了卷发保安说，你这脑子是不是真傻？你回老家，你能赚到什么钱？你拿什么来养活这几个孩子？卷发保安说，可是，不回老家，我又能到哪里去？司机急着说，你怕什么，这一线城市赶我们走，我们可以到二线城市啊，何况还有三线四线的。卷发保安惊奇的看着司机说，兄弟你行啊，这几天不见，你这知识可是见长啊！司机得意的说，就你小看我，你也不想想，我全国各地的跑，什么城市，什么行情我都知道。你放心，到时候不行了，我带着你。卷发这个兴奋啊，他拿出一只小手指点着司机的胸脯说，你这几年赚了不少吧。司机看了卷发保安一眼，眼神里的得意慢慢涌了出来，可是又慢慢涌了回去。卷发保安看他不说话，急着说，又不问你借钱，有这么磨叽嘛。司机叹了一口气说，你是不知道我的辛苦啊。其实我倒是真的羡慕你坐在门岗的位置啊。卷发保安接着回答说，可是钱不多啊。司机又盯了他一眼说，反正我也不骗你，这几年我也是赚了不少钱，可是这钱都是我没日没夜的干出来的呀。再说，你帮我算算，这点钱有什么用。看着卷发保安凑上了身子，司机理了理思路说，儿子下半年要结婚了，这房子要首付，要贷款，你是知道房价的，还有女方彩礼要吧，你也是知道这也不会少的，房子要装修吧，酒席要钱吧，要给媳妇置办点金银首饰吧，等等，你说，我的这点钱够用吗？实话告诉你，我这些年打工的钱全扔在里面，还要去借。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这样没日没夜的干，到底有什么意义？卷发保安听了说不出话来，这一算就等于也帮他算了一回。他突然有了一种后怕。
  司机又拍了拍卷发保安的肩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谁让我们为人父母呢，谁让我们赚不了舒服钱呢？谁让我们出生就不是在大城市呢？卷发保安接着说，还有就是我们书读的少。司机听了却不服气的说，你还别说，有些读书的人还不如我赚的多呢。我就不懂，我的钱怎么就这样被卷走了呢？累死累活干了这些年，一下子又活回去了！卷发保安叹了口气说，我还不如你呢，你好歹这些年还赚了一些钱。我倒还是感觉回自己老家踏实点。司机无力的看了卷发保安一眼，反正我就是不服，大不了我在拼命干几年，把房子的贷款还了。卷发保安急着说，你还拼什么命啊，你这是拿命换钱好吧。只听那司机用坚定的口气说，在这个世界上，就怕拿命也换不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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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4》



     司机的话让卷发保安震撼了。如果让他拿命去换钱，他真的不会去干。但是如果真的把他逼到这个地步呢？看着司机一双红肿的眼睛，象喷出火似的，他感叹自己的没有勇气。
  和司机分手之际，卷发保安真的很想再问起小白，可是，他想了想，终究没有问。他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冲司机这个
境遇，小白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卷发保安不由得想到了管好自己这样的话。司机和他自己都必须自己管好自己的生活，这本来就是一个没有人帮助的世界，当那些流浪狗到处寻食的时候，它们是不会向这个世界发出怒吼的。那一天以后，卷发保安的情绪都很低落。他仿佛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虽然他以前是以不知道来欺骗自己的。卷发保安心里嘀咕的对自己说，小白啊，不是我不管你哦，本来我就没有管你的义务哦，希望你到那个世界以后就忘了我！
  你让谁忘了你啊，你嘴里嘀咕着什么啊。当眼神忧郁男子拍着卷发保安的肩膀，一脸鬼笑的站在他身旁。这一拍还真的让卷发保安差点惊诧的站了起来。卷发保安话到了嘴边，却没有把小白这两个字说了出来。他眉头一皱的说，谁都会忘记我，你也一样。眼神忧郁男子笑着说，这话可不象是你说的呀。你一个大老粗懂什么呀。卷发保安急了，他说，大老粗怎么了，大老粗比谁都厚道。眼神忧郁男子反问说，那么你是说我不厚道喽？卷发保安挤了挤眼睛说，反正我们都不是厚道的人，厚道的人才不自顾自呢。眼神忧郁男子不解的说，今天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啊，你是不是犯病了。卷发保安有点得意，于是他语气缓慢的说，你自己说，你会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吗？眼神忧郁男子当即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呀。卷发保安即刻说，你这个就是自私。你这个就是不厚道。眼神忧郁男子好像有点听懂他在说什么了，不由得对卷发保安刮目相看了一眼。眼神忧郁男子想了一下说，厚道是一个人的性格，自然厚道不可能用在每一个人身上。即便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是不对的，那么你有这样的精力对每一个人好吗？卷发转过脑袋说，可是，我们连一个小白都不肯用啊？眼神忧郁听他提到小白，也一下子回答不上话来，眼神忧郁男子又想了想说，其实，我们在小白身上已经非常厚道了，我们把自己的心都交给了它，你看，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想着它。这说明，小白和我们过的每一天都是厚道，都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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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5》



      没有坏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这句话，眼神忧郁男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反正，他这几天听到一个好消息。他忍不住的问年长老人是否知道这个消息。年长老人高昂起他的头说，不就是门岗北面的碎石场要搬走了嘛！眼神忧郁男子急着说，这样的好消息，我看你一点都不在意啊。年长老人瞪了他一眼说，这算什么好消息，和我丝毫没有关系，又不是它搬走了，还补偿我点钱什么的。随后，年长老人挤着他很短的眉毛，对着眼神忧郁男子巧笑着。
    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卷发保安的保安室门口。卷发保安看他们聊的这样私密，于是好奇心也上来了。他扒开窗口对着他们说，两个人聊什么呢，有什么新鲜事可不要落下我呀。眼神忧郁男子看了年长老人一眼，转身对卷发保安说，你听说过这碎石场要搬走的消息吗？卷边保安愣住了，他没有想到抛过来的是这样不起眼的消息。于是，卷发保安一边关上窗，一边说，管我什么屁事，搬和不搬我都不落什么好。可是，卷发保安没有想到两个人居然挤进了保安室。年长老人扔给了他一根烟说，你小子怎么和我想到一起了。卷发保安媚笑着说，谁让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呢。眼神忧郁男子真的无法形容他们两个人的样子。前一阵子两个人还对着碎石场骂骂咧咧，可是听今天这口气，好像这事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眼神忧郁男子忍不住的说，再怎么说，这搬走了，门岗的空气就好了呀，毕竟这影响我们健康啊。年长老人随口接着说，这搬走的消息前一阵子也传过，你看见搬走了吗？再说这健康，如果他一直不搬了，你就真的会立马死？更何况，你逃得了这头，你逃得了那头吗？卷发保安接口说，这眼下啊，什么都不健康，即便你不吸灰尘了，可是你要吸雾霾了，你能健康吗？再说，你看看我们现在吃的，什么都是化学添加剂，还有什么我不懂的转基因，你说，我们能健康的了吗？
   眼神忧郁男子让两个人给呛的说不出话来。可是他也知道两个说的不错，但是对碎石场的搬走，居然如此的无动于衷，这是他没有想到的。年长老人拍了怕他的肩膀说，我们谁不知道健康啊，我们也希望它搬走啊，你说它开了有一年多了吧，我们不也是白白的吃灰，不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吗？这钱都被碎石场老板赚去了，再说人家没有这个关系，能在这里开吗？卷发保安跟着说，这附近的私房都推倒了，这碎石场更搬不走了呀，这些拆迁下来的碎砖破墙，要靠这碎石场啊。年长老人听了，用脚狠狠的踩灭了烟头说，反正，这名和利都是碎石场的，和我们一毛关系都没有。我们还陪着吃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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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106》





      卷发发保安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一个什么梦，反正一个瞌睡醒来，手臂打翻了茶杯。一桌子的茶水，顺着斜度流到了地上。而他瞪着流水发呆的样子，正巧被年长老人看在眼里。年长老人敲了敲玻璃窗说，春梦还是噩梦啊？至于这样失魂落魄吗？卷发保安挠了挠自己的卷发说，最近自己做的梦总是记不住。年长老人恐吓说，你再这样瞌睡，小心被你们队长看到，解雇了你！卷发保安叹了一口气说，索性把我解雇了，我也死了这条心。人不都被逼的吗？反正早晚我会被赶出这个城市。这赶出城市的话，一下子提醒了年长老人，于是他问卷发保安，新租赁的房子搞定了没有。卷发保安这回可提起了精神，他坐直了身子说，亏的我小舅子在别处多租了一间，最起码我可以混个几年。年长老人摇了摇头说，我看，这不见得，你没有看到最近拆私房的速度吗，我估计你和你小舅子都住不长。
    那怎么办呢？难道让我去租小区里的高价房子？卷发保安睁大眼睛看着年长老人。年长老人也叹了一口气说，这世道总是一家欢喜一家忧啊，你说我吧，我是瞪大了眼珠子，希望政府拆了我的私房。可你呢，却是希望私房都不要拆。反正，总是要有人做炮灰的，也总是有人抱黄金的。卷发保安苦瓜着脸说，照你这样说，那我就是炮灰，你就是抱黄金的人喽。年长老人还一下不好说，于是他很认真的想了想说，也许，现在你是炮灰，我是抱黄金的，以后呢，我们再换回来。卷发保安笑了，他指着年长老人的鼻子说，你这死老头子，就知道忽悠我。还什么以后，说不定以后我们就永别了。两个人话说到这来，眼神忧郁男子来了，他也不问他们这么起劲再聊什么，跨进门就说，这碎石场这回是真搬走了，我看见大卡车来装混泥土了。卷发保安思路还没有转过来，还是年长老人反应快，他接口说，大清早我就看到好几辆大卡车了。看来这回这事情像弄成真的了。眼神忧郁男子接着说，看来还是政府有力道，说环保就环保，这新鲜空气来了。看着眼神忧郁男子有点陶醉的样子，卷发保安回过神来，他没好气的说，空气新鲜了又有什么用？再说，这几年吃的哑巴亏，谁来补偿我们？
    眼神忧郁男子还真的被卷发保安问住了，他看了年长老人，年长老人心领神会的说，能搬走就不错了，你还指望补偿？卷发保安不服气的说，谁叫你和我都是小人物呢，我是知道自己连谈判的筹码都没有。眼神忧郁男子笑了，他修正说，错了，是胆量好吧。反正我们都没有胆量的人。眼神忧郁男子马上把自己的胆量和卷发保安归在了一起。否则，他知道卷发保安会反问他。年长老人没有接口。他心里知道自己其实也是没有胆量的人。别看自己在卷发保安和司机面前活的象一个人似的，如果让他去要补偿，他真的怕自己跨不出家门。但是在卷发保安和眼神忧郁男子面前他还是要装一装的，于是他牛逼哄哄的说，这门岗这么多人都在吃灰，都不谈补偿，这和胆量根本是两回事情好吧。再说了，我们的领导都没有胆量，我们有个胆量有毛屁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