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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汀芷幽兰

[经典回放]《一只运交华盖的狼》作者:皓澜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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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工作一进入困境我就一人出去散散心。最近喜欢上了钓鱼,静静的在水边一呆就一天,这项活动挺有意思,会突然给你一个惊喜。这和人在社会上混是一定道理,要学会忍耐,要学会面对突如其来的惊喜。一来二去认识了几个会钓鱼的朋友,有个老金,比我大几年岁的样子,绝对是钓鱼高手,我只要一去他准在那儿,手把手的教我。这人可能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有专职的司机名叫大李,看样子还有保护他的意思,端茶递水的。

       手气好时他一人能钓上百斤,一大提包,我这一条也上不来。嘿??能活活把人气死。

原来是我的饵料有问题。这老金能根据天气、水质现场配饵料,每个季节还另有不同。真是钓鱼的玩家。渐渐的成了朋友。

       “怎么总是见你一个人来?老婆孩子不跟着散散心来?”

       “噢,她们才没这耐心法儿呢。”

       我就怕聊自己的家中事,一遇有人提及此话题,我马上想办法岔开。(此处还没写好)

      

经过一周的寻访,费了九牛之力才找到当初为“三乐果茶”搞配方的老师傅。这老爷子被环宇坑怕了,一提要搞“三乐”的配方,脑袋摇得跟拨浪鼓相似。骂环宇的上海话我也听不大懂,只明白一句“小赤佬”。当我将十沓百元大钞码放在他面前时,他这才改口答应。这是十万元,我答应他,只要搞出跟“三乐”一样的东西,还会给他曾加五万。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有钱不用找鬼,只要找对了人,就能把环宇整趴下。

没搞过饮料这行儿的人可能不大清楚,天津与廊房交界处有一个饮料集散地,此地被社会称为“三不管”,其中龙蛇混杂,大到工厂式流水线,小到家庭式手工做房,能叫上名儿来的有上百家。市场上流行什么饮料这帮人全能给你克隆出来,加上有地方保护的成份在里面,买卖一个赛着一个火。

要搞垮“三乐”,克隆出同样的产品,符合我要求的厂子并不多。首先它要有一定的生产规模,能接大宗订单,也不能太正规。厂长要不知足,并且要具有一定的冒险品质。我在此地转悠到第七天,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路边见到这么一个厂子。厂房内居然有一条罐装流水线,但每天只开一班,不足五十人。通过侧面了解,老板原先是村干部,在当地有社会关系,但他上这个流水线正是饮料行业不景气时候,是人家淘汰的旧设备。一直开开停停,可能让人玩了一家伙,他也是骑虎难下,有苦说不出。现常为业务急得两眼发蓝,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外乱撞。连一辆夏利都买不起,常见他跟着厂子送货的大货车出门。一喘气儿就得露着那口大金牙,提拉着嘎巴流星的合成革公文包,见人就上烟。

当我把他老人家请进小饭店后,他还在紧锁着眉头。嘴中不停地叨唠着:“这是怎么话说呢?到俺们这个地界来还让你请客花钱?”一口河北当地土音,算是我半个老乡。这老小子,饭还没吃,这饭钱先暗示叫我交了。一个企业老板穷滑到这份儿上,我看让他干什么都敢。

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情况,称老陈师傅是我家亲戚,被环宇坑得够呛,现在想自己搞一摊子。我是慕名而来,认准您人不错,看能否有机会合作。这老小子开始还假不指着,一听说陈师傅是“三乐果茶”的配料师傅,两只眼睛马上瞪得跟包子似的。再往下说有干不完的订单,一天要出几千箱,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嘴唇眉毛乱跳,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急急地先将饭钱交了。后边的事儿还用跟他费劲吗?一拍即合,只要配方搞出来,其它的事情都好办。但我估计他还是有困难,干这么大的事儿没几百万进行周转,跟本就不可能。

大金牙还算实在,有困难就直说,几百万的资金他凭空是绝对搞不来的。我答应可以给他解决一半,他应当想办法贷一部分款,风险共担。责权利分清楚才能合作,此处我极为慎重,丝毫也不会叫他钻空子。大金牙调动了所有的社会关系,将当地银行信贷部主任拉到“三乐”生产基地做实地考察。对此我做了精心安排,我与老陈师傅不出面,让“王小雅”协助谢长峰出面接待他们,领着几人在厂区转了大半圈儿,然后让进了谢长峰的办公室。

谢长峰在“三乐”是响当当的人物,办公室简直就是他的指挥中心,将近二十名业务员在打电话联系业务,电话铃声从不曾断过。大金牙哪里见过这个阵势,一天里从小谢手指头逢儿里拉拉的残羹剩饭,足够他吃上一年。

大金牙放心了,信贷主任不产生怀疑,所以钱就好办。钱一到位,事儿就有谱儿。但他们提出一个条件,要我那几百万到位后,信用贷款才能下来。喝,不见兔子不撒鹰?别小瞧了他们,脑瓜一个赛着一个明白。

我也有一个条件,你们只管生产,这边就管销售,资金往来必须全部由“王小雅”在京的销售部掌控,任何人不许参与。愿意干,明儿就动起来,不愿意我们马上还就找别人,谁也别上赶着谁。上赶着不是买卖,这道理不用跟他们废话。

这二人在一旁嘀咕了大半天,最后还是同意了。但也提出一个条件来,在北京的销售部他们也要派一名财务人员,共同监督资金运用情况,及时向他们汇报,及时调整生产。说是调整生产,这套把戏我很清楚,其实我能理解,我只怕你干不好,为成一件大事儿难道还怕你挣钱吗?

乡下的企业家有一个特点,你只要让他挣钱,什么事都好办。这些人办事情也快当,一周之内大金牙就把厂区内的一切工作都调停完毕,“三乐果茶”的配方一周之内也搞出来了。我二话没说,诚信第一,当着大金牙将五万元全与老陈师傅结清,省得这些人为这点儿事穷抹几。

懂得经营的人,一切都按法律办事的人看到这会儿可能看出点毛病来了。办这么大的事儿全凭我一人暗中操纵,其他人都不懂法吗?而且这个方案经不住推敲,可以说漏洞百出。

现在有人提出:商场如战场这句话值得商榷,有钱大家赚才对国外的路子,时髦话叫双赢。

我不这么看,最少现在中国不能这么讲。当别人处处算计你就能得钱的时候,你跟他穷客气什么?商场是不是战场咱不好下定论,但有一条我信: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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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19: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本人浅见,国家法律不是一部具有独立判断意识的计算机,它是由吃五谷杂粮的人来灵活掌控的,外国也如此。而在中国能达到无以复加的成度,我说这话,那些深受其苦的人们一定深有同感。

您相信法院里那帮法官吗?恕我直言,我绝对不相信他们。

说到这儿,马上就会有人飞过来一顶大帽子,不相信法律就是有罪。哎呀,弱势平民相信它勤等着自己吃亏,不相信又是有罪。我吃亏的时候朝咱头上飞帽子的人又在哪儿呢?您怎么不查一查自身呢?非要等事儿挑大发了,揪出一大串儿,才显出执政党之廉洁。露脸儿、出彩儿的又是他们。说这话的人就会装丫挺的,得便宜卖乖的话谁都会讲,事儿换了他,丫比谁都骂得凶。不过,这些人在中国也绝不会受到法律的伤害,他们大都是“业内人士”,是受法律特护群体。

社会当中相信法律的人有,不信任法官的也大有人在,我就是其中之一。

在牢里时有人劝过我,哪座庙里没有屈死鬼?西方真是极乐世界?也照样儿!这话我信,他们再民主,说共产党如何专制,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可人家肯定比咱这儿屈死鬼少的多。哪能像当年的“自然灾害”“文革”,一死一两千万人,赶得上加拿大的人口总合。世界上哪个国家敢跟中国的执政者比?犯的错儿都特过瘾,有气魄。

我不想替别人买好儿,只是不情愿这屈死鬼轮到自己来当。

帮环宇办事的法官大人究竟是哪一位?抽空儿该会会这人了。

我又翻起了当初赵小姐给我送来的材料。经济厅有个叫王军的审判员,此人几乎参与了环宇所有的判案,名子出现过多次。这个人引起我高度重视。

在法院旁门停车场,我见到了这位王大法官,不过他现在是副厅长了。一打听,过去内部人员都叫他王胖子,现在则没人敢再张这口。





瀛洲瀚海律师事务所远离法院所在地,在一外僻静的大街上挑出幌子,不知内情的人不会注意,其实其中另有隐情。事务所里居然有不懂法律条文的人在此混饭吃,旁人可能不信,这种人确实大有人在。您问他司法程序和法律条文,狗屁不通。您问他哪儿的小姐漂亮,哪儿的饭局地道,哪种罪捞人用多少钱,这主儿开出的份儿如同档次不同的菜谱儿,一门儿灵。这到也是,“里边人”能直接跟您侃价儿吗?中间得有一过渡。把“里边人”弄舒服了需要懂多少法律条文?只要眼勤手勤,拉得下脸来奉承人,有酒量,贪玩好色,什么事都办的成。这和过去那“碎催”还不一样,有掮客的意思。前边提到过的范成文就是其中骄骄者,我把此类人归为“政妓”之范畴,与“政迹”一字之差。“政妓”有大小之分,为捞取政治资本,大者攀附政要,劳民伤财搞所谓形象工程;小者比如上面提到的“碎催+掮客”。此类人可谓多矣,全国不下几百万人,支配掌握着百姓赖以生存的国体。

瀛洲瀚海只有两间办公室,里边那间还搭着单人床铺,没见几个正经律师接案子,到是常见有位小姑娘在外屋只管收钱。看事务所那萧条劲儿,与名号实在不相符。进门要找律师咨询,回答便是程式化的一句:“您约了吗?”

白天进进出出总是那么几个人,其中有个精瘦的家伙,三十来岁,样子颇有点像狱中的小瘪三,与人对视的目光,一看就知在工厂里干过焊工,看谁都是觑忽着眼儿,生怕你知道他隐私似的。这位就是咱刚说过的“碎催+掮客”,从来不在中午十一点以前上班,午饭当早饭吃,就说这孙子每天都是怎么过的。

我注意到,此人总是走着来上班,住处离此地不会远。我跟踪过他几次,果然不出所料,只有一站地远,是“汤浩斯”住宅小区。每天总有位与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送他出门,顺便溜狗。用不着打听,肯定是姐弟关系。后来得知,此人的姐夫就是前面提到的那位王厅长。嘿,地道,不愧是吃法律这碗饭的,一家子开“法律”铺儿,这叫产供销一条龙。

那女人我也留心观察过,在小区内她专挑一条显眼的路溜狗,众目睽睽之下,装出一附贵妇人的派头在小区内招摇。不知她脑子里装的什么审美意识,烫一种三四十年代流行的发型,有点像上官云珠的一张剧照。脸像不像就甭说了,硬往人家那儿靠,愣往你眼睛里灌,非逼着大伙儿认可似的。那条长毛狗与众不同,也真给她露脸儿,穿着四只蹄套儿,梳一大歪辫儿,东边唧咕点尿,西边瞎刨一阵儿,见着母狗就穷追,与主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到这会儿,她准拿腔拿调的喊起来狗儿的乳名:“淘淘??快来,快来听话,咱们回家啦。淘淘??快来快来快来,我走了啊??”那声调活像老戏《剑杆儿河边》里的烂菜花儿:“何书记??吃圆霄啦??”叫的人全身起鸡皮疙瘩,比发情的母猫叫春还闹心。

待狗视同家人,无非是向人们表达她家全是有爱心的人,装丫挺的,你们丫把办案弄人那狠劲儿收敛点比什么不好?她准认为这是一种时尚,平时对邻里爱搭不理,可通过这叫狗声,却能将她的品位、地位、家中巨额存款等她认为值得炫耀的信息,准确地暗示给小区邻居们。真他妈恶心。

此律师事务所与斜对面一家餐馆的关系非同一般,看样子不只是吃吃工作餐和送送客饭的关系。

       我后来摸清了,燕栖楼酒家是王胖子专门约人谈机密的地方。此酒家看似规模不大,从门前经过并不显眼,属于那种前店后厂的经营模式。老板开餐厅不过是个招牌,营业额并不算太高。后边桑拿按摩歌厅,算计男人钱的那套玩意儿应有尽有。动真格的还得说是在后边,餐厅二楼专有他一个包间,他几乎每晚都泡在这里。

前几天来此踩道儿,我到柜台前结账时扫了一眼底票,二楼那包间一天最高消费竟达到过一万八千多元。这帮兔崽子,吃他们丫能吃多少?三两千打住了,还不是到后边找小姐。连喝带嚎,又是洗澡又是推油儿。十来个人一晚上造人家事主儿万八千,假的一样。托他们办事的人也没办法,明知道这钱花着不舒服,那也得花,拿他们有什么辙?王胖子一年往这儿带来的生意不下两百万,明眼人都清楚,这一年下来孝敬他的钱就得几十万。我看还不止这些,他周围的关系也往这拉团儿。人们心里都清楚,吃这碗饭的有一个盘根错节的网。燕栖楼一天的流水不会低于十万元。一年就是几千万的流水,赶得上一个中型企业的年营业额。这酒家暗中一定有他的股份,因政府有明文规定,他不敢明目张胆称自己是大老板罢了。

       您瞧了么?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买卖跟买卖别叫劲儿。拿我来说,小餐馆一天的流水能超过两千块就美的不得了。瞧人家,两千块钱都供不上这帮丫抽烟喝酒的花销,与人相差五十倍。怎么比?想干“勤行儿”的朋友,现在这年月,不玩点绝活儿,您就苦哈哈奔吧,保您永无出头之日。在中国开买卖,有道是“路线对了头挣钱不发愁。”此话乃当世之金玉良言。

       中国的权力部门内,从中央部委到偏远小县城,这种货色为数不少,王胖子就是这样吃胖的。不是说事按到自己头上,嘴上不积德。看这孙子实在别扭,真不如我小餐馆开张时遇到的那位顺眼。法院走廊里长年累月贴着王胖子的照片,不是“先进”便是“优秀”。我在车内用望远镜观察过这个人,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裤腰绝对超过三尺四,回头看人也总是梗着脖子,落了枕似的,一付盛气凌人的架式。真应了人们说的:小民诈富,腆胸叠肚。此人平时总是撇着嘴,视民如草芥的神态,平时讲话也是如此,动不动就翻脸,根本就不容他人插话,对他来讲,审案与文革时的批斗会没差多少。张狂、蛮横与国家法律全搅和在一切,恐怕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的照片法院走廊里一挂就是多少年。我脑子不知为何常出这样的画面,这丫挺的上床和老婆睡觉肯定也是这付德行,瞅着真不顺眼。可也别这么说,人家媳妇不定觉着多美呐。王胖子在她眼里一定是顶天立地“事业型”的大男人。

       姐姐,今儿对不起您了。我要拿您这位“事业型”的老公解解闷儿,因为什么,对他来说玩儿人解闷是种享受。这滋味,轮也该轮到您了。

       闲话少说,今日眼见得王胖子身穿便装走进燕栖楼,此时刚好是晚上六点整。从三辆小轿车内下来的人,陆陆续续被店内小姐让进二楼包间。这些人肯定又是在托王胖子办什么案子,连吃带玩,不会少于三小时。我将桑塔娜顶在其中一辆车的后面,只要这群人一出来,我立刻就会察觉。为了收拾王胖子我准备了一个星期,为他订做了一个大口袋,用帐篷布制成,接逢处用工业缝纫机砸了足有七八趟,一头牛?进去也挣巴不出来。但不能在小区内下手办他,大门进出有摄像,真留下我车的影像那就是麻烦。

       将近十二点,王胖子醉熏熏出来了,我开车尾随而上。他嘴里哼着小曲儿,一步三摇地走着。甭说,只有这会儿才有点人样儿,脖子到没见梗着,一定是里边小姐们又给丫胡掳美了。我见左右没人,开车门一步蹿上,照着他后脑袋就是一闷棍。王胖子像从车上扔下装满土豆的麻袋,直拍在地上,大口吐着,臭气熏天。我一惊,别真给丫打死了,刚才是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下手狠了点儿。现在顾不了许多,将他捆上手脚,套上帆布口袋,玩命将他拖进后背箱。王胖子还真命大,嘴里还顾得上骂骂咧咧,叫我又照他后腰狠捅一棍子,这一次他彻底把嘴闭上了。还好,这段路是林荫道,一有动静,附近住楼房的居民也不会观测到路上发生的情况。

       为了不引起旁人注意,将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一辆大货车后面,开出了近一百公里。小麦刚开始抽穗,晚风吹来,一阵阵小麦拔节儿的声音。把车停在路边,将王胖子从车上拖出来。这家伙死沉,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他扛在肩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大田中央,连口袋带自己,重重地摔在麦田里。

       我本想用新鞍留给我的那把刀给他放放血,一想还是算了。他一死,动静太大。明明是助纣为孽的贪官,别他娘再成了捍卫法律的献身者。再不然便是英雄模范之类的玩意儿,有帮丫的惯会来这一套,不能给他们这机会。王胖子心里没鬼,自会大叫,肯定会惊动上上下下。他要是明智,不会太过张扬,悄悄会有所收敛。如有改过之心,今后不敢太嚣张。这只不过是给他一个警告,我的目地也就达到了。

社会拿腐败分子有什么办法?共产党本身就是“护独子”,他们不打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惟恐动摇其执政根基。我教训了一个王胖子,还会有李胖子,张胖子,谁办得过来?蚂蚁撼树,最后倒霉的还得是自己。纪律检察委员会如真有心办他,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的气也出了,他是死是活,那是他的命。我估计三两天之内他死不了,口袋里好好反省一下人生,也好。晒热了,他自会打滚儿找阴凉儿。轱辘倒了老农的麦子,照价赔偿,老农才不会放过他。有粪有尿,帆布口袋兜着。我用刀往帆布口袋上又捅了几个窟窿,别真把丫憋死了。

事后证明如此处理王胖子是明智的。五天之后,坐在车中让“王小雅”试着打电话找王厅长,值班人员轻松应道:王厅长周末爬山时把脚崴了,挺严重的,要过些日子来上班。我忍不住“噗”地一声将一口可乐喷在她裙子上。丫挺养的,真有辙。不过我估计燕栖楼营业额该降下来了。那个假上官云珠肯定没工夫溜狗了,他们好日子快到头了。过些日子我会再来胳肢胳肢他,如风光依旧,瞧我不要了他小命儿。这世界,没个怕的还行?

当今这社会,一程不变的买卖有几个?开“法律铺儿”也敢产供销一条龙,京师之地,天子脚下,真够称得上胆大妄为,就更别说偏远小镇那些土皇帝是如何“爱民如子”的。我要让这些人记住,水满则溢,月圆则缺。不只是风光无限的王胖子,就拿开餐馆来说,过去听说过景山有个“大三元”么?您瞅狂的,恨不能叫顾客爬着进门吃他们丫那顿饭,今儿还听有人提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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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19:37 | 显示全部楼层
“王小雅”比我想象的要努力,工作确实有成效。我这人看你工作不听你罗列困难,只看你营业额、利率就全明白了。她自从与小谢合作以来,营业额几乎每周都有变化,由一万起步,几万,十几万,几十万,一百万,非特殊季节的最高销售记录,一周的营业额曾到过一百四十几万。

这一来不要紧,可把大金牙累苦了。

那条老掉牙的流水线,像一位过了更年期的妇女又怀上双胞胎。十几个机修工一天三班倒围着它转,不住地换这换那,不停地膏油,用土办法走马灯似的给主减速器冷却。大金牙在旁两眼瞪得溜儿圆,眼瞅着他这满口没了牙的老婆娘要临产一般,心疼的不得了。稍有异响,马上心惊肉跳地东张西望。

我喜欢这种疼爱设备的人,瞧他这样子,很是令我感动。

所以,对大金牙我从不欠他的款,每周只要一回款,立刻命“王小雅”将他应得的那部分款打到厂子账户上。这一点他很服气,说在当地的厂子没有一位能像他这样结到货款的,两个月转一圈儿已经很不错了。不出三个月,他所得利润,已经够再买一条全新流水线。三个月赚出一条流水线,在当地简直是天方夜谭。贷款也还上了大半,大金牙在当地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他这人也会来事儿,工商,公安,税务,消协,电力等等,没有他打点不到的地方,将来万一有点什么事情,自会有人出面来保护他。

七月份是北京最热的季节,此时的饮料市场卖得并不好,现在的人与十几年前相比变化太大了。那会儿的人不接受矿泉水,两三块钱的价位与饮料比起来实在太不划算,水怎能比牛奶贵?八十年代初,那会人见着甜水张口就喝,无论老少。现在人讲究了,不但接受了两三块钱一瓶的矿泉水,饮料中糖精含量高了不行,有防腐剂不行,口感太土了不行,真是太难侍候了。加上外来饮料的冲击,这行业越来越难做。但是,在中国有几个特殊的热销旺季,如几个固定的节假日,送礼的人很多,特别是机关团体,特兴送饮料。花钱不多,东西可一大箱,显得挺实惠。有的专干饮料的厂家,只抓住中秋、十一、元旦、春节几个节假日,全年的利润全有了。人家只干半年,平时设备开开停停,过得也不错。

我向大金牙交待好,现在开始大量的囤积库存,只等中秋和十一的到来。大金牙是何许人?论玩儿这套把戏,他比我更门儿清,只是没有干过这么大的销售策划,主要还是对小谢的销售能力没把握。半截要是一撂挑子,大伙可就全崴泥。

据“王小雅”讲,小谢也对大金牙没把握,主要是对他那台老掉牙的流水线不放心,如果一台出毛病,新流水线一天出不了一万箱,根本撸不住他卖。这到好,秫稼杆儿打狼,两头都怕。关键还是相互不信任,这问题出在我和“王小雅”身上,绝对不能叫他们之间频繁接触,铁道警察各管一段,各自把手头的工作干好就行了。

“王小雅”对小谢的驾驭能力,这一点我比较放心。我要对大金牙做好工作,集中全部财力增大库存。就等中秋节的前一两个月,旺季一到,马上就会有新气象。

  





转眼到了春节前旺销季节,仅仅一月份的销售额就达到了两千多万元,库存全部销完。厂区库房前,外地的大货车天天排长队。

短短半年时间,面向全国大概销了一百八十万箱,销售额近亿元。大金牙大概挣了有一千多万,这还是刨去所有费用之后的利润。刨去“王小雅”所租用场地、工资以及办公费用,我收回了全部投资之后自留下近千万。当然,给谢长峰的提成款一分也没少,明明的计录在案,已近三百万元,我特命陆蔷给他存好,时机成熟时一定会给他。估计此事早晚会东窗事发,如把这些钱先给了小谢,事发后会全部被环宇的打手们诈出来,小谢会空欢喜一场。说良心话,这有点对不住人家,但现在又不能对小谢明讲,他能不能稳得住,这全要看陆蔷的能耐了。

还好,小谢对钱看的不是特别重,他真是位事业型的人,要不是对陆蔷鬼迷心窍,干事业绝对是把好手儿。将来如不为我所用,从此消沉也怪可惜的。但现在可不是惋惜他的时候,是命运选择了他。

我估计一过春节恐怕就要出事了,夜长梦多,要早下手。对付环宇一切都要争取主动,这是我的信条。“3.15”是国家法定的消费者权益日,这一天看我如何跟环宇斗法。

经过周密策划,我选上了一位长着良心的笔杆子,名叫王茂才。此人是报社某专栏特邀撰稿人,专拿国内不道德的食品生产厂家开刀,在国内有些影响。据说他在搞比较专业的行业评估工作,并建议我找找电视台,打算将“三乐”防腐剂色素严重超标一事当成工作重中之重。

“三乐”果茶的底细我非常清楚,手头有第一手材料。据上海老师傅讲,为了不使果浆变质,当初“三乐”在原浆中适量放过防腐剂。但车间主任往往不按他的要求做事,因果浆是从原果中直接粹取,纤维素之类的东西含量很高,时间稍长就会变质。在低温下保存,过期也不鲜亮了。“三乐”只得在果浆中加大添加剂的含量,防腐剂、色素、增稠剂等等。平时生产往浆锅里添附料,量多量少,全凭主任高兴不高兴。有时会人来疯似的表演,活二百五似的整袋整袋的防腐剂往浆锅里倒,这是他一种奇怪的表现欲。此一举绝对大大超过国家标准。老师傅对我不只一次的讲过,绝对不可以这么干,应当绝对按配比做。这老人是有德有义之人,很令人感动。

在这一点上展开攻势就足以使“三乐”栽个大跟头。

对“三乐”下手之前,先要将大金牙安置好,急急将他叫到北京来,一通吓唬:“厂长,您想干得长远还是今后不指着这个了?钱挣够了吧?”大金牙被我说愣了,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我板着脸,一脸愁相,卖足关子才开口:“咳,不知是什么人要跟咱们斗法,大概在‘3.15’这天要将咱们在电视台里暴光,我已经接到信儿了。”

大金牙立刻变了脸色:“这,这,这是谁在跟咱们叫劲儿呢?是公家还是个人?是个人好办,不揍是花俩钱呗?”他在当地铲事儿那土招儿也打算用在北京,其实话里话外也是在试探我。

“厂长,这不是花俩钱的事儿??花钱我还能找你吗?!我自己不就摆平啦?”

“可不是么??揍怕是公家跟咱找邪碴儿”。大金牙本意为我是为了算计他所应得的那部分利润,见不是那意思,这才缓过点血色来。他这人心脏不太好,遇有不顺心的事会有心悸的毛病,我在后来才得知。

大金牙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他当然不知我对此事的全套策划,一心想把这当子买卖搞下去,这不刚尝到了甜头,谁要跟这事找别扭,可见他有多心烦。

我留心调研过,饮料内如不用防腐剂,有一项高科技的手段可以延长果浆的保鲜度,那是一种放射性幅射技术,效果不错。只用将水果或其原浆产品照射几小时,有害微生物会被长期抑制,而且糖分子和维生素也不会受到破坏,毫不影响果品内在品质。水果经照射后能存放到来年五月份,绝无放射残留物。果浆经照射后又密闭在易拉罐内,保存半年没问题。有一年我在农展馆参观,无意发现了这项科技成果,是核工业部一个民用技术研究所搞的新成果。细一打听,费用并不算太高。此事告诉给了大金牙,这家伙喜出望外,屁股还没坐热就风风火火的去核技术研究所联系业务了。

我对他讲,这项技术算是咱们产品的一项重要工艺,应慎重保密,只掌控在几人之内,他一口答应了。后来,果浆全部改成用大塑料桶包装,运到科研所进行防腐照射处理。在以后与环宇斗法时,幅射防腐保鲜技术远远领先于其他厂家,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

下面就是解决水的问题。过去大金牙就是抽机井里的地下水用,撑死给你煮开了,过滤一下就上机器。为此我要求他引进一条水处理设备,将地下抽出来的水多层过滤,电解、离子化之后才上流水线,加起来多了十好几道工序,而且将大部分容器全换成不锈钢产品。虽说无形之中增大了成本,但为以后应对突发事件提前做好准备。

临近“3.15”时,已近销售淡季,厂方正好要检修设备,工人也要进行调整。我命“王小雅”把所有的账目都与大金牙结算清楚,还有一部分应收款没收上来,这一切全算在厂方的所得利润之内。我方一撤,再想打着环宇的名义追款,绝对不可能。

大金牙似乎有所觉察,一天好几个电话追过来,也没要紧事,听他口气疑神疑鬼的。我晚上干脆把他叫过来,晚上在“王小雅”的办公室,当面对他讲清楚。说小谢可能要出事,提成款他拿太多了,小人诈富,叫人看出来了,有人匿名举报他。从现在开始,咱们的合作先告一段落,把所有的往来账目都清理一下。最近你千万别找他,将来可能要是查你的话,你什么事都往王小雅身上推。大金牙像吃了烟袋油子老鼠似的点着头,大冒虑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连句整句也讲不出。

“干么给他哈些个钱呐?……啧啧……干么给他哈些个钱呐?”

半个多小时,前后就是这一句。

我好说歹说,你不要紧张,回去把所有的合同和往来账目全都处理好,留也行,毁也行,转移到别处也行,轻易不要叫人见着。“三乐”这个品牌不要再用了,将全部“三乐”的包装都销毁,让他们抓不着把柄。没有证据谁也拿你没办法,这对你还是难事吗?提起精神来,准备上自己的新产品,名子我都给你想好了,叫“都乐”原浆果茶。别看改了名,加了“原浆”二字,马上就会展开新局面。现在的人什么都要回归大自然,勿必在外包装上大大的印出“本产品绝无防腐剂!”你就大胆干吧,这不是一个亿的买卖,超过“三乐”只是早间早晚的事儿。先前打过交道的业务关系全归你用,你不要放手,这就是财富,还怎么着呀你?! 我在他后背重重地拍了一掌。

他“有一个梦想”,多次从他嘴里透露过,要将他现在的厂子做成“三乐”同等规模。要治他的心病,无非是重新点燃他这梦想。我对他连哄带吓,大金牙总算还了阳,脸上刚见了点血色儿,眼珠儿立刻就乱转起来。“到咱哈个地界儿,封我的厂子?!吓破他的苦胆!”这句话刚才谁也没提,是他脑中的幻视幻听,在那儿自言自语。其实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他最有把握的。

大金牙还没把钱挣够,钱没够,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乡下的企业家有一个特点,甭管他遇到多大难事,只要进了他的势力范围,刚才还像尼古丁中毒的老鼠,这会儿马上就变成“好狗护三邻”大狼狗,简直判若两人。他这几年在当地没白在人情关系上花钱,北京要去人办他?把钱拿走?简直是笑话。

大金牙想通了,原来还有如此这般的锦绣前程等着他,立刻精神百倍地回去准备了。临了还许愿给我说,将来事成了,再给我点儿“干股”。

我笑了,您看着办吧,无所谓。这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与他结识了半年多,办了那么一件大事,到了儿我也没记住他叫什么。只知他姓唐,与“王小雅”订合同时的签名太撩草,摩仿大明星舞锹把子似的加了点花儿,不经他指点甭打算认出来。我只在陆蔷面前叫他大金牙,平日交往我叫他唐厂长。说起来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爱厂爱家,对妻子很好。除镶了满口的金牙也没见他有什么不良嗜好,就是把钱看得重了点。

我后来听说环宇的人真带着法院和工商部门找过大金牙,可在当地拿他一点辙没有。有人又搬来质检部门检测他的新产品,因他后来严格按我说的工艺流程组织生产,“都乐”原浆果茶的品质要高出“三乐”许多,质检部门自是无话可说。这下可好,大金牙可来神了,拉着电视台的人一个劲儿给自己做广告,龇着满嘴大金牙在屏幕上足白货,在当地可算是露头露脸儿的人物。

后来据说新产品真的卖的不错,厂子也越来越正规,电视台三天两头有他产品的广告。他有“一个梦想”这回真的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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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如要在“3.15”这天办“三乐”,必须把电视台的人搬出来,我猛然想起了王茂才讲过的话。要在全国人民的面前,痛打落水狗。

近几年假冒伪劣商品泛滥,简直怨声载道,迫于舆论压力,政府职能部门也在着手增大打击力度。这本件好事,可伪劣商品这么多,谁能保正电视台那天会拿“三乐”开刀?况且其背后又有极其复杂的社会背景。

要想叫电视台的爷爷们动唤,办法只有一个,花钱。上上下下打点遍了,这帮爷自会变成帮你推磨的小鬼儿。钱得花在妙处,我总结出一条道理,在商海里办事玩蛮的不行。猛然想起陈红军在电视台当主持的大情人儿,如能利用上她的关系网,办“三乐”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此事我不想通过陈红军,因不知他与那女人的近况,贸然搅局实为不妥。还是托别人找她为好。我得知此人名叫李佳雯,三十五岁左右,现已不做节目主持,好像在搞行政管理工作,在电视台是位呼风唤雨的人物。但见到她绝非易事,无论如何也要编一个令其感兴趣的谎言才能相见。费尽心思也想不出说得通的理由,最后还是王茂才帮忙搭上关系,因电视台也在筹措“3?15”的专题报导,对方答应见我半小时。

陆蔷帮我接上关系后,我立即驱车赶到电视台大楼前。一位李佳雯的秘书将我接到她的办公室,沏杯热茶后默默退下。屋内一张硕大办公桌,后面插着两面国旗,好大派头,不知底细的人一定被她唬得够呛。

一个极为专业的女声从走廊里柔柔的传过来,一只白晰纤细的手轻轻推开房门,一位风姿靓丽的白领女性面带微笑站在我面前。

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年青,皮肤光泽细腻,透出是生活品质优越的群体。与人对视的目光自信而不失礼貌,显然是阅历丰富的女人,要比林小姐和赵小姐更加成熟而光彩照人。

“您好,我是王先生介绍来的黄文涛。和陈红军也是朋友。”随手递上已作废的假名片。不提后一句还好,一听陈红军三字她立刻警觉地上下打量着我:“噢?我怎么没听说过?是他叫你来的?”

“不是不是,我来您这儿他一点也不知道。慕名而来,见您太难了,才托王先生把我引见给你。他说的那件事情,还希望得到您的支持。”

“噢,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

我简单扼要地将“三乐”当初怎样起家,怎样在产品中大量添加防腐剂一事同她讲了讲,她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她打断我的话头:“对不起,问您一个不该问的问题,您和陈红军是怎么认识的?”

“这很重要吗?”

“当然,不然我不会帮助您的。”

“噢?!……是在牢里认识的,我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您和他的事我全知道。他非常仰慕您。”

“进过监狱的人是不是什么都敢干呀?没你们不敢去的地方吧?”

“您别误会,瞧,一说我们的关系,你又对我有戒心了。我还往下说吗?”

“您不是在谈一家饮料公司防腐剂严重超标的事吗?找我就这些?”

“对。”

“要是就这点事儿,您直说就可以,有老王这层关系我能帮你多少就帮多少,帮不成您也别怪我。但您最好别提他,提他没准不给您办。”

这个“他”显然指的是陈红军。

“呦!好好好,不知者无罪,我本意为有他这层关系您更能多加关照,您多多包涵。”

“这样吧,您到二楼219房间找一个叫张澜生的人,他是采访组的负责人,把您的意图对他讲清楚就行了,具体细节怎样运作他会安排的。”

“您,您不是嫌我刚才讲过的话吧?”

“您放心,我们正着手搞‘3.15’打假的专题报导,国家现在也很重视,我们是有任务的。您快去吧,我马上通知他接待您。”

“您真是痛快人。再见。”

临了她又赏给我一句:“您对这事儿怎么这么热心呢?”

“我有一种责任感。”

她淡而一笑:“还真没看出来,再见。”

这女人真敢下嘴讲话,直戳对手的肺窝儿,在这女人面前太栽面儿了,我敢说自从出狱以来,没有女人敢像她这样与我讲话。她有一种驾驭男人的能力,令人不可抗拒,这种女人可不是善碴儿。想想自己刚才在她面前那附德行,妈耶,乘早儿离她远远儿的。

过后一想,她混到今天看来真跟某大人物有一腿,这岁数在台里当主要领导,大众的精神食粮由她把握,没点儿背景、没点儿手腕儿谁他妈信呢。这种状况陈红军如再死皮赖脸的前来纠缠,实在不知趣,会直接影响她的前程,没法儿不腻歪他。

陈红军自有他的说辞,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嫖,嫖不如摸不着。细一想,也有点道理。人的命么,陈红军命中注定缺这女人来业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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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20:05 | 显示全部楼层
张澜生,好生了得??一位袖珍型男人。矮矮的个头儿,与我讲话要扬着脸,看年龄与我相近,一身皱巴巴的廉价西服,眼袋水肿半透,满口的烟味儿,一看便知是善贯熬夜工作的人。甭管到哪儿都是小碎步连跑带颠儿,电视台大楼内的走廊里,他这屋那屋的乱串,喝!满张罗。

此人思维跳跃极快,你刚讲一个开头,他便知结尾。我还没说完第五句话,下面的意图这主儿便全明白了。

他眯起眼睛问我:“怎么着哥哥,咱弄不弄这帮丫的?听您一句话。刚才头儿已经跟我打招呼了。”

听他这口气,法院的法官,公安局预审科科长都没他权力大,想弄谁全凭他一句话。就跟他能调动全社会的力量似的,他恐怕常陶醉于这样快乐当中。在中国,弄权真他妈过瘾,而且变麻翻儿想过这瘾的人还真不少。

我一再跟他解释,弄这帮坏蛋实在出于对咱消费者的一种责任感,这帮丫心太黑了。大把的钱都让他们嫌了,毁的可都是咱老百姓。

“您就甭解释了,我特忙,咱简练点儿。这种事儿我全明白,早就该办他们。不过??您要真算把这事办漂亮了,把丫一捋到底,咱还真得下点功夫。”

“我也是痛快人,您说咱怎么办?要钱要人全没的说。”

“您要这么说那就好办了。您瞧我手里这摞材料,全是从正式渠道带着帽儿来的,都是‘3.15’要办的厂家,我这屋的人这两天全要随商检部门跟踪报导,逐个儿检测,太不像话的非给丫暴光不可。这回上边特重视,要办他几十个,有指标。按理且轮不上您这当子事呢,咱得玩点技巧,知道吗您?说白了,给哥几个摩挲顺了,都肯给您卖力气。什么事儿也不用您交待,也不用您跟着瞎跑,是不是这话?这不是我一人能办的事儿。”

“我给哥儿几个拿三万块钱,您看怎么样?打车、加班吃饭什么的我就不陪着了。”

张澜生略沉了一下说:“这么办吧,您再给添一个数,我连后边吵嘴架的人都给您安排好,在报刊上连载一周,这厂子基本就算消停了。我不管丫是不是名牌儿,有根儿怎么着?碍谁谁!”

“我这边到是找了一个笔头子好的人。”

“那更好哇,两人在报纸上摆擂台打对手戏,一个正方,一个反方,怎么让丫献眼怎么来,这才过瘾呐。”

“就这么办!”           

细一想,几万块钱就能使“三乐”在众目睽睽之下来一个屁滚尿流,到也划算。丝毫不用犹豫,当即点出四万块钱,张澜生不出半小时便将全部计划给我安排好,有理有利有节,看来是轻车熟路,媒体那套把戏这痤弟兄运作起来酣畅淋漓。而且关键时刻还打算请李佳雯出面主持。张澜生神兮兮地对我讲,她要在屏幕上板着小脸儿跟谁叫劲儿,这家儿死定了。我说道,要是能叫她出面办这家主儿,再添一万。

“得嘞,擎好儿吧您呐。”

临出门儿他又局外人似的找补了我一句:“哥哥,我说一句您可别往心里去,您跟这家儿有那么大仇儿吗?够下本儿的。”

“我是受人之托,给厂家办事。有家儿被这帮丫的害惨啦。兄弟,这事完了咱可谁也不认识谁,没这回事儿!再有事儿咱单说,明白吗?”

“得,就这么着!”

他像希特勒元首似的右臂往上摆了一下,颇像黄脸儿纳粹。这是他无意识包装的自己,?儿他妈怯,有点儿故意摆酷的架式。不等我伸手跟他告别,急急的像小皮球似的轱辘到玻璃转门里去了。

从他嘴里我得知,这些视频上的所谓“扫黄打非”“打假”之类的活动,全是做门面的套子活儿,上边派下来的过场戏,年年儿有,没辙。下个月他要赶赴大西北,那儿有一场大型的演唱会等着他筹办,比这活儿肥多了。他又是主要的策划人,一句话,忙!孙悦,苏小明,田震,那英家的电话全在他的小本上记着,时不时的拿出来在我看前挥着。“我一电话能把谁谁谁叫来,丫敢不来!”人民大众的精神食粮全靠道儿内的这哥儿几个戳着呢。一问大家伙喜欢你们丫搞的那些玩意儿吗?有人看吗?“管他们丫挺呢!不这么玩哥们儿打哪弄钱去?!”

他属于活得洒脱的那类“事业型”男人,八面玲珑,简直是活人精。在所谓有品味的女人面前,那些花瓶似的、财大气粗的、相貌伟岸的男性未必能斗得过他。

操,还真不好给这位痤爷爷归类,搞艺术的?文化人?新闻工作者?策划人?掮客?

还是叫他“搞媒体的”比较准确。国家别有点难,一有风灾、火灾、水灾,这帮丫准跑那去闹一场人灾,组织一帮要钱不要脸的大腕儿,摆一大桌税民们提供的饕餮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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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20:27 | 显示全部楼层
“3.15”这天,张澜生果然一大早儿将李佳雯搬出来助阵,我心中暗自佩服,真是阎王爷好对付,小鬼难搪。干什么吆喝什么。

电视台摆出一付要与假冒伪劣商品决战的架式,轻车熟路地搞了一个专题节目,几十种花里胡哨的饮料瓶子被摆满了展台。当天是实况转播,请了国家质检部门的五六位专家当场评说。我躺在家中的沙发上看电视,心情紧张地盯着展台上的饮料包装。不起眼的位置上,“三乐”果茶被摆在一个大塑料桶包装的后面。这能行吗?几万块钱就换了个这?观众根本注意不到“三乐”的瓶子,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吗?心中不免一阵别扭。

李佳雯春风满面地在与专家们谈论着国内的饮料市场,她语音清晰,举止得体,极具职业女性风采,当今那些粗浅浮燥的影视明星远非所及。陈红军不只一次对我讲,一般人们看待美丽女人只注重她外表、气质、相貌,其实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常人悟不出来东西,不可言表。这样的女人就是半面晴空,她的生活品味,价值取向会潜移默化的影响你。一旦踏入你的生活将会使你的人生品质大变,直接影响着你的生活道路,简直是更上一层楼。看着屏幕上的李佳雯,陈红军所言的确有道理,这样的女性就是天上的月亮,难怪害得他整日五迷三道的。

专家们主要对国内饮料市场,糖精和防腐剂危害人类健康,某些饮料严重超标,并对其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一位专家出语惊人,说国家某些职能部门,过去也包括现在,没有那种以人为本的概念,对糖精和防腐剂的危害,宣传力度和制约力度都不够,根本没使国民意识到这种化学产品的危害性。国民没有这种概念,与政府在这方面的管理疏漏是分不开的。这是管理体制落后和无知的表现,解放快五十年了,中国人应当深深的反思自己。别人走过的弯路是全人类宝贵经验,没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

小老头貌不惊,思维敏捷,言简意赅,敢言天下先,下面一片赞叹之声。

从实况转播中才得知,这几位专家是王茂才特邀来的。他们自发组成一个小团体,业余在为国内的饮料糖精和防腐剂超标问题四处奔波,上书中央领导,中科院部委委员,而且从不计报酬。为取证还挨过人的打,令在场的人十分感动。

李佳雯随后又将观众的目光引至展台前,随意拿起两瓶饮料,摆在展台前沿,摄像机立刻跟上特写镜头。她白晰纤巧的手指在摆弄着瓶子,口中在讲着无足轻重的套话,看意思要冷场。完了,只要一收场,费了那么大心思全得泡汤。

出人意料的是,她讲完一大套之后,告诉观众下面随意抽几个厂家的产品,请专家再评述一下,这些产品都有国家权威部门的检测报告。她又随意拿起几瓶饮料,交给助手,又没有“三乐”。心又是一揪,比给自己儿子跑百米掐表还紧张。第三次,她的手才极具表现性的越过那个大塑料桶,“三乐”被她纤纤两指掐住瓶颈,轻轻提了上来,随后是一个大大的特写,定格。

漂亮!“三乐”果茶被十分夸张地展示在全国的电视观众面前。

李佳雯故作惊诧的自问自答:“这不是我们常在餐桌上遇到的‘三乐’果茶吗?噢,是的,它就是国内的知名饮料,我们现在看一看国家的商检部门对它是怎样做的检测结果。”

接下来是助手在念检测报告,并用文字打在屏幕上,大意是说它的防腐剂超过国家规定近十倍,糖精含量近五倍,还有其它一些指标也不合格。下面报出的数据我已经听不进了,兴奋异常,此项策划大告成功,相当完美。下边讲些什么全听不进去了,满脑子是刚才的全过程。看来张澜生是精心安排好的,李佳雯实际上是在表演,客串一把,每个细小环节都安排的非常巧妙。高明,不愧是干媒体的,真有两下子。“三乐”这回吃不了兜着走,张澜生哥儿几个配合的相当默契,手法自然流畅,不知情者看不出有人在设局毁他们。

我一跃而起,关好电视,三步并两步跑下楼,开车直奔新大都饭店。

  





这几天“王小雅”遣散了几名女雇员,新大都的办公室已经办理了退房手续,将办公家具全部卖给小贩,只把所有往来账目交给我。她一个人正在空房中发呆,见我进门,眼圈儿便红了。原来她对这半年多的工作有了感情,突然结束了红火生意,心里怪不舒服。几位雇员都是高薪,都很敬业,临走时她自费送了每人一件礼物,吃了一顿散伙饭,临了儿几人都哭了。女人就是女人,我很理解她们。说实话,她还有点儿孩子气,别看她在别人面前不卑不亢,有时发点小脾气还真唬得大金牙一愣一愣的,可她在我眼里仍是不谙世事的女孩。

这半年多她把往来账目记载的很清楚,每笔资金去向也详细记录在档,应收款记录及凭证已全部移交给大金牙派来的出纳,托她带回厂部。我们自己所应得的金额明明计录在案,并将账户封存。余额已全部转出,打进临时建的银行卡内,这一切陆蔷办理的令我相当满意。她在金钱面前显得非常坦荡,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从来不瞒着掖着。我平时密切观察着她对钱的态度。开始全由我一人把控资金,后来渐渐全部交给了她。面对一两千万的流动资金 能始终如一,不存私心,当今社会上这样的女人实在难得,很令我佩服。这恐怕跟她心中的佛教理念有极大关系。佛能令一个身临繁华世界的女人,心胸坦荡地面对金钱,真是有神奇的力量,不服不行啊。

除去应该给小谢的三百万提成款,我们大概还剩下不到八百万元。

我从始至终基本没在陆蔷的办公室露过面,特别是当着她的雇员。有要紧的事我从来都是在雇员们下班之后才与陆蔷见面,一直在幕后操纵。

“黄哥,咱们的账目你最好详细看一看,如果有问题,乘我还没走可以当面再对一下。”

“你走?上哪儿?”

“……没想好,还不知去哪里。”

“谁说让你走了?你哪儿也不许去,你以为咱们没事儿干啦?”

陆蔷一时没接上话,这鬼丫头,她在试探我,也可能有别的想法。

  





晚上我请她吃饭,告诉“三乐”这回彻底完蛋,上午刚被电视台露了光。她似乎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我那种“成就感”。她因为吃散伙饭后心情一直不大好,只顾喝酒,脸红红的,与我对视时的目光闪烁迷离。我知她已很长时间没喝酒了。难怪她,这姑娘也没经过什么大事儿,突然一收摊子,谁心里也不会好受。虽说是搞天体物理的,实际上她很单纯,我不能跟她讲这其中的隐密,将来也许能讲,那要看她能不能承受。她的内心世界,坦坦荡荡,一但被她知道我有一个?大周密的复仇计划,黄哥原来是如此的道貌岸然,内心险恶。这好比彗星撞上地球,她内心世界仅存的那块净土也就彻底崩溃了。

“阿蔷,今天咱们聊聊宇宙吧,当年你搞的课题给我大概讲讲,补一课。”

“有什么好讲,全是没情感的物体,和某些人一样。”

“哎??我哪儿惹你啦?这么抬举我,我有那么伟大吗?”

“您很敏感的一个人,智商过剩,情商欠缺一些。”

“嘿??你这人啊,今儿成心跟我过不去吧?是不是有点舍不得那位谢经理?爱上他了?”

“请停车,我下车。”

“好了,阿蔷,当初咱可是有君子协议的,不能与业务对象产生感情纠葛,这你都忘啦?”

“我没忘,我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我早不在你这里干了。”

“瞧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姑娘!我知你是好样儿的,我没想到会遇你这样一个好人,我会像爱护眼睛一样爱护你的。”

“……停下车好吧?”

我刚把车在路边停稳,脖子被陆蔷从后面勒住,狂吻起来。

我丝毫没有准备,脑子全懵,根本不容我反应,其实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救命啊,慈悲的上帝,万能的真主,伟大的社会主义保护神,快睁开慧眼瞅瞅吧,可怜可怜我这瞎子吧,阿蔷不遵守条约??她原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呐。唉唉唉,你这高贵的上海大小姐,我要不要先验一下肝工?爱滋病咱保管没有,肝脏可一直不太好,大三阳、小三阳……”

陆蔷从坐位后面轻轻咬着我的耳陲儿,咬着牙狠狠地说道:“这会儿谁也救不了你的,我做鬼也风流。”

没奈何,我只好脱掉虚假的外衣,与她狂吻起来。

忘记喘了一口气还是十八口气,长吻使我俩人忘了时间,其实这会儿的时间是凝固的,她说再不吻我就要崩溃。鼻尖儿对着鼻尖儿,眼对着眼,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她,听得见她的心跳,急促又健康,像只步入青春期的小鹿。她呼出的气息带着她刚喝过酒气,与我呼出的气交溶在一起,分不出你我。

“鬼丫头,我知道你我早晚会有这一步,共产主义是人类最高历史阶段,谁熬得的长谁就能遇上。”

陆蔷大笑:“你知道躲不过还装洋蒜,害苦我了。”又是没完的长吻。

我猛然想起了什么:“哎!你把要紧的东西都带出来了吗?住处还有重要东西吗?我要去检查一遍。”

“信不过我?那里还有些衣服和生活用品,要我换房子?”

“对,立刻把东西都取出来,换地方,‘三乐’的人这会儿恐怕全动起来了,小谢可能会被彻底清查,近日会查到你这里,咱们要早做准备。”

“我已对房东大妈打过招呼,租房的人很多,而且老太太也想涨价钱,我说要退房,她马上就约了一个要租房的人看房了。我的东西现在就回去取,要不要给小谢打电话招呼一下?”

“你还敢给他打电话?你这手机很能已被公安监听,通话时间稍长一些马上就会有警车围上你。”

陆蔷瞪大了眼睛,手中握着的手机也像一块烫手的白薯,被她下意识丢到坐位上。

“你别紧张,没关系,你可以试着打一个,时间不要长,几句话就挂断。”

陆蔷稍作平静,拨通了小谢的手机。响了七八声才有人接听,而且不是小谢,拖着怪怪的腔调,异乎寻常的客气,说些不着边际的客套话,显然是在摸底。这是拖延战术,在为网络定位系统侦测提供必要的几分钟。不对,我立刻叫她关闭手机,将卡取出,随手扔进窗外草丛。

“卡里还有六百多块钱。”

“绝对不能要。把车停在这里,打车去你楼下看一眼,如果不对劲儿,你马上就得跟我走。”

天知道女人脑子里会想些什么,这上海女人真会过日子,卡里的钱还时刻不忘。幸亏在策划之初将陆蔷的全部身份证明留在我家,不然这回非砸锅不可。这就是教训,细小环节绝不能疏漏,一处安排不妥当满盘皆输,干这种行当小事亦性命攸关。

陆蔷租用的这间两居室,地处旧式居民小区内,比较乱,没设保安,有多处出口。我曾实地勘察过,小区进出很方便。

“你平时回家由哪个门进出?”

“走西门。”

我命陆蔷在出租车里等着,自己独自从东门慢慢接近了陆蔷的住处。房东住在陆蔷对面的楼房,是位老太太,房是房东儿子的。因其出国长期不归,老太太才将房屋出租。警方如果来人估计不会这么快,要来也是环宇的人。他们一定会先查居委会,再来找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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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21:09 | 显示全部楼层
天早以暗下来,老太太房中只亮着一盏度数很低的灯泡,没有任何声响。院内有几位老人在下棋,看似平静,实则不然。我注意到其正对着单元门口的厨房窗户,没有亮灯,有人影一晃马上隐蔽在窗后。那人绝对是警察,身影强悍精干,没带帽子,理着板寸,举止坐派使人一看便知他是吃哪碗饭的。这里肯定设有埋伏。说明环宇已经开始动手调查“王小雅”,小谢也肯定说出了实情。这么快就查到此地,而且当天就能动用警力,效率之高,动作之快,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环宇肯定有套高效的应急机制,必由几位心黑手辣办事果断的人掌控着。

此地不易久留,否则必遭灾祸。

为了不引起雷哥们注意,我主动与下棋的老头儿搭话:“跳马呀!”那人还真听我的,拿起马,利落地“叭”一摔,棋声未落,随即叫对手套上了大车,对家儿得意地笑着,摸出一支烟,自顾自的吸起来。我实实落落儿支了招臭棋。老头儿白了我一眼,毫不客气的回赏我一句:“操!”

自己臊眉搭眼讨个没趣儿,走不是,呆不是,两腿被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厚着脸皮看着老头把棋下完,灰灰溜溜的挪不动步。

惶惶之际,陆蔷租住过的房里突然灯亮了,我心中一紧,这傻丫头会不会脑子一热上来取东西?没见她从我面前过去呀?老太太房里立刻有所反应,完了!有几人站起身,齐向对面楼上看过来。他们在用对讲机讲着什么,几分钟后,有几人走出门,一看全是刑侦打拌,像群街痞,不由分说就向对面楼上摸过去。

我脑子立刻充满危机,极度紧张。此时我两手空空,什么也帮不了她。

那是一座老式楼房,门窗全是木结构,只听“咣”一声,门被一脚踹开,随即是一声女人尖叫“哎呀妈呀!”她这一叫我放心了,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绝不是从陆蔷嘴里喊出来的。一阵巨烈的骚动,十几秒钟后接下来有人喊道:“叫什么?!说!”

“干哈呀?!这是干哈呀?!”

“说!快说!”

“先让丫穿上衣服!”

“我叫李玉玲,咋地啦?!”

“你不是王小雅?!”

“谁?!王二丫?我认她干哈呀?”

……  ……

下棋的人们被楼上不寻常的喧哗声惊得手足无措,老头儿一缸子酽茶整扣在棋盘上。楼下马上聚集了大群围观的居民,大眼瞪小眼儿往上瞅。一位略显稳重的便衣分开人群,上楼与那东北女人交谈起来。众便衣接连走下楼,一个个儿青着脸,旁若无人地讲着话,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什么。

“操,那女的丫准一早儿就跑了,东西还在,全他妈不值钱。”

“这姐妹儿租房也忒急了点儿,人还没腾完房子丫就进来洗澡。”

“那活该,谁让丫抢这寸劲儿。”

“上去安慰她几句吧,刚才吓得够呛,脸儿都白了,撇嘴直要哭。”

“操,一新来坐台的,管丫的呢!身上什么都没带,也没办暂住证。”

“哈!这片儿净他妈来这骚货……”

“这帮丫眼里北京的钱齐腰深,到这儿掏金来了。”

“都靠后边站!有什么可瞅的?!靠后靠后靠后!”

邻居们默然地听着几个便衣的对话,没人敢插话。老头儿自言自语道:“这年头儿流氓土匪真见少,嘿嘿,警察真见多。”

一位理着板寸的便衣听着不是味儿,向他白了一眼,又挑不出什么毛病,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我在远处冷眼观察,见有人散去,赶紧随着别人离开了小区。

  





我牵着陆蔷的手摸黑儿走进自己的家门。

真像电影镜头表现的那样,门前是脱掉的鞋和掉在地上的提包,走廊地板上是外衣和衬衫。到床前将要继续脱时,陆蔷抓住我的手暗示,不可以,必须先要洗澡。而这时我两人仍在不停的吻着对方,虽说手忙脚乱的在脱衣服,亲吻一刻也没断,唇舌一刻也没离开过对方。

陆蔷这种时刻还顾得上这些,要死的上海女人,我说你真扫兴,要的就是这劲儿。她自有话搪我,一定要将自己最好状态交给对方。咱不敢说多有经验,这种场面,只有知识女性才会如此理性。那好,我对她也有要求,不能看我裸体,自己一身疤痕实在与她冰肌玉肤不相配,自惭形秽一点不假。

下面的事还能描写吗?还用描述吗?社会上描写此类情节的能人为数不少,无非是那一套,人体“三大件”的细化复述,也没见有人多长出点什么来。我看书有限,论人对性的感受,也没见有人能超过《查太莱夫人的情人》一书。陆蔷与我也没新鲜的,实不愿将属于我俩的幸福公之于众。这方面,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永远是自己的,别人永远也无法分享。同样,别人的美遇我自然也不会同享。如此,说得再透也没必要了。我只可告知读者,陆蔷虽说做过流产,但她还属于那种没被男人开发出来的女人。许多事情真不懂,对性事机械呆板又可笑,离“风情万种”式的女人差得很远。刚才关键时刻她非逼着人洗澡就是例子,还不知这种时刻不管不顾也是种享受。我给她讲了许多男人之间才能讲的小笑话,她痛笑失声,简直就是一种释放。在她看来,原来人活着还有这么许多的乐趣,还是有生命的人比真空当中的粒子活得有意义,她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激情过后,她与我聊了很长时间,回忆起当初相遇时的感受。陆蔷又问起了我腹部的疤痕,我骗她说这是一次工伤事故,乙炔罐爆了,当场有人炸死,自己捡了一条命。二十年前的事,不想提它了。她一只玉手轻抚我腹上的伤痕,半天才说道:“没想到这么严重,我一直以为你在跟我开玩笑。”

开车回来的路上,我没敢对她讲有暗雷子的事,免得她神经过敏。

“咱们俩渡密月去吧,上苏杭,玩他一个月。”

“真的?!”

“真的,妈的白相白相,明儿一早儿就走。只会挣不会花不是炎黄子孙。”

“噢,太棒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说完起身看窗外,原来天要亮了。晨曦之中看她的裸体,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她是那么美丽,那么真实,简直就是那幅雷诺阿的油画,将她的美体凝固在窗前,沐浴着温暖的阳光。几个小时之前我们还相敬如宾,这会儿我们抛开了一切伪装,彼此毫不掩饰,人不是十分可笑吗?我很奇怪自己,这一切好像本该就有,有缘千里来相会。古人讲,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陆蔷与我虽说不是夫妻,但她真是我理想中的女人。有高等文化,又很理性。这种女人就是陈红军所讲的,她能影响你一生的生活品质,值得珍视一生的感情,是缘分,别人无法与你共享。

她开始收拾行装,将衣物整整齐齐放入施行箱内,像摆弄艺术品似的。这上海大小姐,干什么事情都一丝不苟,没出过门似的。

我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告诉她还有一件事情没安排好,几小时后回来。

她要跟我一起去,这我不可能答应她,那是我心中的隐密。昨晚与她做爱时,王文琳的影子一个劲在脑前晃,陆蔷似有所觉,问我是不是最近太累了,而我所答非所问。

今天一定要去看望她,将她安排好。只要她需要我在身边照料,我就不能走。

  





王文琳的病情比以前稍有好转,服药没有间断,大夫们对她比较认真,这我就放心了。我每次来都要给她洗一次澡,她已经习惯于此,有时犯病一周也不洗澡,非要等我不可。刚一蹋进门,她就跳起来拿盆拿毛巾,像小顽童似的。

想起来,面前的妻子也是四十岁的人了,当年在大连滩头散步时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想到昨晚与陆蔷在一起,心中不免有种愧疚感。

“小琳,要是有一位妹妹来帮帮我,你会同意吗?”

我嗫嚅轻声地问着,眼睛看着别处。她意识如果正常,会激烈对我大发脾气,老公卧榻旁岂能容他人安睡?

“嗯”。小琳她点着头,与常人没有丝毫差别,只是显得很漠然,令人心里更不舒服。我是在取得一种心理安慰,明摆着的事情。每次临别她都不愿让我走,死命攥着我衣服,撕破过很多次。独这一次她拉着我的手直送到病房门口,还讲了几句冷暖之类的话:“你的妹妹不就是我妹妹?”我心头一酸,匆忙将她安置妥当,来到吴大姐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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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狼》十六

  





       温州市小百货市场搞得非常红火,几十万人天天聚在这儿,永远像开了锅的水一样沸腾着。这与当地政府全力支持这项工作有很大关系,每天都有大量的现金交易。我选中此地提取现金,自有其中的道理。三天之内,陆蔷与我已将几百万转来的资金全部取现,装在几个大提包中。

       这次来温州,我开着桑塔纳。一路上,一边开车一边教阿蔷,温州还没到,她已把车学会了。车坐子下面是那把“大灰狼”刀具,携带这么多的现金如果遇有不顺,这把刀还能管点用。

       女人总是在不该出问题的时候给你来点新鲜的。阿蔷她爱干净,见天把车内擦得一尘不染,可手又特闲咧,座子下面那把刀,到了儿被她翻出来了。她从壳中将刀抽出,看着长长的刀刃儿发出的寒光,傻呆呆的望着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刀被她大咧咧的拿在手中,丝毫不觉那股惨人的锐气。

       “怎么会有这东西?”

       “当心!这刀切掉你手指你都不知道疼!我担心遇上点儿不顺的事儿,这么多钱。”

       “你这人真叫人摸不透,真有事,一把刀就管用吗?”

       “尽量走国道嘛,先去上海怎么样?”

       陆蔷一怔,半天方才接道:“你都早策划好了?”

       几天后,她和我在上海的绵江饭店安顿下来。一路上又将这些钱又重新存起来,极为耗时,我足睡了二十四小时才算把觉补过来。起来上厕所时我注意到她一人在窗前发呆,第二次起来,她仍在窗前。

       “阿蔷,想家了?”

       “嗯”

       又朦胧的睡着了,我睡觉很清醒,却没听她有丝毫响动。又不知过了多久,一切静得令人犯嘀咕,一种不祥的预感立刻袭来,我一轱辘爬起,只见陆蔷静静的靠在窗前的椅子上睡着了。她睡着时的样子十分可爱,一脸无邪之态。这样的人哪能有卷款高飞之念?要卷早卷了,一时我到内疚起来。天使般的女人,哪能象我,从污水中淌过来的人。

       晚饭时,阿蔷静静的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

       “想家了吧?”

       “嗯”

       “我明天陪你一同回去。”

       “嗯”

       “家中电话有吧?”

       “嗯”

       “告我,马上打过去。”

       阿蔷张开小手,被攥得湿露露的小纸条上写着一行数字,她早早准备好了。我毫不迟疑地用手机拨着她家的电话。对面的阿蔷脸上没有了血色,胸脯一起一伏的。

       三声过后,一个苍老的男声接了电话:“喂??”

       “请问您是陆老伯?我是阿蔷的朋友,她托我给您打个电话,向您老人家报个平安。”

       “噢噢噢!蛮好蛮好!谢谢侬!谢谢侬!”      

…… ……

我把手机调到旁听功能,老人的讲话清晰可辩,底气很足,阿蔷的眼中立刻充满泪水。

       “要不要现在就过去?”

       “不,我要准备一下。”

       “老爷子很好,听声音底气很足。”

       “呵??谢谢你,我本以为会……我伤他们太深了。”





    “不会的,听得出俩位老人很想念你。”





    阿蔷起身坐到了我身旁,靠在我肩上,闭着眼睛不说话。过后她告诉我,她不相信这一切的发生,象一场梦。





    “阿蔷,你坐好,我有要事跟你说。”





    “不嘛??”她仍抱着我的手臂不松开。





    “好啦??怎么还象小姑娘,嗲声嗲气的。我明天把你送回家,你就在家中好好呆上些日子。”我几次想开口说出离开她回京,终没启齿。





    这是一个百年老店,很会做生意,老板是位五十初头的胖大嫂,一口浓浓的上海话,是阿蔷的老邻居。有许多名人与老板合影,放大照片后挂在墙壁上以招揽生意。最拿手的是“三黄鸡”,味道确实不错。她领我来这里是要我多了解老上海。我心血来潮,拉着阿蔷也与老板在门前合影留念。后来才想起,相爱半年,也就照了这么一张相片,她还没落着瞧见。





    晚上洗浴过后,阿蔷光着身子在房内来回走着,关着灯,拉开窗帘,欣赏着上海的夜景。阿蔷她轻声哼唱着那首《花好月圆》她说她妈妈喜欢这首歌。不知不觉我们在窗前相互亲吻起来,这一晚阿蔷很激动,突然来了高潮,忍不住叫了起来。非常投入的那种叫声,又不能过于高声,抑在喉咙里,象千年才喷发一次的岩流势不可挡。我极力控制自己,在她耳边轻轻的问到:“例假完几天了?”





    “还在安全期……不要射在外面,不要停!”她喘息着说。





    狂疯了近两个小时才精疲力竭地相拥而卧,小宝贝深深的睡着了,她累了。明天就要送她回家,一想到要与她分手,今生也许再也不能相见,心中不免一阵难过。我悄悄把几张不记名的存折放入她衣箱中,打开随身带来的电脑,给她打出一封信。





“阿蔷:





你跟着我干这行太危险了,虽说你很适合这项工作。我不得不向你说明,今日一别,可能再无相见之日。你是我深爱着的女人……这一点,我想你不会怀疑的。我不叫黄文涛,黄是化名,你已知其中另有隐情,此不得以而为之,请你原谅。安心的过自己的生活吧,不要与社会上的闲杂人员交往,我们过去的经历你要守口如瓶。如今没有可以相信的人,在一起生活一生的人也不能说相互了解。我很内疚欺骗了你的感情,当初没有想到会遇到你,也没有想到会发展到这一步。今生不能相聚,来世我一定好好报答你对我的爱,伴你一生。五百万的存折在你衣箱中,一定要保存好,要转存成多个存折,当心出问题。建议你搞个发廊之类的生意,投资额不可超五十万元。不要将资金炒股,远离此行当,控股集团在与政府玩儿平民百姓,总之这里面没几个好东西。这些钱足够你过好后半生,当面你肯定不会接受,我了解你。阿蔷,就当为我存着吧。也许我混得会有破落的那天,会回来找你接济我。我说的话千万当心,万万不可将钱便宜了那些人面兽心的人。





如遇有好男人不要再错过,钱也不要露底。你以前的黄哥哥不存在了,他死了。





一个深爱你的人。”





    阅后删除全部文件,千万千万!





  





    为了安全,删除了全部文件资料,只留了一个麻将游戏。与阿蔷分手本不在计划当中,是那天提着三大提包钱时突然产生了想法,这样下去不就是把她毁了吗?路上嘀咕了一道儿,还是别让她跟着我了,因为我实在爱她。心情很不好,玩起了电脑游戏。玩着玩着,不知不觉中也睡着了





    陆蔷家住在万航渡路一个里弄里面,一幢小洋房,不过现在也住杂了。我们把车子停在好远的地方,两手满满提着礼物。二老早已迎在里弄口,远远的,阿蔷眼圈儿噙着泪水。





    “伯父伯母,你们放心好了,阿蔷这回绝不会离开上海了。她说要好好孝敬二老,阿蔷长大了,是不是阿蔷?!”阿蔷用力点着头,用力拥抱着二老,早已泣不成声。





    上海普通人家招待客人,要是能摆上一条大黄鱼,那是很隆重的事情,上宾才会有此礼遇。我有幸尝到陆妈妈烧的大黄鱼,味儿地道。她是典型的老上海,心细如发、持家、宽厚、母性聚于一身。陆家本是殷实的知识分子家庭,都是那山沟儿混出来的小王八蛋把这家搅得底儿朝天。不食人间烟火的科学家,生活中就怕遇到扫帚星,由不得你。记得有一次阿蔷躺在我怀中,落着泪说起那小男人,我回了她一句:“别叫我遇上他。”





    “遇上他你会怎样?”





    “我掏出老二来往丫脸上撒尿。”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脑袋出画面了。”





    “你笑什么?那液体干了不就是尿素嘛?他一个搞理科的要比你我更明白。”





    当时眼中还满是泪花的阿蔷更是痛笑失声,这笑声楼上楼下的邻居一定都听得到,全身颤抖着笑了近半个小时,她总算听明白了一回北京人是怎么骂人的,算给她出了口恶气。对她来讲,最难听、最污辱人格的脏话也莫过如此。





    这陆老伯一脸的沧桑,可能是想女儿的缘故。他目光犀利,人世间可能没有他不明白的道理。话语虽然不多,只顾往我碗里夹菜,说不要让我住宾馆,一定要搬到家里来住。我忙满口答应,晚饭后一定把行李取来。为了避开敏感话题,我有意寻问天体宇宙的事。其实我狗屁不通,可这陆老伯讲起话来令人感兴趣。火星上的水跑哪儿去了?慧星又几乎全是冰。这是为什么?黑洞离我们还远吗?我一个接一个的问他,令他大感意外。陆妈妈笑道:“一定是受了阿蔷的影响。”





    “吃菜吃菜,有时间好好聊,下次我带你到我办工室瞧一瞧好吧啦?”





    陆家对我的感激之情我可以理解,陆老伯一定要我在他家多住几天,要阿蔷好好陪我到处“白相白相”。上海有什么好玩儿的?和我的北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我知道他一片真诚。也不问我与他的女儿到底是什么关系,年龄差这么多,令我很感动。这一家人,能精确地计算出慧星的运行轨道,却躲不过生活中遇到的扫帚星,呵呵。





晚上退房后,我开车上了回北京的高速公路。在市内堵车时拨通了阿蔷的电话:“喂,阿蔷,是我。”





    “这么长时间?家里人都等得着急。”





    “嗯,没事,电脑在手边吧?你打开我的文档,里面有封信,你瞧一瞧还在不在。过会儿我再拨过去。”





    我随即关闭了手机,在高速路开到了一百二十,直奔西北京城方向。





    估计她这会儿在拼命的拨打我手机。刚才阿蔷说话时仍是一附天真的语调,这傻丫头,太没心眼儿了。也许此生是最后一次听她讲话,想想怪不是滋味儿。她总被男人甩,我在她耳边骂过那小男人,谁料想事情却也关系到自己。不能保护所爱的女人,岂不是小男人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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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21:54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后出门半个月,小饭店还算平稳。只是伙计们说最近总是有不三不四的人来,不阴不阳的。这早在我意料之中,环宇的人开始关注到我了,近期他们还会来,我早想好办法对附他们。时刻有一个自己在脑中劝戒着:“装成面瓜!”“我是大面瓜!”

       也是就在后厨一转身的工夫,几个理着板寸的家伙坐到了显眼位置上。不可一世的神态,不用说,找碴儿的来了。我猛然想起,其中有个小子在哪儿见过。此人可能去牢中找过管教,了解过我在牢中的情况。对,就是这个人,一看就是吃黑白两道的公司豢养的打手。收银小姑娘在我小身后小声道:“老板,这是这几个人。”     

       几人不停的喝着啤酒,菜没上几个,其中一个突然喊道:“嘿!菜炒得太咸啦,老板,哪儿找的厨子呀?拿我们练手吧。”有一个小子把酒瓶子摔地上:“怎么着?欺负人是怎么着!今儿咱们可得说道说道,老板要是不管我可砸了!”

       我早有准备:“哎哎,各位兄弟,有话好说。我这厨子是新手,各位多多包涵。这么着吧,这个菜免啦。算是给大家捧捧场。哎,小刘你过来,你这菜怎么炒的?你尝尝,咸得叫人没法吃呀。”

       厨子小刘过来尝菜着:“老板,这菜不咸呀,不信您尝尝。”

       “什嘛?!不咸?!你再说一个!今儿我不废了你,让你丫嘴硬!”

       我忙接话道:“慢着慢着,诸位兄弟,请你们原谅,小刘这两天感冒了,他尝不味道来,这我知道。小刘,你还不快着给这几们兄弟添两菜,还傻愣着?!”

       小刘不情愿地:“老板,这??”

“什么这个那个的,赶快去吧。”

       跃进忙开了几瓶啤酒,拿到几位面前:“几位今儿没喝好,下回再来了好厨子,哥几个好好再喝一回,今儿算我给大家赔不是。”

       “哎??这老板还算有句人话!行啦,就这么着吧,你不是说还有下回吗?今儿的账留下回一块儿结。”

       “呵呵,这可不行,兄弟我这可是小买卖,十块八块的我到不在乎,百八十的我还真赔不起。这么着吧,打七折得了,各位也不在乎这两个小钱儿,呵呵。”

       “那不行!”

       “对!那不行!”

       “哥几个哪儿至于呀,为了这两小钱,还至于红脸儿?!还得见面呢不是?”

       这几个打手还欲说什么,有个人从墙脚站起身来。这个人一直背对着我,没叫我瞧见他的脸。但他身上有股劲儿让人琢磨不透,起身说话道:“行啦行啦!哥几个,我说句公道话,你们气也出了,人家老板也赔礼啦,杀人不过头点地,行啦!结账!走人走人!”

       几个打手也装作装腔作势与此人不认识:“得,我也给你个面子,要不是这位老哥帮着说话,今儿我跟你们丫没完!”

       “得嘞,谢谢这位老哥。”我装作极为感激的样子,一附生意人的媚骨。几人同时出门,扔桌上一张五十元的票子,算是给了我面子。我猛然意识到几人朝着一个方向而去,急忙来到后院,跃上墙头,手扒在了玻璃碴儿上,鲜血流出。墙外几人同时上了一辆面包车,旁边还跟着一辆丰田大吉普,其中一人小声与车内人对话。

       “王哥,看这孙子这熊样儿,象摇着几百万跟咱斗法的主儿吗?!连他妈十块八块都这么计较?我看不象,王哥你说呢?”

       “不象。”

       车内有一人说道:“我看也不象。”

       这人的声音很熟悉,是在陆蔷住处抄那个东北妞儿时,他也在场,那个理平头的家伙。总是装得挺深沉的样子,看样子在环宇管点事儿。几人在面包车内商量着什么,鬼头鬼脑的。

       车内人说道:“你们这两天看着办吧,别再拿烟头烫了啊!听见没有?别又给常哥找麻烦,小谢的那娘儿们可够难揍的,常哥这骂我劲儿的。哎!一民,她那事最后怎么样了?

       “这娘儿们开口就要三十万,我这几天正和她斗嘴呢,这娘儿们,真不含糊,嘴真厉害。”

       “死个人国家才给多少钱呀?三十万?穷疯了。”

       “嘭、嘭”的关车门的声之后,两辆车呼啸而去。

  





       环宇总部设在北三环路外,临近中日友好医院的一片办公区域,整整一幢十层楼,稍懂点建筑的人上来估计,建筑面积不会少于一万平米。路边停满小车,大门前设有一处宣传其形象的艺术造型,古里古怪,故弄玄虚。其旁立着一排旗杆,靠中心圈出一处车位,那明显是给环宇老总常凤林留的。那是辆防弹型大奔600,开起来像一辆坦克,这个人无时无刻都在卖弄自己。

门前保安林立,只要是常凤林早晨来公司巡视,保安们更是煞有介事地倾巢出动,嘴中不停地吆喝,像是江泽民要来一样。不过他们弄的特假,不自然,装腔作势。不过来此上班的职工大都显得挺有档次,见面在门口相互礼貌地打着招呼,有点像日本人那套,与大金牙开的买卖相比更显得洋味十足。

       我在其斜对面宾馆租了一间房,与环宇隔街相望,在窗前可冷眼观看环宇公司门外的一举一动。开始住在五层,过后我感觉环宇十层有些不对劲儿,架出几个奇怪的天线,与常人家大有不同,我随即也调到十层。通过望远镜观察,对面十层内的一举一动近在眼前。有几间房常年累月挂着窗帘,中间有一间小会议室,墙上挂着超大电视屏幕,只偶尔才将帘子拉开。原来这里就是他们的指挥中心,高端的电子通讯系统,严密的保安措施,叫人一目了然。一切不能公开的密谋及应急措施恐怕全是出于此处。

与城内繁华地段比起来,此地人口密度要低得多,有时清静得大街上空无一人,环宇大楼总给人一种神秘感。

       不过,这几天环宇门前有热闹瞧,小谢媳妇这几天在环宇门前闹事,专挑下班时候来,一堵就一两个小时,环宇这回献大眼了。

       从陆蔷口中曾得知,小谢媳妇可不是善碴子,娘家有人在检察院,混得还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这姐们儿玩儿的也真够洋,老公在环宇挨打,偏不上告,偏不走检察院这路子,就在环宇当街门口吵吵,就等你环宇打手们连她也一块儿揍,颇有点不把事儿挑大发了不罢休的架式。她显然是要激怒对方,要对方向她采取暴力手段,说不定有高人在背后指点她。这正是她之所愿,有环宇好瞧的。今儿更邪,小谢挨打受伤的照片也叫她放大冲洗出来了,一水儿大彩照,血呼拉,小麻绳穿一大串儿,在环宇门口办展览。小谢媳妇一边讲解一边跳着脚骂,拿着扩音喇叭,此时又赶上下班高峰,街道马上堵了近两百米。

       我不能下楼到她跟前瞎掺和,在几个窗子后面暗藏着多部摄像机,多角度监视,她在场的全部活动都会被记录,实况也会在十层大屏幕上出现。在望远镜里发现十层小会议室的屏幕上出现了多格画面,在不停切换,几个工作人员手足无措地忙作一团。有个人在角落里不停地吸着烟,阴着脸,举着对讲机下着简短口令。这个人似曾相识,我猛然想起,那天在陆蔷租住的楼下见过这张脸,理着板寸,比我小十来岁的样子,从没见他笑过。那天晚上来我小饭店准备闹事时,准是他坐在车中指挥的。

       小谢媳妇显然是有备而来。大幅照片一出现,马上有几人冲出环宇大楼,要将照片抢走。她马上大呼小叫,有两位保安上来揪扯了两把,她马上躺倒在地,连滚带骂,不住声地喊“环宇杀人啦!”旁边立刻有管闲事的人指责保安,有个人拿着摄相机在远处拍摄。几个愣头青举手无措,对讲机里一阵乱,随即灰溜溜地躲进大门。远处隐隐响起了110警笛,人们渐渐让出了一条路。110出警拿她也没辙,警察一来她就撤,这样的闹剧,几乎天天要在此不定时上演。

从望远镜里看出照片制作下了点儿工夫,小谢身上的伤全是局部特写,面部及后背的青紫自不必说,生殖器几乎被烟头烫烂了。环宇的打手们给他上了私刑,他实在是扛不住才将“王小雅”撂出来。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怪难为他的。

我知她拿着老公的手机号,用公用电话将她约出来。这主儿真敢来,不像一般的女人,有一种本能的自护意识。她到好,天不怕地不怕,一说有重要的事商量,您敢一人来吗?“敢!你哪儿等着我?!”据说有年下大雪,她开车在密云压死过一个老太太,撞出十来米远,这姐妹一踩油门又从人身上压过去了。告说把人压死,也不能养一个瘫床上的。早上发生的事,这姐妹回来取了六万块钱一手交钱一手与死者家属写字据,私了了,下午到家了,办事儿就这么麻利。

我特意找一处没路灯的小路,见她果真没带人来,才放心将她叫过来。

“哪儿的呀你?!”

“我是王小雅的老公。”

“哟喝??你还敢找我来?我这儿还没腾出工夫找你们呐!把我们家小谢毁成那样儿,损不损那你们?!啊?”她两只眼睛瞪得像琉璃泡子。

这姐们儿天生一付破锣嗓子,声带像是拿粗沙纸做的。近来大概火攻心,动不动就扯脖子嚷,半条街都听得见。往近处看她一脸横肉,脑门上长着火疖子,令人生厌的口臭,好似装卸工的骨架,还不如《水浒传》里孙二娘有女人味儿,难怪小谢遇到陆蔷后就不喜欢她了。就这付尊容还将小谢看得还贼紧,真好意思的。这样的女人就是港台人讲的“男人婆”,一想到此,港台人嘴也真够损,骂女人十分到位,想想她处理家中危机的那股子冲劲儿,我强忍住才没笑出来。

“您别误会,我找您不是来纠缠咱俩家的恩怨,我有笔钱要交给您。”

“什么什么?有笔钱给我?多少钱呐?钱打哪儿来的呀?”

“小谢没跟您讲过?”

“这王八蛋什么都瞒着我,你们是怎么档子事儿呀,弄得我糊里糊涂的。”

一听有钱,她的火气一落千丈。我将情况大至讲了讲,真的假的都有,一再向她解释,小谢与我“媳妇”没一点框外的事,他非常爱你。这是我们当初制定的一个计划,如当时将这笔钱给了小谢,说不定也会被这帮人诈出来,你们一分也别想落着。说着我将一个工商行的存折递给她。

“那是那是,这多少钱钱呐?”

两只发着光的大琉璃泡子,紧盯着折子上的数码,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一个零,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六个?!六个零是多少钱呀?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百万?!三百万?!”她掰着手指头数着,七个数字像这只母老虎产下的幼仔,而她立刻变得低眉顺目,充满着女性温柔敦厚。过后不但没骂我一狗血淋头,反到安慰起我来,一再说环宇那帮臭丫挺的,该着这么办他们。

       据说过后来环宇到了又给了她十多万块钱,才算将她的嘴堵上。

       对此法院有个专用名词,这叫厅外调解。呵呵,有点儿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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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23 02: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我静下心来要捋顺自己的思路。

       环宇的内部应急机制一定在全力运行,特别是“三乐”果茶倒台之后,他们会全力查寻搞垮他们的幕后活动。陆蔷小谢自不必多说,下来他们要报复电视台的人,张澜生?李佳雯?笔杆子王茂才?都有可能。我心中一紧,马上拨通张澜生的手机,响了很久才有个女人接听,嗫嚅着不出大气儿:“喂,您找谁呀?”

       “哟!这不是澜生的手机吗?”我顾意装成是他的熟人。

       “是,他不在,他住院了,家中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了?住哪个医院?我去瞧瞧他吧?”

       “不必了,他让人给打了,是群流氓。已经报案了。”

       随后她挂断的电话。这大大超出我的意料,环宇的人心狠手毒,连他也没放过。分析起来,张澜生表面上干的可全是本职工作,丝毫不应当让别人瞧出马脚来。我估计环宇拿他也不敢过多的寻查,那些日子经他一手爆光的制假窝点很多,很自然的事情,拿他也就是出出气。张澜生也不知是谁打的他,我此时如前去探望不是自我暴露吗?可如果真是因为我而挨了打,还真不合适!我感到很别扭,想起刚接电话那女人怯怯的声音,一定有人恐吓过她。

那,李佳雯呢?

立刻打通了陈红军的家用手机,得知她是在西郊清香花园一幢别墅中,马上驱车前往。

妈的,这事我还是想简单了,没想到环宇的人这么手毒。伤害了这几个人实在是让我不太舒服,之前到是想到过,没想这么严重。

李佳雯的手机有可能被监听,好容易打听到了她的手机号,又是关机。陈红军到是知道她从前的手机号,为了摆脱他,人家早换号了。我猛然又想起了笔杆子老王,他一定知道她的手机。果然,老王还好,没遭受不测,一切正常。他十分干脆地将李佳雯电话告知我,家中的、办公室的、手机、娘家的,一串串阿拉伯数字象是竹筒倒豆子,排满了手中小电话本。

“您最近跟她联系过吗?”

“刚还联系过,她在家中,可能身体不大舒服,要休息一两个星期,你可以马上跟她联系。”这老王对我一百二十个放心,当初跟他聊的很投机,这人也是个怪人,脑子很好。不知从哪儿来的那股子“社会责任感”支撑着他。

李佳雯接到我的电话极为吃惊,但我听得出她没什么病,语气极为谨慎,没有了在办公室那股子傲劲儿。咦?怎么会?

先是问我怎么会知道她的电话的,我说明原由她还有怪老王的意思。一再向她解释,我和老王是信得过的朋友,请她放心。

“您找我是谈工作?我可能要过一两个星期才能上班。需要我帮忙,我可以让别人帮您办。”

“我想求张澜生帮忙办点别的事儿,他在北京吧?”

“噢,他让一群流氓打了。”

“哟,严重吗?要不要去瞧瞧人家?”

“不用不用,马上就出院了。”

听得出她对这事很敏感,不愿别人过多参与,隐隐的,这事也好象与她有什么瓜葛。

“您没什么事吧?如果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就直说,我找人收拾他们。”

“没没没,没有。”

“真的没有?”

“嗯”

“李老师,我们不是头次打交道,我这人办事绝不拖泥带水,向来是胡萝卜下酒??嘎嘣脆。咱抛开陈红军老王这层关系不提,谁不想在社会上交几个信得过的朋友?您可以信任我。”

       “嗯”

       “这样吧,我叫您一声妹妹,可高攀了啊。如果您遇到了麻烦,你就跟我直说,帮您想想对策总可以吧?”

       “嗯”

       我极力装出一附江湖腔调,李佳雯象阿蔷一样“嗯”着,这是女人的可爱之处,我脑子里一下闪出了阿蔷影子。随着我一声声的追问,李佳雯的“嗯”一声比一声弱,似乎她在轻轻的抽泣。

       “这样吧,我马上到你那儿去,咱好好聊聊。”

       “别别,千万不要来,我这儿有可能被人暗中监视了。您说个地方,我们在外面见面聊聊吧。”

       她很谨慎,这是女人特有的天性。我告她如何出来,如何摆脱尾巴,如何与我联系。一小时后,她与我面对面坐到了长安街一家肯德鸡餐厅内。挑一处清静地方坐下,脸避开众人的视线。她面色略带倦容,消瘦了许多,此时的她与两个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但她绝对是高智商女人,我说的那几样出门及与我联系的方法,一句废话也没有重复,做得滴水不漏。她在自己家小区门前打车到地铁,坐了三站地,上来在路边的小店新买了一手机号码。换卡后才与老王联系,老王又转告了我。这家肯德鸡紧挨着一家大型超市,我在超市顶层电梯尽头与她迎面走来,确定她身后没有尾巴跟踪。

       我随便要了点饮品坐到她面前:“妹妹,你遇到什么难事了?跟我说说。”

       不料她一下握住了我的手,神色凝重地说道:“大哥,我信得过你,我遇到大事了……”









    李佳雯祥细地将近期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语调平缓不夸张,但她一直在流泪。

       张澜生挨打之后她并没往心里去,她知道他得罪人不少,在这行当里是常事。没想到没过几天有帮子人在小区外面将她截住,是个大雨天,在一辆面包车内将她强暴了,共有五个人。面包车的型号、颜色与我在自己小饭店遇到的完全一样。她描述的几人相貌特征也比我遇到的毫无二至,我没敢露声色。这些人还截走了她身上全部珠宝首饰及现金,给人一种劫财又劫色的假象。她没敢报案,说他们只要听她敢报案,下次会让三十个民工强暴她。因为这个她就不敢报案吗?其中还有别的隐情,她不便多说?

       “你认为他们是冲着你钱来的呢,还是冲着你相貌来的呢?

       “我也说不好……他们基本不说话,有一人没动手,在车前排抽烟,阴阴怪怪的。”









    定是那个小头目,理着小平头的那个家伙。他是我要关注的重点。

       “你市里不是有朋友嘛?”

       “哦,不提他了。他现在也不太顺,这种时候我怎么能给他找麻烦?”

       佳雯这人还算行,甭管两人那层关系多不体面,还有那么点义气。让我挺佩服。

       我装腔作势的帮她分析了一些可疑情况,要她近期不要出门,最好换个环境躲避一下。手机关掉,不要与家人频繁联系,最好不要用以前的手机号。新机号除非与主要领导接触,不要与不相干的人联系,我可除外。她全答应。我注意到她耳朵有验血的痕迹,不禁问道:“你病了?还验过血?”

       “是,还验过肝工和爱滋病抗体检测。”

       “有问题吗?”

       “没有……”

       “噢,这就好,这帮小兔崽子体格还应当算说是不错,不会有什么脏病。”

       “你怎么会知道?”

       “我刚听你描述的呀,瞧出来了吧,他们是专门受雇于人的打手,病秧秧的人也吃不稳这碗饭。”

       “到也是,可我还是别扭,一天要洗三次澡。”

       “这是心理疾病,我陪你瞧瞧心理医生吧。你身上带着身份证没有?”

       “我随身带着。驾照、身份证、信用卡全放在一起。”

       “这样不好,容易出问题。这样吧,这几天不要回家了,先找个地方住下,最好离开北京,不要与任何人通话,听我的消息。”

       “好吧,我也真想出去散散心,石家庄有我一个好姐妹,她知道了我的事,总叫我过去。”

       “现在就去,不要回家,家中煤气水电都关好了?”

       “我好几天没开火了,水电都没问题,只是有几盆名贵的花儿,会不会干死?”

       “哎呀??行啦??还顾得上它们!”

       我直接把她送到了六里桥长途车站,叮嘱她万万不可乱打电话。现在的电子侦测设备非常先进,如果这帮坏人在公安内部有人,会马上侦测到你所在位置。临别她问我下一步怎么打算的,我没有确切回答她,只说帮着打听打听。如果有消息我会马上告诉她。我目送她上了车。她神色忧郁,一改以前的洒脱气质,我瞧着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好一帮小兔崽子,瞧我怎么收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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